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焉容道:“张郎你如果实在不愿,不扮便是。”
薛瑶拉着张天白坐下,笑道:“平日你对她们没一点主人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介意呢,早知如此便不带上她们了。”
叶焉容道:“姐姐也是不想你劳累才带上她们的。”
薛瑶道:“现在歇息还早,不如我们去城中看看有什么好玩之处。”
“有什么可玩的,无非是赌坊和勾栏院,你们能去吗?”张天白没好气的道。
“去赌坊吧,我同妹妹还没去过那里。”薛瑶道:“将丫鬟留在客栈,带上她们不方便。”
“那三教九流之人都有乱哄哄的有什么好玩的,”张天白道。
“我也想去看看什么样子,”叶焉容道。
见两女都想去,张天白只得答应:“好,但你们都必须听我的。”
“你快将衣服换下吧。”薛瑶将丫鬟唤了进来。
“不换了,小的侍候二位公子前往赌坊,”张天白道。
走出房门,问清楚赌坊所在,三人便往赌坊而去。
走进赌坊所在的大街。“为何有赌坊的地方便会有勾栏之所?”薛瑶不解道。
“因为大多人赢钱后会前往勾栏院中找姑娘,有些赌坊和勾栏院是一体的。”张天白指着不远处,道:“就像那。”
“短短一条街上,便有三处勾栏院,六处赌坊,可见民风教化之坏,”薛瑶道。
张天白不以为然道:“此县看上去较为富足,晚间人们又无他可做消遣,这些地方自会多了些。”跟在两女身后走进一间赌坊。赌坊中人声鼎沸,狂喜与沮丧之态随处可见。
叶焉容指着围在大案前的一群人道:“他们玩的那是什么。”
“可能是押宝,”张天白道。
分开众人,两女走至案前。宝倌正催促赌徒们下注,薛瑶掏出一锭纹银放在上标有“大”字处。
宝倌愣了一下,细观下注之人衣着华丽,虽出手便是一锭纹银,但一眼便知此人从未进过赌坊,这样的人只可杀错不可放过。宝倌笑道:“公子是外乡人。应是第一次来吧。”
张天白回道:“我家两位公子是第一次赌坊,如何。”宝倌一手按住宝盒,一手垂于案下,笑了笑没有做声,垂于案下的膀臂不经意的微微晃动了一下,在赌徒们的催促声中打开宝盅。
立于一旁的伙计立刻收发押在案上输赢的铜钱,宝倌取过一锭纹银推到薛瑶面前道:“公子赢了,公子若怀百两以上之资,可去里间厅中去耍。”
“为什么,”叶焉容道。
开宝之人笑道:“赌厅中皆是平头布衣,所压大都是铜钱和散碎银两,两位公子必不会耍的尽兴。”
两女见张天白点头,开心道:“好啊。”
伙计上前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走至里间门前,伙计拦住张天白道:“小哥就在这厅中耍吧。”
张天白摸出两片金叶子,道:“这能进去了吗。”
里间人数虽无外间人多,但也是赌具齐全,且来往之人大都衣着华丽。赌厅左后的押宝案前坐有六七个人,宝倌晃动宝盅,落定后让坐在案前的人下注。左前方的横放四张方案,每张方案前坐二至六人不等。厅中右侧几张案前数人在耍叶子戏,问过伙计得知每个时辰赌坊对赢者十抽其一。
薛瑶和叶焉容在押宝案前坐下,张天白立在二人身后。细看宝倌倒也规矩,虽无什么小动作但也是赢多输少。张天白暗自道,若非骰子有鬼便是宝倌手法较好可以控制盅内骰子的大小。
“你也来压啊。”叶焉容回头道:“看我同哥哥都赢上百两了。”
张天白摇摇头,暗自道,先是给你点甜头一会有你们输得时候。两女连输三注后面色沮丧,与方才赢时的喜悦之色大相径庭。张天白不禁心生感慨,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贩夫走卒,坐在赌桌前都是一个德行,皆是赌徒。看两女又连输几注后,张天白劝阻道:“二位公子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叶焉容头也没回道:“再玩一会。”
薛瑶道:“我们都输二百多两了,等我们赢回来的。”
当张天白正在对自己的境遇深表同情居然一下娶回了两个败家娘们时,叶焉容回头低声道:“张郎还有银子吗。”叶焉容声音虽小对于张天白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无奈之下还掏出身上仅有的两锭纹银交给叶焉容。
薛瑶回头道:“我也没银子了。”
天哪,此时张天白总算知道了什么是雪上加霜,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没银子,”张天白不悦道。
“没银子你不是还有金叶子吗!”薛瑶不由分说的将手伸进张天白的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喊道:“伙计给我兑二百两银子来。”
张天白见如此下去非输得清洁溜溜不可,于是走至案前靠近宝倌的一侧,掏出六张金叶子,待骰盅落定还未开时,道:“我押大。”
