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宫同意自己的意见,习惯了陈宫唱反调的吕布一时竟然还有些不太适应。怔了怔,吕布笑道:“若攻广陵,如何分派兵马?请宫台(陈宫,字宫台)一决。”
陈宫沉吟半晌,叹道:“这个••••••事关军国大事,我岂敢妄言?还是主公乾纲独断,自己拿主意吧!”
吕布闻言,勃然大怒,霍然起身道:“宫台先生这是何意?不愿再与我同舟共济,共成大业了吗?”
陈宫见吕布发怒,感觉自己方才所为似乎有些太过,下榻顿首道:“主公息怒,我对主公之忠心,天地可鉴,上昭日月,只是我为人愚直,说话做事常有冒犯主公之处••••••还望主公加以谅解。”
吕布忙将陈宫扶起,也自觉惭愧,笑道:“我亦有错,宫台不要放在心上,现今我军情势危急,还望先生尽心竭力为我出谋划策啊。”
陈宫笑道:“主公有命,我岂敢不遵。以我之见,我军若兵发广陵,寿春刘备必然挥军来攻淮南,以图将我军分别吃掉,全部消灭,主公不可不防之也。”
吕布惊异道:“听公台之言,难道刘备有全灭我军之心乎?”
陈宫正色道:“主公乃刘备心腹大患,虎据淮南,直接威胁四方刘备之地,而我军若灭,刘备则可将徐州、北海、寿春之地连成一片,成为其进取天下稳固之根基。刘备是个外表仁义,内心狠辣之人,看到现今主公情势大为不妙,岂能没有图谋我军之心耶?”
吕布闻言,缓缓点头道:“看来我与大耳贼刘备,已成势同水火、必要决一死战之局面••••••也好,那就和刘备好好较量一下,看到底是鱼死还是网破!”
陈宫道:“主公有此雄心壮志,我心甚慰。我意如此:我军先在淮南休整1月左右,秘密建造冲车井栏等攻城器械,然后出其不意挥军向广陵进攻,力求最短时日内破城,并马不停蹄向下坯等徐州腹地进军,夺取城池及人口粮草。这样一来,寿春刘备军主力恐应对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军冲破重围矣。”
吕布大为欣喜,高顺则皱眉道:“公台先生此计甚妙,但我只怕••••••万一广陵不易攻下,拖延时日,寿春刘备军尾追而来,将我军合围在广陵城下也。”
吕布怒道:“高将军是说我还将不是张文远(张辽,字文远)敌手乎?”
高顺大窘,陈宫劝道:“高将军所言嘛••••••不是那个意思,还请主公息怒。其实高将军所虑,也有道理,以我之见,我军必须在淮南留下一军坚守城池,阻挡寿春刘备军主力,为我大军攻取广陵争取时间••••••主公之意如何?”
吕布思索片刻,颔首道:“公台先生此言甚是,只是到底该留下多少军士?哪位将军留守淮南?这••••••还需商议啊。”
陈宫叹道:“说实话,此支兵马,乃为我大军殿后之敢死军也,无论广陵战事如何,其等恐皆难以幸免••••••所幸时日尚早,等1月之后,我军将要出击时再做定夺吧。”
吕布、高顺、臧霸闻言,皆同意陈宫之见,吕布大笑,起身与陈宫告辞道:“公台先生好好保重身体,我欲成大业,还需先生鼎力相助啊。”
陈宫称谢,送吕布等人出去,回到屋中,思索半晌,叫来儿子陈玉(名字为作者杜撰)道:“我举止不当,装病为主公所察,虽后又与之和好,但主公心中,必对我已有猜忌。主公为人,心胸••••••不算宽广,恐我将来没有好下场也。我择主不慎,咎由自取,不能归怨他人,但不想连累家小,主要还有你奶奶(就是陈宫老母,陈宫是个孝子,史书记载,下坯白门楼陈宫被曹懆所擒,慷慨赴死,提出唯一要求就是让曹懆善待其母)••••••你先将家中下人仆妇逐步遣散,暗自做好准备,等1月后大军开拔,你与家里人自去逃命吧,休要管我。”
陈玉闻言,大惊失色,下拜痛哭不止,陈宫叹道:“汝休要哭泣,听我所嘱行事,万不要张扬,若有泄漏••••••恐有大祸临头。”陈玉顿首领命,哽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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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籍的太史慈格外忙碌,2万多“熊夷人”的集体迁移,3000精锐士卒的选拔招募••••••乱七八糟的琐碎事务极多,多亏有许靖、许钦父子与廖化的帮忙,乱哄哄的弄了十几天,终于事情有点头绪了。
博术这个“山越人”中的“九牛神”勇士,非要以首领之尊,加入这3000人之中,说要与太史慈并肩而战,会会中原的豪杰英雄。太史慈大喜,这支特殊的部队,自己与廖化这些汉人将领指挥起来多有不便,确实需要博术来领军,以充分发挥其战斗力。
太史慈想到历史上诸葛亮南征南蛮,七擒孟获,以其中英勇善战者成立了一支约2000之众的“无当(无当者,抵挡不住之意)飞军”,其后为蜀汉北伐曹魏,恢复汉室的大业,立下无数汗马功劳。遂决议仿效之,将自己招募的这支“熊夷人”之军,命名为“飞熊军”,代刘备拜博术为忠义校尉之职,为此军统领。
这一日许靖派人请来太史慈,二人见礼毕,落座。许靖笑道:“‘熊夷人’安置之事,已基本稳妥,后续事务,自有我与犬子处理,子义(太史慈,字子义)不必挂怀。但有一事,如何应对,还需子义费心啊。”
太史慈奇道:“何事?文休(许靖,字文休)大人尽管直说。”
许靖道:“乃粮食之事也。原本会籍颇有存粮,足够我军近2年之用,但如今新招募3000兵卒,再加上安置2万余‘熊夷人’,耗粮甚多,昨日我查点了一下粮仓,存粮只够半年了,这该如何是好?请子义思之。”
粮食!太史慈挠挠头,心中暗道: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现今广陵“锦帆”水军全灭,千里长江之上成了孙策水师的天下,会籍与广陵、徐州等地的水路交通已被彻底切断,糜竺的“糜家商会”也退出了扬州地面••••••总的来说,就是会籍已无可能再从其他刘备下辖之地获得粮食。没有外援,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太史慈暗自一叹,可怎么才能弄来足够的粮食呢?
