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灰色旅行
闲云幽雅2015-10-25 02:034,229

  我侧躺在似火柴盒般狭小又不停晃动的盒子里,微弱的朦胧光晕下,阿桐如一只羽毛散乱的鸟儿蜷缩在我身边。她披散着头发,被一条长筒丝袜勒着嘴,身上胡乱盖着一条浴巾,裸露的肌肤上粘着泡沫,双手被用一条丝巾捆绑。

  她不停地向我眨动充满惊恐的眼晴。

  我头脑胀痛地瞅着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梦魇。

  待我替阿桐解除了嘴上的丝袜,她喘息着说:“…你终于…醒了…”我仍有些迷糊:“这是哪儿?”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肯定不是天堂。我们被人塞在了轿车的车尾箱里。快替我松绑。”

  我挪了挪身体,替她解开了绑在手上的丝巾。

  她揉了揉手,整了整浴巾,cuorou着脸颊:“你招惹谁了?”

  我扭了扭脖子:“没有。”

  她有些孤疑:“去赌钱了?”

  我否认:“我一贯只和自己打赌。”

  “好习惯。”她扁了扁嘴,“别说你没去嫖娼!”

  我咳了一声:“兄弟,说实在的,象我这种男人想要去勾搭女人,根本不用花钱。”

  “也是。你随时可以编造各种天花乱坠的谎言。女人喜欢珠宝,更喜欢不着边际的浪漫。”她理着凌乱的头发,“可是这次你好象失手了。不仅自己被人塞在车尾箱里,还连累我陪你受罪。”

  “也可能是你连累了我。”

  “不可能。”她肯定地说:“我刚演出完毕,卸了妆正准备洗完澡驾车返回曼谷,几个人冲进浴室不由分说就绑架了我。我被扔进车尾箱时,你老人家己经躺在这里面了。”

  我苦苦一笑:“我还不是太老。”

  “可也谈不上年青。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你成熟的魅力派不上用场,还是想想怎么逃生吧。”她有意识地压低嗓门,“你的手机还在身上吗?”

  我摸了摸裤袋:“还在。”

  她眼晴一亮:“快拿出来看看有沒有信号,赶快报警。”

  “不用折腾了。自来到泰国,我一直沒给手机充过电。”

  她咬牙切齿:“不是打通了沒人接,就是没电。你有一部全世界最可恨的手机。”

  我笑了:“至少它维护了我的大部份隐私。”

  她一脸沮丧:“当然。连被绑架了都没人知道。”

  我宽慰地一笑:“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别人沒有把我们直接宰啦,就说明我们还有价值。如果非死不可,我要求喂鳄鱼。我先,你后。鳄鱼先吞了我,咬你时肯定会温柔一些。”

  她瞪着我,然后缓合了眼神:“你真好。”

  我揉了揉右太阳xue,尽量适应轿车的颠簸。

  她闭了一会儿眼,睁开问:“几点了?”

  我抬腕看了看表:“…好象…临晨5点多了。”

  她咬了咬嘴唇:“这么说,这辆车已经开了六个多小时了。不包括芭堤雅在内,这个过程中经过了三个城市,八个城镇和十九个乡村。车应该是往缅甸方向行驶。”

  我由衷赞叹:“你的心很细。”

  她转动了一下眸子:“你好象在嘲笑我。”

  我一脸坦诚:“我不是指你善于算计别人钱包的人妖职业,我指的是作为信息科学系的专家,你有一副清醒的头脑。”

  “那么,”她用手指拂拭着粘在皮肤上的泡沫,“你认为人妖很可悲吗?”

  我看了看她:“我不认为你是自愿做变性手术的。”

  她现岀一个微笑:“你错了,我是自愿的。在信奉小乘佛教的国度里,很多事情都可以随自己的心愿去完成。我本是男儿身,却又能体会做女人的感受,在这个世上一生,等于活了两世,我很知足。话又说回来,比起自愿进印度神庙嫁给神的神女,我的境界还很低。”

  我感到窘迫:“跟你相比,你是莲花,我是污泥。”

  “想不到你还会奉承别人,真是意外。”她开怀一笑,想到什么,脸上现出忧郁之色,“到底是谁绑架了我们?”

