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收复清平（一）
六种可食用的菌菇，被刘立远五人姓名替代，其中两种，可能刘立远在彭冠山心里阴影太重，被分别冠以胖刘和瘦刘。
司务长炮制的以野菇和面，或者以菇配野菜、配野物的二合一军粮，一炮走红。刘立远等人不好意思当闲人，主动上山参与采挖任务，问及野菇野菌怎么辨认，如何称谓时，胡柱子也不怕得罪他们，挑拣出成朵的野菇野菌，说：“这个和你的名字一样，叫刘立远，也叫瘦刘，这样的叫胖刘，这叫原平……”
还有这等事儿？刘立远几人面面相觑。
“肯定是那火头军老彭搞的鬼，咱们算是得罪他了。”刘立远分析，有点惋惜道：“宁可得罪小人，也别得罪伙夫，完了，以后咱们真入伙了，那火头军勺子一晃，光剩汤了，咱们甭想吃饱了。”
“那，咱找指导员告他黑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丰实出主意告状。
原平摇头不同意，说：“你一告状，那火头军真就恨上咱们了，得了，你们别出馊主意了，我想办法将他拿下。”
原平的办法简单，但卓有实效。他跟得罪了火头军的刘立远下了趟山，弄了两瓶酒和一堆卤下水，晚上请老彭喝酒，火头军喝的高兴，拍胸脯说：“名字是改不了了，不过，老哥哥保证不晃勺子，一视同仁。”
“下塘那个老财主，你说，我要是从他那儿弄点粮食来，指导员是不是特高兴？”刘立远吃着喝着，眼睛精光闪烁的问。
“那还用说？指导员为粮食的事儿，快愁死了。”
刘立远五人，一夜间突然消失不见。哨兵报告说，那几个人是后半夜下山的，因为不是一次两次下山了，加上他们不是游击队员，所以放行了。
“这帮混蛋！他们不会当汉奸，把鬼子带上山吧？”胡柱子气愤异常，拍着桌子跟指导员请战，说要下山把他们抓回来。
“走就走吧，留人不留心，走了也不可惜。”指导员脸色不好看，但没有同意胡柱子下山抓人：“他们不会当汉奸。”
傍晚时分，哨兵突然报告说，那几个人又回来了：“快去看看吧，赶着好几挂大车，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
“紧急集合！”胡柱子大敌临头的拔出枪，率先跑出去。
没有敌情，刘立远五人蹩脚的赶着三挂大车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咩咩叫唤的羊群。
“我们把下塘的姜财主给打土豪了，喏，粮食1000石，羊25只，盐粒一袋，黄酱三桶……”
“你们只是打了姜财主的土豪，没有祸害百姓？”指导员不信任的看着那些粮食和羊群，问的语气很严肃。
“老百姓缺吃少喝的，我们又不是汉奸，这回弄的粮食多，我们用你们游击队的名义，给老百姓留了几百石，就带回来1000石。”刘立远得意的拍拍粮袋子，说：“都是新粮食，小米大米面粉各一车，开收条吧。”
指导员的脸色缓和下来，听他说要收条，奇怪问他要收条干嘛？
“不打收条吗？”刘立远纳闷道：“现在条件不好，以后条件好了，凭收条不是可以犒劳犒劳我们吗？弄这些东西可不容易，那老财主是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我差点没给老梆子上刑。”
指导员惊讶的不得了：“你说什么？你用刑了？”
“哪能呢？我就那么一说。”看着指导员这么近的跟自己说话，刘立远很高兴，拍着手里的枪说：“我算是琢磨透了，敢情汉奸财主和小鬼子都一路货色，怕死，枪口往他们脑门上一戳，尿了。”
“你哪句话是真？”指导员松了口气，说：“没有收条，以后要弄粮食，必须先报告，从鬼子那儿弄来粮食，我给你打收条。”
虽说没有收条，但是，晚上指导员叫炊事班给他们炖了两只风干的野鸡和一只野兔，特批胡柱子陪他们小酌了几杯水酒。
酒酣耳热，剩下他们几人时，原平说：“排长，兄弟有一招，使好了，我保证叫你抱得美人归。”
