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跌落到地,不住来回打滚,十分痛苦的样子。朱寒晨过去查看。只见短短一瞬之间,白狐已然有了很大变化。毛色光华尽去,眼睛也是半睁半闭。见到朱寒晨过来,尾巴无力摇了几摇,半睁的眼睛中掉下泪来。朱寒晨举刀的手臂重新落下,道:“你也是修炼不易,我又没有惹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白狐好像能听懂朱寒晨讲话,口中低低的叫了几声。朱寒晨上前试探着伸手去摸它。白狐身子一动,并没有反抗,眼睛直直的盯着朱寒晨胸前玉牌。
朱寒晨道:“你只要不伤我,我自然会把它收起来,不会让它再伤害你。”白狐好像能懂人言,挣扎站起,连连点头。朱寒晨道:“看样子,你是灵兽,我也不想伤你。”掩起衣襟。唯恐白狐害怕,把那块牌子收在了怀里。
那白狐站在当地,身子不住摇晃,显然刚才被玉牌伤得不轻。朱寒晨想到身上还有自松龄道人处得来的内丹,想来应该能对白狐伤势有所裨益,当下把内丹取出,分了一小块,给白狐服下。
内丹功效果真明显。白狐吃下内丹不长时间,神采已然恢复不少。当下吱吱连叫,咬了他的裤子拖着他前行。朱寒晨不明白白狐究竟要做什么,心想反正也是没事,就顺从的跟在后面。
沿着溪水上溯而上,道路变得迂回弯转的厉害。转到后来,朱寒晨已经浑然不辨方向,正头晕脑涨只见,面前一黑,原来是前面出现一株大大的古树。那树独木成林,地面上树根盘曲虬结,厚重的叶子踩上去静寂无声。月光斑驳的落在地上,增添了很多的幽暗的气氛。
朱寒晨眼睛一扫,发现树下有一个石桌,那石桌显然是人工刻成,走近后发现,石桌上面,刻着一副纵横十七道的棋盘。棋盘上端两个古篆,正是‘坐隐’二字。朱寒晨粗通此道,知道此艺在春秋时已经出现,当时的棋盘就是这种局道。直到宋代,才变为纵横十九道。如此看来,这棋盘距离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时间。
他举目四顾,残月照耀之下,目力所及,并没有其他人影,环顾周围,也没有人居住的丝毫痕迹,方圆之内,好像除了这副棋盘是人工制成的之外,其余什么都是天然生成,丝毫没有沾染人世的气息。
回头看看白狐,白狐摇头摆尾,神色自然,口中呜呜低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朱寒晨凝神细看,棋盘很是清洁,不见丝毫的尘烟秽土,好像有人经常打扫。上面零零落落,散放着三十余枚棋子。黑白子相互纠缠,就宛如数十万军队交兵相杀。白字目数较多,似乎已经占尽先机,却总是差了些许,不能歼灭黑棋。黑棋目数较少,却是僵而不死。看了许久,总觉得棋局中尚有残缺,具体是什么,却是说不上来。
棋盘上树枝投影已渐渐斑驳,月亮很快就要落下。就在此时,后背上有东西蠢蠢欲动。他伸手去摸,后背处乌光闪动,《云笈七籤》已经离体飞出。他哎呦一声,伸手去抓。《云笈七籤》飞出速度极快,半空中一个盘旋,已经落在棋盘之上。叮叮作响,转眼之间,已经化成七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具体的7个术语)。
朱寒晨仔细一看,不由又是一声大叫,这七枚棋子落点极妙,将原有零散黑棋全部连接起来,就犹如一条昂首欲飞的大龙,如此一来,棋局局势大变,白棋先机尽失,处处被动,若想施救,已经势比登天。
朱寒晨啊声尚未停歇,棋盘忽然变大,长大到足有磨盘一般大小,朱寒晨正在惊疑的时候,棋盘自当中裂开,一朵莲花自棋盘下面涌现出来。莲花通体金黄,上面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流转,令人不能直视。朱寒晨惊魂未定,莲花上七彩陡然大放,几乎覆盖了四周一丈方圆。
不仅如此,那七彩光吸住他的身子,让他动转都变的困难起来,朱寒晨心里害怕,极力挣扎,但是力气全部被七彩光吸走,丝毫不起作用,就好像被蜘蛛丝牢牢粘住的苍蝇一般。就在这时,白狐跟着跃入七彩之中,七彩随即收缩,朱寒晨感觉犹如被一股大力吸引,直直坠落下去。耳边风声响亮,双手护面,勉强睁开眼睛,只见身边白光围绕,正是白狐随他一起落下。只是白狐身子轻灵,完全不似自己这般狼狈不堪。
仰头上望,跌落处漆黑如注,不见丝毫光亮。身子还在急速下落,至于自身究竟要落到何处,自己却是茫然不知。
