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残农田庄
狂生汪某2015-10-25 02:423,344

  待袁宝儿醒来后,船舱外天色已经大亮。

  她懒懒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半躺着,身上盖着大斗篷,再外面是一件蓑衣,难怪昨晚睡梦中那样的温暖。一缕阳光透过蓬上小窗口正投射在自己头顶,看来老天终于放晴了。爬出船舱四处张望,唯见岸边火堆余烟袅袅,那一人一犬没了踪影。

  她掬了一把河水胡乱洗了把脸,心下愠怒,这个粗鄙的军汉竟然把自己丢在船中不知上哪儿去了。这荒野郊外若是昨夜来了贼人或者毒蛇猛兽……,想想都不寒而栗!亏得自己那么放心他的保护,睡得如此香甜。河水倒影里望见自己因连日被贼人掳着奔逃而钗歪鬓乱、蓬头垢面的样子,愈加恼怒。

  忽听岸边草丛窸窣作响,袁宝儿大惊失色,恐怕真有野物出没。却见“呼雷豹”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张望一眼,旋即没影。接着一条人影跃上船头,正是摩云。不由分说,拉住她手腕,沉声说:“跟我走!”

  袁宝儿身不由己,脚步踉跄被他牵着疾行,走的是沿岸的小路,路上到处是积水和泥潭,深一脚浅一脚,鞋袜罗裙都沾上不少泥浆。她奋力挣脱,“你走得这么快,人家怎么跟的上?”

  摩云一怔,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弱女子乃是富贵人家的小媳妇千金之体,自己却是自幼练习神行术的武林中人。稍一犹豫,将她一把抱起。袁宝儿惊呼出声,却听他在耳边说:“你最好是闭上眼睛!”但觉身子一轻,漂浮失重,眼界里的景物纷纷急速后退,耳边风声呼呼,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知道他抱着自己施展家传千里神行术在奔行。贴近了见他胡子拉渣,竟是一脸的沧桑感,不由得依言将头靠在他胸前,闭上双眼。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忽然觉得他脚步停了下来。睁开双眼,待要出言,摩云那满是老茧的手指已按在她嘴唇上,示意不要出声。

  袁宝儿环顾四周环境:但见青山环抱,绿水东流。竹林掩映,山石堆垒。草屋茅寮零星散布,禾垛柴堆随处码放——这里是一处田野肥沃风景宜人的江南田庄。

  “呼雷豹”停下来,嗅着地面,在进庄的路口不停转圈。摩云蹲下身子,细细查看那湿漉漉的泥地上留着的纷沓足印。

  袁宝儿见他用手在足印上面比划度量一番,连说:“奇怪,奇怪!”摸着下颌的短须在凝神思索。

  她好奇地问:“什么奇怪不奇怪的?”

  摩云说:“‘梁上三君子’三个盗贼从瓜洲渡口坐船渡江过来,然后顺着运河奔走,遇上一群人,将他们围住。他们三人都受伤在前,这群人武功不是很高强,但是,手法和兵器很怪异,所以毫不费力就俘虏了他们。我跟踪足迹一直到了此处。”

  袁宝儿说:“你是信口胡说吧,你又没在现场,路上那么多行人足迹,怎么就知道哪是那三名江洋大盗留下的?”

  “在酒店里,我就已经仔细观察估量过花留秋三人的体态、重量、鞋纹种种细节。他们三人只要留下一丝半点足迹,我就能判断和辨认出来。”

  袁宝儿将信将疑,“难怪你说他们想乘船走水路逃亡,这样就不会留下足印了。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一伙人不是他们的朋友来接应的,而是他们的敌人呢?”

  “我查看过,运河边有一处地方有搏斗过的痕迹,不过想起来场面不怎么精彩,因为几乎没多费功夫,‘梁上三君子’就被那伙人制服了。那伙人的足迹一直延续到这里,这些脚印虽然纷乱,但毕竟有蛛丝马迹可以追溯,里面少了李涂的足印,估计是被束缚杠抬;而花留秋的足印,深一脚浅一脚,间距很不均匀,他的脚底抹油功夫本是高明的脱身术,轻功了得,如何足印会这样?八成是被人在后面推揉前进;至于胡非为,他脚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双足根本不曾抬离地面,旁边又有两双草鞋踏出的规则足印,痕迹很深,说明是两个人架着他行走。然而这些人又并非官兵———官差统一行动时,即便是乔装打扮,脚下一般也都是穿着皂靴。这伙人有的穿草鞋有的踩木屐有的着布鞋,而且其中还有一位年轻女子。”摩云说,“我之所以感觉奇怪是因为那伙人明明有十三个之多,却一路至始至终只留下十二双半足印。”

  “你说的煞有介事的,仿佛当时在场一般!”袁宝儿笑道,“难道他们中间就不能有一个独足人吗?”

  摩云点头说:“不错,你说对了,其中有一个是拄拐杖的独足人。”

  “你是说三名江洋大盗被这座农庄的人绑架挟持?”

