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统领10余万兵马来到淮南,加上随行群臣、嫔妃、内侍、宫女等,又有3千余众,淮南城小民少,不堪负担,逃亡者甚多。
袁术又命在淮南建造宫殿,由于时间仓促,不能即刻完工,遂征用当地富户之住宅改建,收罗民间美女、珍玩、宝器充实其中,供其*乐,大小事务皆交由杨弘处理。杨弘屡次劝谏,袁术全不听从。淮南自是民怨沸腾,人心思变,军心亦自不稳。
公元194年,大汉“承平”二年8月中秋之夜,袁术在淮南城“皇宫”中大摆酒宴,邀群臣庆贺佳节并同赏明月,麾下众将全部受邀出席。杨弘曾劝道:“方今天下形势不明,军情亦可能有变,陛下不可不慎重,领军之将不宜使之离开职守。”
袁术大笑道:“刘备之军在寿春被数十万百姓缠住,动弹不得,再者我之大军沿淮河严密防备之,刘备无能为也,朕还有何惧哉?”
杨弘道:“刘备虽如此,但陛下不要忘了庐江的吕布啊,其麾下精兵5万,猛将不少,又处在淮南侧后,如其遣兵马偷袭我军•••••••”
袁术不耐烦的一摆手道:“吕布为朕之臣子,得了朕如此多的好处,其离朕而去也就罢了,还好意思攻打朕乎?”
杨弘叹道:“若是常人,定然抹不开脸面,但吕布此人一贯见利忘义,又无主见,陛下不可不防••••••”却见袁术一脸不悦的转入后堂去了。杨弘仰天长叹,默默无语,回到家中,将夫人子女由心腹秘密送回乡间隐居,夫人临行前哭泣道:“夫君,你这是••••••”
杨弘叹道:“自作孽,不可活,我错保庸主,恐不得好死也,又将累及家眷矣。故趁着形势尚可,将夫人你等避于乡下,从此后你与孩子们隐姓埋名,自己过活,不要再等我了。”
夫人大惊道:“夫君,难道大事要不好?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别留在这儿当什么‘丞相’了••••••”
杨弘叹道:“我岂是贪恋高官爵位之人?只是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始有终,我既然跟从了陛下(袁术),就不可、也不忍心此时弃之,故如此安排也,夫人,你等快走,不要以我为念。”
夫人儿女痛哭不已,杨弘亦伤心下泪,一家人洒泪而别后,杨弘压抑伤感,整衣来到袁术宫中参加中秋宴会。
此时淮南城外不远的袁术军军营之中,由于统军将领进城参加酒宴,营中纪律更加松弛,大多数士兵都在饮酒作乐,值夜巡逻的兵士也很多开了小差。观敌楼上,一个中年哨兵望着远处茫茫沉夜,叹了口气,倚在柱子上,眼皮不自觉的合了起来。
突然,他的眼睛张开,他好象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他从军已近20年,经验十分丰富,他侧耳细听了一阵,脸色大变,他确定了,这是数千铁骑疾驰而来的马蹄声!
他连忙敲响了告警铜锣,深沉的锣声瞬间响彻整个军营,喝酒猜拳、喧哗吵闹之声一下消失,众兵士皆茫然不知所措。中年哨兵焦急的高声喊道:“敌袭!敌••••••”他已经不能再说出话来,一支利箭射中了他的后心,他目光中生命的神采暗淡下去,一头从数丈高的观敌楼上栽倒下来。
见此情形,袁术军中大乱,一些士兵纷纷寻找衣甲兵器欲做抵抗,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抵抗是徒劳的!一对对黑衣黑甲的敌军骑兵如风般卷杀进来,锋利寒冷的刀光在夜色之中分外醒目,刀光闪过,收割的都是生命!
这是什么军队?!如此冷酷和残忍,迅速和沉默,就如同荒原上奔驰的狼群,追逐、撕咬、残杀任何它们能够见到的猎物。
袁术军兵士纷纷溃退,一些人在慌乱的奔逃中回头一望,隐约能看见敌军骑兵们所打的黑色大旗上,绣着醒目的白色大字“吕”!
吕布!这是吕布的军队,这是吕布麾下两大精锐之一的:“并州铁骑”!
袁术军兵士们的心彻底绝望了,在战神吕布和其麾下精兵的面前,自己就象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奋起一搏的可能与勇气,心中仅存的念头,就是:快跑!快跑••••••“八月十五云遮月”,这句俗话一点错,这晚,浓云密布,天色阴沉,根本无月可赏。袁术十分扫兴,正在悻悻而饮,却见一守城卫士慌慌张张冲进来,跪地报道:“陛下,不好了,敌军杀过来了!”
袁术闻言大惊,急问道:“敌军?哪里来的敌军?”
那卫士喘息道:“是吕布••••••吕布的兵马,从庐江一路潜行而来,杀散我军在城外的屯兵,直向这里冲来,其先锋‘并州铁骑’现在距离淮南城,恐怕不过十余里了!”
