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每次来青嫂这里买画的就是这个女子。这可是俺的上帝,俺的衣食父母!对上帝的要求俺自然是有求必应的。
“秋萍大家刚才的点评出语不凡,能有这般见识手中自是功夫不弱,孙德这点浅薄的技艺怕是会误了大家的艺术前程!”俺这也是心里话,俺写真的功夫还行,论笔墨之功,绝对赶不上这时代的画家。
说到这里俺见那叫秋萍的女子面上微微显露出失望之色,遂又说道:“孙德有画写真的绝技,大家若是要学,等过些时孙德浑家身体康复了,必倾囊相授。”
那女子听了这话一张清秀的脸马上展出笑容,“先生这话可要做数。先生这里有五幅画作,秋萍按此前的价尽数买下,另赠银票二百两,权作秋萍礼聘先生之资。”
说罢她两眼热切地将一张银票递于俺面前。
俺欲待推辞,忽然记起押在药铺掌柜那里的玉扳指也正好是二百两,有了这张银票那玉扳指倒是可以赎回了。那玉扳指俺虽是不很当回事,但毕竟是赵均相送,又说是与那李璮之间的信物,内中许是有些背景。
见俺收下聘礼,那叫秋萍的女子很是开心,施了一个大礼后,便拉着她的婢女快步离去。
望着兴奋离去的那主婢二人,俺心中多少生出些失意来。想当年俺做王爷做太子那会,何时为这些许银两费过心思,如今只落得拿出那点压箱底的本事来换些生活的费用。
收了摊子,又把那卖香烛的小姑娘唤上,去请了个郎中便往小姑娘家行去。一路行走间俺终于记起那个婢女,当初俺背着完颜花进城被城兵阻拦时,正是那婢女上前说了些好话方入得城来。原来那秋萍是赵崇洁家的千金,这么个可人儿,只可惜生在了叛徒的家中。
小姑娘的家原来也在榆树巷子,只是她家在后巷,这里比前巷更残破些,大多数人家屋顶见不到片瓦。
那病中的妇人很瘦,两边颧骨鼓得很高,那胳膊细得让人看了心酸。屋里没个坐的地方,俺便在那妇人千恩万谢声中拉着小姑娘到巷子走道里透口气。
不多时郎中出来了,把小姑娘支开后,悄声对俺说:这妇人得的是痨病,怕是活不过一年了。
听他所说的症状俺感觉像是肺炎,这个病在这时代得了基本上就宣布了死刑。郎中还是开了些药,以尽人事。俺掏出银子要付他诊金时,他轻轻将俺的手推开,“学医之人,济贫救世为宗旨。小哥儿这些钱便为她买些好吃的罢!可怜,可怜!”遂扬长而去。
俺拿了方子便往药铺去,到药铺时那掌柜的也在,见了俺药铺掌柜的从柜台后面立起身来,“小哥儿有上十日未来了,今日又是来拿药吧?”
俺将郎中为那妇人开的方子递给他,待他将药包好,又拿出银票和那张玉扳指的契约置于台面上,轻推到他的面前。
“某今日还要赎回那枚扳指。”
那掌柜的闻言面色一变,迅即又平复下来。
“小哥儿既有了银子,某自当把那扳指还于小哥。不过那扳指现下却不在此处,某那娘子昨日将扳指戴了回娘家去,怕是要明日方能回来,小哥儿过两日再来可否?”
掌柜的话说得客气,扳指既然不在此处,俺强索也无用,遂压下心中不快,收回银票和契约,嘱咐他后日一定要将那扳指收好,俺会如约而至,便提了药往榆树巷子返。
从小姑娘家出来时日头落到了竹篙子尖上,拐进前巷,就见今日巷子里怪怪地,有种说不出的味儿。走了几步后才明白,按惯例此时应当是妇人们在门前摘菜闲嗑的时节,今日却大门紧闭了一个个不见踪影。这时俺听到巷子尽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抬眼望去就见青嫂家那段路布满了人。
难道青嫂家出了什么事?俺心中焦急,抬脚快步往前赶去。
行到近处却见那帮人尽是挽着个袖子趿着个鞋的街头混世魔王,此时他们个个都在嚷嚷,“也不须攻了进去,便一把火点了房子,看他还出不出来!”
这还了得,俺那完颜姐姐还在里面,她挺着个大肚子,着起火来如何逃得生天?遂不管什么事由,“呔”的一声大喝,揪了前面一人便朝身后甩去。
俺不知这一路甩出去有十几人,冲到青嫂家门前时,后面早已是哀叫声一片。
青嫂家门前有七个汉子呆看着俺,那打头的是个如黑旋风李逵般长了一脸如钢针似滴硬胡须的大汉。那人愣了一下,睁圆了一双眼大叫道:“哪来的恶汉,我江老大的兄弟你也敢打!”
