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暑假工
落熙随忆2015-10-25 02:423,909

  “生活是一门学问,而且仅仅是谈到‘生活’这两个字的时候也是沉重的。不过有个哲人曾说:‘当我死亡的时候,我已经忘却了死亡。而当我还未死亡的时候,死亡便离我很远。所以,死是不可怕的,可怕的只是人们的恐惧。’于是便有了:‘我不知道累,因为当我还没躺下的时候,我就算不上累。而当我躺下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累了。’”

  未然去他表姨家做事的时候,他表姨就说了:“平时的话,帮忙称点东西就可以了,但是发车(指的去其他乡镇送货)的话要搬货、运货,可是很累的哦!我怕你吃不下苦。”未然:“没事,也就是尝试一下吧!实在吃不下苦再说咯!”

  未然的表姨在桥岸汽车站斜对面的商场底楼租了一个门面,里面一条小道贯穿,两旁都是铺面,其间也有一些其他的横道,通往另外一些经营其他东西的批发店。并且往往走廊上也摆放着许多货物,只是不能将走廊给占据太多,因为有些货物,如大米的话,因每一次都不是一袋两袋的进出,所以必须得容得下一两辆推车的空处(除了未然表姨家是批发这些副食外,从小道进去还有一家也是如此)。未然表姨家的门面不算多大,但里面完全被米面、粉丝、海带、花椒、花生、香料、黄豆、白云豆等东西占据,并且还有一个小的阁楼,那阁楼上亦是堆满了东西,其间空隙不大,爬楼梯上去取里面的一些货时还得先将外面累成的块垒移到地上。未然先观察着里面唯一一个帮工的人的做法,自己慢慢学着,除此之外,较忙的时候,比如上午,未然的表姨爹也会来帮忙,所以未然得在他们介绍那些东西时认真的记下每种东西的价钱,虽说是批发,也有一个价差,熟人和不是很熟的人,来来往往,言谈举止上,也是得注意的。关于米面,本身来讲在生活都司空见惯的,要记的话倒是容易,尽管米有多种质量的,但那算不上什么。可是要很快的记住每一样东西的价钱,却比数学里的公式还有些恼火。市场在变,需求在变,价钱也随时在变化着,而这些,也只有未然的表姨最清楚,好在平日里都不怎么计较这种。

  上午去的时候,未然就开始了工作,搬运货物,舀出散米和豆类食物再弄到称上去称,因经验不足,所以做起事来有些迟缓,且不说舀出的散米或者其他的东西与客人要称多少有些差距,即便是去找一些香料,也得找上一会儿,尤其是在那唯一的一个帮工忙着其他的事的时候,未然只能询问常在接、打电话的表姨。而之后,却又容易遗忘掉,称错的情况倒是很少,只是客人等着,不免要抱怨几句。不过抱怨归抱怨,未然的态度倒是不错,口里随时都会冒出一句“不好意思”,好像已经深谙了人性,即便是在有些客人的刁难下也会有礼有节,这一点,未然倒是比较佩服日本人,那就是他们在做事的时候,目的很明确,不像中国人,过于讲究关系,落得个不伦不类,而且那所谓的关系也无非是由利益联系起来的,没了利益后,那露出的嘴脸才最是可怖。但回想起来,中国的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很不错的人情味儿的,不然为何不是中国人的自杀率高,而偏偏是日本呢?

  在批发市场做事,一般都是上午比较忙,又因天气过于炎热,一到了中午饭后,里里外外好些批发市场的人都在打盹儿。未然没有午睡的习惯,便和同样没有午睡习惯的表舅一起闲谈。未然的表舅曾当过八年的兵,好像是侦察连的,每每谈起部队里的生活时,都会显得特别的带劲儿。他留着平头,眉毛较浓,眼睛不大,脸看上去十分谦和,说话的时候都是面带微笑,倒不是职业,未然还记得在上小学的时候,常向他表舅要钱买零食吃,而表舅从来都会给他几块钱,于是在未然的印象里,表舅是最好、最容易亲近的一个。

  未然的表舅:“怎么样嘛!这会儿还是累不?”边说,边递给了未然一支烟,未然接过后自然的点上了,然后回道:“不累哈!”未然的表舅也点上了,吸了一口后说道:“恩!其实搞这个是有点累,每天都要送货什么的,你还没有去发车,等过几天你去发车了,才晓得累咯!”未然:“发车的话,都是去边远的那些乡镇上迈?”未然的表舅:“是哈!你如果去龙马镇的话,会路过一个地方,那地方有地下水冒出来哦!还可以!”未然:“要得,肯定是要去滴个。”说着话的时候,未然表舅那边的电话老是响起,于是中断了多次,并且因未然的表舅是做的零食批发,所以得去送货,方便面几箱、牛奶几件,这些都是要未然的表舅骑着摩托去送的。而未然这边,也时常会被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的表姨叫去送一下货,有些客人的货较多的,若只是送去上车,即送到桥岸那边的汽车站的话,未然就会推着推车跟着那客人往桥岸汽车站走去。那些天的天气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出了那条小道,一股股热气便升腾、旋转着似的在周围招摇,而且地面上也似乎有了一层摸不着的幻影似的布帘,视线倒是遮蔽不了,只不过多了一些迷幻的色彩。近处不远有荫蔽的地方,那些地方都被一些提着棒棒的中年男子占据,抽烟闲摆的、打牌混时间(包括打点小钱混时间的),也都在批发市场对面的那荫蔽处汇聚。

