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核心区的中心区域。
数百座高贵奢华的花园式洋房有如群星拱月一般,将这块一平方公里大小的区域紧紧簇拥在中间。
在洋房与中心区域之间,横亘着一条清可见底、宽约百米的护城河。
护城河的河水乃引自贯穿联邦南北两头的埃斯里亚运河的河水,是一道活水。水流从城北引入,自城南引出,在入口处和出口处各设立了两道巨型水闸,每十二小时开闸换一次水,以此来保证河水的洁净与美观。
护城河上一共架设了8座悬索桥,用于连通护城河的两岸。悬索桥的桥面由白色大理石铺就,相当宽敞,可容下四辆马车并排行驶。
过了护城河之后,再往前20米,就是波那利亚联邦的权力中枢:黑铁要塞--泽贝尔。
泽贝尔,一如人们对他的称呼,其外墙全部由大小、规格乃至重量都完全一致的大块黑色花岗岩石堆砌而成。在能工巧匠们的精心调理之下,每块花岗岩石彼此之间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即使有人贴在墙上用放大镜细看,也找不出石块之间的缝隙究竟在哪里。
除了被打造得有如浑然天成般的纯黑色石块之外,泽贝尔另一为人所称道的地方,就是遍布要塞每一个角落的塔楼了。这些塔楼呈圆环形排列,由低到高,层层叠叠,形成一个立体的防御工事,牢牢地拱卫住要塞的核心建筑--通天塔。
通天塔占地接近3000平米,有13层,33米高,是联邦所有中央机构的办公地点。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通天塔周围杳无人迹,只有正门口的卫兵正有条不稳地进行着换班交接手续。就在这时,一辆印有军方标志的马车,缓缓地驶近正门。
“什么人!”还未完成换班手续的两位卫兵队长齐声喝道。在呼喝的同时,两位队长身前的三十几个卫兵同时将手中的长枪下压,斜指向接近中的马车。
马车在长枪枪尖的1米前停住,紧接着,从御手坐上跳下一个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跳下马车之后就直奔马车车门而去,对近在眼前、一字排开的一众士兵们连瞧都不瞧上一眼。打开车门之后,中年男子手扶着一位身着蓝色连衣裙的黑发美女走下马车。
推开挡在身前的长抢,两位卫兵队长齐齐走到马车跟前。见前来的两人似乎都有着不低的身份地位,两位队长也就不敢怠慢。只听两人中长相相对敦厚的一位开口问道:“你们两位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公务要办?”问话的语气不再如先前那般生硬。
“莉贝卡·布莱特,以及管家克劳得·多弗朗明哥,奉命前往通天塔,向五元会述职!”黑发美女沉着地应道。
“稍等!”说着,另一位蓄着两撇小胡子的卫兵队长拿起手中的事务登记薄,认真而仔细地查找起来。
大约过了有20秒钟,卫兵队长抬起头,对莉贝卡说道:“的确是有这么一项预约!”说着,他将手往身后一挥,同时侧过身子,说道:“放行!”
一声令下,卫兵们纷纷抬起长枪,将枪尖指向天空,并侧过身子,为莉贝卡主仆让出了一条通道。
“按照巴莫拉议长的指示,请你们两位自行前往地下一层的裁决室!”在莉贝卡两人走过身边时,小胡子队长轻声补充了一句。
闻言,莉贝卡的身躯猛地一颤,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有如枯叶般灰败。如果不是克劳得搀扶着她,估计她早就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克劳得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只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莉贝卡强上许多,所以他才能够不为所动地朝前方迈出坚实的步伐。
兴许是小胡子队长在最后一句话语里包含了过多的感情成分,使得听到这句话的士兵们,在不知不觉中,都对莉贝卡主仆的不幸遭遇产生了深切的同情。于是,在一片悲悯的目光的注视下,两个相互搀扶着的孤独而无助地身影,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向有如深渊一般的黑色大门。
“他们……,居然,要在裁决室,审判我们!”踏入通天塔的门槛之后,莉贝卡用颤抖着的语音述说着不成腔调的语言。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就有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哗哗地往下落。--也难怪她这样。通天塔的裁决室只用于审判罪大恶极的政治犯。近千年来,凡是走进审判室的犯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如今五元会居然要在裁决室审判他们俩。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意味着,五元会是彻彻底底地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在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悲惨的命运时,不管是谁都无法保持冷静。更何况,莉贝卡还只是个不满17岁的女孩。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吗?”克劳得轻声安慰道。
“我知道的,克劳得,我知道我们早晚会面对如此的命运,我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所以我的眼泪……。”莉贝卡低声啜泣道。幸好此时的门廊上空无一人,莉贝卡才得以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哭了一会,莉贝卡渐渐恢复了镇定!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泪痕,再挺起胸脯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莉贝卡仰起头,用她惯有的阳光般的笑容看向克劳得,说道:“好了,我感觉好受多了!我们走吧,克劳得!”说着,莉贝卡轻轻挣脱了克劳得的手,大步朝通天塔的深处走去。
