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大吃一惊,问名医李某道:“你到底是何人?”
李某笑道:“实不相瞒,我乃江东孙伯符将军麾下之人也。”
廖化闻言目瞪口呆,怔了半晌,想要出言喊帐外军兵抓捕之,李某笑道:“我死不足惧也,只是将军年纪轻轻,又一身本领,正当建功立业之时,却在太史慈治下,恐不得善终矣。”
廖化慨然而叹,低头不语,李某笑道:“我主现虎踞江东,思贤若渴,众士仰慕,归之如百川入海,且麾下兵精粮足,广有智谋之士,勇武之将,将来必然成就大业。我主久慕廖将军之名,故命我不顾万死,前来相召,如将军不弃,投效我主,必不负将军胸中所学也。”
廖化兀自犹豫不决,李某道:“我主甚爱将军,故将小红艳接回秣陵,拨宅院居之,专候将军前去团圆••••••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踯躅不前,恐非将军之福啊。”
廖化思索片刻,断然道:“就依先生之言,只是恨无寸功,以报孙伯符将军错爱之恩。”
李某笑道:“廖将军勿急,今后自有将军立功的机会,我先告退,过几日我以为将军治伤之名义,再来营中,到时再做商议••••••这段时间,将军还是专心修养为要。”
廖化点头,将那药方在灯烛上烧毁,与李某拱手分别。
三天后,廖化伤势渐好,可以勉强下地。正午时分,李某又来,廖化屏退左右,与李某密议多时,李某告辞而去。
过了十数日,廖化强忍伤痛,来到大帐,对太史慈道:“太史将军,我体弱多病,不能再为主公效力,情愿还乡为民,请太史将军应允。”
这几天来,太史慈似乎有些悔意,见廖化如此,沉思一阵,踌躇道:“元俭,旧事••••••不提也罢,你尽管好好养伤,我••••••”
廖化摇摇头,坚决要走,太史慈长叹,命人送其白银百两,作为路费,廖化坚持不受而去。
廖化身着便装,牵一匹马出了军营,犹豫片刻,往江边“锦帆”水军营寨而来。水军暂统领苏飞闻报,急出营迎接,见到廖化,长叹一声,握其手道:“元俭(廖化,字元俭),你的事我听说了•••••本想前去探望,但•••••我也是不久前从荆州那边投到主公麾下••••••怕太史将军也怀疑我啊。”
廖化苦笑一声,摇头道:“兄弟,什么也别说了。前时,主公统领麾下众将在寿春讨伐袁术逆贼,而广陵防务尽交由你我,我们一见投缘,结交为友,本意同保主公以成大业,但不料••••••唉!我已辞官,将回乡矣,特来与老兄你告辞。”
苏飞闻言叹道:“贵乡可还有亲人?”
廖化摇摇头,低头不语。苏飞道:“元俭不必焦急,等过些日子兴霸(甘宁,字兴霸)将军从寿春回来,我把你的事和他说说,看能不能在别处给你谋个职位••••••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我这儿吧。”
廖化吃惊道:“这万万不可,此乃军营重地,我一介平民,怎能居此?”
苏飞笑道:“你啊,什么一介平民,还矫情上了,进来吧。”说着揽其臂而入,廖化见此,也只好听从••••••秣陵城孙策府第,孙策接到细作密报,请来周瑜,屏退左右,笑道:“公瑾,你在广陵下的功夫颇有效果啊。”将廖化一事述说一遍。
周瑜点头道:“如此甚好,听寿春城内我军细作回报,刘备见寿春情势日渐平稳,有意将甘宁遣回广陵,真若如此,对我军偷袭其‘锦帆’水军之计至为不利也。现已有廖化为内应••••••故以我之见,可速速行之。”
孙策闻言笑道:“全凭公瑾做主。”立命召集众将,大会诸位文武,拜周瑜为行军大都督,总管军事,鲁肃为参谋,张昭、张弘为典农令,掌管扬州政务,其余文武官员,各有升赏。
周瑜即刻调拨兵马,以周泰、蒋钦为先锋,自领中军,以黄盖为后合,密起精兵3千,乘船往广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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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大江之上,一片寂静,明月如水,撒入江中,层层波浪连绵不绝,永不停息的冲刷着江岸,岸边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荡,方圆足有十余里,随风轻轻摇曳。偶尔,有几只水鸟飞入飞出,鸣叫几声,打破这暗夜的宁静。
突然,从大江中,隐隐驶来一只船队,在沉夜中不挂灯火,只凭水手高超的驾船本领,在这黑暗之中,亦行进自如。江边芦苇荡中,也如鬼魅般驶出一支小舟,上有一人,点燃火把,对着远处船队晃了几晃,不多时,船队中当先一艘大舰上,也燃起火把作为回应,随后,双方又皆将火把熄灭,天地之间,又重新笼罩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船队悄无声息的靠过来,当先大舰与小舟相汇,大舰上纵身跳下数名大汉,搀扶大舰上一人下到舟中。
小舟中之人,正是廖化,他见数名精悍武士护佑一神采飞扬,眉目清秀的英俊青年从大舰上下来,忙迎上前去,抱拳道:“敢问,这位可是周瑜周公瑾大人?”
