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残月惊呼,如一道闪电从树上划下,破门而入,几位守夜人听到呼喊,也跟随而至,但为时晚矣,华山派的两位弟子惨遭杀害,一位尸体安静地倒在了桌子上,身子没有一丝倾斜,看其样子是从身后下手的,脖子上只剩下一层皮连着,血溅一地,滚滚地流着,满屋子的腥红,令人毛骨悚然,从座位上看,他面朝着门的方向,手握着剑柄,看不出一点拔剑的迹象,另一位死在床上,面部平静,柔和,没有一丝惊恐的表情,手法之快,手法之狠,手法之精,令人惊叹,令人恐怖,令人愤慨。
王残月环顾四周,眼睛瞪得雪亮,砰砰的心跳,就在这眨眼的一瞬间,黑衣人就能全身而退,不得不令人生疑,王残月跺了跺脚,地板实实的,没有空空的声音,拍拍墙壁,也无任何发现,各大门派的人闻讯赶到,屋内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扼腕痛惜,死者的血仍在淌着,集马山庄变成了可怕的凶宅,黑衣人在所有人的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王残月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整个屋子,和自己住的那间别无两样,只有一扇门和一扇窗户,都是在靠院子的一面,屋子中间放有一张八仙桌,围有四个凳子,门旁立有一个盆架,旁边墙上挂着一面不大的镜子,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床,床底也无暗阁,棚顶只有一个天窗,很小,一个人根本无法顺利穿过,屋内再无他物,如此的简陋,看不出任何线索,王残月一头雾水,黑衣人根本不是从门逃出去的,难道见鬼了,在驼背老者的询问下,王残月和几个守夜人都据实回答,说法几乎一致。
驼背老者面沉似水,那张脸蜡黄,像庙内古钟的颜色,眼神深邃,双手反剪,在屋内踱着,半响,首先说道:“看来此人的武功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身法诡异飘渺,恐怕能跟少林的苦木崖和武当的张三丰比肩,玄龟子易逍遥也罹难,试问各位,江湖上除了他们,还有谁能有如此功法,神龙见首不见尾。”
王残月看着驼背老者,心中暗自猜疑,他一个管家,如何知道江湖中事。
华阳真人思索了一阵,道:“后起之秀,青出于蓝胜于蓝,也是有的,但就现在武林来说,恐怕只有白思昭和鬼魅的十三幽灵客,值得怀疑,”说到这,华阳真人斜眼看着任雪阳,刚才听守夜人的说法,昨天晚上他曾出来过,寿眉一挑,厉声质问道:“任大侠,听说你昨天晚上曾出得房门,可有何发现,”话没有接着往下说,华阳真人偷眼看着任雪阳的反应。
任雪阳一听,心内憎恨,微微冷笑,不屑地转头瞥着华阳真人,叱咤地反问道:“华阳真人,你这是何意?我昨天喝多了,出去方便。”
“方便,”华阳真人来到了他的身前,盯着他那没有血色的脸,冷笑道:“方便就方便,却心虚什么?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的泣血剑一招致命。”
任雪阳剑眉一竖,勃然大怒:“华阳真人,你别血口喷人,”驼背老者见二人言辞激烈,便来到中间推开二人,柔和地相劝。
孟兰茵不动声色,在一旁笑道:“哈哈,华阳真人,你这招借刀杀人可够阴毒的,任雪阳的泣血剑的确是成名已久,但他敢作敢当,做过的事,绝对会承认。”
华阳真人的脸时红时白,他也深知不是任雪阳所为,但不能放过任何的疑点。
“我相信我大哥,他绝不会的,”胡笳摇着头,白眉深锁,单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一个身影起起伏伏,始终在脑海中晃动,“难道是她,”胡笳情不自禁地说出声来。
“谁?”驼背老者惊诧地回头,急急地追问,胡笳见众人的目光凌厉,焦急若渴,要是不说,众人肯定不依,但自己只是猜测,这个人万万不能说出,遂犹豫了一下,扯了个慌,镇定自若地笑了笑,道:“我说的是血剑任中原,”胡笳心里合计,任中原的武功早已是享誉天下,但臭名昭著,遂把他搬出搪塞,众人不信也就罢了,没想到却引起众人激烈的争论,她的失态,别人没有理会,王残月却一直注视着,心里翻起了巨浪。
“任中原,”青龙帮帮主钱兴霸神色严峻,捋了捋胡须,遂道:“此人,的确了得,九岁便当上了红阳教的教主,跟随白思昭一起灭了花府,杀了诸多无辜的生命,泣血三绝剑,杀人不眨眼,能见到他剑的人,少之又少。”
“泣血三绝剑,”任雪阳心头一愣,泣血三绝剑本是自己的成名绝学,他虽早已听说,但却从未见过此人,也许是招法不同,名字相同而已,任雪阳也未深去追究,不想今日却有人提起。
钱兴霸来到任雪阳的身前,冷笑道:“任雪阳,你不也是以三绝剑成名的吗?人家的风头可早盖过你了,江湖上疯传,都说任中原可是你的私生子啊。”
任雪阳一脸苦状,骂道:“放屁,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任中原,天下重名重姓的人多了,难道姓任的都是我的私生子啊。”