闻听此言,满座皆惊,袁术大怒而起,趁着酒意,拔剑道:“汝安敢胡说败朕之兴!”说罢一剑刺死那卫士。见此情形,众宫女、内侍高声尖叫躲避,一时乱成一团,袁术高声喝止不住。
袁术长期胡作非为的恶果终于爆发了,其麾下军民个个人心思变,混乱从“皇宫”如瘟疫般四散蔓延,不多时已是满城皆乱,士卒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所措,四下奔逃,谣言四起。营中军兵寻找不到将领,在宫中赴宴的将领又不能及时回到军中,一下子军心大乱,十数万大军如山崩海啸,霎时土崩瓦解,一旦“炸营”,情形根本不可收拾。
袁术稍稍酒醒,见此境况,悔之不及,正在彷徨恐惧。杨弘上前叹道:“陛下,时局已坏,不可挽回,陛下还是趁吕布大军尚未到来之机,先撤吧。”
袁术闻言,呆若木鸡,半晌才道:“撤?还能撤到哪去啊?天下还有何处能让我容身?”
杨弘劝道:“传国玉玺我已经收好,以我之见,陛下目前也只能秘密潜往河北冀州,投奔陛下之兄袁绍袁本初了。”
袁绍袁术一家,四世三公(一个家族连续四代之中,都有人作到‘三公’的高官),门族显赫,但袁绍虽为长子,但乃庶出(非正妻所生),袁术虽是嫡出(乃正妻所生),但又不是长子,二人之间,因此面和心不和,素有罅隙。袁术听闻要去河北投奔其兄袁绍,心下犹豫不决。
杨弘见之叹道:“陛下,除此之外,别无他图了。”
袁术摇头道:“这我也清楚,只是袁本初(袁绍,字本初)恐不会收纳于我。”
杨弘道:“陛下放心,我已有计,将传国玉玺进献,其必然欣喜而接纳陛下也。”
袁术大惊道:“什么?把传国玉玺交给袁绍?万万不可,这••••••”
杨弘叹道:“方今形势如此不堪,陛下当先思虑存身保命之策,一个小小玉玺,虽是宝物,但毕竟是死物一个,要之何用?陛下暂且屈身投在袁绍麾下,等待时机,将来陛下还可徐图再起,尚有可为啊!”
袁术闻言长叹,默默不诀,杨弘急道:“请陛下速下决心,否则吕布大军一至,玉石俱焚,陛下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袁术见此,方叹道:“好吧,就听从爱卿之言。”
--------------------------------------------------------------------------------
吕布大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攻破袁术之淮南,袁术麾下诸将之中,袁术子袁耀,侄儿袁胤,皆从袁术逃亡,张勋、刘勋死于乱军之中,袁涣、梁纲、桥蕤向吕布军请降,金尚则下落不明。
此一战,吕布俘获袁术军士卒近十万,粮草辎重无数,袁术所用龙袍、龙辇等违禁篡越之物众多,珍玩器用、金银锦帛不计其数,袁术“皇后”以下宫女嫔妃数百人,吕布见之大喜,欲命高顺领军将之全数运回庐江,好供自己享用,被陈宫严厉劝止。
陈宫正色道:“主公欲步袁术后尘乎?”
吕布笑道:“先生此言何意?”
陈宫道:“主公统大军攻破袁术,所为何也?为了洗刷自己罪名,向大汉天子表明心迹也,今却又将袁术逾制之物自己收而用之,天子如何看主公?天下人又如何看主公?将视主公为袁术逆贼同党也!若如此,主公攻灭袁术之举毫无意义,大祸恐不远矣。”
吕布醒悟,笑道:“多谢先生提点,只是这些器物人众该如何处置?”
陈宫道:“除粮草金银等可供军用之物外,余者全部送往长安交由天子发落,袁术后宫众嫔妃宫女也一齐随行,主公还需亲书一表,上奏天子,作请罪之意。”
吕布沉思半晌,道:“也好,只是谁可为使往长安一行?”
陈宫叹道:“如文远(张辽,字文远)尚在,可往一行,可是如今••••••主公麾下别无合适人选,我只得自去长安一趟了。主公放心,我此去长安,必会在天子面前为主公多多美言,不但要让天子赦免主公之罪,还要让天子大加封赏于主公。”
吕布闻言大喜,道:“先生能够前往,我无忧矣!”
陈宫默默无言,面上有犹豫之色,半晌才道:“主公,我走之后,主公可留高顺、臧霸二位将军守淮南,自领大军回庐江,整顿兵马、积蓄粮草、安抚百姓,等我回来再做打算,万不可轻易再动大兵。”
吕布闻言笑道:“先生过虑了,难道我是5岁孩童乎?”
陈宫叹道:“世道艰险,人心难测,主公是个实心人,稍不注意就恐上他人之当也。”
吕布不以为然道:“先生之言,我都记下了,先生放心即可。”
陈宫还想再说,却见吕布有不耐烦之色,遂微叹一声,不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