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轿车不疾不徐地离开了市区范围,往东南方开去。走了半小时,公路到此为止,眼前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花地,中间留了一条狭小的通道,轿车勉强可以过去,但如果对面来车就没有办法交汇了。那条小道似乎与众不同,用的不是柏油也不是水泥,但是却一片雪白,仿佛铺了一层霜一样。等车走近了仔细一看,原来是数以万计的洁白的花瓣飘落在路上,结成了一件圣洁的外衣。
来使徐志摩坐在他们俩的对面,咧嘴笑着说:“尊贵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萨德尔班庄园!从这里开始你们所能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吉亚家族的产业,从这里到族长的别墅还要开十公里左右的路,不如我们喝点红酒怎么样?”叶初云对佩雷斯说:“喂,老佩,人家问你喝不喝红酒?”佩雷斯斩钉截铁地说:“不喝!”
“不喝就不喝呗,好像人家欠你似的,”叶初云转头对徐志摩说,“他这两天口腔溃疡,忌口。不过我能喝点,我陪你喝。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你就叫我拉卡姆吧。来,请慢慢享用。”拉卡姆从透气瓶里倒出一杯红酒递给叶初云。叶初云接过红酒,晃了一晃,吻了吻气味,缓缓地嘬了一口,却不咽下去,让酒停留在舌尖上,然后吧唧了两口,这才咽了下去。不得不说叶初云装*的本事天下第一,一整套程序没有一点落下的,但就是不知道这酒高不高档,反正喝完以后闭上眼皱着眉头一脸高深莫测的准没错。
路不宽,不好走,司机只能把车速控制在三四十码,生怕碰到一点那伸手可及的花苞。走了大约五公里,终于走出了花地,前方豁然开朗,左边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吉普车和装甲车,右边是一个码头,停靠着一艘百余米长的护卫舰,不少军装打扮的家丁正在给船做补给,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就差没唱劳动号子了。轿车从中间穿过,就连佩雷斯看到了这样的武装装备也不禁有些动容。
轿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眼前的建筑物被拉卡姆称作别墅,事实上就算叫它城堡也有富裕。估计五角大楼要被没炸的话能跟它比比。下了车,面前是一条五十米长的红地毯,男仆女佣夹道两旁,鞠躬欢迎。叶初云感觉那叫一个良好,奥巴牛访华也不见得有这待遇。
拉卡姆领着他们,先是穿过了门厅,门厅后却是一个花园,花园里有个水池,水池里有两条鱼,一条是金鱼,另一条,也是金鱼。穿过了花园走进了一扇门,门后面又是一个大厅,是业主用来宴客的。穿过了宴客厅,往东这么一走,往西那么一绕,又是一幢高三层宽百米的建筑物,这建筑物不是他们的目的地,据说这里是放杂物的。又走了有两百米,终于来到了主楼,主楼门口又是红毯铺地,家佣两旁。叶初云暗暗啐了一口:“老*好这口啊。”
路过了一扇扇门,绕了一个个弯,走上了三层楼梯,叶初云和佩雷斯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豪华的大厅,东面没有墙,全是落地窗,两边是二十米高的窗帘,用的全是最好的兰绒。西面的墙上挂着许多名家真迹,真迹的上面被隔了一层阁楼,这层楼上面挂的全是吉亚家族历代族长的遗像。叶初云粗粗地瞟了一眼,便把视线转回到大厅中来。
足足有圣西罗足球场这么大的厅,只是在中间摆了一张长餐桌,餐桌的最那头,坐着一个长发男子,衣着华贵,气度雍容。拉卡姆对着那个长发男深深一鞠躬,然后对叶初云说:“两位,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吉亚家族的族长——谢尔纳•吉亚先生。”说完,拉卡姆又对谢尔纳说:“主人,这位是泰伦将军部队中的副指挥官,佩雷斯将军,而这位是他的翻译。”
谢尔纳优雅地一挥手,说:“拉卡姆,你一路辛苦了,下去吧。”
“是。”拉卡姆又是深深一鞠躬,退了下去。
“尊敬的佩雷斯将军,感谢你和你的部下的到来,请坐。”
叶初云心里打鼓:“怎么说着说着我就被发展到恐怖组织队伍里去了?经本人同意了么!”想是这么想,可不敢反驳,这是在人家的地界,弄个不好就要被穿小鞋。
两个人落了座,谢尔纳却站了起来,缓缓地走近,距离佩雷斯两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叶初云终于可以看清楚这个神龙贱首又贱尾的人物了。谢尔纳比他想象的要年轻,最多只有三十五岁,一张脸四四方方,却十分立体,摆在西方人眼里应该算是个充满男性魅力的人。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看了看佩雷斯,又看了看叶初云,看着叶初云不到一秒钟,又去看佩雷斯。“佩雷斯将军,请原谅我贸然地走近,我只是觉得这样靠近地谈话才能体现我的诚意,你不反对吧?”佩雷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叶初云心里却说:“要是这样你就别摆这么大谱啊,找个小饭店随便搓一顿不就行了?要说老佩也是,人家这么大一地主在你面前站着你还坐得挺踏实,你还真他妈有种。”转念一想,不对,倒不是佩雷斯谱大,而是他听不懂那厮说什么。叶初云赶紧翻译了一遍给他听。(以下对话都由叶初云翻译,我就不重复写出来了)
“谢尔纳先生,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邀请我们来究竟有什么目的?”老佩不说话就罢了,一说话就这么冲,叶初云本来是打算不管谈什么先吃他一顿,之后要动刀动枪的都好说,这可好,上来就直奔主题,要说老佩这人还真不懂情调,估计这人跟他媳妇行人伦大礼的时候都不来前戏。
“哈哈哈哈,不要着急,想必你们一路过来也饿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谈。”
“这个提议好,我早就饿……”
“不行!有什么话就现在谈,我没有时间来应付你。”
佩雷斯怒目圆睁,瞪着谢尔纳。谢尔纳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说了。将军你也知道,一直以来开放派和保守派斗得很厉害,这样的内耗严重影响了国家的经济发展,我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我一直都想振兴孟加拉的经济,所以当务之急,我要把开放派和保守派整合起来,消除内耗!保守派方面已经接受了我的建议,可惜的是现任总统对我的提议不感兴趣,他们仍然坚持着自己的套路,我想,用嘴巴是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了,所以么……”
佩雷斯眼睛一亮:“你要政变!”
