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司徒听到脚步声,念个口诀,瞬间隐身。那杳娘却知道是皇帝走近,假意专心致志弹奏竖琴,浑不知身边有人。隋帝杨广站在她身后,伸手搭上她肩头,“杳娘,何故深夜在此弹琴?”
杳娘慌忙起身,“臣妾深恐突厥攻破城池,久睡不着,便来此弹琴,以解忧烦。不想却惊扰了陛下。臣妾该死!”
隋帝摇头说:“倒不是你的琴声惊醒了朕。朕也是因为突厥围城之事夜不成寐,这才出来走走的。只是,朕适才听你琴声呜咽似乎满是心事,等朕到了你身边,你的琴声却又变得欢畅了,莫非你竟有事情瞒着朕?”
杳娘说:“臣妾的琴声是因为没有知音才呜咽的。陛下一来,就等于是知音到了,就变得欢畅了。”
隋帝捻须微笑,“是么?原来,朕就是你的知音!”
杳娘低头说:“当然。臣妾的琴声只有天下英雄才能读懂——而陛下就正是天下英雄。”
隋帝诧异说:“你不说朕是千古帝王,却说朕是天下英雄?”
杳娘说:“臣妾读过陛下很多诗作,其中有的大气磅礴、颇有魏武之风,有的格调清新、极具才情。臣妾读懂了方敢说陛下不仅是雄才伟略的帝王,更是天下英雄。”
袁宝儿在旁说:“好你个杳娘,难怪皇上对你宠爱有加!”
“好了,已经夜深了,歇息去吧!”隋帝拥着杳娘香肩,带她转身移步离开。
隋帝和众侍卫浑不知暗处藏着一条黑色人影。那黑影脸上戴着面具,眼露寒芒,正要拔剑。猛觉有人在自己肩头一拍,本能地用剑鞘格挡,一扭头和摩云正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轻呼,“又是你?”
摩云从这黑衣人脸上所带面具看出正是弥陀宗右尊者司马菲菲,拿住她手腕,轻声说:“你好大胆子,胆敢行刺皇上!”
司马菲菲冷哼,“宗主说了,要是能杀死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就可以立地成佛!你不要拦我。”眼见隋帝去远了,她奋力挣脱。
摩云拦住她,“不成。皇帝虽然暴虐,但若是死在边城。不仅中原内部大乱,突厥也会趁机挥军南下,天下百姓就要遭殃了。”
司马菲菲说:“狗皇帝屡次攻打高句丽尚且不够,还要发动第四次征讨。不杀他,难道高句丽百姓就有活路么?”
摩云一怔,“你……?”
司马菲菲忙掩饰说:“我是说两国相争,君王逞威,苦的只是百姓——你再不让开,我就一剑杀了你。”
“我武功已经恢复了,你正该杀我修功德了。”
“好,我就杀了你!”
“反正你今天是行刺不成了,要是惊动了侍卫,你根本脱身不了。”
两人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短打搏斗。猛听,不远处有女子的声音惊呼,又有人大叫,“有刺客!”跟着长声惨呼。
司马菲菲说:“你竟忘了,我还有同伴!”
摩云想起她同行总共是四个黑衣人,暗惊,不好!要抽身去救。
司马菲菲说:“你现在想离开去帮手,我却不让!”反转过来变成她阻拦摩云。
弥勒宗三名黑衣人杀了执掌灯笼的小太监,要对隋帝下手,却被带刀侍卫死命护住。袁宝儿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蹲在地上簌簌发抖;杳娘却握紧了隋帝杨广的手。这三名黑衣人正是弥勒宗新立的三名长老,他们在中原武林原本都是成名高手,只是被弥勒邪教所迷惑,又被宗主用癫狂之药控制,武功却算的上一流身手。
隋帝身边为数不多的几名当值侍卫不是对手,虽然拼死抵抗,片刻之间,就横尸于刀剑下。一名长老抽身挺刀来刺隋帝杨广。
杨广年轻时马上步下骑射短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做晋王时为谋求太子位还广交武林高手、江湖奇人,并拜“铁伞布衣”木青为师。不过,也只是名义上的师傅罢了,并未真的去学木先生的绝学,做皇帝近十年来,整日声色犬马,亏空了身体,再无当年勇武,更何况此时面对的是一流高手,眼见刀来,竟闪避不了。那美人杳娘一声惊呼,竟然闪身挡在皇帝身前,原来她虽恨隋帝只不过是把美人当成玩物,但她心中还是崇尚这位马上天子的,更何况天子再有不是,也是天下之首,为他挡刀而死也是值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猛听有人大叫,“不可!”
