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玉几人对俺欲与丁董联手对付贾泼皮一事反应极大。
“忠王此举大为不妥!”李昴英据案而起。
“丁、董国之佞臣,天下人恨不能分而食之,忠王与之联手,无异于与豺狼同行。”
他接着劝说,“凡事急取其轻而处之。贾似道虽行为不轨,其心可诛,然其待朝庭内外名士执礼甚恭,市井中人无不赞其礼贤下士之举,忠王若欲除之当待其恶行暴于市井,声名俱失之时方为良机!”
李昴英的话得到李伯玉几人的赞同。
待贾泼皮恶行昭告于市井方与之决裂?完全是书生腐儒之见!别人不清楚俺岂会不清楚,原本历史中的度宗何尝不想收回贾泼皮手中的权柄,但那时已经晚了。贾泼皮拢络人心的手段颇多,在军中根基牢固,当时也正是俺面前这个李伯玉对贾泼皮擅权不满,可他与度宗二人毫无办法,君臣二人只能是垂泪抱头痛哭。
“丁董二人自失去阎妃和马天骥,早已是掉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贾泼皮却是不同,这一年来他利用俺父皇的信任,谢皇后的支持,掩藏其本来面目,欺骗不明真相的大臣和士子才俊,大肆网罗亲信,其所包藏的祸心昭然若揭!”俺坚定信念,双目缓缓从李伯玉、李昴英几人面上扫过。
“此时不除贾泼皮,待其日后坐大将遗祸无穷!”俺提高语调说。
“俺知道在座各位大人曾深受丁董的祸害,也明白各位大人不赞成俺与丁董联合是为了维护俺得之不易的名声,然而现在容不得俺再迟疑下去,与贾泼皮决裂便在此时,各位大人切莫犹疑,当助俺一臂之力!”
“既如此,忠王殿下要臣等如何相助?”赵崇洁抬头望向俺。
“说服江万里、留梦炎、叶梦鼎、饶应子等人,暂且放过丁董,合力对付贾泼皮一党!”俺坚定地回答。
“假如清流们不愿相助,如能中立也是在座各位大人的功劳!”俺补充说。
待众人一一离去,俺把李伯玉留了下来。
“李侍讲与吴相往日有些交情,俺欲亲赴吴相府与之商议,你看如何?”自穿越来这大宋,俺与吴潜并无往来,每次朝会相遇,他并不正眼看俺,似乎对俺成见颇深。俺曾托过文天祥大哥的老师江万里协调关系,结果江万里对俺大摇其头,“吴相为人固执,忠王那无君无父,自由民主之词他听了便直斥为歪理学说。”
“殿下欲往,伯玉自当陪同。吴相饱学之仕,为人刚正不阿,因殿下过往行径两方多有误会。殿下此次拜访若能胸怀大度,不争一时口舌,想必能收些成效。”
吴潜府在中班街,与俺那便宜老爹赵与芮的荣王府一个是街头,一个在街尾,也算是邻居。但俺们这两家没什么来往,据说俺小时曾欺负过吴潜的的孙女吴淑英,吴潜为此还找上俺那老爹,结果被俺老爹奚落了一顿,从此吴家的人出门便不从俺家门前过,绕道走西牌楼了。
夜幕下,俺和李伯玉在吴潜家门前等了好一会,方有一个老下人打开门说:“李侍讲,实在对不住啊,我家相爷说了,他不在家!”
这话让俺哭笑不得,不在便不在,却非要说是相爷说的他不在,明摆着是不想见俺嘛!
俺也顾不上许多,一拉李伯玉的手,“走,既然吴相说他不在,那俺们就到他家院子里等着!”
“忠王爷,我家相爷说了他不在,您这要是进来不就是私闯民宅嘛!”老人家急了,便欲掩门。
俺慌忙将身子卡入门里,“老人家对不住了,俺今天还非闯这相爷府不可。要不您老人家派个人报临安府,治俺个私闯民宅之罪好了!”俺来了个耍无赖。
李伯玉则尴尬万分,就这样被俺强行拉着进了吴潜家的大门。
“这月儿可真圆呀。李侍讲你知不知道俺们这个星系叫太阳系,俺们这个星系有九大行星,地球是九大行星中的一个,这个月亮呢是地球的卫星。地球是圆滴,俺们脚踩着的另一面是另一个大陆,叫美洲,比俺们大宋大上好多,那里住着与俺们皮肤一样的人,叫着印第安人。”进了吴家的大院后半个时辰硬是没有人搭理俺和李伯玉,便连茶水也不招呼,就只那个老仆拿一双眼警惕地盯着俺。无聊之下,俺只好拿些地理知识向李伯玉卖弄打发时间。
一开始李伯玉也不理俺,只拿问罪般的眼神瞪俺。后来听俺说地球是圆的,俺们站的这一面的背面还有人,李伯玉不干了。“王爷,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这背面怎么会有陆地且还有人站着,那他不是要掉下去了!”