  “还记得那个黑唇美女吗?她开价500万美元让我跟她去见一个人,我不愿意。结果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是吗?那天看到她跟你一起去看表演,我还以为她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她思考了一番,“那么这次绑架肯定早有预谋了。”

  “未必。”我咧了咧嘴:“我是别人的目标没错,只是对方没料到我不是太喜欢拈花惹草,也对钱不太感兴趣。”

  她复杂地笑了笑:“像你这样的男人,己经不多了。要不是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话,对方不会不择手段对你下手。”

  “我现在惟一能确定的是,绑架你是为了进一步要挟我。别太担心,我会设法找机会让你脱困。”

  “除了內疚今天我带的研究生们等不到我上课之外,个人的生死我倒不在乎。”她真诚地一笑,“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我们不是朋友,是兄弟。”

  真挚的友谊让我倍感温暖。

  时间在滚滚车轮下分秒流失。

  朦胧中,车停了。我和阿桐側耳听着外面传来的鸟鸣声声以及开关车门的声音,不自觉地思忖身在何处。

  随着一声轻微的开关声,车尾箱盖打开了。

  明亮的光线让我一阵眩晕,待适应光亮,我看到漫天红霞和无比瑰丽的像胶林,还有双手交臂站在车尾箱前的玛丽安娜。

  在玛丽安娜居高临下的目光下,我和阿桐先后坐起身来,看见轿车周边站满了表情阴沉的男男女女。

  阿桐赶忙用浴巾裹身体,我则爬出了车尾箱。

  玛丽安娜唇边现岀一丝讥笑:“有一个绝色尤物陪着你,旅途应该不同一般地愉快吧?”

  我瞅了瞅停在树林旁的一排轿车,掏出香烟点燃,玩世不恭地笑了:“如果换作是你陪着我,感觉会更不一样。”

  玛丽安娜看了看四周:“这家伙总是让我不可理喻。”她霍然转脸看着我,“妥协才是生存之道,沒人教过你吗?”

  “林肯面对残酷的奴隶制度没有妥协,丘吉尔面对疯狂的纳粹也没有妥协。我面对的只不过是会wannong下三滥技俩的你,为何要妥协?”

  玛丽安娜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示意阿桐爬岀车尾箱,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左rufang:“据说你给这只rufang保了很昂贵的险,是吗?”

  阿桐看了看我,不情愿地回答:“不错。”

  玛丽安娜取过我手中的香烟抽了一口,将烟雾喷在我脸上:“从现在起,你再有一丝抵促,我就把这贱货的左rufang摘下来红烧给你吃!想不想试试?”

  我垂了垂头,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听着,小妞,我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书呆子,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奶油小生。你他妈再敢威胁我的话,小心我真的爱上你。尽管一百年后我的子孙打开这个场景,会为你根本配不上我发岀声声叹息。”

  她的身躯不住颤抖。

  几名男女拔枪冲过来。

  我低吼了一声:“他妈的纯属私人恩怨!”

  玛丽安娜向后抬了抬手。

  几名男女退回去。

  玛丽安娜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钟,将香烟cha在我的嘴上,扯下了我的手:“就算扯平了,走吧。”

  “恐怕得给阿桐小姐找一身象样的衣服。”

  玛丽安娜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向一名身着迷彩服的女郎勾了勾手指。

  女郎取枪和匕首交给身边的同伴,走上来脱了靴子和衣裤,帮阿桐换上。

  玛丽安娜瞥了我一眼,向树林走去。

  阿桐将浴巾披在女郎身上,双手合什表示感谢,然后和我尾随玛丽安娜走进树林。

  我们踩着厚厚的落叶,在忽明忽暗的林子里穿行。

  阿桐冲玛丽安娜的背影扬了扬下巴,轻声说:“我沒看错,她真的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其实她很漂亮。”

  我嘘了一口气:“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色盲。”

  阿桐无奈地揺头叹息。

  我一面走,一面观察着附近,感觉四周人影憧憧。

  走出树林,一片停着两架直升机的草地呈现在眼前。一群身着迷彩服站在直升机周围荷枪实弹的军人纷纷抬手向玛丽安娜行礼。

  在逃跑无望的境遇下,我和阿桐随玛丽安娜上了其中一架直升机。几名军人鱼贯上来,关上了机舱门。

  一会儿,两架直升机相继升空。

  太阳冉冉升起。

  直升机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间飞行。沿途蓊郁的原始森林,纵横交错的峡谷和奔流不息的江水尽收眼底。

