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群扑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的冷汗噼里啪啦直往下掉:“我、我没有……”
我呼地站起身来,目光直视吴立群:“郑波,忠厚、热情、认真、实干,全局公认的好人老实人,结婚刚刚两年,连亲生的孩子都没来得及跟他见上一面。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乌龟王八蛋,你就敢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吴立群双手拼命地乱摆:“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我从衣兜里掏出老孙头的证词笔录,给吴立群念了一遍:“证人证言摆在这里,你还敢抵赖!”
吴立群死不承认:“诬陷,这是诬陷。”
我咬牙切齿:“郑波死在你这个混蛋手里,死了也闭不上眼睛,他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看,他就站在你后边,他浑身是血,浑身是伤,他正向你伸出他的双手,要向你讨还血债!你看哪,看哪!”
吴立群吓得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
我打开门,问服务员:“那位女士来了吗?”
服务员回答:“已经上船了。”
我走出船舱门口,让站在门外的芮雪进来,然后吩咐服务员:“开船。你们就都到外面休息去吧,我不叫你们,谁都不要进来。”
芮雪坐到吴立群对面,慢慢摘下风衣帽:“吴队长,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吴立群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是真的吓傻了,还是装出一幅傻样:“你是谁?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
芮雪满腔怒火一下子喷发了出来:“你敢说不认识我?你深更半夜把我从医院里骗出来,硬*着给我注射了麻醉剂,还把我从北京绑架到这里,最后关进精神病院。我这条命,差点儿就毁在你的手里,你还敢说不认识我?!你这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吴立群彻底垮了,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板上,向我连声哀叫:“陈力老弟,芮雪小姐,你们两位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不是人,我是狗。都是他们*我干的,我没法子,我真的没法子呀!”
我把吴立群提溜起来扔到椅子上:“你他妈给我老老实实地说,照实说,全都说出来,一句假话也不许有;只要你有半句假话,半句隐瞒,这条老运河就是你的坟墓,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周年。你自己看着办。”
游船变成了审讯室,吴立群把他的罪行一一招供:吴立群跟随吴局长带领的专案组到达北京以后,很快接到了秘密指令,要他与梁建国等人配合,掩护邢冠杰安全进入别墅,如果邢冠杰取到光盘,立即将他逮捕,将光盘封存上缴;如果邢冠杰没有拿到,或者将光盘另行隐藏起来,则要掩护他安全撤离别墅。
手机屏蔽、制造车祸,都是吴立群和梁建国等人共同实施的,只是由于我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舍命突击,造成了时间的延误,邢冠杰感到情况不妙,把光盘重新隐藏了起来,因此造成了邢冠杰本人被抓捕,而光盘不知去向的结果。
那张光盘里的内容非常重要极其重要,说得准确一点,这张光盘里的内容对某些高层人物非常重要极其重要。当我在著名人体摄影家的高层住宅里把光盘丢失以后,邢冠杰通过有关人员,向市里的高层领导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如果对他继续关押,他的手下将以某种方式公布光盘里的部分或全部内容。于是,不到二十四小时,有关领导指示公安局为邢冠杰办理取保候审手续,让他回家了。
绑架芮雪,也是吴立群和梁建国等人配合进行的。芮雪提供的录音,是郑波在昏迷当中说出的一句话:“吴立群,你是邢冠杰的同伙。你撞不死我,我要抓住你。”
这句话虽然很短,而且断断续续,不很清晰,却已经足以让吴立群以及隐藏在他身后的人心惊胆战睡不着觉。于是,吴立群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京绑架了芮雪,把她交给梁建国带回运河市,然后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没想杀郑波,我也从来没想杀郑波,可他发现我了,发现我在帮邢冠杰做事,发现是我撞了他,我要保自己的命,没办法,只好,只好……”
尽管吴立群的供词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可现在亲耳听见他说出亲手实施的这些罪行,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冲天而起,再也控制不住了。我冲上前去双手揪住吴立群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提:“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老老实实地说,到底是谁叫你干的?”
吴立群散了架似的浑身瘫软,好像已经丢掉了大半条命,嘴里念念有词:“我不能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说。我一家老小,还得活命啊。”
我一脚踹开舱门,拖死狗一样把吴立群拉上甲板,指着船外的河水对他吼道:“你他妈的要是再不说,我这就把你扔下去!淹死你,呛死你,冻死你!”
吴立群看着黑漆漆深幽幽的河水,脸上写满了恐惧,嘴却仍然闭得紧紧的。
我用手铐拷住吴立群的双手,再用缆绳套在手铐上:“最后问你一句,说,还是不说?”
吴立群干脆闭上了眼睛。
按我原先的设想,像吴立群这种从小人堆里爬出来的小人,没有骨气,没有胆气,没有志气,只会溜须拍马扯顺风旗,压根儿用不着我对他玩真格的,只需吓唬两下就得拉稀,可压根儿没想到,临了临了这小子却突然一下子硬气起来,*得我非给他来点儿真格的不可。既然这样,我没有丁点儿犹豫,把个死狗一样的吴立群从甲板上拉起来,在船上服务员一片惊叫声中,一脚踹进河里。
吴立群扑通一声落进河水里,先是大声呼救,拼命挣扎,后来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沉,就像一条快要死去的大鱼,一动不动地被游船拉拽着往前缓缓移动。
这时正是新年刚过的时候,吴立群整个身体泡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再过一时半会儿,就算死不了,也得丢掉半条性命。芮雪是护士,懂得这个道理,赶紧过来劝我。我也怕闹出人命,废了这个有用的人证,赶紧三下两下把吴立群拉上船来,一看,这小子早就昏过去了。
芮雪给吴立群检查了一下:“送医院吧。”
半个小时以后,在医院病房里,当着吴立群的面,我把芮雪和老孙头的证词以及吴立群的供词,一共三份笔录,全都交给了吴局长。
吴局长认真看完了笔录,没有惊愕,没有愤怒,更没有紧张,他慢慢地走到病床旁边,眼睛寒光闪闪,死死盯住了吴立群。
吴立群知道吴局长要问什么,可他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胆怯心虚地把头转到一边。
吴局长当即下令:“对吴立群隔离审查。”
第二天,吴局长亲自安排专车送芮雪回京。
我担心有人再对这个可怜的女孩下手,主动要求护送。林琳听说以后,嚷嚷着非得跟我跑这一趟,说是跟芮雪搭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免得有些女孩子家的事让我这个大男人感到尴尬。其实,林琳的心思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酒是怕我对芮雪有点儿别的什么心思,专门监督来的。
我嘴里笑林琳多事,心里却也有点儿迷茫,面对这个为了我的缘故遭受如此磨难,差点儿把一条命全都搭进去的女孩,我该怎么说,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