这话儿刘立远爱听，赶紧凑近了原平，掏烟点火。
“游击队缺什么，你弄什么，指导员*心什么，你就*心什么，再帮她把队伍带好，把鬼子折腾翘辫子了，你不信？到时候……那谁要是不嫁给你，我把我小表妹嫁给你。”
刘立远一反常态，没有跟原平斗嘴。往床上一躺，睁着眼睛想起心事来。
游击队缺什么？缺枪缺粮缺弹药，还缺衣少被。指导员*心什么？吃喝拉撒什么都*心，还*心伤病员有没有绷带有没有药，连晚上查岗都*心。
第二天，刘立远认真的跟哥几个商量，让大家帮他：“原平说的没错，我一个人弄不过来，得哥几个帮我才成。”他又是许愿又是威*利诱了一番，开始实施原平教他的招数。
有了姜姓财主的例子，原平带着张青丰实，像赶集似的，在象山周边开始打土豪，以粮食为主，其他的诸如牛羊猪鸡鸭、盐巴、蔬菜，还有布匹，但凡游击队日常用得着的必需品，都在他打土豪的范畴，收获相当可观。
刘立远和谭健，在清平城内转悠了无数次，又在公路上流连忘返窥视了很多天，回来跟指导员借兵。他胸有成竹的跟指导员保证，说：“我不借很多兵，一个排够了，小鬼子的车队运的全是新家伙，枪支弹药什么都有，一车就三五个押运的鬼子，你借我一个排的兵，我给游击队换装备。”
指导员将信将疑，联想到原平这十来天忙着倒腾粮食，几个人就把百十口人半年的口粮给解决了，正犹豫是不是同意刘立远的请求，结果这家伙一句话，说得指导员火起。
“战时不怕兵少，最忌将者犹豫不决。”
“伏击车队，一个排怎么够？我再给你一个排，我带三四小队在十里铺接应你们，军中无戏言，你真要是换了游击队的装备，我杀羊为你庆功，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做不到？”刘立远最忌恨被女人小看，尤其是被指导员小看，这更让他恼火，他冷笑道：“就一个排，我做不到，我自裁谢罪！”
伏击车队，刘立远首次展现了他在军事指挥上的细腻。车队出现后，负责阻停车辆的狙击手，第一枪不是射杀司机，而是要在弯道处射爆轮胎，之后才是狙杀司机；负责消灭押运鬼子的枪手，要在确保不引爆车上弹药的前提下，射杀鬼子，不许随意冲锋；完成伏击后，所有伏击人员，必须在十五分钟内卸载完车上的军用和非军用物资，然后快速向横水崖返回。
“请游击队的兄弟们记好了。”行动前，刘立远抱拳跟参战的游击队员作揖：“按着我说的方法和时间去做，我保证把大家一个不少的给带回来，如果谁擅自行动，拖延了时间，我也实话告诉大家，我们人少，这次伏击没有后援，清平的鬼子能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凭你们手里的武器，有把握跟鬼子一争高低吗？”
游击队员面面相觑。
“还是那句话，这次咱们的目的是伏击车队，抢运物资是头等大事，不是为了杀鬼子，我求求各位老少爷们，等大家伙手里有了好武器，有了充足的弹药，小鬼子不愁没得杀。”
刘立远运气好，鬼子公路上的运输，天天有，运什么的都有，他跟指导员许诺说要给游击队换装备，截获枪支弹药是他的头等大事。要不说他运气好，他第一次借兵伏击的车队，居然真让他撞了大运，五车新崭崭的各式武器，包括三八式步枪、92式重机枪和数不胜数的子弹手雷，还有炸药雷管，被他收获。
“刘立远老在公路上打劫车队，鬼子不会那么傻，老让他得手吧？小鬼子有装甲车、汽车和骑兵，他们的机动能力，可不是两条腿能跑得过的。”我在清平居请司务长小酌，席间和老爷子闲聊。
“要不说一人服不算能耐，众人服才是本事呢。”老爷子对那盘酱牛肉情有独钟，小酒喝的滋滋有味，说：“他刚来队上那一阵，没几个人服他，我是火头军都不服他，可是几仗打下来，别人带队，伤亡就大，他带队，说没伤亡那是吹牛，可就是邪门，伤亡最少，结果却最好，小伙子，你看电影上的神枪手过瘾吧？”老爷子摇头晃脑的跟我自豪说，“那你是没见过真家伙，就这个刘立远，老书里说的百步穿杨算个屁，一千米，他说打脑袋，绝不会打到胸脯上，那叫一个准，百发百中——都服了。”