“俺是这家的朋友,尔等因何要来此闹事?”见那汉子短粗的身形,俺心知此人必不弱,遂全神戒备,作好一番恶战的准备。
那汉子手往后伸,揪出一人来,俺一看正是榆树巷子的霸王李恒。
“这李恒是江某的大舅子,他家那漂亮妹子早已说给了江某,等过年时便要下了聘礼娶进家门,谁知这石家插了一杠子,昨日还将江某的大舅子打得几乎起不了床,真是气煞了江某,你且说江某此来是有理还是无理?”那大汉瞪眼说道。
“可是这李恒的父母向你许过这亲事?”俺一皱眉问道。
“那倒没有,李恒向江某许了这亲事的。”
俺闻言哈哈大笑。那汉子见俺大笑脸上生出不悦来,恼怒道:“你这恶人笑什么笑,俗话说长兄为父,李恒许了这亲便等同那李家同意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习俗古已有之。李恒只是兄长,现父母尚在,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石家与李家这事俺也知晓个一二,且不说豆腐西施与石家的石头情投意合,两家长者也应了这门亲事,好汉你如今来寻事却是理亏了。便依俺言就此歇手如何?”
“便如你说的这般江某也不姓江了,如今江某便与你伸量伸量,若你这恶人赢得江某,江某便依了你,赢不了且莫怪江某下了你的膀子!”说罢那汉子朝手中唾了两口吐沫,摆了个下蹲的姿势,一步步向俺bi近。
这等人功夫不会太高,多半是仗了一身蛮力在街头称雄。俺也不小觑于他,打起精神只待他出手时一击得手,立下心思要在他擅长的角力上压服他。
果然他移近了几步,一个虎扑便要给俺来个抱腰摔。俺也不避他,出手快如闪电擒住他的手腕,“嗨”的一声将他整个人掀起向后一扔,几秒后便听砰的一声响,那汉子于一丈开外重重砸在了地上。俺在将他向后抛时手上还使了扭劲,他那两条膀子在落地之前便脱了臼。此时只能在地上哀号。
俺一招制住混混头儿,让尚立于青嫂门前的几个汉子心惊胆战,几人畏惧地贴了墙壁朝后移,慢慢闪出进门的通道来。这时俺便见石头满面是血拿了把菜刀站在门内,一付要与人拚死的样子。
俺拍拍衣衫转身背向着门,冲着一众混混指着巷子口喝道:“都给俺滚出去,从今往后这榆树巷子不许你等跨进一步,若有违此规俺将把你们一个个都下掉一条腿,当个残废!”
众混混闻言一个扒着一个,小心翼翼地从俺身前溜过,他们扶起那江姓的头儿,飞快地从榆树巷子口消失。
俺回转过身来,石头正一脸崇拜的表情看向俺。
“你娘她们还好么?”俺问。
“石头的娘还好,嫂子,李婶、李家妹子和石头的娘都在里间,石头就是死也不会让这帮坏人进去!”石头说这话时激动的有些哽咽。
“好小子!”俺拍拍他的肩头,便弯腰下去将地上被扯落的那块充当门的粗布拾了起来。
便似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俺细心地将门帘挂好,才走进屋内。这时青嫂一帮子妇人也从里间出了来。
完颜花见了俺,两眼一红,便依在俺身上,许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青嫂和李家母女俩也是惊魂初定,脸上俱现出感激之色。
俺安抚好完颜花,便与青嫂母子二人将李家母女送回家去。这时巷子里各家各户紧闭着的门都已打开,那些妇人们探出头来飞快的将目光自俺脸上扫过,随后满脸是笑的与青嫂她们打个招呼。
再次回到屋内俺开始陷入深思;这人世间不仅是朝庭层面上有争斗,便是在底层亦是为生存而争斗不休。你若不争,便将永远的贫困下去,便唯有任人欺凌,永无出头之日。你若是争,也与朝庭上的争斗一般,处处险恶,刀刀见血。这世上没有什么世外桃园,弱肉强食,便是这人构成的社会的法则!一个新的社会秩序必须建立起来,否则那些如卖香烛的小姑娘和青嫂这般弱者只能无助的哀怜-------夜静的时候,俺轻轻搂住完颜花的身子时,就见她将身子转了过来。俺们相互凝视,发现颇此眸子里都映出一双思考着的眼神。
“花儿姐姐,你听说过大宋武神太子这个传说吗?”俺思索了一会后终于决定把俺瞒了她许久的身世秘密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