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开始回想还是孩子时的我们时,我们便已经无法阻止成长。成长是一种必然,却也是一种常常叫人觉得撕心裂肺的痛。”
叶琳在给未然的信中回到:“我也觉得,人这一辈子如果都能以小孩子的姿态活下去,该多好。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一样会对亲人、伙伴们的离开而感到难过,但我们很快的就会习惯,就会融进新的生活当中。然后我们一样的交朋友,一样的嬉笑玩乐,然后又各自离开,又被各自取代,又找回快乐的心情……”未然回到:“恩!小孩子的世界是简单的,我们要想简单,就势必得经过这样那样的生活的洗礼,或许等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们才能再次感觉到那孩子似的欢愉吧!听说,老人和孩子是一样的。”未然想起那时候与叶琳间的信件,不觉十分的动情。其实说老人和孩子是一样的,是因为一个还不知道生,一个却已经接近死。于是未知生和已感觉到死的降临,这两种心态,想必都是简单的。因为死是必然,生也是必然。无奈这生死之间的年岁,却不得不由人去过、去思考、去挣扎……
叶琳称呼未然“忆”,是在未然又一封给她的信之后。未然写到:“我总觉得现在的教育制度对学生是一种扼杀。尤其是那种有些拒绝成长的孩子,多数大人的以及多数老师的做法,都有些极端。或许对于他们而言,本来就是那样。但对于敏感的那种拒绝成长的孩子而言,却有些残忍。我想起过去那已经残逝的记忆、已经暝灭了的伤痕,那些伤疤是已经淡掉了,只是那些人和事,我总忘不了。以前很信奉一句话,就是说的老师是园丁的话。可是我后来才明白,他们之所以是园丁,是因为他们按照既有的模式去对花花草草、林林木木进行修剪,以为那修剪出的是最适合成长的姿态,其实那种姿态,很多人都不想要。”
叶琳:“恩!我很赞成,真的。但是我觉得这个世界还值得我们好好活下去。而且身边的朋友,除了少数有些嫉妒、有些自私外,其他的都还好啦!未然,其实我很想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称谓,就像各自的网名一样,你不是在学校的校刊上发表了一些文章嘛!但是那个笔名好像不是很适合你。”未然在校刊上所用的笔名是“零落”,那笔名没有什么出处,倒是有这样一个来历。未然是在高一下学期时,因为生活的无聊,而在网络里加入了一个由一群那时还不满二十岁的青少年所建的一个文学群里。那时候开始兴起“51”,至于为什么叫“51”,这一点未然倒没有想过。那个群组里的人都很友好,群也热闹,每天都有很多人写上一些忧郁的文字在里面,比如那篇叫做“零落一身秋”的文章,未然看了之后觉得很有共鸣,并因为那一篇文,而特地写了一篇随笔紧随。这里只择选两段,以示读者:“秋的凄凉与冷寂不知被多少人用笔细描细刻。不过心思不细腻的人,写不出叫人感动叫人称道的作品,顶多不过几个要好的朋友给他顶顶,或者是无聊的网络行人来此说些厉害啊好作品啊什么的话。我觉得还是照自己的感觉写回复的好,这样才比较纯粹,也可以让那个认真写这些东西的人,不会无奈的一笑。”
“人与人的交流最难得的是两颗真挚的心能够连到一起,难得的是两个人能很有默契的去做彼此都乐意的事。然而无论是关于什么,我觉得起码的,应该是坦诚。秋风的肃杀之气又袭来了,似乎就在身边,那萧瑟的风、那在风中飘摇的叶,都让人如临其境。有人问:‘叶子的洒落是风是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我道:罢了。要变迁的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迁。但我很喜欢看叶子在空中缓缓下落时的感觉,那种感觉说来是有些凄楚,仿佛见证了一个人在垂死时候的挣扎。不过不是绝望,倒是新生了的希望。”
除此之外,未然还写了一些在网络中起码应有的态度,而事实上,在未然眼里,网络和真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里不存在呢?
未然回叶琳的信:“是啊!我觉得我一直是一个幸运的孩子,有那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那些朋友、那些故事,都值得我用一生去珍藏。可是叶琳,我觉得有些不甘,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一些朋友。他们并不想成为他们现在的成为,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但是是什么不允许呢?是社会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骨子里都是善良的。你说的,我也想过哦!那么你准备叫我什么呢?我先想想,不如叫你笨笨吧!因为你笑的时候总是傻乎乎的,而且人又是那么的善良。”
叶琳:“恩啦!我们都是善良的孩子!好啊!你叫我笨笨吧!我忽然觉得好适合我哦!那我叫你‘忆’怎么样?你QQ的个性签名里不就是那样设置的嘛!只是活在记忆里的人,很忧郁、也很消极,我真不希望你会那样,我只希望就像刚看见你时,你和他们一起打球,表情是那么明朗、那么快乐!就那样一直保持下去不好吗?忆!”