“哈哈哈哈……不错!我要政变,我要彻底地消灭开放派,然后用我的思路去统治孟加拉,佩雷斯将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只要你们愿意站在我这边,一夜之间,孟加拉就可以改朝换代!”
佩雷斯冷冷地问:“你凭什么?”
谢尔纳不回答,却换了一个问题:“将军,你们进庄园的时候不是看到了一片片的花地么?知不知道那里种的是什么花?”
佩雷斯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叶初云却在思考:玫瑰?百合?芍药?牵牛花?喇叭花?映山红?……
“那是罂粟花。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上百亩的地里种的都是毒品!东欧和北非最大的毒品供应商就是吉亚家族!你问我凭什么?我告诉你,我凭的就是吉亚家族富可敌国的财力。热兵器时代打仗拼的是什么?拼的就是钱,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好久,只要你们愿意站到我这边,我绝对有信心两天之内攻克达卡(孟加拉首都)!等我掌握了这个国家的政权,我可以对你们保证,任何时候都可以提供政治避难。”
这个条件是诱人的,人都怕死,特别是每天活在风口浪尖上的游击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国籍,过着过街老鼠般的生活。如果能有地方为自己提供政治避难,那就等于多了一条活路。谢尔纳知道佩雷斯的部队不是雇佣兵,对金钱没有欲望,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只有这样的保证才是最动人的。而且就算提供政治避难,也不用花他一分钱。
但是佩雷斯完全没有考虑。“如果我不愿意呢?”
谢尔纳没有惊讶,似乎早料到了佩雷斯的答复,他打了个响指,霎那间,阁楼上亮出了二十多个黑黝黝的枪口。“将军,现在有三十名职业的狙击手瞄准着你,我给你五分钟考虑,请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谢尔纳又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等待着佩雷斯的回答。谢尔纳不愧是豪门家族的族长,丝毫没有因为佩雷斯拒绝自己的条件而动摇。他不在乎毁掉这支异国来的部队,因为他的真正目的,并是不他们的战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叶初云虽然不了解这个中东矮子,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不会答应这个条件。也就是说五分钟之后自己就会千疮百孔,死无全尸地下地狱。“小子,”佩雷斯忽然轻声地对叶初云说,“听着,我身上有一枚闪光弹,等会关键时候你就闭上眼睛往落地窗那里冲,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一定要活着逃离这里,然后让安琪拉小姐带着我们的人马上离开孟加拉。”
“你身上还有这好东西呐,怎么不早说。”
“幸好安琪拉小姐没有来……德兰,艾博森,马尔蒂诺,我要先去侍奉真主安拉了,愿你们平安。”
“你先别忙着念悼词,我有个主意……”
“时间到了,将军,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佩雷斯的右手缓缓伸进裤子口袋,摸到了闪光弹的安全栓。“我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发动政变?”
“就在今晚。”
佩雷斯的大拇指和食指夹住了安全栓,缓缓地往外拔。“除了政治避难,你还能给我们什么?”
“将军,你是在拖延时间么?”
叶初云当然知道佩雷斯是在拖延时间,所以在翻译的时候也是结结巴巴。安全栓已经拔出,佩雷斯的手紧紧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将军,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No!”
谢尔纳就算是再保守再没文化,这个单词还是听得懂的。他拿起电话冷漠地说了一句:“动手。”就在这时,佩雷斯大叫一声:“闭眼!”一语落毕,手中的闪光弹往地上狠狠地一掷,刹那间,整个大厅一片耀眼的白光。那些眯着眼正瞄准的狙击手都是一声哀叫,用手拼命地搓着眼睛。佩雷斯正想冲上前去挟持谢尔纳,却被叶初云一把拉住。
叶初云抡起椅子朝着落地窗扔了过去,只听哐啷哐啷一阵巨响,落地窗被砸出了个大洞。就在椅子被扔出去的同时,叶初云拉着佩雷斯哧溜一下就钻进了桌子底下。
谢尔纳勉强地睁开双眼,大吼:“他们从窗子那里逃出去了,你们这群饭桶都给我去追!”三十个狙击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下阁楼冲出门去追敌人了。谢尔纳余怒未平,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忽然感觉到大腿中间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低下头一看,是一把锃光瓦亮的小手枪。
手枪的那一头,叶初云不怀好意地坏笑着说:“吉亚先生,我们已经挟持了你的小弟弟,请你乖乖地听话,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