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杀人陷阱
狂生汪某2015-10-25 02:423,349

  杜伏威、心月狐等人以及那一僧一道跟在张称金、费思量身后,在稻草垛里穿行,出了谷场,两座茅庐呈现眼前——左边茅庐屋檐底下砌着一个打铁炉,炉边一个黄衣小童坐在矮凳上打盹,脚旁散落些打铁用具,炉火渐黯。右边茅庐遍地木屑地上堆放着几根木料,几件农家用的木器尚未完工,都靠墙撂着。

  费思量边走边说,“左边这是我大、大师兄冷鹏掌管的锻打和铸造房!大师兄是天下有名的铁匠,现、现在被官府请去造船工场上当铁匠班头了。右边是二师兄孙安祖的木工房,他精于斧凿雕刻,被越王杨侗请去王府做家具。师尊身边还有一、一位是我三师兄董大,皇帝的大龙舟就是他勾勒草图、统计筹算的。”原来,这“巧手匠心、杀人无痕”何稠门下几个大弟子也个个都是手艺精湛的能工巧匠。

  再前行就见一座奇特的圆形建筑,大概是石、砖、铁、竹、木多种材料筑成,占地甚广,门窗繁多,一般江湖人物只闻何稠制作杀人利器的名声,却不知他更精于土木建筑一行,这处居所凝聚了他所有智慧,里边有莫大玄机。厅堂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块古旧的匾额上书“班匠庐”三字,门口两侧分别垂手站着一个脸色木纳毫无表情姿势古怪的青衣门童。 张称金、费思量恭身齐念道,“天下第一匠师,武林第一暗器高手!”连击掌三下。

  厅门应掌声缓缓自行开启,那两名青衣门童似乎是猛然被惊动,一摊手,做个请进的动作,举手投足极是生硬。心月狐等人均想,这庄里大部分是残疾人,尤其是这门童又聋又哑又木。

  杜伏威心念微动,示意群宿,“角木蛟、心月狐和尾火虎随我进去拜见前辈高人,其余人在外等候!”亢金龙四人会意,笑问张称金,“庄上可有喝酒赌钱的地方?”

  张称金正色说:“不敢,师尊管教极严!” 亢金龙等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我提醒几位,‘隐农田庄’处处机关陷阱,今日是开门待客之日,大部分机关消息都没有发动。但是,如果无人引导最好不要到处走动,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张称金挥手叫过几名农夫,“你们好生跟着四位英雄,给他们指引道路!”

  一干人都进了屋,两个门童又生硬地恢复原来站姿。只听“咣当”一声,大门竟自行合上了,众人各自心中打鼓,邪门!

  到了里边才知道这处建筑布置极为巧妙,大门虽被关闭,墙上开出的多扇窗户光线十足。厅堂内显得宽敞明亮,一应器具摆设无不极尽精巧细致,每件桌椅家俬的设计都可称得上匠心独具。

  杜伏威锐利的目光一扫,厅堂后面门户繁复,按这处建筑的占地,想必还有不下二十余间房室隐藏在后堂。他暗自琢磨片刻,心说,江湖传闻这何稠行事极为诡秘,他的居所估计机关重重不能大意。当下传递眼神,暗示各位留心,角木蛟、心月和尾火虎各自心领神会。

  不一刻,厅门又开,一个拄拐杖的独足汉子引进一位魁梧的军汉来。

  杜伏威不由一怔,却听张称金迎上前去,说:“三师兄,你不知道‘神行跟踪、万里追魂’的名头,我却见识过这位军爷的厉害。摩云军爷,瓜洲渡口酒店里一面之缘,可还记得小人兄妹?”

  杜伏威在大街上和这位散职武官对视过一眼,感觉这摩云职位虽低,眉宇间正义凛然,必是个有胆有识的性情英雄,官匪不两立,正是自己的劲敌。只听他说道:“你乔装打扮接近三名朝廷要犯,原来是早有预谋的。莫非你们和‘梁上三君子’之间有着恩怨纠葛?我摩云不插手江湖恩怨,但是如果有人阻扰公干,恐怕我这条鞭子不会饶人!”

  “非也。我们不是在和‘梁上三君子’清算江湖恩怨。可以说,我们的目的和你们官差是一样的!”那独足人凛然说。他既然被张称金唤为三师兄,那便是何稠门下擅长建筑器械统筹算计勾画草图的弟子董大。

  费思量点点头,“我家三师兄说、说得不错——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效力于虞大人。师尊呕心沥血磨制了一组‘八面玲珑铜屏风’准备进献给皇上,不料竟毁于胡非为等人手、手中。盛怒之下,师尊定要亲手惩罚这三人,待解气之后再将他们束缚给、给官府。”

  摩云说:“好。令师尊的威名,我也是耳闻已久,今日正好拜会一下。”

  张称金安排众人落座后,说:“各位请在堂中等候,家师稍后自会与诸位相见。我师兄妹就不多陪了,先行告退。”他师兄妹三人从一道垂挂着厚厚布幔的侧门从容走入后堂。

  角木蛟暗地里一摸墙壁,那墙体触手冰冷厚重似铁非铁似土非土似石非石似砖非砖不知是什么材料筑成,表面却饰以砖纹。再查看大门也是极硬的木料造就外面钉上厚铁皮,闭合起来,暗销卡住,一推之下纹丝不动,窗棂全部是坚硬的的精铁铸就的,表面刷木纹漆,以迷惑外人。他心下一惊,附在杜伏威耳边悄声说:“糟糕,这所房子恐怕就是一个大陷阱。刚才应该挟持他师兄妹三个,不让他们离开!”

