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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龙骑虎难下，尴尬地立了一阵，又道：“你有把好刀啊！你若是没银子就算了，唉，你，给我站起来！”鲁大龙放开曹立春，又一把纠起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那老者一身污秽不堪，身材瘦小，脸上表情说多悲凉有多悲凉。
老者摇了摇鸟巢般的头，接道：“好汉，我也是家里遭了水灾的，大水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幸好我抱住了一根房梁才没有淹死，我那唯一的老伴也被大水冲走了，如今我啥都没了，我已经有四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了，好汉爷，你可怜可怜我，给我一点东西吃吧！”
鲁大龙望着那张憔悴的老脸，顿时气焰全无，轻轻松开抓着老汉前襟的大手，又轻轻抚平了老汉胸前的烂衣，柔声道：“老人家，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唉，谁让咱们遭了灾呢，你饿了么！我这里还有一个薄饼，你吃了吧！”
满船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鲁大龙脸上，不知道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鲁大龙也感到气氛有些尴尬，咽了一口口水，又吼道：“他妈的，都望着我做什么，快点拿钱出来，我手下弟兄们可等急了！”
鲁大龙身后四个破衣烂衫，骨瘦嶙峋的汉子很有默契地大吼一声，却让人觉得中气不足，威势亦是大打折扣。
曹立春见鲁大龙把自己唯一的薄饼给了老汉，心中对他的恶感顿时消失，一旁道：“这位鲁兄，你就别问他们要钱了，你心肠这么软怎么能要得到银子，这一行还是别做了，不如上岸后，我请诸位吃顿饭，再看看往后该做些什么吧！”
鲁大龙看样子不到三十岁，除了身材高大外，全身上下亦是皮包着骨头，刚才曹立春露了一手绝活，知道自己绝非对方对手，曹立春一身干净漂亮的武士装显然要比他们混得好得太多。鲁大龙干咳一声，道：“也好，既然兄弟这么大方，咱也不客气了，船老大，你还愣啥！快开船哪！”
曹立春看鲁大龙拿得起放得下，又不失善良之心，对他顿生好感，又道：“鲁兄，你怎么干上这行当的，大千世界，总还是有营生之道。”
鲁大龙见曹立春一脸善意，爽快道：“兄弟如何称呼？我一见兄弟就觉得亲切！我和我的兄弟们干这行也是实出无奈，咱们的家园田地都被大水冲得干干净净，到处都是难民，咱们能找什么事做？没办法，家里都还有人要吃饭，谁愿意打家劫舍，唉！难哪！”
不多时，船已到岸，鲁大龙对这一带十分熟络，拉着曹立春四人走到渡口不远处的一个小酒馆中，一船旅客上岸后各奔东西，只有那个向鲁大龙索食的老汉远远跟着他们，见他们进了小酒馆，老汉蜷缩在小酒馆大门边，模样十分悠闲，嘴里仍在细细啃着鲁大龙给他的那张薄饼。
曹立春与鲁大龙皆是义气爽快之人，越聊越是投机，待酒菜一上桌，那老汉施施然走了进来，也不打声招呼便在再立春身旁坐了下来。曹立春四人与鲁大龙五人分坐了两张方桌，曹立春做东只一人坐了一条长凳，众人见老者毫无征兆地坐到桌上来，都大吃一惊，曹立春略一愣，道：“老人家，你饿了么！正好，酒菜正上来，一块吃一点。”
老汉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既是饭口上了，哪有不留客吃饭的道理！”
莫掌柜一旁道：“你倒是老大不客气，好像这里没人请你来吃饭。”
曹立春一伸手拉住莫掌柜，又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老人家几天都未吃过饭，多一双筷子不打紧的。”
