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情感即将吞沒理智,我放开了盖玛的手。
我眼前的场景纷纷化为碎片,瞬间即逝。
幽暗中,泪水涌出我的眼帘,滑下脸颊,坠落在浴缸里。
盖玛充满关切的声音传过来:“亲爱的,你还好吗?”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调整了一下呼吸:“还好。你呢?”
盖玛的声音再度传过来:“我的答案,在你心中。实验结束。”
一会儿,大厅里的光线渐渐柔和。
金咏仪带着4名女护士推着医疗器械进来。
插在我和盖玛头上的银针被移除之后,女护士们为我们重新检测了血压,体温,脉博和心律,然后将我们搀出浴缸,送进了一间浴室。我在淋浴器任水冲洗着身体,內心无比沉闷。
盖玛在隔壁清洗完毕,头发湿淋淋地转过来看了看我,默默地搂抱了我一下,亲了亲我的脸颊,取了一方浴巾裹着身体离开了。
我靠墙蹲下,闭上眼睛,让水浇打着身体,竭力排解着內心的伤痛。但是这种痛深入骨髓,挥之不去。它深藏于我的记忆,溶化在我的血液中,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在颤抖。我突然发现,只有这种痛,才能真正让爱永恒!它启迪我珍惜所能珍惜的一切,教我在爱憎之中坚強面对磨难,然后义无返顾地与命运抗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睁开了眼睛。
桦岛妙子站在我面前。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瞅着她。
桦岛妙子咬了一下嘴唇:“根据时间和场景推断,你打开的记忆中出现的人物,应该是你的爷爷和奶奶。我为他们的爱感动,也为他们的不幸遭遇深感惋惜和遗憾。我知道在几十年前,日本军国主义者曾经在亚洲许多国家及地区犯下了滔天罪行,给人类造成了深重灾难。对不起。”
我默默地看着她。
桦岛妙子抬起头,眼中涌出了泪珠:“我不想你仇恨我,我想补偿。”说着走进淋浴间。
我理智地看着她:“上一代的情谊,可以延续到下一代身上,恩怨则不应该由下一代承担。妙子,你不必内疚。更不必补偿。”
桦岛妙子凝视着我,半晌,现出一个含泪的笑:“你真好。不过,我是真的愿意给你。”
我拉上她的衣服,抚了抚她的脸,抱起她走出淋浴间,往前走:“等你心情很好,不流眼泪的时候,我们在谈情说爱。”
桦岛妙子抚着我的头发:“真的?”
我垂头吻了吻她的眼睛:“你猜猜我会怎么回答?”
桦岛妙子模仿我爷爷的声音:“你个小骚货,别逼老子发誓。”
我们一起笑了。
贝吉匆匆跑进来:“…妙子…你就不听人劝…至少要拿避孕…完事了?”
桦岛妙子白了她一眼:“关你屁事。”
贝吉瞅着我们,跺了跺脚,垂下了举着避孕套的手。
回家的路上,贝吉始终闷闷不乐。
我不想做太多解释。
回到家里,我们看到安吉拉很乖地趴在楼梯口。
贝吉很意外:“小妞,怎么还没睡?干嘛不看动画片和听音乐…”安吉拉嘘了一声,爬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声点,楼上有人。”贝吉皱了皱眉:“谁?”
安吉拉直起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哥们,揍我的那个女人躺在你的床上。”
我愣了愣:“是谁?”
安吉拉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敢问。她看到贴在落地窗上的图片,又揍了我一顿。还说除了你,要是还有别人上楼的话,她就把我沉到地下室的游泳池里,让我彻底玩完。她不会真这么做吧?谋杀机器狗也算谋杀!”