“您老一直跟着他吗？”
“那当然，他当队长，我就是他任命的司务长，后来他当团长当旅长了，还是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我说是司务长，还是火头军的命，离不开炉灶，一到伙房就手痒，全团全旅的炊事员，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是祖师爷。”
我敬“祖师爷”一杯酒：“清平的鬼子被你们围了以后，后来是怎么跑回开平的？”
“谁说跑了？”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脸上的不屑还那么生动，酒杯往桌子上一磕，说：“平野次郎那个联队，一个活的都没跑掉，全被我们撂倒了，不信？四一年夏天到四三年春天，两年不到，我们一个独立团干掉鬼子三个联队——12000个鬼子，八路军总部通电嘉奖我们呢。”
刘立远对土改工作的性质，终于有了心悦诚服的认识。看着那些汗滴禾下土的乡民，喜气洋洋的赶着驴车马车，把收获的粮食送来，许多人还坚持不要八路军给付的钱款，他跟团里的几个参谋感慨道：“国民政府笼络的是地主老财，祸害的是老百姓，咱共产党帮的是大多数，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多一少，孰轻孰重，你们说，老蒋不会算账吗？”
“会算账有什么用？”政委从书上移开目光，说：“本质决定了未来。”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他闭着眼，仰头长长舒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真好，我没入错行，老子是铁杆共产党员。”
政委被他胡乱用词逗笑了，示意那几个参谋出去，走到他跟前，说：“现在知道土改的重要性了？”
刘立远点点头，眯着眼说：“有时候，它比打仗还有意义。”他一拍脑门，跳起来说：“晚上把土改工作队的队长都叫来，我得跟他们长长学问，这里面道道太多了，越想越有意思。”
“好了，我的团长，我给你叫人去。”政委笑着出门，临出门，又转身跟他说：“学习可以，但你别忘了跟上级许的愿，咱们还没轻松到让你抓土改工作队的时候呢。”
“我知道我知道，清平的小鬼子已经弱不禁风了，咱们叫他自生自灭，我心里有数。”
刘立远当然心里有数，从春末夏初开始的围困，眼瞅着三个多月过去了，张青带着十几二十几人，时不时进城骚扰一下，今天打打冷枪，敲掉几个鬼子，明天跑鬼子兵营旁边扔几枚土制燃烧弹，放一把火，小打小闹一直没消停过。
张青也弄不清刘立远葫芦里装的什么鬼点子，反正逮着机会就放火，政委当着刘立远的面说他不务正业，他挺委屈，这会儿已是秋收季节，他的三营和丰实的骑兵营，没训练任务时，都忙着帮老乡收庄稼，热热闹闹的看的他眼馋，又一次火烧南城兵营后，他跑到团部问团长，成天叫他小打小闹的放火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现在不用火柴不用汽油，給根木棍我都能钻木取火去放火了，你说，猴年马月我能熬到头？”
“酱牛肉呢？”刘立远的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梭巡。
“还牛肉呢，早关门了，别说牛肉了，老子进城连口正经饭都吃不上。”张青抱怨。
“唔，你说城里那些小饭馆，都关张了？”刘立远兴致很高。
“再这么困下去，别说老百姓没吃没喝，小鬼子急眼了该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