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真人眼睛布满了血丝,深施一礼,“久仰久仰,多谢丁少侠前来搭救,替我等解围,大恩不言谢,日后,如需要定当竭尽全力,以死相还。”
丁远双手相搀,“大师,言重了,只怪我等来晚了,出此惨剧,”丁远的眼中莹泪,神色哀伤,语气凝重,遂立即吩咐众人赶紧救火,已晚矣,昔日风光一时的玉柳山庄,已成为一片废墟,残壁断垣,满目苍夷,四周飘散着难闻的血腥和糊焦味道。
华阳真人心中胡乱地想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楚王朱桢雄霸一方,励精图治,百姓倒算安逸,八百里洞庭虽是白莲教的藏身之所,但君山一战,白莲教也销声匿迹了,南方铜鼓、思州,古州诸蛮族也是跃跃欲试,但惧怕楚王虎威,不敢轻举妄动,轻易进兵,楚王此举何意?锦衣卫为何下此毒手?杀玉柳先生的凶手又是谁?当今能用如此快的剑招杀人又能全身而退也没几人啊,十三幽灵客,还是锦衣卫,一系列的悬疑,宛如魔方解不开,华阳真人的视线渐渐地模糊,思绪渐渐地凌乱,心里却能感到背后有一双魔爪正悄然而至。
众人忙活了一阵,天已大亮,楚王朱桢亲自前来给玉柳先生送行,其他人也随之一起,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空前绝后,碧空如洗,断肠的哀乐在风中飘荡着------归宿选在玉柳山庄后山,一块开满香草花的平坦之所,那里可以眺望着茫茫洞庭------王残月看见了姐夫,却躲在了江婉婷的身后,脸上闪出一丝敬畏,因小时候看楚王凶巴巴的,曾在楚王的座位上放一块三棱石,被楚王训斥过,又在楚王午休时,悄悄地拿着一根毛发,伸到楚王的耳朵里------楚王也并不知王残月就在其中,看着玉柳先生的坟冢,想起了他们之间的情谊,羽扇纶巾的场景,眼含热泪,“浪涯,一路走好,本王欠你太多了,太多了,毋怪本王乱点鸳鸯谱,本王也是无奈啊,”话语中夹杂着凄情与忏悔,众人也不晓得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风,挥舞着白带,纸灰飘向了空中,一切都结束了。
蛇山楚王府,众人分席而坐,山珍海味,奇果酥点,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众人脸上挂着阴郁,食不下咽,楚王尽量地避免着悲伤的话题。
王残月坐在那,如坐针毡,低着头,不敢正视楚王的眼神,心中始终存有一个症结,借小解之由,趁机一猫腰,溜了。
王残月四处打听着楚王妃的住所,来到楚王妃的门外,转悠着,始终没能看见姐姐,六年了,记忆不断地翻涌,姐姐的影像在脑海中没留下一点印痕,王残月紧紧地握着,心内酸楚,神迷意乱,又想起了师父卧禅秋,受了伤,不知会是怎样,师父把自己从虎口里救出,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师父进狼窝呢?按捺不住的伤感,王残月的身体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着,思绪混乱,眼神恍惚,忽然想起孟婵娟的话,孟兰茵此次下山,一为了玉女青花,二为了找楚王报仇,找姐夫,王残月想到这,惊出了一身冷汗,想着主意,脑海中却是一片混沌。
园中,一个小丫鬟坐在一块条石上发呆,举着下巴,怯生生地瞅着天空,王残月诧异,蹑足潜踪地躲在一块假石后面,小倩,王残月欣喜,小倩本是姐姐的贴身丫鬟,比自己大三岁,前年跟随陪嫁过来的,从小对自己最好,见还是不见,犹豫着,踌躇片刻,方想出了主意,王残月腾地跳了出去,吓了小倩一跳。
小倩满腹的怨气正要发作,一回头,惊喜不已,“残月,”登时喜笑颜开,欢呼雀跃,不敢相信,半响,方松开了手,道:“残月你怎么从天而降啊,我刚才还在想你呢?你就来了,走,到我屋里去,”遂拉着王残月进得自己的闺房。
王残月一进门,登时感到一阵沁香扑鼻而来,简直比自己房中要好上千倍万倍,小倩对王残月是特别的亲,听着王残月讲述着他的经历,羡慕不已,王残月也告诫小倩不要公开他的身份,遂要了纸笔,写了一封匿名书信,告知姐夫,注意防范,又写了一封给师父,告知自己要走了,写毕,满脸羞涩地向小倩要银子。
“你要银子干啥?我哪有银子啊,”小倩不解地问道。
“你别问了,你去我姐姐那,给我拿点,记住,不许提我,否则,我就不带你玩了,”王残月语气很重,人海茫茫,路途渺渺,他不想沦落成花慕寒那样。
小倩也不在多问,遂出去了,时间不大,小倩拿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回来了,撇着嘴,道:“又不让提你,可把我害惨了,我都不敢去惊动夫人,幸亏丁远对我好,我管他借的,给。”
王残月接过银子,摸了摸小倩的头,道:“好,你听着,等我走后,把这两封信分别给你楚王和度空大师,”遂又嘱托小倩千万不许偷看。
