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等了片刻,见四外并无异动,才小心翼翼的翻身上到地面,借着月光环顾一圈,见果然是在一户人家小院之中。陈武拨出随身利刃,摸到那户人家房屋门前,轻轻一推,门从外上着锁。无人在家?陈武心中一疑,但转念一想,兵荒马乱的,城门附近又更加危险,主人一家躲到别处去了,也很正常,遂不再多想。
不一会,陈武所率之兵陆续上来,站了整整一院子,但唯恐怕惊动守城的刘备军,都鸦雀无声,不敢发出响动。陈武来到院门处,从门缝中向外观瞧,见外面并没有刘备军士卒把守或走动,才轻轻打开院门,来到院外一看,小巷中亦是寂静无人。陈武领人蹑手蹑脚来到巷口,偷偷一望,只见不远处即是城门,有百余名刘备军兵士正高举火把,来回巡视,城墙上也有百多人在放哨执勤。
防备还算比较严密,陈武见此,反而放下心来,这说明刘备军并没有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诱骗其上当。这就好,只要没有埋伏,凭自己麾下这五百精兵,将城门处这二百余刘备军杀光或赶走,再据守城门一段时间,应无问题。等到刘备军大队人马得信赶来时,城外幼平(周泰,字幼平)的兵马也已经入城了,到时,城里这区区数千刘备守军如何能挡住主公数万之众?
陈武想到此处,率先杀出,如疯虎一般,挥刀向城门口扑去。身后,五百孙策军精兵紧紧跟随。没有喊杀、没有口号,但这些默默无语的敢死之士一样气势迫人。城门处那些刘备军士卒骤然见之,无不大惊失色,略微抵抗即落荒而逃,但告警的锣声已然被敲响,陈武一面命人上城墙将吊桥放下,一面指挥兵士将厚十余寸,重达数千斤,木制而外包铁皮的城门奋力打开。一切进行的似乎非常顺利,当会籍城中刘备守军被这响彻夜空的告警铜锣声惊醒,急忙四下赶到城门时,发现周泰已然率军涌进城来,与陈武之军合兵一处,见敌势大,刘备军吓得向后奔逃。陈武、周泰二人大喜,领军追杀,转过了几条街,却见在前逃窜的刘备军士卒皆不见了,城中静悄悄的,看起来空无一人,景象着实诡异。陈武感觉不妙,忙急令回军,就在此时,只听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动地而起,从屋顶立起数百刘备军弓箭手,弯弓射之,箭如雨下,孙策军兵士措不及防,死伤者甚多,一时大乱。而在城门处,刘备军弓箭手用火箭将埋藏在地下的火油硝石等引燃,霎时大火熊熊,烈焰腾空,将沉夜照如白昼,城门被遮了个严严实实,孙策军瞬间被火团隔开,断成两截,不得联络。
小巷中转出数千刘备军兵士,向被困在城内的孙策军冲杀而来,为首者,正是太史慈、廖化、魏休、博术四人。混战之中,太史慈正遇周泰,二人一见,分外眼红,立时纵马战在一处,十数合下来,太史慈略落下风。
实事求是的说,在三国名将之中,要论武勇,太史慈并不算出众,比起孙策麾下第一勇将的周泰,还是略逊一筹的。
太史慈自己也深知这点,故潜心琢磨若是与周泰对阵,如何能战而胜之。武艺不如,那只能用点小诡计了。太史慈又与周泰斗了几合,拨马便走,周泰杀得性起,又急欲擒杀太史慈,立此大功,故策马紧追不舍。却见太史慈在前转入一个小巷,周泰紧紧追赶,刚一入巷口,却觉坐下战马轰然倒地。原来太史慈早在此处安排下士卒持绊马索等候,见周泰而来,拉起绊马索,欲将周泰掀翻在地而蜂拥而上擒之。却不料周泰武艺惊人,临危不乱,从马上跃身而起,挥大刀步战,依然是微风八面,无人能当。
太史慈见状大怒,喝令众兵士退开,驻马拉弓射之,周泰大展神威,用大刀连挡数箭,太史慈见弓箭伤不了其分毫,一下怒火冲天而起,杀气纵横方圆数丈,将弓箭置之于地,挥铁戟催马直向周泰冲来。
周泰大喝一声,挺刀相迎,却听当啷一声,火星四射,刀戟相交,周泰闷哼一声,退后几步,显然吃亏不小。
太史慈暗叫惭愧,方才一合自己占了有马匹的便宜,骑马从远处冲来,力量与速度叠加,威力当然较立在原地、没有战马的周泰所施之招为大。
而周泰此时则只感胸中气血翻涌,深知再战下去,恐性命不保,遂冷笑一声,徒步而走,混入乱军中去了。
太史慈击败周泰,继续领军绞杀城内孙策军士卒,战至天明,大势已定。冲入城来的数千孙策军之中,战死、伤者2000余,降者数百。刘备军则只有数百人死伤,可谓大获全胜。但美中不足的是,陈武、周泰二人皆在亲兵拼死护卫下,仍由地道逃走了。
太史慈命麾下兵士用土石将地道完全封死,又将城门修复,诸事完毕,才放下心来。
到午时,孙策军或许是由于昨夜之败而士气受挫,没有再进攻。太史慈命全军加强戒备,自与廖化、魏休、博术等人在大账相会。
众人坐定,魏休先道:“将军真是见识广博,用水缸埋在土中听孙策军挖掘地道之声,断定其出口方位之法,我是闻所未闻也。将军是如何想到此妙法的?”
太史慈暗汗了一下,心道:总不能说是从《地道战》中看来的吧?忙笑道:“是小时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顿了顿,转移话题道:“水军那边有什么消息?”
