第六十九章渡江之战
“旅长,南岸烧起来了!”黄参谋兴奋的大喊:“三团快到对岸了!”
刘立远一个虎跃起来,抓起望远镜,向江上望去。在对岸的冲天火光照耀下,江面上的突击部队船只清晰可辨,国军纵深的炮兵显然在炮击江面,巨大的水柱,不时出现在渡江船只的周围,已经有船只中弹,太远,只能看见被击中的船只燃烧,看不见落水的战士。
“还要多长时间三团才能登陆?”政委着急。
“航道水急,还要5分钟到10分钟。”刘立远放下望远镜,凝神道:“对面的情况看来比预想的复杂,原平,咱俩换一下,你和柱子随政委渡江,我带重机营先上。”
“那怎么可以?你的伤还没好彻底呢!”原平不干。
“别动不动你就先上,你是旅长,得掌握全盘,就是拼刺刀也得我这个副旅长先上。”胡柱子坚决反对。
“现在不是讲民主的时候!”刘立远霸道无比,挥手制止他人的劝说,道:“军事上的事儿,老子就是一言堂——庞大德!”
“到!”
“通知重机营、救护队——待命登船!”待警卫员跑步离开后,刘立远转身对政委道:“天亮,舟桥营能把浮桥搭到江心洲,你们带部队一个团一个团走浮桥到江心洲集结,从那儿登船过江。”
政委点头,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等刘立远扎好皮带走了,政委叫来谭健,命令道:“跟着你们旅长!”
这回谭健没有一根筋,“卡”的一个立正,说:“谭健明白!”矫健的蹿身出去。
刘立远随重机营登陆南岸后,三团打的正激烈,南岸江防的工事和国军,在抢滩前的炮火中损失严重。三团登陆后,迅速依托抢占的工事,组织抵抗国军预备队的反击,哪儿哪儿都是进攻和反进攻的战场,好在登录区被控制住了。
找到三团长,刘立远趴在他旁边观望了一会儿,摇头道:“早跟你说要利用炮火支援,你他娘的一打起来,光知道步战了,去,叫步报兵来。”
刘立远把重机营布置在若干位置后,交代步报兵说:“你们测好方位、距离,我说的这四个地方,叫炮火轮番打,一团随后就到。”说完,一晃,把背上那只步枪顺在手里,跟谭健说,“有多久没动这家伙了,来,咱哥俩熟熟手。”
黎明,响了一夜枪炮的南岸寂静下来,除骑兵团、装甲营和炮团外,四五九旅所有步兵团及后勤保障单位全数过江。江岸和损毁严重的江防工事旁,到处是清理战场的解放军战士和埋锅造饭的炊事班,炊烟袅袅。
“没工夫给你们三团补充兵员了,打了一夜,部队很辛苦,再辛苦也要坚持到下午,兄弟部队马上从这里登陆,移交阵地后,你们晚上就地宿营,明天随骑兵团装甲营往江油站赶。”刘立远的两只衣袖被火烧的只剩半截,喜欢发言时指手划脚的他,每次一挥动手臂,那两只半截残破的衣袖便自然而然的迎风鼓荡,乍一看,像是穿了件无袖坎肩在身。
“这算什么?比这更难的仗都打过,放心旅长,三团准时到江油站报到。”
“让战士们吃的饱饱的,一小时后出发,四十里急行军打江油,下顿饭没点。”刘立远交代完毕,这才换上杜鹃拿给他的新军装,闻闻换下来的衣服,跟杜鹃说:“叫你嫂子洗洗留着吧,回头把袖子剪掉,夏天当汗衫穿……政委呢?”
“政委在江边呢,浮桥正接缆绳呢。”杜鹃把衣服收好,看见谭健在一边戳着警卫,向他招手。
谭健梭巡了几眼杜鹃,瞅瞅旅长要走,这才抬脚过来,到杜鹃身边了,才没精打采问她干嘛。
“困了?”杜鹃很意外,谭健不是一晚上没睡觉就成这模样啊?伸手摸他的脑门,想试试是不是发烧生病了,结果,人家还不领情,一胳膊给挡开了,闷头闷脑跟着旅长后面,走了。
在江边吃饭的时候,刘立远跟政委正有说有笑吃馒头,杜鹃把烧开的水端过去,瞅瞅不远处的谭健,小声问旅长谭健怎么了?
