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点点头,一双眼珠不住转动。朱寒晨把那果子送到嘴边,一股清香气息直送鼻孔。果子还没有下肚,心胸顿时开阔起来,肚腹中却是咕噜噜直响的更加厉害。把那枚果子送到嘴里,却是入口即化,丝毫没有半点的渣滓。虽然只是小小的一颗果子,吞落之后才发现,肚腹中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那种暖意,本来是大小周天通透之后,运行几次,才会有的感觉。丹田中内息暖暖的升起,自行在奇经八脉中运转,周身已然是说不出的舒服。口舌中津液顿生,饥饿之感消失。浑身精力也变得异常充沛起来。他知道自己服食的肯定是仙家宝物,当下他向白狐深深一躬,道:“多谢前辈赐宝。”
白狐尾巴摇了几摇,口中呜呜低鸣,叼了他的裤腿,转身向外走去。
朱寒晨随白狐转了几转,已然来到一处石屋,那石屋通体以颜色纯白的石头修建而成,上面是方形的屋顶,下面是圆形的屋子,应该是取天方地圆之意。屋门正中之处,镶了一块大大的白石,上面两个大字,‘混沌’,也是古篆,拙朴苍劲。进的屋内,里面很是宽大,沿着四周的墙壁,堆满了成堆的竹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好奇心起,顺手拿了一册,打开看时,字体却不是古篆,而是一笔工工整整的小楷,记载的,都是道家修身养性的法门,依次翻来,修为方法越来越是深奥,等到最后,竹简所记载的,已经是炼丹飞升的方略。
朱寒晨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修道之人苦苦追寻的至宝,居然会被自己这样轻易得到,一时间不知道是否究竟还在梦里。他就这样呆呆的思想半天,心里知道,人得缘分,有时候也是因人而异,如果自己没有那份机缘,就算是入宝山也会空手而回的。他想要自己冷静一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诱惑,当下把竹简放回原处,转身出屋。想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把这些事情好好的梳理一下,毕竟这些经历,在他这个年纪来讲,实在是太过离奇了。
人往往都在追求自己最心仪的东西,而往往正是这些看起来高不可攀的东西,才使我们有了前进的动力,但是当一切目标最终实现时,人们收获的,不仅仅是高兴,更多的是一种成功之后的迷茫和失落。朱寒晨此时,就是这样一种心情。
这次朱寒晨回身,白狐却没有跟来。朱寒晨循着来时的方向返回,却是如何也找不到来时的道路。脚下那黑白两色石子铺成的道路,好像始终没有尽头,走到腰酸腿软,前面依然是望不到出处。
朱寒晨走到后来,腿脚发软,头昏脑涨,脚下那些黑白的石子,看在眼里,居然变得磨盘大小,待到最后,那些石子陡然离地飞了起来,向朱寒晨迎面压了过去。
朱寒晨一声大叫,神色萎靡,一跤坐在地上,胸膛起伏,不住喘气。一跤跌倒,痛觉袭来,眼前幻象烟消云散。
朱寒晨抹一把头上的冷汗,抬头望天,残月已然落下。寥寥的星辰,此时也变幻成白色。回望四周,白蒙蒙一片,把来时道路全部隐藏了。他知道此时最忌心慌,东奔西走,白费力气。好在天气并不寒冷,找了一块较大的青石,斜斜的依靠在上面,思来想去,全然没有一丝的头绪,想要找个人商量,却是比登天还难。
朱寒晨思潮起伏,环顾四周,感到了一股从来没有感到过的落寞,心想自己还没有做到神仙,就已经是这样的孤独,若是真的机缘巧合,得成正果,还不知道会怎样,是不是像现在一样的孤独?还是比现在还要孤独?想到后来,心力交瘁,就此睡去。
待到一觉醒来,天上星辰全消,但是并不见太阳出来,天上白亮亮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四周景色依旧,仍是不能辨别来路。朱寒晨扬声大喊,裤脚边有东西拖拉,却是白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
朱寒晨心里狂喜,俯下身抱住道:“白狐前辈,你还没有抛下我。”白狐连声鸣叫,在前面领路,这次去的路径,地势越来越高,却是明显向上攀登。白狐奔行的速度好快,四只脚就好像离开了路面一般,简直就是在御风而行。
