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恍然一梦
桥流水也流2015-10-25 02:055,356

  猎奇是人的天性,面前疯疯颠颠的清秀面孔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众人就象鲁迅笔下的看客,虽无关身己,但总欲以探明为快。他到底是什么原因如失去了心爱的恋人,无法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世界,还是亲人的重大变故使他疯痴如此?而易三竹的专业思维除了这些外当然更想弄明白的是不是他有修真方面的传承因缘。

  龙鹰父亲断断续续地讲着龙鹰的旧事,而龙鹰看着父亲,恍惚之间,时光就返回了过去。

  世纪之交时,龙鹰顺利而光荣从西北商学院会计学系毕业,膺获会计学学士学位。

  可毕业就是失业,转瞬曾有的富翁之梦变成了现实中真正的负翁。

  就是前一年,大学生毕业还能按国家分配找到一个饭碗,但是他们却成为大学生就业转轨中第一批国家不再包分配的弃儿。

  已经负债累累的家里再没有一分钱可以供他去读研,更何况父母身体不好,他也不好意思去做啃老一族,压榨苟延残喘的父母,何况家里就连一口好锅都没有了,再啃就是啃树皮了。

  他是男儿,是男儿总得当自强,有一首歌就是这样唱的,虽然龙鹰并不喜欢唱歌,但这句歌词还是引起他的共鸣,因而一听之下再也无法忘却。

  曾有的心理准备被现实击破,竟想不到这种准备又是何等的脆弱。就如在幻想中感受到从空中跌落的疼痛与真的从空中落到了地上,那种痛楚何曾一样?真实的痛是痛彻心肺的。

  国家为了企业减负,正在大规模大幅度地裁员,好的企业只对着精英们抛着媚眼,差的企业自己的人都难养活,行政事业单位更不要指望,那可是给名门望族准备的,自主创业更是无稽之谈,赤手打天下?造反革命还行,就业赚钱却万万不能。

  穷困偏远的乡村几十年来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学生,可就这个曾给他们带来谈资的大学生这次又带来了新的谈资,花光了家里的钱却不能挣回来一分钱,倒不如小学辍学就学木匠的阿春,外出打工的小花,他们十多年来为家里就挣了一座银山。

  龙鹰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平日里只是翻翻手中的书。

  这些书大多是气功、佛、道玄学之类,它们伴随着他成长了十来年,他自小打心眼里喜欢神仙、菩萨,也想做神仙、菩萨,师父的教育也就是做一个真正超脱三界、不在五行的逍遥法客。

  “儿啊,你还守着这堆书,它能给你找工作?你还是多想想,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赚到钱,不然下个月就没有油盐钱了。”母亲皱着眉头说。要是他知道龙鹰看的是什么道书,还不会被气死?这个时候治疗贫穷的最好药是那些经世致用的方技,而这是神仙的空幻。好在龙鹰一家除了他之外都是睁眼瞎,大字不识一个。

  “妈,我去山上打些柴,等明儿卖了,好赚点油盐钱!”一看到妈妈的唠叨,他就起身背上柴刀钻进了深深的后山。

  仙是山中人啊,为何自己修行了这么久并不能逍遥自在?虽然自小跟着老师父学过很多功夫,但是除了身体好得如牛一样壮,和一些神咒之类的秘术外,可却与书上描写的那些神仙功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拿着柴刀砍柴的会计学学士还在做着可怜的神仙梦。而他的同学大多已经坐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做着借与贷的业务。

  龙鹰的家离镇上还有三十多里山路,是一个林壑幽深、差不与世隔绝的村子,整个村子里东横西陈着几处由土夯筑而成的房子。由于过于偏远,他们几年都没有看见过乡镇的干部,因而别说党的春风吹不来,哪怕就是镇上的一只蚊子飞来,也是一个稀客。

  龙鹰走到了一处平坦之地,自怜自艾地坐下来,看着眼前的渺渺茫茫的山林,心里思索着如何度日,但是思来想去,又没有任何对策,这个问题他想了无数个日夜了,今天还不是一样的结局?他合上眼盘腿而坐,只有坐中才无日月才无天地也更没有了柴米油盐。其实这种偏安一时的方法也是饮鸠止渴。

  他从高中一直到大学,坚持这种静坐,当然还按师父的教法练练拳。这种习惯能常常使他忘却眼前的一切烦恼与苦痛。

  听说以前的大儒都是半日静坐半日读书的,他还听说王阳明就是静坐中开悟成了博学多识的一代大儒,不要说他做了官,就连打仗都比别人厉害,还更不说佛祖菩提树下静坐开悟了,拥有了三明六通,那可能是更高一级的静坐吧,如果真能到了这个境界,眼前的忧愁何复再存?

