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剑谷别院
稍事休息,晚饭时,我跟两个师哥商量说,山外很快就要乱起来了,咱们都猫在山里跟睁眼瞎差不多:“望山屯是个大镇,咱们得在那儿有个落脚的营生,一来可以给山上送个信,二来,咱们下山也有个歇脚的地方,两便。”
“地方有,师傅在的时候,和屯子里的大老齐是拜把子,师傅走了以后,我们年年去走动,人靠得住。”大师哥瞅了我一眼,吞吞吐吐问我:“你说做什么营生好呢?”
“民以食为天,最好还是开饭馆。”我笑笑,跟大师哥说:“正好,借着这机会,大师哥和……那谁办了婚事。”我不知道大师哥那相好的叫什么,指指屋外那个朴素的女人说,“开饭馆,办婚事,大师哥不用愁钱,水月居你整的就不错,有经验,这两天大师哥就下山张罗着吧,我们过些天下去看你。”
“我看行。”二师哥鬼鬼的看着我笑,本来想捉弄捉弄大师兄,一看婉儿、林小姐和准大嫂进来,马上正经道:“明天开始,我带着野驴他们盖房子扩院子,家大业大了,住的地方太小不够住。”
“你先叫他们起来吃饭吧,睡地上也不怕塌了腰。”准大嫂嗔他。
到底是练家子,睡了一晚后,跟我一起上山的野驴等人,早饭后,便随着二师哥砍树准备建茅屋的材料去了。我和大师哥关上门交谈了一个多时辰,出来,和婉儿林小姐送他们下山。
“就你嘴馋,去趟浑州回来,又在这儿开起饭馆来。”看不见大师哥俩人的身影后,婉儿用胳膊桑我:“走吧,你也学学怎么盖房子。”
说山里穷,要什么没什么,那是说这话儿的人缺乏对大山的认识。我倒不是因为随遇而安,才迫不得已萌生对深山的好感,就说建房子吧,山里铺天盖地的原始森林,就地取材,简便不说,还不会破坏森林的原生态;再有,这山里漫山遍野的大小野物,只要人动动心眼,那些食草动物食肉动物,甭管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哪个不是人嘴里的美味佳肴?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跟大山融成一体,要不怎么说,山既冷酷又多情呢。这话儿是真理。
新建的院子和我们住的地方不远,隔着五六米一道天然溪流。我想起后时代车水马龙大街上的过街天桥,别出心裁的在两处院子间,横空搭建了一条连通两边的木桥,并且用厚实的桩木,将木桥下方圆七八米的溪流围了起来,不细看,还以为是座水上建筑呢,就是没顶。
别小看这个水围子不大,很实用,山里有大兽出没,女人们从凌空的木桥上下到此,桥的两端横空在两座院内,完全封闭,在此洗衣洗菜安全;天热的时候,在里面还可以洗澡,山上并非只有我和婉儿,而是男女数人,有此水围子,谁都方便。
其次,吃腻了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想改善一下口味尝尝水里游的,只要在水围子泄水处架上一片网,多了不敢说,十条二十条斤把重的溪流里特有的红鱼,唾手可得。
这回新建的院子,比我们住的要大许多,栅栏下半截是用头砌起来的,有半米高,上面才是密密排布的木栅栏,全高得在两米上下。院内木屋还是三间,靠近木桥那端,我另搭建了一个挺大的鸡窝,等下山的时候,搭配着买点公鸡母鸡回来养着,母鸡下蛋,起码吃鸡蛋方便。
原先住的三间茅屋,也经过了一番加固整修,茅屋以前仅仅由竹子排列形成的墙壁,从外面又加装了一层厚实的木板。婉儿说以前老虎曾光临过这里,一巴掌拍碎过木门,这给我带来的心里负担很重,改建完茅屋,便索性连院门拆掉,重新做了厚重的院门,沉重的大门平时不开,人进进出出,只从开启的小门通过即可。
小半个月忙过去后,我和二师哥带着野驴和两个女的下山。前两天大师哥捎来信说,杀猪菜馆筹备的差不多了,准备择日开张,正好房屋的事儿告一段落,该采购一些必须的物品回来,所以留下那两个武友看家,我们五人沿着溪流下山。
在望山屯也能嗅到山外的紧张气味了,虽说屯里还没有来过关东军,但风言风语的传言,弄的满屯人心惶惶。背靠深山的望山屯,是松辽马帮商队、盐商打尖歇脚的中间站,望山屯往西是出关的官道,往东可达哈尔滨,往南走,则可分流旧京(即长春)、牡丹江、沈阳等重镇,人来人往的,屯里的客栈、饭馆和商铺,因此生意不赖。
