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道:“闻小兄弟口音可是广陵人氏。”
“正是,”张天白道。
周宗笑道:“如此尚好,小兄弟与老朽是同乡。此次科试,分文武两科,昨日见过公子武功,不知文采如何。可否赋上一词,让老夫听来。”
张天白心道:“考我,难不成你要招婿。在广陵时听说当今司徒大人之女娥皇容貌倾城,今日若能得见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口中谦虚道:“晚生无甚文采,前来一碰运气而已。”
周宗心中想要报答张天白的救命之恩道:“公子莫谦,老夫无他意,只想见识公子文采日后也好向皇上推荐。”
“如此晚辈献丑。”
周宗喊道:“来人,奉上笔墨。”
像是早已准备好似的,周宗话音刚落,两名丫鬟手捧文房四宝由后堂来至前厅。未等周宗吩咐滴水研墨。张天白缓步走到案前,研墨的丫鬟偷眼瞧向张天白,掩口偷笑。张天白见状面色一红不知该如何提笔。
周宗故作恼怒对丫鬟喝道:“成何体统,还不退下。”两名丫鬟掩口退入后堂。“弊府家规不严还忘公子见谅。”
“老大人多虑了。”张天白沉吟片刻,提笔饱墨,笔走龙蛇一阙“水调歌头”跃然纸上。周宗将词取在手中居然大声念了起来,像是唯恐别人听不见,虽是六旬老人但是声音浑厚颇具穿透力。一曲读完,周宗连声赞道:“好词,意境致远,好词!”口中的语速又放缓道:“儿啊,你且拿去看看张公子所作如何!。”
研墨的丫鬟陪同一身着淡黄长裙的少女走到前厅。张天白一见少女砰然心动,慕蓝容貌已是倾国倾城,却远远不及眼前少女绝世之容颜,一时之间竟愣住了。少女上前对张天白施礼,张天白却仍呆呆的她。少女见张天白如此看着自己不禁面色一红,低头不语。丫鬟见状,笑着唤道:“公子!公子!你莫不是着魔了!”
张天白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回礼道:“这位莫非是娥皇小姐。”
少女不知所以的看着张天白。周宗听张天白如此说,惊道:“公子如何知道小女。”
张天白道:“在广陵时听人提起过。”
周宗似乎放下心来,道:“此并非小女。”接着道:“蓉儿,见过张公子。”
少女上前施礼道:“见过伯父。”又转向张天白再次施礼道:“公子万福。”
周宗引见道:“这位是叶东台之女,叶焉容。”
张天白道:“晚生唐突,那大人千金?”
周宗将手中张天白所作交给叶焉容道:“容儿你先退下。”见少女携丫鬟离开后,道:“娥皇乃小女闺中之名,莫说民间连朝中也无几人知晓。望公子如实相告。”
张天白道:“晚生是偶尔听广陵刺史和家师提及过。”
周宗道:“不知公子口中之师是谁?”
张天白道:“家师字从讳。”
周宗似是大为宽心道:“原来是我南朝儒将韩仲韩将军。”
张天白道:“正是。”
周宗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方才公子一口道出小女闺字,我委实吃了一惊。公子既是韩将军高徒,韩将军又与我是莫逆之交,偶闻得来,也可信。”
张天白随口道:“那令千金?”
周宗道:“公子对老夫有救命之恩,且与老夫是同乡,又是韩将军高徒,老夫便实情相告。老夫两女在数年前同患恶疾而亡。因老夫长女与六皇子有婚约,怕一时失势故隐而未宣。每有同僚过府相问,老夫便称将两个女儿送回了广陵。眼见婚约将至,此事也将隐匿不住,眼见又要被朝中奸党抓住把柄却为之奈何。
张天白故作聪明道:“何不找一年龄相貌相仿之人替代娥皇小姐。”
周宗道:“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况且此事万一败露,可是欺君之罪。”
张天白想了想心中暗笑,道:“此事大人可曾与六皇子商议。”
周宗大骇道:“怎可,小女虽与六皇子有婚约但我与六皇子并不熟识。”
张天白心中已有计较笑道:“大人放心,晚生定当帮大人过此难关。”
周宗道:“不知公子有何良策?”
张天白不知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只得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大人过几日自会知晓。”
周宗道:“有劳公子了,公子救我性命在先,今日又欲帮我度此难关,老夫不知该如何相谢。”
张天白故作正义道:“老大人严重了,大人堪称我朝中流砥柱,晚生怎可置之事外。”
轻微的一拍,周宗飘然起来。笑道:“非是老夫一人之力。来人啊。”一个家丁跑了进来,“吩咐内堂摆下酒宴,老夫要与张公子痛饮一番。”
进入内堂,一扇屏风将两张桌案分开。张天白与周宗两人在外落座,六位妇人和叶焉容坐在里面。
席间,张天白道:“昨日不知是何人行刺老大人。”
周宗拂须笑道:“料想是冯氏一党,不足虑也,今日不谈此事。不知公子可曾娶亲?”