  送完货回来,未然便又坐在矮凳上,那凳子一般都是放在未然的表舅和表姨各自的门面中间的,顶上装着一个电扇,几乎从太阳出现时就一直转动着。未然呆着,也等待着下一次要做什么,实在无聊,就在表舅那门面里闲逛,看看种种零食,回忆过去那个贪吃好耍的自己。有时候有人来进货,未然因其表舅给他大抵讲了一些,至少摆放在中间的那些小包零食都是一个价,所以也会给客人装上,算好了钱,就给表姨打个招呼,然后等表舅回来的时候就将钱交给他,或者直接放进抽屉里。未然表姨不在店里的时候,未然有些时候也会兼顾着两边的生意,倒是也忙得过来。

  批发市场里面有一个店也是经营的副食,时常会有一个中年的女人推着推车送货出来,有时候还会和未然打个照面,便是一起送货到车站的时候。那中年女人看上去像是一个憨厚的农村妇女,除了做事外,几乎一言不发,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却炯炯有神,手臂和腿都有些粗,却不胖,只能说结实吧!之外,一般进出的便都是客人,里面也有经营一些纸袋、塑料盒、塑料杯的,若是同在里面做生意的人去买,务必都会便宜一点。就像未然去最里边的经营文具的店里买打火机时那样,他人买的话,会收两块一个,未然去买的时候,只需要一块钱,带灯的那种。里面的那叔叔还特别幽默,因未然长得比较俊朗,看上去年龄并不满16似的,所以那叔叔就开玩笑,说你是童工呢?未然便也笑着回答:“不是哦!马上都上高二了哈!”那叔叔:“哟!长得这么帅还来干粗活啊!”未然:“没什么啦!帮表姨的忙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过这样一两句后,未然就会离开,有需要的时候仍旧会各处去走走,和那些和未然表姨比较熟的同样经营批发类的商品的人说几句闲话。

  批发市场底楼的厕所是位于另一边经营鞋袜的地域,须得往里走上几步,转左,再向前走上几步后转右,穿过正门的大厅,又转左向前,之后向右一转便是了。那边经营鞋袜,也有经营小的饰品以及伞、胶纸、笔记本等杂货的,但那些人多是湖北过来的商人,除了在和客人打交道时是说的这边的话外,其他时候都是用湖北话说着,未然便觉得特别好奇,以往在学校里,刚认识一些巫山、巫溪、奉节、城口的朋友时,也因各地的语言而好奇着,但好歹能听懂,而那些人所说的湖北话,却是猜都有些猜不着。另外,未然听表舅说:“湖北上游和下游的语言也有些不同。”于是未然便更觉得稀奇,没事的时候就往那边走走,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其中一家经营饰品店的店主有一个乖巧的女儿,还不是一个,好像是双胞胎,其中一个触碰到微笑着的未然的眼神时还会温柔的回以一笑,而另外一个却有些沉默,以至于刚开始,未然还觉得那个女生有些精神分裂似的。

  下午的活儿一般都比较轻松,几天下来,未然也算是习惯了,该记的东西也慢慢熟悉,与周围的人也愈加熟悉了起来。小道门口那家经营肉类批发的店里有一条狗,那狗全身都是黑色,被关在一旁的铁栏里时总会一个劲儿地狂吠,但放出来后,却又安静了。刚开始不熟悉,未然便对那狗有些恐惧,这恐惧完全是由于小学时未然被一只大狗咬了一口的经历,倒是这狗却不怕生,也不会对着陌生人狂吠,主人是一对夫妻,皆三十来岁,叔叔一脸富态,肚子凸出,若脸再圆一点的话,有些类似弥勒佛。阿姨的脸却有些小巧,只是身体也像接近中年的女人一样有些发福,喜欢笑,一笑的时候眼角就会出现皱纹,所以他们那淘气的儿子总会不避讳地说道:“妈,你说话就说话嘛!一笑皱纹就出来了。”小道门口另一面是经营豆瓣、食用油、盐之类的,店主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另外,也有一个男主人,但男主人似乎是做的其他的事,家里也有车,料知条件不错。未然最熟悉的是那个五十来岁的大叔,只因他的幽默健谈,并且做事严谨。未然和表姨爹一起去批发市场对面的储存室取一些东西时,就听到那个大叔对着电话说道:“啥子哎?你给我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还别说,我可是会检查,你们也别找理由,该退的给我退,搞点好的来。”

  批发市场的规矩是死的,到了晚上七点后就会关掉外面的大门,不过有些店关得晚,便和那保安说上几句客套话,然后尽可能快的将东西收进门面里后出来。

  未然还记得,没事时坐在门口的树下观望来去的人时的心情。每个人都在做着他们分内的事,由此使得社会这个大机器正常的运转,但未然也是在认识几个做苦力,知道他们下了很多货却不能获得多少报酬后,心里才有了些许的动容,并对这个世界的一些不公的现象也开始了思考。事实上,这种对于社会上的不公的思考是从很久以前就有的,至少在书中、在报纸上、在电视上未然也已经看到听到过,只是那时候觉得没什么,唯有自己亲眼见到一些现象后,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吧!可是那些做苦力的人,却觉得理所当然如此,于是要求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但奇怪的是,像命运一般,这类人的孩子多数成绩平平。未然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的成绩,不免也有些黯然,以至于在回家的途中,连天边那变化莫测的云彩也失了魅力。

继续阅读:第54章 发车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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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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