刘立远一愣,左右找谭健,看见他那副模样,笑的差点没噎住,赶紧喝水咽下去嘴里的馒头,跟政委说:“这小子没成色,唉,我算是害了我妹子了,许错人了啊。”
“他到底怎么了啊?”杜鹃听他这么一说,更急。
“还能干嘛?赌博,把你家输的差不多底掉了。”
“他会赌博?在这儿?”杜鹃不信,瞅瞅刘立远,迟迟疑疑过去找谭健问是非去了。
“你呀。”政委笑盈盈轻嗔他:“打仗时候,也不忘作弄人,哪儿像个旅长。”
果然,片刻后,杜鹃一阵风似地回来,往刘立远旁边一坐,也不看他,顾自说道:“跟骗子打赌,输了不算数。”
“我怎么骗他了?满嘴骗子骗子的,谁是骗子?”刘立远自觉对号入座,问的也是心虚。
“你用的是狙击步枪,他用的是卡宾枪,你怎么不叫他用手枪跟你比?那样你赢的更多——你就是骗子!”
刘立远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躺在江边的沙粒上直说肚子疼。
“好了好了,闹够了赶紧吃饭,一会儿就要出发了。”政委出面,息事宁人的安慰杜鹃道:“到江油,我帮你再赢回来。”
昨晚上,他和谭健说试试枪法,谭健习惯性的说好,结果忘记了自己没带狙击枪,但嘴上答应了比试,再反悔怕传出去被人笑话,何况,他也抱着一丝幻想,旅长那么长时间没碰步枪了,没准手生呢。结果一晚上记数,他16,旅长37,输赢一定,旅长自作主张,说赌注是一只羊。他见到杜鹃没精打采的,就因为一只羊的赌注,他憋屈的不知道怎么跟杜鹃说。
宁沪线上的江油站,乘坐列车往西,三小站即达镇江,往东,八小时可达上海,总前委选择此处截断宁沪线,西阻南京镇江逃敌,东打上海援兵,意义绝非一般。
江油站的守军,没想到固若金汤的江防工事,如此脆弱不堪,冷不丁的被突然出现的解放军困住,仓促应战,几个回合后,便丢弃了江油站。刘立远也没想到,江油站打的这么顺利,把部队按东西两个方向重新部署完毕,他便让报务员电台联系22军,按照作战任务配置,22军将在钧竹登陆后,赶往江油站。
电台联系不上22军,与附近的友军也无法取得联系。
“关键时候掉链子,回头扔了这破玩意,换个功率大点的。”胡柱子嘟嘟囔囔发牢骚,看见旅长神色不大对劲,用眼神示意原平去问问。
“这回有麻烦了。”刘立远没等原平开口,主动说道:“22军没到,我们等于不到一个旅的兵力要完成一个军的阻击和打援任务。”
“我们只有重机营,其他重武器都没跟上来,两边同时打,我们只有四个步兵团和后勤部队,先把后勤部队组织起来吧,差不多够一个团,可以做预备队。”政委也看出形式严峻,提议到。
“轨道上有一列军火列车停着,大多是多管高射炮,可能是用来加强江防部署的,咱们有不少解放战士,柱子去问问各团长,看有没有人会使这玩意,会使就成,叫他们到站台集合。”刘立远指使完胡柱子,又吩咐几个参谋,组织辎重营去站台卸炮车。交代政委去组建预备队,等政委离开后,他跟原平不无忧虑道:“但愿用不上预备队。”
卸在站台上的多管高射炮,有十六门之多,来的人不少,会使的七八个,其他的只会装填。刘立远将这些高射机关炮一分为二,运至车站东西站口工事。
“来,先试试看,目标——信号箱!”刘立远站在高炮旁边,指着轨道旁边的信号箱,跟炮手说。
炮手摇动手柄,高炮移动,未见有什么动作,一连串猛然出膛的炮弹吓了刘立远一跳,定睛一看,信号箱已没了踪影。
“旅长,这是脚踏式击发,瞧,在脚下踩着呢,大约一瞄就行,打的时候可以随意调整射向。”高炮手很在行,向旅长解说。