廖化答道:“城池被围甚严,那边即使有了什么消息也传不进来••••••不过以我观察,这几日孙策军士气明显萎靡,恐水军那边已经得胜也。”
博术在旁奇道:“什么这边、那边的?将军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全听不懂?”
太史慈大笑,将甘宁、苏飞之事述说一遍,魏休、博术得知会籍城外,己军还有这么一路强援,皆是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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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孙策军大营,孙策、周瑜见到逃出的周泰、陈武,长松一口气。周、陈二人伏地请罪,孙策连忙扶起,周瑜在旁叹道:“此战失利,非二位将军之过也,乃是我计策不周所至••••••望主公责罚,以正军法。”
孙策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公瑾何必如此?再别思妙计可也。”
周瑜长叹道:“主公,恕我直言,若是此计不成,我军恐不能攻破会籍了••••••以我之见,主公应即刻下令撤军。”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孙策大惑不解道:“我军虽有小挫,但战事依然胜负未分,公瑾何出此言?”
周瑜叹道:“会籍虽然重要,但毕竟比不上柴桑、秣陵啊••••••”
陈武疑问道:“都督在担心柴桑、秣陵二城的安危?这个••••••都督似乎有些多虑了吧?刘备‘锦帆’水军已灭,其江北之军纵然强悍,不能渡过大江,又有何用?”
周泰也道:“我也觉子烈(陈武,字子烈)所言有理,我水师虽大半覆灭在此,但秣陵处还有程普、黄盖二位将军所领2000余精锐士卒,百余条战船,纵横大江,谁敢争锋?刘备军乘船过长江,来袭柴桑、秣陵,真是和找死无异也。”
周瑜闻言长叹道:“我原来也这么想,故敢起大军而来。其一欲集中兵力,速破会籍,其二嘛,觉得刘备没有水军,威胁不了我江东之地,不需留重兵防备之。但这几日来我总是心神不宁,感觉哪里出了纰漏,后来我才想到,我等漏算了一招••••••”
孙策忙问道:“漏算了哪里?”
周瑜苦笑道:“荆州刘表••••••”
陈武吸了口气,迟疑道:“都督,请恕我直言,荆州刘表倒是有水军,但就他那无胆之辈,也敢趁虚偷袭我柴桑、秣陵乎?即使敢,其水军统领黄祖那个蠢货也不足为惧也••••••”
周瑜叹道:“我的意思是,万一刘备与刘表达成协议,刘表用水军将刘备麾下的精兵猛将运到江南••••••”
闻听此言,孙策、陈武、周泰三人齐齐变色。孙策霍然起身,踱了几步道:“公瑾,你自觉此事有几成把握?”
周瑜摇头道:“没有把握,我只是••••••但徐庶此人,决不能小看,万一其••••••主公,此事重大,我军担不起这个风险啊。”
孙策犹豫道:“但会籍、太史慈••••••就这么白白放过了?此次夺不下会籍,将来再想取之,恐就难了。”
周瑜道:“这点我也深知,但毒蛇咬手,壮士断腕。有时候,为了大业,为了全局,不能不痛下决心,有所取舍啊!”
孙策思索一阵,叹道:“好吧,何时撤军?”
周瑜道:“明日吧,我今日还要设法将潘璋将军接回来。”
孙策道:“若能得文圭(潘璋,字文圭)回来,自是最好,但公瑾如何用计?”
周瑜微微一笑,道:“主公不必心急,到时便知。”随即写了一封书信,唤来个精细的心腹,嘱咐几句,让其携带书信往会籍而去。
却说太史慈在会籍,突闻报说孙策军有使者前来,不知何事,忙命请入。自己则同廖化、魏休、博术等人在大帐中安坐,静候之。不多时,使者来到,立而不拜,魏休等大怒,欲责问之,太史慈一笑,道:“贵使此来何事?”
那人傲然而笑道:“我家主公、都督有事与你等协商,有书信在此。”说罢从怀中掏出信件,有亲兵上前接过,交给太史慈。太史慈打开一看,见信中言辞客气有隐含威胁之意,说孙策念在国家遭受不幸(指汉献帝驾崩之事),百姓困苦,欲与太史慈再达成6个月互不攻打的协议,若太史慈同意,孙策大军即刻撤退,但条件是,太史慈必须将被甘宁俘获的潘璋放回,以表诚意。
太史慈看完,心中不由大动,他坚守会籍,面对孙策数万之众,再加上周瑜智计百出,虽有得胜,但也凭借运气,再坚持下去,实在感到太过吃力,现在孙策却要撤军,岂不是正如所愿。(作者注:毫无退路之时人往往能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但一旦有了退路,人往往会选择逃避,这是人性的弱点啊!)
太史慈问道:“此事可确实否?若是你主以此欺骗于我,那又如何?”
使者冷笑道:“我主孙伯符(孙策,字伯符)乃盖世英雄也,信义著于四海,又岂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奸邪小人?”
廖化闻言,不禁出言讥讽道:“贵主确实‘光明磊落’,能想出假扮医师将我军陈元龙(陈登,字元龙)大人暗害而死之‘妙计’也!”
那使者脸微微一红,随即抢白道:“贵军则是‘正人君子’,能趁6个月期限之机偷袭我军吴郡,夺走我军粮草!”
廖化怒道:“那6个月期限是说你军不得攻打会籍,可并没有说我军不能攻打你军!”
使者正要反驳,太史慈拦住,叹道:“往事不提了,我相信贵主为人••••••你回去转告贵主一声,请其将兵马后撤30里。若能如此,今夜之前,我必送潘璋将军去贵军大营也。”
使者见太史慈答应,甚是欣喜,与太史慈等人拱手告辞,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