“哎！还是这位小兄弟通情达理，哪似你那样一身铜臭，不懂穷人的疾苦。”老汉一副得意模样，双眼中精光隐现。
曹立春见老汉虽是一身肮脏，但气度却似富家翁般高傲自信，与渡船上可怜兮兮的形像反差太大，顿时生出好奇之心，不禁问道：“老人家，你真的是难民么！我怎么觉得您不像呀！”
老者已不告而食，双手不停地扫荡着桌上的酒食，确似有好几天没有吃饭的样子。好一顿狼吞虎咽后，拍着胸口道：“你没看见我饿成什么样子，我不是难民，谁是！小子，你刚才那一刀耍得真漂亮，你跟谁学的？”
曹立春奇道：“老人家，你也懂使刀么！在下只是粗略学过几年功夫，算不得什么。”
老者一副倚老之态道：“我老人家何止是懂使刀，我的刀法高着呢，连皇宫里的御厨和我比切菜都输给了我，不信，把你的刀借给我使使，我切给你们看看！”
曹立春微笑着把刀解下递到老汉手中，老汉抽出“碧水寒霜”仔细端详了一阵子，眉宇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情，又还刀入鞘递还给曹立春道：“这把刀太大太重，我老人家使它不动，我还是用菜刀习惯些。”
莫掌柜不禁笑道：“敢情您老人家是个厨子呀，哈哈！”
老者很生气的样子，道：“不信，我给你看看我的手段。”说罢，便起身到厅后厨房借了把菜刀，拿了一只小南瓜，“咚”的一声将南瓜撂在桌上，挽起袖子，朗声道：“小的们，看好了！”
只见老汉手起刀落，以目视所不能及的速度迅速剁了南瓜数十刀，老汉长舒一口气，放下菜刀，得意地道：“我的刀法如何？”
“你这是什么刀法，连南瓜都劈不开。”
莫大掌柜话音刚落，只见南瓜慢慢散了开来，虽有数块有些粘连没有分开，但可见这个南瓜已被整齐地切成了数十份，每一瓣都是一样厚薄。满酒馆内顿时鸦雀无声，良久，才听曹立春第一个鼓起掌来，紧接着酒馆内一片掌声与喝彩声。
曹立春一面鼓掌一面道：“原来老人家是前辈高人，失敬，失敬！”
鲁大龙也是卖力地鼓掌，一旁道：“老人家好功夫呀！要不您收我做徒弟，我跟你学一手做菜的本事！”
老汉被鲁大龙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接道：“我老人家三餐不济，哪有本事收你做徒弟，要收也得收这位小兄弟做徒弟，起码他能管得起我的饭。小兄弟，你做不做我的徒弟！”
鲁大龙被老汉说得满脸通红，曹立春一旁微笑道：“老人家一片好心，在下心领了，可是在下已经有了师傅，恕在下不能答应你。老人家若是缺少盘缠，在下愿意略资薄银。老人家，你这是要去哪儿？”
老汉大感失望，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老人家现在家也没了，只有四海为家，走到哪儿算哪儿。小兄弟，你是从哪儿来，到哪里去呀？”
曹立春接道：“在下从开封来，此次正是要回到山西老家去，吃过饭后我便要与众位分道扬镳了，日后若是有缘咱们再把酒言欢吧！来大家共饮一杯！”
满桌人都端杯一饮而尽，老汉却不举杯，忽然道：“我老人家酒足饭饱，走了！”刚一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小酒馆。
众人惊讶地望着老汉的背影消失，陆小伟道：“这老汉真是奇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过他刚才切菜的功夫确实不错。”
曹立春良久才把目光收回来，道：“我见他的刀法不仅仅是切菜那么简单，我练刀十几年，刀功却远不如他，想必他定是位前辈武林高人，若我没有师傅定要拜在他的门下。”
鲁大龙道：“也不是谁都能做他的徒弟，我刚才求他，他却没看上我。来，曹兄弟，咱们喝咱们的，走都走了，还理他做什么！”
曹立春留了一百两银子给鲁大龙，嘱他不可再做强盗，去谋个正正经经的营生，鲁大龙答应得很爽快，两拨人依依惜别，曹立春四人上马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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