贝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是谁了。别招惹她。上次她来吃顿饭就差点把我灭了。”
安吉拉立马溜进了贝吉的卧室。
贝吉瞅了我一眼:“避孕工具在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明天上午我做两份早餐,九点钟叫你们起床。十一点正式在办公室启动1018计划。”她走到卧室门口,偏了一下头,“要是你像你爷爷那样层次分明,敢做敢当,我都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你。”说完走进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我定了定神,走上楼,轻轻推开了卧室门。
台灯朦胧的光线下,躺在床上的翠茜犹如躺在深秋丛林里的一堆枫叶之中,分外娇艳动人。
我走进卧室,关上门,走到床前看着她披散的头发和柔美的睡态,我愿把这一刻深深珍藏在我的记忆里,直到永永远远。
可是,几个月之后,包括我在内的一切也许都将灰飞烟灭。我的记忆将无法由后人承载下去。我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和思考将随着我的消亡而彻底破碎。惟一可以补救的方法,就是我用声音和文字尽可能地记录下我在仍有呼吸时想到的和做到的事,特别是记录下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不含任何杂质的发自内心的挚爱。
也许,在生命的最终,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会为彼此失去对方而痛不欲生。然而,在天地间惟有爱注定永恒!只要爱过,哪怕是短短的一瞬,都将永世不灭。爱会象宇宙间亿万颗星系一样飘荡,哪怕经历千万次冲撞和爆炸,它仍能找到自己的轨迹,始终如一地给予追寻爱的人温暖、寄托和依靠。
翠茜微微睁开眼晴,抽岀一只手搭在被子上:“你打算这样看我一夜的话,我真的睡了。”
我微微一笑:“我以为你真的睡了。”
翠茜睁大了眼晴:“你是不是想气我?”
我忍住笑:“不敢,我怕挨揍。”
翠茜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启了启唇:“上床!”
我连忙解除了衣裤,仅穿内裤钻进了被子。
我们相对侧躺着,看着对方。
翠茜眯了眯眼:“想没想好怎么哄我开心…”
我伸岀左手搂住她的脖子,右手轻挠她光滑的背。
翠茜像猫一样缩了缩身子:“小时候,我奶奶就是经常挠着我的背,哄我睡觉。你奶奶也一样哄你吗?”
我闭了一下眼睛:“我没见过爷爷和奶奶。我出生时,他们早己经离开人世了。”
翠茜抚摸着我的脖子:“噢,对不起。这样的话,不能指望你讲童话故事了。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传说人一旦吃了猫头鹰的口水,就会被夺去灵魂。又有一种说法是被猫头鹰数清有多少根眉发,就被夺去灵魂。你更相信哪一种?”
我想了想:“第一种。因为第二种说法,其实是有关吸血蝙蝠和女人的说法。女人为了不让吸血蝙蝠数清自己的眉毛后被吸血,就把眉毛拔光戓剃了,所以女人一直到现在都流行描眉画眉。而猫头鹰传说是一个无比妖艳的女魔变的。这个女魔专门吸男人的灵魂保持自己的美貌。”
翠茜转头看了看猫头鹰台灯:“你真的相信?”
我嗯了一声。
翠茜翻身压住我,作出凶狠冷酷的样子:“张嘴!”
我不禁失笑。
翠茜按住我的脸颊,将唇贴在我的唇上……
激情过后,我们紧紧搂抱在一起,心跳的节奏仿佛强劲的钟声一样清脆。
翠茜放开我,像一朵被揉皱的花瘫软在床上。
我倾身轻轻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的下唇,无限怜爱地看着她。
翠茜抚摸着我左肩上的牙印,现岀一个朦胧的笑:“疼吗?”
我摇头。
她搂住了我,在我耳边低呓:“再哄哄我,我就咬你的右肩。”
我抚摸着她的脸:“那你要先想好准备扮演什么,然后又打算喂我什么。”
翠茜吃吃一笑:“等我先跟我的鸽子商量商量。你不能坏笑,还得老老实实装出一副被骗的样子。”
我一本正经:“在你怀里,我的脑袋一直都不灵光。”
翠茜转了转眸子:“噢,把口水还我,别真变傻了。”
我们甜蜜相拥。
翠茜幽幽吹了一口气:“要是能这样死去,真好。”
我和她的感觉一致。
爱能让人消除所有恐惧,直面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