“让我试试。”刘立远被这既有机枪连续射击的性能,又有大炮威力的家伙迷住了,按照高炮手的阵前教导,来来回回试了十几次。意犹未尽的下来,跟大家说:“这家伙厉害,不难掌握,你们这些装弹手比我们有底子,去,按照师傅说的,都上去试试,炮弹有的是。”
“这些家伙管用?”胡柱子有点怀疑:“动静不小,打的没什么准头。”
“这个你外行,它一次击发,脚一踩一松,就是几十上百颗小炮弹打出去,火控目标方圆几十米,大腿粗细的树干,碰上就折,就算咱们外行打不准,打不死也吓死狗日的。”原平比划着,唏嘘:“奶奶的,幸好落在咱们手里了,渡江时,要是国军用这些家伙打我们,还不知损失多少人和船呢,旅长,等打起来,我算一个。”
“你去东边,抓紧修筑工事,22军不到,这仗难说打多久;柱子跟政委负责调配预备队,我去站西,啊,还有,工事多用米包,至少两排往起堆,单层容易塌。”
政委气喘吁吁的跑来,问站西为什么有炮声。
“你家老刘手痒,玩炮呢。”胡柱子笑呵呵的给刘立远上眼药。
“哦,预备队组织好了,正往两边运送弹药呢,车站上有不少弹药仓库……”
“预备队和后勤单位,所有人都离开那些仓库和房子,在轨道沿和车皮下面藏起来,我在站西,有什么事,步话机联系。”
午饭还没熟,西边的公路和铁路上,就发现了数量不详的国军。铁道上运兵车,在距车站一公里被截断的轨道处停下来,密密麻麻的国军,猫着腰向车站小心翼翼的运动;与铁轨并行的公路上,未看见来兵,已见腾起的长长烟尘。
高处的瞭望哨,用手势向刘立远报告来敌的数量和兵种。
“铁道上有步兵一个团,公路上有步兵和六辆坦克车,步兵不少于两个团。”刘立远和瞭望哨交换了几次手势后,问高炮手:“六辆坦克,有把握打掉吗?”
“我从这个位置打,叫右边也同时打,一次全打掉说不好,打掉一半有把握。”
“打不掉它,你就暴露在它的火炮下了,必须打掉它!”刘立远叫来身边战士,对炮手说:“我给你制造前出200米烟幕带,坦克露头一辆打掉一辆,决不能让它有机会反击!”说完,转头跟那几个士兵交代道,“前出200米至250米公路,用烟雾弹隔离出来,坦克全部报销前,烟幕带要始终形成,开始吧!”
由多个角度,依靠掷弹筒和枪榴弹发射的烟幕弹,准确的在公路上形成浓郁的烟幕带。烟幕一起,辨不清车站情况的国军坦克,便开始一边行进,一边零星的盲目炮击疑似目标。坦克履带的声音清晰可闻的时候,第一辆坦克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刚一露脸,长长的炮筒子还没完全从烟幕里展现出来,正面和右侧两边六门高炮同时向这庞然大物激烈喷射出足以洞穿钢铁铠甲的尖利炮弹,瞬间,第一辆坦克车被击毁。
“好样的!”刘立远竖起大拇指,指着公路高声说:“又来了,揍!接着揍!”
尾随后面的坦克,把第一辆被毁的坦克车顶出路面,刚调转车身回到路面上,即被二次打击掀掉了炮塔。高炮二次击毁坦克后,没有歇手,顺着公路的走向,径直向烟幕中“突突”倾泻起手臂般粗细的炮弹来,烟幕中的爆炸此起彼伏,伴随着爆炸声,还有鼎沸的人声和势头更高的浓烟升起。
“停,停,别发烟雾弹了——停止开火!”刘立远大声命令道,枪炮声随之安静下来。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还未散尽的烟雾中,听不见有丝毫履带传动的声息。他仰脸向瞭望哨望去,果然,瞭望哨回复的手势报告说,坦克尽数被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