宝倌脸色一变,随即笑道:“小哥可曾想好。”张天白见宝倌面色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会赢,就在宝倌故作无意晃动垂在案下的手臂时,张天白喝道:“别动。”在宝倌愣住的瞬间,掀起按住的骰盅。
“是大”叶焉容和薛瑶同时兴奋得大喊起来。
宝倌面色阴沉的将银子赔出。“我们还赢了三百多两,我俩一人一半,”薛瑶笑着对叶焉容道,全然不顾张天白心中的感受。
叶焉容笑道:“这次还压大。”
张天白正色道:“两位公子别耍了,再不回去老爷可要生气了。”
薛瑶伸出一个手指头对着张天白道:“再压一次。”
叶焉容也附和道:“就一次。”
张天白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们。两女悻悻然起来,一伙计上前道:“不知二位公子可玩掷骰,耍一个时辰便好。”
张天白转回身来道:“为何。”
伙计指着左前掷骰处独坐案前的人低声道:“他是本县的令王大人,每月来三次,每次只玩掷骰赌资也只带五十两,不论输赢只耍一个时辰,又不愿在外厅中耍。时间久了赌坊这厅中的赌客没人愿和他耍钱了。可他是县令我们也不能让他不高兴是不!还请二位公子帮帮忙。”
张天白本想带两女离去,听伙计如此说不禁大感好奇,道:“和他耍耍便是。”
三人走到王县令案前。张天白侍候二位公子坐下,立在一旁。
“闻县令大人耍钱规矩颇多,”薛瑶不阴不阳道。
王县令见眼前两位公子未打招呼便已坐下,且言语中对自己颇不尊重,面露不悦却又赌瘾难耐。冷声道:“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每注五两如何。”
“好”薛瑶将赢的银两掏出放于案上,叶焉容也学着薛瑶的样子将银子掏出。此时莫说两女的大家官宦之女,大家闺秀,就连一般书香门第的公子哥都不如,全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张天白看在眼里悔在心里,这二位居然是自己美貌贤惠的夫人!不由得叹息一声。
赌徒怎会想到张天白心中的感受,薛瑶和叶焉容身心都沉浸在骰盅之中,骰子在盅内传出的美妙之声在两女耳中无异于天籁之音。三个骰盅几乎同时晃动同时落定,赌徒每人将五两纹银推于案中,打开骰盅,王县令十六点,薛瑶十二点,叶焉容只有八点。王县令笑着抓回十两银子,两女又每人推上五两银子,三人再次摇起骰盅。这次薛瑶点最小,叶焉容与王县令同点;同点两人再摇骰盅,叶焉容掷出豹子。王县令眼睛直了,取过三十两纹银推于叶焉容面前。
薛瑶不解道:“这是为何?”
王县令盯着推出的三十两纹银,恋恋不舍道:“二位公子第一次耍钱?掷出豹子,输家要赔案上之银的一倍,这也不知?”
“我二人不似县令大人常来于此,赌桌上的规矩自是不知。”薛瑶讥讽道:“难怪我见城中赌坊勾栏之所甚多,原是县令大人颇好此道。”
县令似不在意薛瑶的讥讽,道:“赌坊勾栏之所只要在官衙备案即可,又不违法,且上缴税银较多,可用来备不时之需,与本官偏好何干。”
“如此有伤民风教化也与你无关。”薛瑶闻言甚为恼怒。
王县令不以为然道:“民风教化,与腹饥之民相比何为重!况且本官小赌怡情而已。”
“这县中想必因赌滋事案件甚多,”薛瑶质问道。
王县令不屑道:“公子是何人,为何出此言。”
张天白在一旁接过道:“我家两位公子是广陵学子,来此游历。想是见大人治下之民虽然富足,但城中赌坊勾栏之所甚多才作此言。”
王县令不悦道:“与你家主人说话,你一个仆人为何插言。”
薛瑶见张天白吃瘪,心中大快,笑道:“大人勿怪,这个下人是有些没有规矩。我们继续。”
张天白闻县令之语倒不觉得如何,但见薛瑶和叶焉容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中倍感郁闷,想要走开无奈又想听听三人还会聊些什么,只得面色冷淡在一旁不语。三个赌徒边赌边聊却起兴。
“闻县令大人明日要开堂审理,一件投毒杀人案,不知是何时。”薛瑶道。
“你们也听说了啊,”王县令道:“明日辰时三刻审理此案。”
薛瑶问道:“此案事实俱在,为何至明日才开审。”
“本官虽非廉吏,但也求无愧于心。此妇贤良淑德全县皆知,若冤之岂不枉杀一个好人。虽是事实俱在但本官还是怕有所遗漏,才拖至明日。”王县令道:“想是那妇人因是一时恶念才悔了一生的名节。”
不多时王县令见自己面前五十两纹银皆以已到了薛瑶和叶焉容面前,看着纹银虽心有不舍但也只能起身苦笑道:“二位公子好手气,本官输光该走了。”
薛瑶也未站起,面带微笑道:“不送。”
张天白喊过伙计给他五两银子的抽头,同二女回到客栈。
叶焉容意犹未尽道:“张郎明日我们再去赌坊如何。”
薛瑶随即也道:“是啊,今天还没尽兴呢。与那县令赌的甚是无聊。”
张天白对薛瑶道:“你还说县令好赌,有伤民风教化,但他尚知道节制,你呢!”又正色与两女道:“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再去,如若背着我去赌坊,每人抽掌心一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