“谢谢你能陪着我走到最后,克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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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地下一层--特级裁决室。
昏黄的灯光从四面八方,照向裁决室正中央囚笼式的被告席,在潮湿、略有些生霉的地板上拖拽出数道淡薄的影子。
莉贝卡坐在囚笼的中间,克劳得侍立在她身侧。在他们两人的正对面,耸立着一座长10米、高3米的审判台,左右两侧则是比被告席略高一些的陪审席。
此时的陪审席上人头攒动,联邦中央所有议员以上级别的官员基本上都到了,其中有不少还是莉贝卡与克劳得熟识的。见这些老熟人的脸上都挂着或悲痛、或伤感的神色,莉贝卡和克劳得知道,这一回,他们的前景肯定是非常地黯淡。
相比起济济一堂的陪审席,审判席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从中午到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审判席上才一共出现了4个人。
居中的两个莉贝卡都认得。黑发方脸,眼神阴鹜、锐利,嘴唇上贴着黑胡子的,是联邦现任大总统--埃尔文·亚特拉斯。在埃尔文总统右手边坐着的,是现下风头正劲的内阁总理大臣--霍兰德·格拉汉姆。
(在这里需要交代一下:波那利亚联邦自成立伊始,一直都是实行总统共和制。联邦总统由所有成员国共同选举产生,任期4年,最长连任不超过8年。总统可自行组建内阁、任命总理,并具有一定程度的军事、外交与行政自主权。同时,为避免总统一支独大,联邦还设立了五元会、众议会等议事机构,用以限制总统的权利。
经过近千年的风雨飘摇,联邦的成员国由最开始的13个发展到如今的60个,领土面积也足足扩大了3倍。但是,随着联邦整体实力的不断壮大,联邦权力机构内部的矛盾也在不断地加剧。各种为争权夺利而引发的斗争层出不穷,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迫使整个联邦解体。
迫于如此形势,五元会不得不加大力度,一边统和手中掌握的资源,一边对联邦内部各势力团体进行协调与打压。其结果就是,近百年来,五元会的权利不断壮大,声势更是空前五两,几乎成为了联邦中央的一言堂,联邦总统以及众议会基本成为摆设。)
对于手中没有太多实权的总统和总理,莉贝卡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就没有再过多地去留意。--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两人看似风光,其实也不过是五元会手中的傀儡罢了。但是,对于坐在埃尔文总统左手边的两人,莉贝卡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在克劳得的小声介绍下,莉贝卡方才知道,那两人是五元会五大议长中的两位。
秃顶、无眉、瞌睡眼、鹰钩鼻,整个嘴唇与下巴全部淹没在白胡子海洋里的,是联邦五大超级大国之一:博维斯坦公国的代言人--巴莫拉·泽鲁埃尔。另一个浓眉大眼、英挺不凡的30岁左右男青年,则是迪比斯王国的大王子--乔治·亚当斯。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指向了下午两点半。见陪审席上已经人满为患,而五元会的另3位议长却迟迟不肯现身,埃尔文总统终于坐不住了。只听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再将上半身微微往前一倾,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让我们先开始吧!”
埃尔文的话音刚落,嘈杂不已的陪审席顿时安静下来。
“现在开始就米苏拉提斯王女--莉贝卡·布莱特的玩忽职守罪,以及危害联邦安全罪进行审判!”埃尔文说道。
话刚说完,陪审席上顿时一片哗然。--玩忽职守罪虽然不是什么大罪,即使坐实了,以莉贝卡的身份,顶多就是被剥夺掉自身的爵位以及某些特权,但是危害联邦安全罪可就严重了,是个掉脑袋的大罪。
“莉贝卡·布莱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大总统将这么大一顶帽子硬扣到她头上?”许多议员不禁产生了同样的疑问。只有少数几个掌握着重要内幕情报的议员,做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开头第一句话就起到了相当不错的效果,埃尔文得意地冷哼一声,低下头,傲慢而又冷酷地看向莉贝卡。--在埃尔文看来,莉贝卡这个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肯定会因为现在所处的环境,以及他这句狠话而害怕得瑟瑟发抖。埃尔文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好好地享受一下小女孩恐惧、不甘、怨恨、乃至哀求的眼神。--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审视于脚底下瑟瑟发抖的对手,并获得心灵上的满足,这是埃尔文最喜欢做的事。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支配权力,或者说,支配他人生死所获得的快感。
然而,令埃尔文感到意外的是,囚笼中的莉贝卡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软弱。相反的,她好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一般,昂然地抬起头与埃尔文对视着,眼神中满是不屈与坚定。--埃尔文愤怒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把玩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钻戒。
瞥见埃尔文习惯性的小动作,一脸精明相的霍兰德哪还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他适时地站了出来,大声喊道:“肃静!肃静!公庭之上,不得喧哗!”等陪审席上的说话声小了一些,他连忙吹胡子瞪眼地朝莉贝卡大声喝道:“莉贝卡·布莱特,你可知罪!”