许靖见太史慈皱眉思索,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开解道:“子义也不要太过忧虑,会籍之地,沃野千里,土地肥沃,气候温暖,粮食单产大大超过中原、河北,我算了一下,只要我军能弄到3、4万斛粮食,解了当下燃眉之急,等明年由于‘熊夷人’依附,人口大大增加,种的田地亦会增多,会籍所产之粮就应能自给自足了。”
3、4万斛粮食,这个缺口到不是太大,太史慈略感欣慰,起身笑道:“我先回去与元俭(廖化,字元俭)等商议一下,有了主意,再来告知文休大人。”
许靖笑道:“那此事就全拜托子义了。”说罢送太史慈出府。
太史慈回到军中大账,命左右去召廖化,正在此时,负责于吉与太史慈联络的那个心腹亲兵化妆为客商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太史慈将其带入后账,见四下无人,问道:“于道长那边情形如何?有何大事?”
那亲兵道:“于道长一切还好,这段时间被吴郡太守朱治找去,为重伤的吕范(吕范原为孙策任命的会籍太守,与陈横一起镇守会籍,后太史慈乔装入城之时,发生变故,吕范被陈横砍成重伤••••••见本书前文内容)诊治,于道长命我将一封书信火速交给将军。”
太史慈接过于吉密信,展开一看,长叹一声,命此亲兵先下去休息。不一时廖化来到,太史慈将信交于廖化,廖化看毕,皱眉道:“这于道长是什么意思?信中先将吕范的伤情描述了一番,然后说‘善加治疗,其能康复,稍动手脚,其可身亡,或生或死,惟将军决之。’这句话其中有何深意?”
太史慈叹道:“吕范现在伤重,于道长正在给其医治,掌握其性命,要其生可生,要其死可死,全在于道长一念之间也。于道长不敢擅自决定,遂写信来问我••••••”
廖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将军之意如何?”
太史慈微叹一声,对廖化道:“元俭,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廖化叹道:“吕范乃孙策所倚重之人,其若死,断孙策一臂,对我军甚为有利。按说此事容易决定,只是••••••沙场对敌,各为其主,各展其能,纵有伤亡,亦光明磊落,无怨无悔,今借助医师之手除之,似乎••••••”
“有些太下作了!”太史慈苦笑道:“我也是顾虑此,才犹豫不决。”
廖化叹道:“其实此事我等即使做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天下人谁又能知道吕范真实死因乎?不如••••••”廖化突然摇头道:“但天地自有神灵,将军与我••••••是不会心安理得的。”
太史慈和廖化二人相视苦笑,随之转为大笑,廖化笑得咳嗽不止,道:“将军,你是个好人啊。”
太史慈笑道:“你也是啊••••••要是曹懆,一百个吕范也早死了。”
廖化闻言叹道:“可是当今世道,还是曹懆这种人能得利••••••好人,难做啊。”
太史慈正色道:“大哥曾教训过我(见本书三十七、三十八章内容),为人在世,‘问心无愧’四字罢了。若是大哥,也必会如此决定,其实医者父母心,于道长也有心救治吕范······此事不提了,就请于道长为其好好医治可也。”
做出决定,太史慈与廖化皆感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轻松不少。廖化又道:“于道长此信后还附有吴郡的城防地图,我刚才简略看了一下,破绽虽不多,但也还是有机可趁的。”
太史慈拿起书信,仔细看了一下这幅图,突然心动道:“吴郡城内的粮仓,距离其东门可挺近啊。”
廖化笑道:“怎么?将军对吴郡的粮草感兴趣?”
太史慈将今日许靖找他所说的缺粮之事于廖化述说一遍,叹道:“会籍城中现在也缺粮啊,我正为此事烦恼,元俭有何妙计?”
廖化笑道:“我又没有元直(徐庶,字元直)军师的大才,哪能想到什么妙计?总不能去抢吴郡孙策军的粮食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史慈一拍大腿,起身笑道:“元俭说的不错啊,我们可以想办法抢孙策军的粮草嘛······”
廖化赶忙摆手道:“将军,我可是随便一说,你可不要当真,先不说我军有没有足够兵力攻打孙策辖下城池,就说这6个月期限还没到呢······”
6个月期限?太史慈一叹,缓缓坐下来,突然又惊喜道:“这6个月期限是说孙策军不得攻打我会籍,并没有说我军不能攻袭孙策军啊!”
廖化想了想,笑道:“好像确实如此,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无赖?我军可以出兵攻打孙策军,等其欲回击时,我军往会籍一退,孙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计可施了。”
太史慈挠挠头,笑道:“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太光明正大,但我军缺粮,也只能一试了。”
廖化笑道:“将军确定要偷袭吴郡,夺取其粮草?唉!刚说将军和我是好人,一转眼就······”
太史慈大笑,心中暗道:我是个好人,但千万不要以为我就是不知变通、迂腐的“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