  大约一小时后,两架直升机先后在一片怪石峥嵘的石林地带降落。一条穿cha于石林间的简易公路上,排列着七辆悍马越野车。

  我和阿桐随玛丽安娜下了直升机,上了中间的一辆车。

  待车队启动,玛丽安娜点燃一支细长的雪茄,从副驾驶席上依次侧身递给我和阿桐饮料、罐头和面包。

  我毫无食欲,但为了不影响阿桐的情绪,只有装作很饿的样子吃起食物来。

  车队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驰骋,扬起阵阵灰尘。

  阿桐靠在后座上,随着车子的搖摆昏昏欲睡。我竭力保持清醒,瞅着紧闭的车窗外不断往后移动的景物深思。

  红色的土地,苍翠起伏的山峦,奔腾的涧水,令人眼花缭乱的热带和亚热带植物,宛若天梯层层叠叠闪动着粼粼波光的壮美梯田,令我时有置身于云贵高原的感觉。但在车队减速穿行于一个在一个平坝上举行的自由贸易集市之时,望着外面成群的骡马,琳琅满目的山货和水果,喧闹的猪鸡牛羊,各式编织品和刀具,还有身着奇异民族服饰的男女老少以及或蹲或走大敞着衣服裸露着rufang给婴孩喂奶的少妇,我终于明白身在何方了。

  穿过集市后,车队提速奔驰。

  我放弃观望风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一觉。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车队正穿越一个村庄。鸡鸣狗吠之间,一群孩子追着车欢呼打闹。

  一家又一家人家的院子里堆着塔形的金黄玉米棒子,门前挂着一串串火红的辣椒。

  玛丽安娜放下车窗,向外抛洒糖果和巧克力。这一刻,她的脸上现出少有的温柔。

  穿越村庄不久,车队在大片竹林前鱼贯停了下来。

  玛丽安娜拉开车门,偏了偏头:“下车。”

  我揺醒了阿桐。

  我们下了车,随着玛丽安娜顺着掩映在竹林中的台阶拾级而上。

  后面没人跟上来。

  我碰了碰阿桐的胳膊:“现在逃跑应该是个好机会。”

  阿桐瞅了瞅身后:“恐怕还是别冒险,我们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我笑了笑:“我们在老挝。”

  阿桐看了我一眼:“你肯定?”

  我点了一下头:“沿途经过一个集市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山民,还看到在人群里哺乳的赫蒙族妇女。我曾经和这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民族打过交道。离这不远就有一个村寨。只要你把玛丽安娜放倒,我们就有希望到村寨里求救。”

  阿桐看着玛丽安娜向上移动的背影,摇了揺头:“我沒把握。”

  我瞥着她:“你不是学过泰拳吗?”

  阿桐挑了挑眉:“我骗你的。”

  我有些失望:“我早该想到,当老师的,没一个不骗人。”

  阿桐抿了抿嘴:“既然到了这份上,索性看一看到底是谁要见你。”“看一路上的阵势,对方绝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我活动了一下手指,“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羊入虎口。我上去放倒她,一起往左边的竹林跑。”

  阿桐愣了愣:“你,行吗?”

  “兄弟,英雄都是逼出来的。”我冲阿桐咧了咧嘴,加快脚步赶上玛丽安娜,与她并肩而行。

  玛丽安娜瞥着我。

  我挤出一个微笑:“你的背影让人浮想联翩。”

  她翘了翘嘴:“你在向我示爱吗?”

  “可能。”

  “我死在你怀里是否是你能想岀的结局?”她偏头看着我,“几十年后,这个结局肯定充满温馨浪漫。可是现在发生就很残忍。不管从后面还是前面,你以为掐死一个人很容易吗?”

  我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我能不能试试…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你下手?”

  她目视前方:“因为我曾经不止一次杀过人。”

  我感到一丝凉意从脚底升起。

  她缓了缓语气:“微风轻拂,竹影婆娑。你现在适合搂着我的腰。”我暗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搂住她的腰。

  她把头枕在我的肩上:“我曾在法国雇佣军团呆过五年。来到这儿以后,杀人就不再是我的职业了。我这次出去的目的,是保护你。”

  我苦涩地一笑:“难道我已经堕落到需要人保护的地步?”

  她对着我的脖颈轻吹了一口气:“答案在路的尽头。”

  尚有几十级台阶的出口白云飘荡。

继续阅读:第3章 坠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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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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