  “至少他们被掳进了这个庄子——进去查探一番就知道了。”

  “呼雷豹”警觉地竖起双耳,颈下鬃毛竖起,“嗡”地一声闷吠。

  “又有客人来拜会农庄了!”摩云说。

  不一刻,就听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响动,惊得路边麻雀扑楞着翅膀连飞带蹦。摩云拉着袁宝儿带着“呼雷豹”闪入林木中,猛然间,马蹄声吆喝声大作,八骑快马旋风一般卷到突然出现在庄口。马上骑士七男一女个个腰悬兵刃,为首的汉子身材高大相貌冷峻精明强干,正是昨日在京口闹市遇见的“冷月照二十八星宿东宫苍龙象”。

  杜伏威一勒缰绳,举手示意众骑停止前进,用敏锐的眼光扫视——农庄四面山谷环绕,中间一片田园,田园上散布着农舍、谷场、稻草垛,只有马蹄下唯一一条进庄道路,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平静的表面下却让人感觉似乎隐藏着一股杀机。

  与他并辔而行的心月狐问:“大哥,莫非这田庄有什么古怪不成?”

  “江湖中有几处禁地,比如西昆仑山瑶池琼台、东海舟山烟霞岛、终南山药王谷、塞北钩滴崖……,都是非请勿入。要么是主人在武林中地位崇高,无人敢冒犯;要么是地方神秘莫测,没人敢涉险。这个‘残农田庄’在江湖上虽然没有多大名气,甚至很多武林人士不曾耳闻,但是,一提及它的主人,足教让人头皮发麻。”

  心月狐又问:“这田庄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残农田庄’的主人就是人称‘巧手匠心、杀人无痕’的何稠!传说,此人天生残疾,然而聪明绝顶,在土木建筑和器械制造方面天份极高,无人可比。他一双手灵巧无比,能制造各种匪夷所思的奇妙器械;他布置的消息机括精密巧妙别具匠心;他研制的杀人利器可以伤人于无影无形不知不觉,并且威力巨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只可惜他性情孤僻怪诞,喜怒无常,举手抬足间杀人不留痕,名头让江湖人物不寒而栗……!”

  众星宿听了都心头凛然,只听杜伏威继续说,“好在这人常年隐居,并不在江湖上走动,他的门人弟子也不轻易抛头露面。只有官府偶尔会延请他充当大规模土木工程建设和精巧器械制造的总匠师。因他的庄园男丁都是残疾之人,地方也不进去抓夫拉差、征收赋税。武林中人惧于他的恶名,知道他这庄里遍布机关消息、杀人陷阱,哪敢涉足?是以,这个田庄虽然不处在偏僻之所,却也算得上武林禁地……”

  他身后斜刺里冲出一骑,骑客是满脸钢须模样粗鲁手持短钢叉的箕水豹,“‘冷月照四象二十八星宿’的马蹄不知践踏过多少村寨城堡,这小小一个村落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大哥,我去探一下虚实。”纵马先行。

  众骑跟在后面约百步距离,小心翼翼缓缓前进,但见偌大一个庄园听不见鸡犬相闻,牧童短笛,除去木叶萧萧,是死一般的沉寂。

  摩云见他们走远了,压低嗓子对袁宝儿说:“咱们也跟上去。”伸手在“呼雷豹”头上轻轻一抚,爱犬如利箭离弦,眨眼在山石后没了踪影。

  “你们看,这庄园不设围墙栅栏,那些茅屋看似随地势而建;草垛柴堆也似乎随意码放;竹林、山石都自然而成,一切平淡不过。但是,如果懂得阵法的人细心观察,不难发现——其实,庄里的建筑和草木都是精心布局的,暗藏机关陷阱。”杜伏威说,“亢金龙,你快去提醒箕水豹不要轻举妄动!”

  亢金龙是个相貌沉稳的汉子,他应命正要打马上前。猛听前方一声尖锐的唿哨,几支竹篙从竹林里射出来。箕水豹马匹受惊扬起前蹄,粹不及防,几乎被摔出马背。他躯体庞大,身手却相当敏捷,侧身避让,挥叉拨打,将竹篙尽数避开。

  众宿勒马静候,等了良久不听再有任何响动,这才前行。转过竹林和山石,马前是一块到处码放着稻草堆的农家谷场。又听一声竹哨,跟着利器破空“嗖嗖”乱响,漫天都是寒光舞动,箕水豹*马匹立毙仆地之际,单手在马背上一按,飞身跃离,一个跟斗前翻,稳稳落地。头巾被利器切开,头发披散,手横钢叉站在当地,双目圆瞪全神戒备。

  杜伏威沉声提醒,“小心,暗器又来了!”

  果然第二波攻击紧跟着发动,箕水豹这才看清那漫天的寒光是十几把轮状刀片在空中盘旋飞舞。他大喝一声,钢叉急挥,但钢叉一碰到刀片,那刀片被大力弹回,不仅不掉落,盘旋一圈,攻击角度改变,力道更加强劲。“嗤嗤”两声,他腹背各添了一道血痕。

  杜伏威见势不妙,几个纵跃,飞扑而至,袍袖里滑出一把短柄双刃刀。众宿但听“叮叮当当”脆响不绝,他每出一刀都点在轮状刀片中心,卸去了盘旋的力道,刀片纷纷坠落在地。

  杜伏威短刀缩回袍袖中,若无其事地背负双手,缓步走到谷场中央。众宿也催马上前,排在他身后。

继续阅读:九、巧手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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