朱寒晨虽然武功在身,又得胡天石传授吐纳功法,功力大增,刚刚开始时还能跟上,跑到后来,已经是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但是他天性坚忍,只要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退缩,因此他虽然感到吃力,但是并不说话,只是咬紧了牙齿,跟在白狐之后。
正在他不能再行之时,白狐止住脚步。朱寒晨游目四望,发现此时身在一处十分险恶的地方。那白狐更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之上,那山石在崖壁间奇峰突起,突出于石壁数丈。隐在山岚雾霭之中,添加了一丝神秘的气氛。
一阵山风袭来,力道猛烈,吹得朱寒晨身子摇晃。他不由担心起来,如此凛冽的山风会不会把白狐吹走,就此再也不会见面。
朱寒晨低头下望,沟壑中云气纵横,山峦时隐时现,耳边松涛声不住涌来,却又被眼前白气遮眼,丝毫不能见到松树的模样。
白狐在青石上止步,朱寒晨鼓足内力,跟着奔上。刚刚站定身子,猛地啊的一声大叫。那青石上并排坐着两个人,刚才被雾霭遮掩,看的并不清楚,此时来到近前,就是两人头上的发丝,也是一根根的可以数出来。看两人的衣饰,也是一黑一白。白狐此时在两人脚边轻轻呜咽,居然是十分伤心的表情。山风吹的两人衣衫飘动,仔细观望,居然是没有丝毫气息。显然已经死去好久。
更令朱寒晨惊奇的是,这两人的相貌,与先前在凉亭中看到的两人,竟然是一模一样。旁边一块黑色的石头上,白色的两个字深入其中,居然是‘举化’。两个字跟先前见到的题字一样,全部都是古篆,意境尤为显得深远。
朱寒晨看着两个字呆呆出神,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旁边又有一条小路,却是通向另一个所在。转头望望白狐,依旧在那里静静的卧着,当下自己沿着小路,走了过去。这条路依旧是黑白石子铺成,只是多了许多图案,他也看得不十分明白,好像是八卦中夹杂着丹炉的样子,其中夹杂一些文字,却是崎岖盘旋,好像许多蝌蚪缠绕在一起,看的头都大了,还是不能辨出一成。
路到尽头,豁然开朗,别有一番天地。要是说前面是混沌的状态,一切都是朦胧一片,现在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以后的世界,秩序井然。前面如果是大道修成的艰辛,这里则是得成大道的愉悦。各种说不上名称的花草竞相开放,满目绿草红花,盈耳的,也是嘤嘤鸟语。鼻端、胸腹之中,都是怡人香气,看久了黑白两色,一时间万紫千红全部映入眼中,居然有了应接不暇的感觉。
白狐不知何时跟来,此刻口中叼了一颗果子,颜色却是纯白。朱寒晨道:“我知道了,先前给我吃的黑果,也是这里来的。”白狐好像能够听懂他说话,连连点头。朱寒晨游目四望,见这一片花草方圆不小,全部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物种,心中知道都是珍奇之物,但是现在对自己一无用处,留恋观望一阵,重新出来。
转回青石之上,那两人的身子还是坐在原处。朱寒晨心想,这两人在此处,不知枯坐了多少年,要是我不是机缘巧合来此,他们是不是还要再坐多久。他转向白狐,道:“可要我把他们葬了?”白狐呜呜低鸣,表示同意,引他到了另一个房子,推开房门,竟然是一间仓房,里面堆放的,是各种工具,朱寒晨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把较大的花锄。当下找到一处敞亮的地方,挥锄刨了起来。
锄头落地,竟然被颠起老高,手腕也微微酸痛。脚下的地面看起来与别处不同,竟然是比钢铁还要坚硬。他接连换了好几处地方,仍旧是一个浅浅的坑也刨不出来。白狐始终跟随在左右,看着他做这一切,却没有任何表情。
刨到后来,他腰酸腿软,手腕更是被震的疼痛异常,好像要裂开一般。他扔了锄头,在一边呼呼喘息。白狐又叼来各种果子,给他充饥解饿。朱寒晨心思全在那怪异的土地上,也不辨滋味,全部胡乱吃了。待到自己感觉力气充沛,重新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