未然:“恩,亲爱的笨笨,我可以这样在前面加上那几个字吗?嘿嘿,你应该不会在意的哈!恩,你叫我‘忆’吧!我觉得也蛮适合我的。其实我和你一样的啦!也是一个黑容易就满足的人。但是吧!可能我要想得多一点,因为我总觉得自己能生活得好不算本事,如果也能带给身边的人快乐,并且尽可能消除他们的迷惘,大家都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该多好啊!”
从那之后,未然和叶琳之间的称谓都不再是名字。但也是在私下里这样称呼,有陈林和其他朋友在的时候,未然和叶琳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不过仅仅是一个眼神,也就够了。
无奈的是,未然并不因为叶琳的希冀而使得敏感的心性有所收敛,也并不因和萧灵在一起的简单的生活而觉得满足。是的,未然是说过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但同时他也说过他的不甘。未然一度以为,文字本身没有分歧,是为什么目的而写也好,是写出自己的灵性与其他同类的朋友彼此诉说也好,都无外乎一个“真”字。恰恰那时候,群组里说是要举行一个活动,大概就是以孩子的眼光去写成长中的事。于是未然在又一次和陈林他们一起上通宵的时候,在玩了一两个小时的泡泡堂之后,于日志里写了一篇名为《扼杀》的随笔散文,未然写到:“乱石间,亦可依稀寻得几处笔迹,淡淡的聊以自慰的是懵懂的心情。几于所处,已万般无奈了的凝视,想远走高飞的怅惘,逃离不得——题记。
多少年前,当我们还以孩子自居,并且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担上什么责任的时候,我们是多么的快乐。但是,感性的东西往往会随着年龄的递增而变得规规矩矩的。幼时的遐想,在空闲的时候胡乱的梳理心中的情愫,可以不必在意太多生存时的要领,可以很简单的生活,享有纯粹的快乐的这种种情况,都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我又是多么的恨,我讨厌成长所带来的不可遏制的胡乱的心情,讨厌那些催促我们成长的人,不管是谁,也不管成长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怎样的必然!
那么多个傍晚,当夕阳红红的照在我和另外几个还是孩子的脸上时,我们笑得是那么的欢。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总喜欢在夕阳出现的时候去小县城周边的田野里玩耍,我们会因为发现了一个鸟窝,从而高兴许久,会因为谁谁知道了那条靠近田地的河里居然也会有螃蟹以及了解到哪里的螃蟹多而感到欣喜非常。于是,我们追逐,我们打闹,在棍子上缠绕一根或者几根铁丝,嬉笑中带着紧张所给予的刺激,在黄橙橙的田地里面驰骋,一面还学着马儿的叫声;一面又装作那骑马的人,“驾,驾驾,驾驾驾……”我们用那铁丝肆无忌惮的在田地里挥舞,将油菜花的花朵轻而易举的就给割断。虽不像堂吉诃德一样受着骑士道的影响,但当时的我们,和热衷于骑士道的堂吉诃德一样,都有无法遏制的激情。
还有那座山,我们不知攀爬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在山里找寻了多少红红的果子,以及在坟地遍地的山里有过多少的担忧,但我们很快乐。尤其是在那山边的岩石上,我们曾留下了多少欢快的叫喊。然后几乎每次,当我们离开那里的时候,大点的孩子便率先用石块在上面刻一些东西,于是大家相继很是欢喜地涂画,亦不知留下了多少美好的祝福。之后,大家拍拍屁股,习惯性的排着小巧的队伍很满意的走了……
直到多少年后,孩子们长大了,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彼此只是淡淡的一笑。坐在熟悉而又陌生的那块岩石上,鸟瞰曾属于我们的县城,抑或遥望远方的苍穹,那心里还能想起曾经的快乐么?时间带走了他们那稚嫩的童声,天边血红的残阳竟显出了忧郁的样子。烟的浓重气味化做了一道道伤口,很深很深,泪水已经枯竭,咽于心底,很疼很疼……
有句话说得好:真正的友情不会以任何方式搁浅。他们做到了!可是回首从前,竟然是有泪再流不出。况且少时的“爱情”已然毁灭,过早的进入社会也只落得伤痕累累。我以为:早恋着实有害,但不理智的解决,于他们的身心,更是一种打击。那些老师,那些家长,就没有一点应该反省的念头么?至于那些过早的进入社会的朋友,我想:这就是生活,他们的宿命吧!”
未然写到这里的时候,本不打算继续写下去,但夏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半夜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有些冷冻后的颤抖。于是未然又写上“空气骤然冷得多了,已没有了夏日里的激情。尚未开花,竟扯断了其成长的脉络,或多或少的是留有了阴影的。现实叫人变得精明,亦叫人堕得世俗,尽管他们其中的一个说过:‘很想远远的离开这个狂乱而麻木的世界。’而后又说:‘却一连的受到羁绊,无法逃离。’”的话作为结尾。
直到又一支烟已经吸完,未然才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一旁看着A片以及另外几个玩着CS的朋友,心里不觉恍然道:“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