  尾火虎闻言忙起身要进入后堂查看。

  “既来之则安之!”杜伏威神色镇定,举手制止。

  摩云“呵呵”笑道:“何前辈一代匠师、武林奇人怎会做引客人入陷阱的下三滥勾当?”

  角木蛟冷笑,“难道暗器伤人,杀人无痕还不算下三滥的勾当?”

  “昆仑散人”安伽陀插言,“嘿嘿,何为暗器?趁人不备暗里下手用的武器就称暗器。隐农老友的杀人利器光明正大地出手,也无人能抵挡,怎能叫暗器伤人?”他右手边几案上放着那只鎏金铜鼎,散发着浓重的硝石气味。

  杜伏威说:“江湖屑小之辈为了达到伤人目的,将袖箭、飞镖、机弩等武器掖藏在暗处背后偷袭攻人不备。但是何前辈的杀人利器就是摆在明处照样威力巨大,武林中人甚是忌惮,又怕又恨,又奈何不得,这才给他冠上恶名。当今天下,皇帝身边有一位绝顶高手,叫做‘铁伞布衣’木先生,他擅长的武功绝学——‘摘叶飞花、滴水伤人’,就是用的暗器手法。不过他武功已臻化境,一颗小石子一片树叶甚至一滴水在他手里也能发挥巨大威力。木先生声名远扬,武林中人谁不佩服?有谁敢嘲笑他下三滥?因此,只要手段光明磊落,凭借器械犀利、机括巧妙克敌制胜,也无可厚非。江湖中人把机括弹簧发射的兵器统称为暗器,有失偏颇!”

  摩云却摇头叹息说:“光明正大地杀人也好,背地伤敌也罢;武功高强也好,器械巧妙也罢,目的还不都是为了杀敌伤人,大家你杀我,我杀你,偏生手段却分什么上乘和下流。有时候武林中人未免太过纠结了。”

  “洒家平日里杀人总嫌不够干净利落。听说何居士有一种叫做暴雨梨花针的利器威力无比遇神杀神遇佛灭佛,最合洒家心意,真想亲眼见识一下!”恶僧铁菩提大大咧咧地说。他坐在椅子上,一支脚垫在臀部,口出杀戮之言,形象极是粗俗,与少林禅宗高僧的形象相差千里。

  费思量不知何时轻盈地出现在厅堂内,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摆着七个精致的瓷杯,杯内热气腾腾,“我这里有新沏的茶水给各位客人品尝。”

  饮茶之风在隋朝民间还未盛行,一般只有士族官宦、风雅名流或者高僧大道才有此爱好。尾火虎等江湖中人渴时惯喝水酒,哪懂品茶,甚至连茶为何物都不曾耳闻。况且“巧手匠心、杀人无痕”的名声先入为主,大家处处防备,看到茶水淡绿,里面一些针状嫩芽根根立起半沉半浮不知这是余杭西湖边采摘的极好茶叶,尾火虎、角木蛟当场便谢绝了;心月狐和杜伏威接了放在几案上不动;恶僧铁菩提是个酒肉和尚哪有品茶的雅兴;只有“昆仑散人”安伽陀和摩云捧了茶,赞道:“好香!”

  摩云喝了一口,但觉茶香醇厚、入口馥郁,舌底生津,不由又连连称赞,“姑娘泡的茶让人唇齿留香,滑腻生津,必是极品,可是余杭西湖龙井?”

  费思量低头轻声说::“不、不是。是我在后山采、采摘的!”

  “那就奇怪了,这茶我在范都尉府中品尝过一次,正是这个味道,据说是宇文丞相所赐余杭西湖龙井!”

  费思量神色稍变,避而不答,只说:“各位慢用。师尊马上就出、出来会客!”

  杜伏威沉声说:“慢着!”

  费思量一愣止步。

  只听杜伏威说道:“我等并非来品茶的,令师何前辈久不出来见面,恐怕有失江湖礼数!”

  费思量说:“实不相瞒,师尊对于土木建筑和器械制造迷恋成痴,如果突然间有灵感涌现,便、便喜不自胜,忘却一切身外事,潜心钻研制,并且经常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也不、不顾惜身体。唉,估计可能又沉醉于新作,一时竟、竟忘了客人!”

  “昆仑散人”安伽陀说:“杜施主何必心急。隐农老友是当世奇人,奇人必独立特行。”

  心月狐说:“所谓真人不露相,人家是一代匠师,寻常人想见一面也见不着。大家平日里也只是听到关于他那些流传在江湖上的杀人利器的种种传闻,今天他给机会让大家欣赏他的精巧作品,等一等又何妨?”

  杜伏威说:“原来如此。佩服佩服!何前辈这种精神当真难能可贵。世人无论从事哪个行业若达到痴迷沉醉的地步,在本行定会有极高造诣,有所建树。”

  费思量幽幽地叹口气,掀开布幔隐入后堂。

继续阅读:十一、机关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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