张天白摇了摇头。
周宗道:“蓉儿过来。”
叶焉容缓步走出,道:“义父唤蓉儿何事。”
周宗道:“替干爹敬张公子。”
丫鬟将叶焉容面前酒器斟满,叶焉容道:“敬公子。”随即浅呷即止。
张天白立刻道:“多谢小姐。”
周宗故意道:“自我将二女送回广陵,便认下蓉儿做干女儿。蓉儿也孝顺,时常过府问候。张公子见我女儿容貌如何,我女儿娥皇可也不如她。”
叶焉容红着脸娇声道:“义父,胡说什么呢。”
周宗道:“乖女儿,你不愿意?张公子的文才你不是躲在暗处都听见了吗,而且他还有一身好功夫,昨日可是救了干爹的性命。”周宗见叶焉容低头不再做声,道:“你若同意,干爹为你作此大媒,明日再与你父商议,料想他也不会反对吧。”
叶焉容低着头道:“但凭干爹做主。”说完起身看了张天白一眼跑回屏风之后。
张天白道:“大人不可?”
周宗道:“有何不可,方才在前厅见你紧盯容而不放,为何又如此推脱?”
张天白心道:“哪个男人见了如此漂亮的女子也会同我一样,这不代表我对她一见钟情啊!自己虽未娶亲,可与薛瑶已有婚约。想到薛瑶张天白心中荡起一丝涟漪,道:“在下虽未娶亲,但是已订下亲事。”
周宗道:“不知是谁家之女?”
“是广陵府薛刺史之女。”
“广陵府薛刺史?他与我有数面之缘,此人表面看似圆滑,其实一身傲骨。”周宗又抚须笑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薛州同与容儿母亲叶薛氏是远房叔伯兄妹,四年前他来金陵时,叶东台设宴为他洗尘,还邀我作陪。如此甚好。你将蓉儿和薛州同之女一并娶了,想来叶东台与薛州同都不会反对。甚好,甚好。”说完他看了看张天白,还未等张天白反应便扯下张天白腰间的玉佩,起身走进屏风后。
张天白心中大急,若被薛瑶知道该如何是好,况且自己心中只有薛瑶一人。
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周宗来到叶焉容面前,欲将玉佩交与叶焉容,叶焉容没有接过,只是低头羞涩不语。周宗其中的一位夫人,拿过玉佩放在叶焉容的手中,又与她私语几句。叶焉容从胸前取下一物件,用丝帕包好交给周宗。
周宗从屏风后转回。张天白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透过屏风,隐约可见六位夫人和叶焉容像是侧耳倾听张天白与周宗的谈话。
周宗转口挺快,笑道:“义婿莫在推脱。”说完他将握着的手分开,露出一丝帕包裹的物件,不由分说塞进张天白怀中。坐下后又道:“你的玉佩我已交给蓉儿,那条链坠可是蓉儿的贴身之物,这样你们算是交换信物了。”
张天白此时想将怀中之物掏出交还给周宗恐伤了众人的颜面,留下更为不妥。只得怀中之物取出放回周宗面前再次推脱道:“此事待我禀明父母和薛刺史后再做定夺如何!”
周宗起身将丝帕塞入张天白手中,道:“此物你先收下,至于公子要禀明父母和薛刺史这事交予我去办,还未知贤婿之父名讳。”无法张天白只得据实相告,刚说完,周宗道:“原是广陵的张大善人,令尊善名连金陵的孩童都知晓,他日贤婿定当与我引见。”
张天白道:“一定,一定。”
周宗道:“方才闻贤婿道还有几位兄弟在客栈,你们是?”
张天白道:“我六人是同窗,一同结拜后又一同拜师。”
周宗拍了一下腿,道:“好啊,我即刻派人前往客栈请他们前来。”
张天白道:“他们一早便出去游玩了,现在我也寻他们不着,改日我定当与众兄弟前来拜望大人。”
周宗道:“也好。明日我要差人回扬州办些家事,不知薛刺史之女爱好何物,也好采购些捎去。”
张天白道:“多谢大人,薛刺史之女现下也在金陵。”看着周宗不解之色,又道:“她也是我们六人中的一个。”
“原是如此。”周宗唤道:“蓉儿。”
叶焉容道:“义父何事?”
周宗道:“听见没有,薛州同之女也在金陵,你回去定要告知你母亲。”
叶焉容道:“女儿记下了。”
张天白感到头轰的一声,大了好多。起身道:“晚生这就去办大人燃眉之事,晚生现行告退。”
周宗道:“不必急在这一时。”
张天白道:“在下早些将事情做好,已安大人之心。”
周宗见张天白如此,道:“也好,我相送贤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