“李侍讲啊,诗书文章你行,这方面见识就短了。这地球有地核,地核有引力,不信你跳跳看,任你再怎么蹦最后还是要落下来,就是这地心引力造成滴。”俺开始与李伯玉来了个长辩。
“一派胡言,这地是平的,怎么可能是圆的!什么月球不月球的,那是月宫,嫦娥就住在月宫里!”俺这正向李伯玉讲着,吴潜从屋内冲出来向俺大吼。
老家伙,俺可是在你院里足足被冷落了半个多时辰,你到底是耐不住出来了,俺心中大乐。
“吴相啊,这个问题太深奥了,要说明白俺都可以写本书出来。今天俺和李侍讲有别的事找你计议,待计议后俺们再把这地球是不是圆滴,月球上有没有嫦娥的问题好好辩一辩行不?”
“哼!”吴潜看都不看俺一眼转身又进屋去了。
————————————————————————————————
贾似道真正掌控权力是在鄂州之战后。鄂州之战因忽必烈急于结束战争回去争夺大汗之位,从而造就了贾似道抗蒙英雄的名号,使他的名望到了一时无人可及的顶点。而丁大全、董宋臣等人也是因鄂州之战而被赶下权力争夺的舞台。
对俺肯定的说蒙古大军将于今年九月围困鄂州吴潜万分惊讶,他便向看怪物一般的望了俺一眼,随即搭拉下他肿肿的眼泡。
“丁大全必会瞒着这一消息,而他也会因瞒着这一消息而被朝庭放逐。他的倒台必然牵扯到董宋臣,在满朝大臣的强烈要求下,吴相您穷追不舍的*迫下,俺的父皇便是再如何不舍这老阉人,也将难保董大总管流放的命运。”俺紧盯着他的双眼观察着他的反应。
“接下来俺相信吴相必会荐举一人领兵前往鄂州增援,此人便是贾似道。”俺说到这里吴潜微闭的双目轻轻一跳,但仍一言未发。
“贾似道在军中颇有些势力,但也有些对手,诸如曹世雄将军、高达将军等人,依他那不能容人的性子必会借这次外出领兵的机会将几人一一铲除。吴相,曹、高两位将军及潭州知府向士壁大人危矣!”
听到这里吴潜终于动容了,他那原本浑浊的双目突然精光一闪,直直注视着俺,“王爷这推测分析说得居然如此丝丝入扣,合情合理,给人如亲临目睹之感。如此惊心的故事却不知王爷如何得来?”
历史的原本真像便是如此,可俺又如何解释得了?总不能坦言俺是来自七百余年后的穿越人士吧,那样恐怕吴潜和李伯玉两人会吓得翻倒过去。
俺也不慌着作答,只是把玩着手中那支精美的茶杯。俺现在对南宋的官窑也有了一点了解,俺手中把玩的这只杯子胎壁厚薄在1毫米以内,釉层丰厚若堆凝脂,是瓷中精品。俺府中也有两套,据说产于乌龟山官窑。这种精品所产极少,通常也只有宗室和有数的几位大臣能用上。
“王爷以为吴潜该如何做?既然王爷洞察一切,当有应对之策,便也一起道来。”吴潜并不放过俺,追问说。
放下手中的杯具,俺故作思索后说:“丁董已势衰,不足为虑。贾似道新贵,且野心极大,又有谢后相助,不日必为大患,现下若不联手抗之,今后只怕是会被各个个击破,再难有存身之地。”
于是俺将联合丁董弹劾贾似道培植军中势力、交结临安黑社的计划全盘向吴潜端出。
“丁大全、董宋臣这些年来作恶多端,民愤极大,王爷与之联合便不担心天下人痛骂么?”吴潜听完俺的计划皱眉说。
“满朝臣工与他二人无不有隙,便是吴某要放过他们,朝臣们岂又会错失以唾沫淹之的机会?”
“吴相,凡事有个轻重缓急,今贾似道眼看将成气候,俺岂能顾及个人声誉而放任他将来为害国家。俺赵禥当年声名狼藉,却也不在意世人多回几个白眼,人前人后斥责,俺但求于国于民问心无愧便足矣!”在这除去贾泼皮一事上俺是斩钉截铁的,再无丝毫迟疑。
“吴某以旧眼光看待王爷,果真是走眼了!”吴潜赞赏的看向俺。
“去年万里老弟拿王爷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来赞王爷,吴某只是不信,还言王爷一锦衣贵胄,弱冠少年,焉能得沧凉与豪情兼而有之的千古英雄意境,只怕是自什么人那里剽袭而来。今闻王爷千万人吾独往矣的豪壮之语,吴某方始信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吴潜说着眼中竟泛出些泪水来。
“我大宋自太祖立国,历经近三百年,自靖康之后,国势日衰,明主难逢。现今有王爷这般新秀,体恤国难,吴潜为国幸之,为天下黎民百姓幸之。”那吴潜说到这里再也抵制不住,老泪已是喷发而出。
“王爷为国为民不惜声名,吴潜一垂老匹夫,将入土之人,又有何惜?今夜吴某便为王爷大事一一拜访诸位大人,务必成全王爷大计!”
俺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能说服吴潜,俺这一遭算是没有白走。目下只待刘良知说动丁大全与董宋臣,便将向那贾似道发出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