耳边风声呼呼直响,凉风吹进耳朵,耳鼓也隐隐的疼了起来,身子越是向下,周围越是冷的厉害。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已经落地。着地时只是轻轻一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痛彻心脾。翻身站起,四处观望。周围一切仍旧是轻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只有那白狐已经在旁边等候。
朱寒晨抬头望去,发现面前好大一个所在,地方虽大,却只有黑白两色。举目四望,却不能见到光从何出来,可是到处光明无比,并无黑暗角落。朱寒晨道:“有人么?什么人住在里面?”这句话贯上真气,远远的传了出去。过的许久,只听到回声传来。
白狐呜呜低鸣,叼了他裤脚,引他向前。
脚下一条小路,也是黑白两色石子铺成,迤逦蜿蜒,直通深处。双脚踩在上面,下面自然生出一股向上的托举之力,身子轻飘飘好像全然不受力,行走速度倒是极快。白狐步伐始终如一,并不见如何快法,却始终能跟上朱寒晨。他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小路行到尽头,一排白色屋子显现出来。屋前数丈远的地方,建着一座凉亭,凉亭下一方棋盘,两块青石,青石上两人正在对弈,一人衣黑,一人穿白。
能在这种地方居住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人物,这是个任何人都知道的常识,朱寒晨又如何不知道?
朱寒晨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道:“晚辈朱寒晨冒昧求见。”喊了许久,不见答言。壮着胆子上前,才发现两人衣饰宛然东晋模样,跟自己穿着丝毫不同,面目虽然如生,肌肤摸上去还有弹性,却是气息全无,居然死去多时。
他心头乱跳,忙不迭收回手来,向两人拜了几拜,道:“冒犯前辈仙人亡灵,多有罪过。晚辈也是无意,上仙亡灵有知,万望莫怪。”
白狐在他脚边卧下,呜呜几声,向黑衣白衣人不住点头,居然也是在拜祭。想来这白狐应该是久居此地,跟那两人有莫大渊源。
朱寒晨拜罢起身,向白狐道:“这样看来,你也应该是我的前辈,你倒是告诉我,把我弄到这里,究竟为了什么?”白狐眼睛转动,好像能听懂朱寒晨的话,当下拖了朱寒晨,向那几间屋子走去。
正屋之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张不过数尺的石床。床分二色,也是黑白各一。墙壁上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栩栩如生,黑白二鱼宛若有生命,正在旋转游动。床边一张黑色石几,上面整齐的一卷白绫,不知道写的什么。
转到别处,却是一处丹房。丹房中丹炉还在,但是炉火早熄。一股淡淡的异香在房中氤氲,令人胸腹舒泰。
转出丹房,旁边又是一间屋子,里面却是上方下圆,阴阳鱼镶在地下,周围还绣上了文王八卦。一边靠墙的石几上,放着两柄石剑,同样也是一黑一白。
天地万物,莫不阴阳。阴阳相生,而致太极。太极者,万物之母,天下之祖。黑白者,诸色之源。天下万物,莫出其左右。世间诸术,黑白二字足矣。黑白者,阴阳相济,不可分也,阴阳既济,混元天成,三界修真,虽轩辕不能分也。
朱寒晨抬头向上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段话。那些话是写在两柄石剑的上方的石壁上,笔法凌厉飘逸,虽然是那字迹本身并没有生命,但是看在眼里,却是灵动异常,像极了有生的东西,随时准备破壁飞出。朱寒晨看着这字迹,一时间呆呆出神,不知道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一些,想要具体说出是什么,但又是很难的事情。
朱寒晨伸手拿起一柄黑色石剑,那石剑并不起眼,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十分坠手。他知道,以自己的修为,拿起来还觉得沉重的话,这柄剑应当在几百斤以上。仔细看那石剑,黑黝黝的并不出众,剑身也不见如何粗重,这般沉重,实在是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另一柄白剑,拿在手中,同样是沉重异常。他把两柄剑放回原处,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腿边白狐呜呜低鸣,却是白狐口中叼了一枚黑色的果子,站立在一边。也不知道它从何处得来。朱寒晨肚子已经有几分饥渴,当下道:“白狐前辈,这枚果子,可是给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