没有刻意选择什么黄道吉日,我们下山的第二天,大师哥的杀猪菜馆便放了鞭炮开门迎客,大师哥和相好的,也在同日小范围的办了喜酒。大老齐很厚道,腾出沿街的门脸,给大师哥开了饭馆,老两口带着和婉儿差不多大小的儿子小峰住后院,平时帮着张罗张罗厨房那些琐事。我给付了一年的房租,好说歹说,大老齐才算默认,做饭馆两成干股的东家,和大师哥一起打理杀猪菜馆。
要采买的东西很多,几个人分配了一下,满屯子转悠着搜罗。小峰带着我跑了两天,我才算买齐那些东西,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我需要的电线和灯泡,好在杂货铺的小老板机敏会做生意,说过两天有商队下哈尔滨,叫我垫上一半的钱,到时候叫商队给捎回来。
在望山屯前后呆了六天,回到山上,我们几个都笑的前仰后倒,守家的那俩武友,这些天天天啃冷馒头,连虎子都饿的无精打采。
“你们下山吃香的喝辣的,以后再要下山抓阄,再不就留个会做饭的。”武友杠子抱怨说:“你们再晚两天回来看看,我能活吃了虎子了。”
当初把虎子卖给我的那个老铁,这回下山,我又从他那儿买了五只毛皮黑白相间的半大狗,说是和虎子有血缘关系,我观察了一下,虎子对新来的五个同类,表现的不是很热情,但也不排斥,一副漠视的神态,白天众犬屋前屋后的疯跑戏耍,到了该回窝的傍晚,虎子高吠两声,那五条半大狗,仿佛得到军令般的,一路窜跃着回来。
两座院子,这回是真正的鸡飞狗跳了,晨闻鸡鸣犬吠暮看夕阳晚霞,我附庸风雅,给这两处院子起名叫“剑谷别院”。回来后没两天,上次被安排守家的武友,便和二师哥再次下山,此后隔天有两人下山,往山上背粮食和家常用品。建新院子的时候,我们同时新建了两个粮囤,世道混乱,早早储备上粮食,心里不慌。
二师哥能捣腾,几次下山后,从马帮那些人手里,竟然购买了几支八成新的步枪,看见枪,我吃了一惊,这是日本关东军使用的三八式步枪,就是后来人们说的三八大盖,射程远且准,两箱子被油纸包裹的黄灿灿子弹,一比划,粗细长短跟我的中指差不多。
“林小姐,有这两箱子子弹,练出准头不成问题吧?”二师哥问玩过枪的林惠,真诚道:“抽空你教教我们,会打枪了,小日本子就是摸上来,咱也不怕,打狗日的哭爹喊妈。”
“长枪打远,打近还是短枪好使。”林惠变戏法似的,手里变出一支并不小巧的手枪:“这是二十响,德国造,可以单发,也可以连击,下次你们再见到马帮,跟他们买几把这样的短枪和子弹,我教你们打枪。”
我这人毛病不少,见到林惠的枪,便有意显摆自己那支双管猎枪,跟脸上老挂着似笑非笑,让我琢磨不透的林小姐说:“论准头,还是我这宝贝牛气,去年冬天,你问问婉儿,那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跑,天天有的吃。”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和林小姐比试比试,看谁枪法准。”二师哥怂恿我们。
我特有把握的四处瞅,一眼瞅见不远的枝头上有鸟,端起枪就瞄,我刚觉得瞄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娄火,没曾想林惠甩手既是一枪,枝头上的小鸟,连扑棱都没扑棱一下,一个倒栽葱跌落下来。
我傻眼了,看看林惠,又看看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的二师哥和野驴几个人,自己嘀咕说:“靠,蒙上的吧?这枪法,比我爷爷也差不到哪去了。”
受此刺激,我专程去了趟望山屯,二师哥轻巧的找到马帮人,不巧的是,人家没现货,跟我们说,要是诚心要的话,先交定金,半月后银货两讫。马帮关里关外的跑买卖,讲究的就是信誉二字,没的说,我交了定银,说好要的数量,想都没想,又报出步枪手枪子弹的数量,那军火贩子掂掂手里沉甸甸的大洋,跟我说道:“下回来,我多带几个款式叫小哥挑,你小哥又是枪又是子弹的,不会是拉杆子当草头王吧?”
我笑笑没说话。适当的保留点神秘有好处,这年头,谁都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