那青年正是孙策麾下新任的行军大都督周瑜,他闻言一笑,上下打量廖化片刻,突然变色道:“好你个廖化,竟敢在我面前施展苦肉诈降之计,左右,将其拿下。”
数名大汉一拥而上,将廖化拿住,廖化也不争辩,垂头长叹不语。
周瑜见此情景,笑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廖化叹道:“我以无妄之罪名,被太史慈痛打一顿,本已心灰意冷,却鼓起残存之勇气,投效孙伯符将军,所为何也?不愿将此残躯,尽托于山水田园,欲成就一番事业也。不料我所投又非明主,唉••••••要杀便杀吧,不必多言。”
周瑜明眸转了转,摆手示意大汉们将廖化放开,随即笑道:“方才试探廖将军耳,请将军唔怪,将军能够弃暗投明,乃我主之幸也,必重用将军,不负将军一身本领。等将军得立大功,还有重赏。”
廖化叹道:“我投效孙将军,不是为高官厚禄,而是••••••听说••••••小红艳在孙将军那里?”
周瑜笑道:“我主早就仰慕将军,不得共事,故将小红艳暂替将军养于秣陵城中,遣下人好生照料,绝无冒犯,只等今日一战功成,将军即可到江东与其团聚,结为连理也。”
廖化闻之,似乎松了口气,抱拳道:“如此甚好,今日之事,我已安排好了,我当先领路,请都督领军随后而行,趁夜摸到‘锦帆水军’大营,由我诈开寨门,都督之军则可行事也•••••••不过,我还有一不情之请,请都督应允。”
周瑜笑道:“将军但讲无妨。”
廖化道:“现‘锦帆水军’暂统领苏飞,与我为友,又对我不薄,请都督命麾下将士赦免之,不要伤害其性命。”
周瑜大笑道:“将军真乃重情之人也,我岂能不遵将军之请乎?”
廖化拱手谢过周瑜,命水手将小舟靠岸,自己先行上岸等候。不多时,周瑜所率领之船队也各自靠岸,放下搭板,船上所载孙策军精兵从上依次鱼贯而下,廖化在先领路,周瑜命蒋钦、周泰领军跟随在后,秘密嘱咐道:“廖化归降,虽无破绽,但也不可不防,你等二人,紧跟其后,如若其有任何不轨之图谋,立斩之,领军回撤,我与黄盖老将军领水军船队接应你等。如若廖化真降,你等可依计行事,直入刘备‘锦帆’水军营地,将其大小战船全部烧毁,苏飞此人,通晓水战,为我军之患,能擒之最好,如不能••••••”周瑜面上闪过一丝狠绝之色,挥手做个斩杀动作。
蒋钦、周泰见之,点头领命,率3千精锐步兵跟随廖化而去,周瑜则在亲兵护卫下,再上大舰,命船队离岸,在江中驻泊,以候消息。
廖化领周泰、蒋钦等人,在芦苇荡中行进了半个多时辰,苇荡中只有一条小径,极难行走,好不容易转出,只见眼前一片开阔,远方隐约可见几处灯火在沉夜中闪烁。廖化松了口气,指之道:“灯火处即乃‘锦帆’水军营寨也,请二位将军稍候,我去前边打探一下。”说罢欲行,却被周泰一把拽住,廖化回头,吃惊道:“周泰将军这是何意?”
蒋钦精细,忙让周泰松开手,笑着劝解道:“廖将军棍伤初愈,深夜独自前往,恐有所失,周将军也是好心,别无他意,别无他意••••••”
廖化苦笑一下,道:“周将军什么心思他自己清楚,我现居人篱下,不能不低头,请问二位怎样才好?前方可有‘锦帆’水军布的暗哨,我不前去探知,恐二位将军所率之军被察觉也。”
周泰、蒋钦二人商议一下,蒋钦道:“周将军领军在此等候,我与廖将军往前边打探,有事也可相互照应,廖将军,你看如此可好?”
廖化笑道:“我还能有什么说的?要监视我只管来,反正老子我问心无愧!”说罢转身就走,蒋钦闻言苦笑一下,跟了上去,右手已握在腰间所悬宝剑剑柄之上,只要廖化如有异动,即挥剑斩之。
行了十数丈,廖化回头,见孙策军士卒大都仍在苇荡之中,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突然对蒋钦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蒋钦见之,忙点点头,略一分心,就见廖化撒腿往前方树林中奔去。蒋钦大惊,拨出宝剑欲追,却耳听破风之声骤起,还未及反应,只觉腿上一疼,低头一看,一支羽箭正中其大腿,血流如注,片刻染红衣甲。
蒋钦心中大为惊骇,知道中计,回头正欲高声提醒周泰,却见到暗夜之中,突然数百支火箭从苇荡两侧之树林中射出,划过沉沉天幕,如同流星雨一般,沿着一条条优美的弧线,落在苇荡之中。此时正是10月份天气,天干物燥,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成了绝好的引火之物,霎时烈焰腾空而起,直上云霄,方圆数里,亮如白昼,千万条火舌随风舞动着,如同千万条赤蛇,瞬时将3000孙策军精兵吞没。熊熊火光中,隐约还能看到兵士们挣扎的身影,耳边则尽是痛苦的哀号哭喊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