  七八年的时间,他每天坚持静坐,他已经感知了气脉的细微变化,虽然这些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奇功异能,不过,师父曾对他说过,这种静坐其实就是在进化身体,如果要想自己能够出神入化,那么肉身必须要进化到更高一级。这种进化却是一种漫长的过程,除非他有特殊的奇遇,不然就得慢慢地等待这种自然的变化气质。他也明白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可是现在自己就要走途无路了,罗马再华丽又有什么用?

  但是这种静下去的感觉真好!静中的心最为轻松,他自小就能静下来,坐中常常没有任何念头,只处在一种宁静之中,在他看来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幸福。

  他自小喜欢神仙,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神秘事情。他看过很多的神仙传记,每一个神仙或者修行就成就的高僧大德出世时都有轰轰烈烈、与众不同的异迹,他曾问过他的母亲,他出生时也有没有什么异象,在他的潜意识里,总想自己的前生很拉风,这一世上天给他安排了无数的大事等他去建功立业,他不甘于平凡,也不想平淡。

  可是母亲回忆了很久,摇了摇头,说了:“嗯,那天就是天气热了点,生你时我痛得出一身好大的汗!以后都没有出过那样大的汗呢。”

  龙鹰听后要倒!再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出声。龙鹰是她的独苗,以后没有再生过小孩子的母亲当然再也没有分娩的痛苦了,哪能再出那样的大汗呢。

  他对生命的起源与归宿,曾经穷思过无数的昼夜,对于命运的扑朔迷离,他曾用数术探索过,但是没有得到一丝启悟。特别佛道之类的书看得越多,更多的疑问萦绕在他心头。但这种疑惑他也曾问过很多次师父,师父总是莫明其妙地笑了笑,总也不发一话句。问得多了,师父对他说道:“徒儿啊,这些问题我告诉你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你要想弄清楚,就得靠自己去悟,我只是教你方法,其中更深的理啊,你自己在修持中,在平时的处世中一定会有更多有感悟的,这如同吃饭一样,我吃饱了说给你听,你也不会饱的。”

  今天不知怎么想得特别的多,心神也极不宁静,他顺其自然地不再追求宁静,站起身来在周围的山地上砍一担柴,再慢悠悠地挑着下山。

  还没有到家里,他隐约听到家里一阵锣鼓声,自己家里哪会有这种声音?何况父母也没钱请人做什么法事。龙鹰诧异地看看四周,再听听那阵锣鼓声好象又不太真实,但又似乎敲得正热闹。

  龙鹰快快地丢下了柴,急匆匆地走进低矮的屋里,家里清清静静,没有其它人,这时鼓声也似乎不再传来了。

  他走进祖母的房里,这是他的习惯,在外回来后第一个就要去祖母的房里问个安。他叫一声“奶奶”,没有一点回音。他再叫了几声仍然没有半点回应,龙鹰心中一跳,走到她床前,一看祖母喘着大气,只听见出气的多进气的少,显然祖母生命垂危!

  祖母身体一向不好,患了严重的心脏病,但家中无隔夜钱,哪去看病医治?只能按土法子,吃一些如铁树叶蒸鸡之类的来维持生命。平时龙鹰也采些草药来治,但是生命总是无常的,年迈的她只怕经不起多次折腾,可能这一次只怕是大限将至。

  他走近祖母,看到祖母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眼看就不行了。

  村里没有村医,最近的医生离这里还有五十来里路程,村子还没有通电通水,更别说有什么手机之类的先进通讯工具了。要请医生、要喊救护车根本在短时间内没有可能。

  更何况祖母发作的是心脏病,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这会祖母要再挪一下,听怕也如树一样,哪还再有活命,但是这样等死,心又如何能忍?

  神仙,这会只有神仙才能救命!可这莽莽深山中哪曾见过什么神仙!自己虽是好神仙之术,但是终无神仙之能。

  此时灵光乍现,气功,自己在大学里还正流行着气功,虽然气功与自己的一直所修的东西不太一样,但是那功友们说发放外气可以治病。但师父说过真气就是生命,在功夫没有大成之前,放出真气就等于自己找死,所以他一直没有如他们那样发气给人冶过病。

  但这个紧急之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哪怕是自己没命了,也要把祖母的生命挽回。想到就做到,他走上前去,手心贴着祖母的心脏,以意念从自己丹田处发出一股能量进入祖母身体。

  这种做法果然有效!

  祖母慢慢地喘匀了呼吸。龙鹰一阵大喜。手更加贴近了祖母的心脏,在意念中把更多的能量输了进去。

  可是祖母咳了一声对着龙鹰说:“孙儿啊,我是不行了,你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长久,就让我去了吧,去了也就不再让你们担心,我这病可拖累了你们十多年了!”

  “不!祖母,你别说话,我会救你的,你看,我学了神仙术了啊,这样不用药也能治好你的。”

  “孙儿啊,不要傻了,古话说药医不死病,就是神仙啊,也救不了我的,我看到了你爷爷在接我了呢。我就随他去了!”话音刚落,祖母出了一口长气,顿时气绝。

  生命犹如一张窗户,你一不经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从这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而留下的只有亲人的流泪与伤痛。

  这时泪流满面的龙鹰仍然不放弃希望,使劲地发着外气。这时父母也回来了,他们呆呆地望着他们祖孙俩。

  不知过了多久,龙鹰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他父母立即上前扶住龙鹰,但看龙鹰也是满脸苍白,气若游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露又遇打头风!