孟兰茵满脸愠色也不说话,心里却愤愤难平,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拂袖转身离去,任雪阳知其生气,也是满脸怒气,紧随其后,极力地解释。
驼背老者道:“看来,黑衣人已经盯上这了,你们可要小心啊,”说罢,命下人把尸体抬走,掩埋,众人又是一阵叽叽喳喳,人云亦云,三人说虎,大多数的人都认定是任中原。
王残月虽听父亲提起过,此人不苟言笑,又文武全才,但疑问越来越多,惨遭毒手的都是武功平平的弟子,而且一天只是两三个人,假如是任中原,他为何不闯高手的房间呢?难道是怕人多暴露身份,不对,此人对这的情况,了解的相当透彻,应该是内部人,那个驼背老者是谁呢?看其样子他会武功,但听他说过,在此已隐居十多年了,他为何要害我们呢?即使他把所有人都引到这里,想一网打尽,也不需要如此啊,往菜里一下毒,不就全解决了吗?一切实在是令人费解,在此已住了两天了,陈氏兄弟却始终没有现身,即使早来的那些江湖人士也没有见过,这未免有些蹊跷,黑衣人到底是白思昭还是任中原,王残月只觉得头昏脑胀,但看着众人也论不出个子午卯酉,干脆回屋睡觉。
王残月刚出门,差点跟孟婵娟撞个满怀,只见她满脸微笑,一副很神气的样子,上前便拉着自己的手,急匆匆地小声道:“残月,你跟我来。”
王残月疑惑不解,问道:“孟姐姐,什么事啊,神经兮兮的,”见她也不搭话,颇为古怪,便跟着她一起回屋,刚进屋内,孟婵娟便神色陡变,眼睛瞪得溜圆,东张西顾,嘴里急急地道:“哎,人呢?”孟婵娟像是中了邪似的,四处寻找,王残月好生奇怪,笑着问道:“孟姐姐,你是不是见鬼了,屋子就这么大,哪有人啊。”
“你不是人啊,”孟婵娟也不理,又到外面转了一圈,之后,悻悻地回屋,嘴撅得很高,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也不吱声,王残月颇感诧异,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也不发烧啊。”
孟婵娟十分生气,一推王残月,怒道:“你才发烧呢?我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她却跑了。”
“你能给我什么惊喜啊?”王残月不屑一顾地坐在了旁边,慢慢地躺下了,他深知孟婵娟的心里藏不住话,孟婵娟打了王残月一巴掌,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刚才看到所有的人都去死人的房间了,那个胡笳也去了,我便偷偷地进了她的屋内,把那个女孩的穴道给解开了,带到这,再去找你,回来人就不见了,你说奇不奇怪,这两间屋子离得也不远啊,她居然跑得这么快。”
这倒是个惊人的消息,王残月复又坐起来了,他深知在孟婵娟的面前不能提女人,便随口问道:“你还会解穴啊,”但心里却在想那个头插莲花簪子的少女,虽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是个高手,这个集马山庄真是怪哉,异事接二连三。
孟婵娟颇为得意地道:“那当然了,我会的东西还很多呢?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王残月接着话茬逗她道:“我以为你只会吃呢?”
“哈,你又笑我,”孟婵娟上前便是一顿暴打,直到王残月求饶为止,孟婵娟单肘拄着床,看着王残月,像是看怪物似的,心里很是得意,一只手揪着王残月的耳朵,威胁道:“我看你还敢不敢再说我,哼。”
王残月疼得龇牙咧嘴,耳朵都快断了,见她仍不依不饶的,便抓起她的手臂,顺势一个鹞子翻身,便把孟婵娟摁在身下,遂揪起她的耳朵,倒未敢用力,却突然想起那个青龙帮帮主的话,松开了手,看着孟婵娟问道:“哎,孟姐姐,你认不认识任中原啊。”
“任中原,任中原是谁啊?”孟婵娟的脸有些燥热,刚才不经意的身体接触,倒有些难为情,心怦怦直跳,王残月的脑子全是黑衣人的影子,倒未理会刚才的偶然,也未发现孟婵娟的异样,又接着问道:“你就没听任雪阳提起过,”见她摇头,王残月便就此作罢,又说了些别的,慢慢的睡着了。
白天,王残月又睡了一天,到了黄昏,王残月见众人都去用饭,遂施起蛇影步,挨个厢房都去查了一番,客房都一样毫无问题,王残月又来到了后院的正房,这是集马山庄主人休息的地方,只有一个老妇人,旁边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也无任何异常,旁边有一处祠堂,和厢房相连,王残月心中合计,这供着一定是陈氏的祖先,我倒要看看他们的祖先是何等人,王残月见四周无人,轻轻地打开了门,屋内太黑,什么也看不见,王残月摩挲着来到供桌旁,摸着火折,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临近,王残月情急,四下查看,也无躲藏之处,索性往供奉的桌子底下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