小倩接过了信,神情有些落寞,道:“残月,你要去那啊,刚见面你就要走。”
王残月扯了个慌,说朋友落难,给他送银子,三两天就回,方骗过了小倩,趁别人不注意,出了王府。
宴毕,楚王也是为了拉拢这些江湖豪杰,亲自派人安排住宿,不想却瞥见了江婉婷,心为之一振,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呢?人太多,也没细问,不过眼前那个翩翩起舞的舞姬重现,看着众人离去,独自伤神一回,便回到了后宫,去陪楚王妃了。
度空大师等见了王残月留得书信,去寻找一个人,心中十分生气,愤慨,在王府逗留半日,便告别了楚王,还有白思鹤,带着柳氏三姐妹,江婉婷去寻找王残月,顺便到塞北之地投奔华阳真人的好友韩城关。
王残月出了王府,竟直奔岳州方向而去,岳州离王府不是很远,王残月心急如焚,想着,小妖女,你在哪里啊,玄龟山,又在何处,打听无数人,毫无结果,王残月方想起和孟婵娟一起住过的那个客栈,遂去询问,方知刚走两天,便顺着掌柜指引的方向追去。
出了岳州城,大约又行几里路,前面是一片竹林,王残月发现了诸多道士的尸体,大部分是一剑封喉,无一活口,看来此处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王残月的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一条长长的血迹,向前延伸着,顺着血迹觅去,却发现树后藏着一个人,满身血迹,身受重伤,王残月略懂点医术,替那人止了血,包扎了一下,遂询问着发生何事。
那人打量着王残月,憋足了力气道:“我是武当的诸葛真,今师伯在玉柳山庄被害,我等前来找妖女报仇,不想被剑狂任雪阳所伤,众师兄弟惨死,”声音哽咽,表情痛苦,脸色苍白。
“你师伯,你师伯是谁呀?”王残月好奇地问道。
“我师伯是华阳真人,”诸葛真全身发抖,剧烈地咳嗽着。
“华阳真人,他也没死啊,你听谁说的,”王残月更加疑惑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诸葛真挣扎了一下,直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问道:“没死,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王残月遂把经过一讲,诸葛真眼神有些涣散,心却有一丝惊喜,喃喃地道:“这就对了,现在江湖已经传开了,灵蛇仙姑为复仇勾结十三幽灵客,锦衣卫趁火打劫一起灭了玉柳山庄,天下武林同道正义之士云集,要为玉柳先生讨还公道。”
王残月幼小的心灵增添了一丝惊悚,疑惑,这究竟蕴藏着什么玄机,看着诸葛真,关切地问道:“你还能走吗?”
“不妨事,我已经给同门发下暗号了,我在这里等他们,”诸葛真十分感激的眼神,看着王残月,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那妖女往那边走了,”王残月急问道。
“她们没走多远,”诸葛真指了指方向,面对王残月,十分敬重,却劝道:“残月,那个剑狂杀人不眨眼,你最好别去那个方向,免得丢了性命。”
王残月拍了拍诸葛真的手,道:“没事,诸葛大侠,珍重,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王残月告别了诸葛真,又是一阵急追,远远地看见了孟婵娟,还有师傅,便慢下了脚步,悄悄地跟随着。
又走出几里路,孟兰茵突然轻身一跃,至王残月的面前,喝道:“你总跟着我们干啥,”声音凄厉,杀气*人。
王残月正要解释,孟婵娟跑了过来,“师父,他是我朋友。”
“朋友,”孟兰茵瞪着孟婵娟,眼神的冰冷犹如刀锋。
孟婵娟十分高兴地拉着王残月的手,哀求道:“师父,求求你,他救过我的命,你就让他给我作个伴吧。”
孟兰茵见王残月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便也没放在了心里。
卧禅秋见了,心里暗暗叫苦,却又不敢前来相认,怕给他带来麻烦。本来抱着一死之心,现在死不成了。
王残月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跟着孟兰茵一行,来到了玄龟山。
玄龟山,离岳州,其实很近,地处隐蔽,别人不知道罢了,属九宫山余脉,山不高,丛林茂密,绵延万里,一望无际,真的是归隐的好去处。
孟兰茵把卧禅秋关在一个屋子里,急切地询问着秘笈,未果,一顿谩骂,拳打脚踢------王残月则和孟婵娟睡在一个屋子里,躺在床上,看着阴暗的棚顶,心里却想着如何逃出这个魔窟,师父受伤了,面对着孟兰茵的魔爪,自己如何实施救援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