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朵目光空洞的坐在家中,身边床榻上躺着的嫣儿还是在满脸泪痕的说着胡话,她神情憔悴,由于长时间的心力交瘁,脸色有些惨白,丝毫没有了广西万人追捧的模样。
“大哥,你在哪里?”从昨晚在现在,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微微发涨的眼球一动不动,双眼布满了细细的血丝。
她轻轻润了润嗓子,一天来滴水未进让她的喉咙如着火一般难受,可是就摆在面前的茶杯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
“小姐,您喝一点水吧。”康朵的贴身丫鬟小倩双目含泪,自己跟随小姐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如今日这般。
“不喝了,大哥不回来我干什么的心思都没有。”康朵的嗓音有些沙哑:“他若明日还没消息,定是遇上了什么不测,我便就随他去了。”
“小姐。”小倩哭着跪下:“小姐何必要如此作践自己,你若不保重身体,那广西成千上万的少爷公子岂不是也会伤心难过?”
“呵呵——”康朵惨笑一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广西的千万登徒子,又岂能和大哥相提并论?”
小倩看看康朵,却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嫣儿何时才能醒来,这小丫头对大哥的情意,倒让我自叹不如了。”康朵自言自语道:“如果大哥真有不测,嫣儿妹妹想必也是要随他去了,到时候能作伴在奈何桥上与大哥相会,也是一桩美事。”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康朵念着念着,忽然放声大哭。
“小倩啊小倩,我康朵一生自命清高,从未正眼看过男人。可就是这个才华见识,胸襟人品都让人赞叹的大哥,却让我深陷其中欲罢不能。我才刚刚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精彩,却又不见了大哥,你告诉我。老天为什么要这般对我?!”
小倩跪在地上泪水连连,看着这个使广西无数公子疯狂的小姐,在她的眼神里好似读懂了什么……
主仆二人正哭的伤心,忽的大门被推开,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几人。
“康朵鸨儿!”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上散发着劣质水粉的香气,熏的人头昏脑胀:“画舫那边已经闹翻天了,这都过了晌午,你还不去准备准备,天一黑大爷公子们可就拿着请柬来了。”
“王妈妈。”康朵见到老鸨进来,身后还带了几名翠烟楼的护院,知道来者不善,连忙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并非是朵儿有意不去,只是我这妹妹身染重疾,朵儿我今日实在没心思再去唱曲了。”
“鸨儿啊!”这老鸨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嫣儿,对康朵说道:“这为姑娘虽身染重疾,但看似一时半会的也不打紧,你将丫鬟留下照顾,自己几个时辰便可回来,有何不可?”
“王妈妈,朵儿今日真的没有心思去唱曲,您看我这憔悴的模样,即使上了画舫也怕是要惹那些公子官人们不高兴。”康朵坚持说道。
“鸨儿,不是我说你。你说说你每日过的这神仙般的日子,哪一个姐妹们不羡慕?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用住在翠烟楼内,也不用每日接客,只需一月露面两次便惹得那些公子少爷们蜂拥而至。你这般才色美貌,别说在广西,即便是在整个大秦的烟花之地,又能找出几个?”老鸨看了看康朵,继续说道:“可你虽如此风光,也不过是个风月女子,和咱们姐妹一样,都是男人嘴里的粉头。我们念你清高好远,便容你将处子之身留到今日,多少大爷拉着几车黄灿灿的金子想与你一宿,都叫我们给挡回去了。我们这般宠着你,你难道便以为自己真是天上仙女了吗?”
康朵听完老鸨的话,浑身一震,幽幽的说道:“王妈妈这般抬爱,朵儿心中哪有不知,不过我虽自命清高,守身如玉,但每月两次画舫之约却从未懈怠。那画舫之上一张请柬动则千两,每次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每月为王妈妈以及各位掌柜平添十万两白银,我却分文不取。这还不算报答王妈妈吗?”
那姓王的老鸨冷哼一声,算是作答。康朵叹叹气,接着说道:“今日朵儿万念俱灰,实是不愿再唱,还请王妈妈回去替朵儿与各位公子说上一说。”
“可笑,别人花了白花花的银子,你一句没心思就算了?”老鸨面目狰狞:“几万两白银我们已经收了,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康朵惨惨一笑,看着王老鸨一言不发,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胆康朵,你以为自己受男人追捧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王老鸨身后冲出一名护院,冷笑着走上来:“今日你若不去,我们便绑了你去那画舫。你好好唱了便罢,如若不唱今晚便卖了你,让能出得起价钱的爷们破了你的处子,看你以后拿什么摆谱!”
康朵心中一惊,自己自幼在妓院长大,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心中有些忐忑:“如若王妈妈今夜要卖了康朵,那我现在便死在你们面前。”
“啪!”那护院扬手给了康朵一个耳光,康朵惨白的脸蛋上顿时多了几道血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小丫头,还反了你了!”这护院大喊:“王妈妈,今夜便将银子退给那些公子大爷们,然后将康朵卖了,想必那些钱能顶的上十次画舫的请柬钱。”
“张护院,你这是何必呢?”王老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康朵鸨儿的脸要是被打坏了,还能卖出多少银两?”
那张护院嘿嘿一笑,不再说话。王老鸨走到康朵身边,看着康朵悲愤交加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鸨儿,生在青楼身不由己,你的命都是我们的,何况是你的清白?即使皇帝他老人来了,我们手里有你的卖身契,他也奈何不得。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去画舫,熬过今天,你不是又有时间来照顾你的妹妹了?”
康朵知道,这些话他们说的出来也做的出来,如果稀里糊涂的被灌了药送进别人房间,那岂不是太对不起大哥了?再说这老鸨说的没错,自己本就不是自由之身,即使被人凌辱也没地方说理。为了大哥,我康朵便再苟且的活上一天,如若大哥明日还未有消息,我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之身随他而去,也算是为他守了节气。
康朵擦擦自己嘴角的鲜血,闭起眼睛叹了叹,忽然对那打了自己耳光的护卫说道:“你今日这般对我,别怪我他日百倍讨要回来。”康朵的声音平平淡淡,却叫那护院心中哆嗦了一下。
那护院本是被王老鸨授意,如果康朵拼死不肯跟他们回画舫,便叫他给她点颜色,吓唬吓唬。可那护院此刻却万分后悔,康朵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只要康朵张嘴,自己怕是被大卸八块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王妈妈,我这便随你们去,切让我交代一下。”
王老鸨闻听康朵松口,顿时眉开眼笑:“无妨无妨,我们在此等候。”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真让康朵破了处子,怕是画舫上的男人会减少一半。眼看她就满十八岁了,在离开翠烟楼之前,一定要将她卖个好价钱。她心中飞快的盘算着。
康朵走向小倩身边,低语说道:“季公子和乐珊几人都去寻找大哥了,我若离开,嫣儿妹妹身边便只有你一人,要好生照顾切不可怠慢。”
小倩点点头:“小姐你放心,我定会寸步不离的。”
“还有……”康朵顿了顿:“若是大哥回来,你便要想办法给我送信来,我早知道一刻,便能多活一刻,你可记住了?”
“小倩记住了!”知道了康朵心中的苦楚,又看到康朵刚才所受之辱,小倩忍不住留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