“嚓”地一声,那弥勒宗长老刀尖却扎在一座花木盆景上。跟着凭空多出了一人站在他身后,伸手在他肩头一推。弥勒宗长老收势不住,险些扑倒在盆景上。幸亏他本门功夫擅长腿法,下盘极稳,一个千斤坠定住身形。
那凭空出现的人说:“‘移花接木’!原来,幻术也可以用来救人!”却是尚司徒。
弥勒宗长老拔出刀来,回身来砍他。连环数刀劈出,刀刀落空,面前瞬间失去了尚司徒踪影。尚司徒身形忽隐忽现,阻挡三名弥勒宗长老袭击隋帝。他这神仙幻术施展起来,时而隐身,时而遁地,时而飞天,时而挪移,虽伤不到三名长老,但三人眼花缭乱的也奈何不了他,更不能抽身攻击隋帝。
隋帝杨广连连唤杳娘,“美人,你没事吧?危急时刻,你这弱女子竟然舍却性命来替朕挡刀,朕、朕……”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竟也为之感动。
原来,杳娘自以为必死无疑,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冰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这是惊吓的缘故,实际上并没受伤,她睁开眼,摇摇头,“只要陛下没事就好,杳娘的性命何足挂齿!”
这时,行宫中已经闹腾起来,众随行侍卫都被惊动纷纷往叫喊声所在处赶来。摩云解下追魂索,将司马菲菲*退,“皇帝身边不乏高手,要刺杀他谈何容易?现在已经惊动了大批侍卫,你再不走,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司马菲菲见情形料想刺杀行动已经失败,恨恨地说:“宗主已经恢复了九成功力,明日他亲自出手,看你们谁能救得了狗皇帝。”朝暗处遁形,一闪而逝。
摩云这才脱身,赶往隋帝遇刺的地方。只见,二十几名侍卫围成一圈,圈内是弥勒宗三位长老和尚司徒斗在一起,另有数十个侍卫组成人墙掩护着皇帝和二位美人。摩云注意到那尚司徒身形步法诡异古怪,左支右绌,看似不成章法,全然不符合武学路数,却堪堪能抵挡住三名高手的围攻。他心中暗惊:这位尚公子不愧为武林第一世家的传人,倘若假以时日,把一身所学融会贯通,演变成武学,定能成为绝顶高手。
忽然间,半空一团红云滚来,接着一道闪电亮起,“喀嚓”一声震耳巨响,两名弥勒宗长老同时倒地,一个是两耳流血,另一个胸口冒着青烟,顷刻间身手致命重伤。侍卫统领魏文通精赤着上身,下半身是一件火红的绸裤,火红的腰带,手中提着两件奇门兵器——“雷公锤”和“闪电锥”出现在当场,可能也是刚从梦中惊醒,口称,“末将救驾来迟,陛下受惊了!”
摩云见他须发眉毛和身上皮肤都呈红色,知道他练的是奇门功夫,“霹雳震耳、闪电神锥”的绝学天下无双。圈中剩下那名弥勒宗长老被几名侍卫刀剑劈砍,仍然势同疯狂,嘴里“嗬嗬”大叫着往隋帝杨广的方位飞扑,扑到半空,跌落在地,原来是摩云放出追魂索,将他缚住。
隋帝杨广惊魂未定,吩咐,“问问他是什么来路!”
魏文通一脚踏在这弥勒宗长老胸口,揭开他脸上面具,露出的是一张极寻常的中原人面孔。魏文通却不由一怔,“是你?‘五虎断魂鞭’的沙老大!”居然认出这长老身份来。沙老大双目精光灼灼,脸色通红,似乎神志不清,口里只是大叫,“杀生成佛!杀生成佛!”
魏文通一锥将他钉死,“陛下,看来又是弥勒宗邪教!这人原是巴东有名的武林高手,没想到加入了邪教。还胆敢行刺天子,当真罪该万死!”
隋帝大惊,“那弥勒宗何海潮三年前被皇叔废去武功囚在沙门岛受不生不死的惩罚,邪教也被地方剿灭,如何又会在此地出现?”
摩云说:“弥勒宗主何海潮已经逃离沙门岛,并且恢复了武功,重建弥勒邪教。皇上要增派当值侍卫,随时防备他派人来行刺。”
魏文通说:“陛下请放心,即便是何海潮本人前来,末将也要让他有来无回!”
这一阵子又惊动了行宫外围禁卫军和各位文武大臣,都赶过来给皇帝压惊问安。隋帝杨广这一晚竟不敢再睡,在寝宫里点了火烛,命所有侍卫以及尚司徒、安伽陀等高手都守在外头。此次北巡本来就只带了两万余名军士随行,又叫齐王杨暕分去了一万兵马守崞县,因突厥攻城正紧,连自己的守卫宫禁的侍卫都大半派出守城了,皇帝身侧守备空虚。经历此劫,杨广便命抽调侍卫精英回身边,保护自己。
到了天亮,就有大臣在寝宫外催促早朝,原来突厥又开始增兵,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隋帝杨广在内侍伺候下穿戴洗舆完毕,起驾匆忙赶往议事厅。前锋游奕使禀报,此次突厥攻势更加猛烈,守城官兵伤亡惨重,雁门郡城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提醒杨广早作好出逃的准备。
原来,那突厥国始毕可汗虽然兵势强盛,但雁门关城墙高大厚重,加上隋帝杨广随行骁勇的禁卫军助守,急切中要攻占城池也非易事。叶护史蜀胡悉建议,雁门郡共计有四十一座城池,分兵攻打其它城池,孤立并包围雁门郡郡城,先断绝隋帝与外界的联系,消耗城内战斗力,再行强攻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