  一家人哀伤得昏倒在地上。

  祖母的丧事草草办了,家里没有余钱,不能风风光光地把丧事办法圆满,还好村民们东拼西凑,才把祖母送上山。

  直等到祖母的灵柩下地,龙鹰才苏醒过来。

  家中没有隔夜粮,祖母的丧事又增加了开支,一家人又愁得抬不起头。

  负债累累的家,早已承不起穷困潦倒的重压,父母生病倒下了,龙鹰变得呆呆痴痴。

  唉,这娃子,就这样废了!还是大学生呢,就这样神智不清,如何找得到工作,如何娶妻生子啊。村里人见人怜,也无不摇头叹息。

  在浑浑噩噩中,龙鹰不知自己是不是吃过东西,上午经过的事下午转眼就忘记。

  有时莫明其妙往深中祖母的坟墓中走,一到墓边,眼泪就止不住地流,祖母对自己的爱怜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闪现。

  也就是这时脑筋清醒了一会,等他哭了一会,自己又迷糊了,不知自己又会走向何方。

  得了疯症的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是根深蒂固的打坐成了他唯一的清醒标志。龙鹰每到子时和午时总还记得打坐,因而父母并不是完全断绝龙鹰康复的希望。

  他们的想法很单纯,祖母的去世、家里的贫困、自己的失业等各种因素引发,他是一时转不过来,气结郁心,等过了一段时间他自会清醒过来的。

  他们还要去做农活,不能时时看着龙鹰,有时忙得不可开交,也暂时忘记了龙鹰。反正他们也无法去照料他,况且他自幼在山中成长,学会了在山中存活,迷不了路,也饿不死。就让他自己慢慢醒过来吧!

  石村是一个风水极佳的地方,整个村子成一个青龙吸水的格局,弯曲的山脉一如青龙,龙头正探首吸取款款而来的溪流之水,而龙家正在龙腹之中,处山环水抱的极妙风水宝地。这是龙鹰祖父在世时选的宅基地,但是至少他们现在还没看到这个宝地给他们带来的收益。

  山上是渺渺的原始森林,漫无边际。

  龙鹰混沌之中在这山里转悠,饿了摘点野果,渴了喝点山泉,就这样过了月余。

  直到有一天,他父母两天没见了龙鹰,才想起这疯儿子不知疯到了哪里?他们四处找寻,先是听从镇长回来的人说看到了龙鹰在镇长的小街上逛着,后来他们又听说有人在县城里见过他在大街上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他父亲便随跟着人们的传言,四处找寻。

  经过千辛万苦,问过无数的人,好不容易今天终于找到了这里。

  龙鹰看着头发有点花白的父亲,刚才还吵闹的他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一边听着父亲血泪般的陈述,一边好象在回忆着什么。

  突然间,一道闪电从黑夜中击向龙鹰,整个天空如同白昼,接着他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滚滚地辟向了他,一阵爆响过后,顿时刚才还纷至沓来的杂乱念头如同无数四窜的游鱼立即有了归处,昏沉迷糊的脑袋变得异常地清醒。

  他在满天白光的白昼中看到了师父慈爱地看着他,然后用手轻轻地扶摸他的头脑,一股热流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浑身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没有的力量充沛着身心,而一股可以战天斗地的英雄气慨在他身上滋长,几乎可以使他傲视环宇,那种天地一乎手、万物化乎心的感觉真是妙到了极处,而他的心此时如同明镜一样照遍了周围的一切,这时他有了全知一样的感觉。

  “师父,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立即手舞足蹈起来,大家惊诧地看着他,这小伙子疯劲又发作了?

  “老兄,你儿子有师父?他拜师学过功夫?”易三竹连连问道。

  “哪里会啊,他要是有功夫,哪还会疯?自小起我就没有见过什么师父教过他。”龙鹰的父亲摇了摇头。

  他们谈话之际,龙鹰笑嘻嘻地看着父亲说道:“爸,我们走了。我不会再疯了。”

  “你真的不会再疯了?”龙鹰父亲惊奇地问,但是脸色仍觉得不可相信他说的话。

  “呵呵,我明白了,爸爸,我现在真的明白了,以后不会再疯了。我们不要再在这里吵烦人家,我们可以回家了。”龙鹰在黑夜中的眼神透出了一种神光来,不再如以前那样混混沌沌。就在说话时候,他的神态变得极为自然,浑身上下透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超尘脱俗的气质。

  处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易三竹知道就在这一会儿龙鹰完成了一种蜕化,这种如茧化蝶式的蜕化只怕将来能令龙鹰有着改天换日般的能耐。

继续阅读:第21章 功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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