“这个傻X!你们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有哪个犯人会傻傻地认罪的?简直就是废话!”一众陪审员不约而同地腹诽到。就连埃尔文左手边的巴莫拉议长与乔治王子似乎也有些受不了霍兰德的傻气。只见他们两人齐齐瞪了霍兰德一眼,然后不为人所察觉地轻轻挪动了一下他们的臀部,似乎想要尽量远离霍兰德这个蠢得无可救药的东西。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清楚,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值得总统大人动员整个联邦的所有实权人物一齐来审讯我!”莉贝卡冷淡却又不失礼貌地抗议道。--也确如她所说的。不过就弄丢了几件报废品而已,又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虽然说没有完成好五元会交代下来任务,莉贝卡也早做好了会被五元会刁难的心理准备。但是,令莉贝卡意想不到的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整个联邦中央的公审。无形而又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好!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嘴硬!”霍兰德手指着莉贝卡,忿恨地说道:“我现在就来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霍兰德翻开横在他面前的一叠文件。
“我来问你,今年10月17日,你们是否接受联邦政府的命令,前往波鲁迪瓦要塞完成一项隐秘任务?”
“是的。”莉贝卡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命令的原文如下……”说着,霍兰德拿起一张公文似的纸张,大声念道:“……联邦政府,暨五元会第473号令:令米苏拉提斯公国王女--莉贝卡·布莱特携所部卫队前往波鲁迪瓦要塞执行护送魔斗武装任务。令到即行,不得违误。沿途所需费用由财政部……。”读完手令,霍兰德瞪了莉贝卡一眼,问道:“可有错误?”
“没错,但是……”
“但是等你们到达波鲁迪瓦要塞之后,五元会更改了命令!”说着,霍兰德又拿起另一纸公文:“联邦政府,暨五元会第478号令:令……。现因帝国魔斗骑士无故侵入,原护送任务取消,改为运送报废的魔斗武装返回尼利亚,不得有误!”
“没错,但是……”这一回,莉贝卡似乎想辩解些什么。可惜,霍兰德再一次强势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没有什么但是!我来问你:这张公文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要你们把报废品运送回尼利亚。可是现在,报废品在哪呢?你们将它们护送到哪里去了?”霍兰德咄咄*人地喝问道:“说不出来了是吧?我来告诉你吧,我的情报人员从你们离开波鲁迪瓦要塞之后就偷偷地跟着你们。从他发回的情报来看,你们在巴伦镇就已经把魔斗武装给弄丢了。”
闻言,一众陪审员们齐齐一愣,随即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没错,可是……”莉贝卡急了!她发现,原本不过小小的一件失职罪,被霍兰德如此不间断地一路说下来,渐渐地有了一种脱离现实的夸大。而最要命的是,霍兰德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尽管只是片面的事实,但莉贝卡却无法阻止陪审员们被霍兰德引导着,向霍兰德希望的方向去想象。--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反驳。
然而,霍兰德依旧不给莉贝卡丝毫反驳的机会。
“可是,众所周知,从波鲁迪瓦到巴伦镇,不过30公里的路程。你们几乎是刚出要塞的大门就把保护对象给丢了,这不是玩忽职守又是什么?”说到这一顿,霍兰德随即又换上一副阴险的神色,说道:“而且,你们不好好地趁着风雪与夜色赶路,却偷偷跑到巴伦镇做些什么?难道要塞参谋部的人没有教导你们,在夜间赶路要比白天赶路安全吗?你们不听谏言,不按计划行事,导致丢失了重要的魔斗武装,你们难辞其咎!”
“那是因为我们遭遇了敌方的魔斗骑士啊!”趁着霍兰德换气的机会,莉贝卡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