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跟在叶焉容和薛瑶的身侧，张天白在后面大喊道：“两位公子我饿了，不走了。”
几人停了下来。薛瑶回头道：“就你事多。”
张天白走上前指着路边的一个食肆道：“这有个食肆，我们就在这吃吧。”
“这怎么吃，”叶焉容看着食肆门前进出的贩夫走卒道。
“还是去前面找家酒楼吧。”薛瑶道。
张天白道：“二位公子不是要体察民情吗，在这才能听道平头百姓的呼声。”
薛瑶想想道：“那就进去吧。”
走进食肆，店铺虽小倒也干净。一妇人上前迎道：“二位公子要吃点什么。”
叶焉容道：“有雅间吗？”
妇人笑道：“我这小小食肆哪有雅间啊！公子若是嫌弃前面不远有家酒楼你们去那吧。”
一食客道：“店家婆，你这不是往外撵客人吗。”
妇人道：“我哪有啊，只是看着二位公子的穿着打扮还带着仆役丫鬟，不像是会在我这小食肆用饭的客人。”
张天白在一旁插嘴道：“我们公子今日就是想尝尝市井中的小菜。”
“好啊，难得二位公子不嫌弃。”妇人道：“二位公子快请坐。”
张天白赶紧上前做好一个仆役的本分，用衣袖擦拭了四个凳子。道：“公子请坐。”待薛瑶和叶焉容坐下后，对两个丫鬟道：“二位姐姐也请坐。”
丫鬟们看着薛瑶和叶焉容。叶焉容笑道：“你们坐下吧。”又对张天白温柔的低语道：“你也坐下吧。”
“小的不敢。”张天白对妇人道：“店家婆，不知有何可食之物？”
“只有酱牛肉、猪头、猪耳、口条和几式腌菜而已，”妇人道。
“上二斤酱牛肉，两根口条。口条不用切了，我们公子爱吃整根的，”张天白特别嘱咐道。“再来一碟炒蛋，一份腌萝卜，一份腌冬笋，一壶老酒。”
妇人道：“二位公子稍后，立刻就好。”
张天白弓着腰，站在叶焉容和薛瑶身后。薛瑶看他一副奴才像，忍住笑意低声道：“你不是饿了吗，还站着干嘛。”
“我在等着侍候二位公子，”店家婆也是势利眼只端上了四副碗筷，张天白急忙接过摆好，在薛瑶的身边低声道：“看见没有，碗筷都没我的份。”
店家婆转身又将酒菜端上，叶焉容道：“怎么这么快？”
张天白心道：“这些都是现成的能不快吗！”见牛肉、口条酱的乌黑，张天白暗自高兴。果然叶焉容夹起一块牛肉，皱着眉头左看右看道：“这能吃吗？”
薛瑶指着整根的口条道：“这怎么吃啊！”
张天白拿起一只筷子，插在口条上竖起放在薛瑶的唇边道：“这样用嘴吃。”随即将筷子塞在薛瑶的手中，转到两个丫鬟的身后。“二位小姐姐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和胃口！”张天白调笑道：“二位小姐姐脸蛋真漂亮，我闻闻香不香。”说着双手搂着两个丫鬟的肩膀偏过头向其中一个丫鬟的耳边嗅去。
丫鬟低下头红着脸又不敢躲开，薛瑶和叶焉容面带讥笑的看着张天白调戏自己的贴身丫鬟。张天白见两女并不生气，又怕对两名丫鬟下手会招惹麻烦，悻悻然站回到两女的身后。
可能是这年头娱乐节目太少，食肆中的食客们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一食客道：“这仆役真是大胆，不但戏弄主人还敢当着主人面调戏丫鬟。”
另一食客道：“这年头世道变了，东街陈嫂都敢杀人何况一个仆役在主人面前放肆。”
薛瑶听见食客的话后竟然生气起来，拍案而起，拉起叶焉容道：“我们走。”
张天白急忙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坐下，我不逗你们了。”喊过厨娘再端上一副碗筷，让她再上四个小菜，把口条端下去切好。张天白给薛瑶、叶焉容和两个丫鬟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上。举筷夹起一块牛肉尝了尝，虽卖相不好，味道着实不错，又尝了尝几道小菜甚是爽口。叶焉容单手掩嘴道：“这你也吃的下。”
张天白道：“你没看见这间酒肆虽小，但生意却很红火。来往的虽然都是平头百姓，可是店中食物若是不好，他们也不会来。别瞧不上街头食肆和路边小摊，有些东西是你们在府中和酒楼里吃不到的。不信你们就尝尝。”
方才两个聊天的食客，一人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这间食肆的食物确实不错，不然我等也不会常来。”
叶焉容不相信的尝了一口，轻轻的咀嚼后，道：“姐……”随即又改口道：“哥哥这牛肉的很好吃。”
薛瑶本以为张天白之所以说味道好是因为想让她和叶焉容上当，闻叶焉容也如此说，不由的举筷尝了尝，两名丫鬟见二位夫人都如此跟着也动起筷子来。
邻桌聊天两名食客，一胖一瘦，都已年过中旬。张天白端起酒杯走上前道：“小的可否请两位大叔喝上一杯。”
两食客同声道：“小兄弟客气了。”
见两食客面前只有一碟清水盐豆和一碟茶干，张天白喊过管家婆，让她照薛瑶桌上的同样送一份来。两人起身客气一番后，三人一同坐下。
“方才见小兄弟见主人发怒居然不怕，是为何？”胖食客道。
“我是和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每晚睡觉都在一起。”张天白说完后转头看了看薛瑶和叶焉容。两女听张天白如此说面色通红，同时瞪了他一眼，两个丫鬟听后低头捂嘴偷笑。
瘦食客道：“不知小兄弟为何不陪主人却与我二人饮酒？”
“天天在一起和她们无话可说，大叔也看到了她们看不上这种地方，当然也就瞧不上我们这种市井之人。要不是我从小就侍候她们，她们离不开我，恐怕我早让她们打死了。”张天白说着说着快要哭了。
“看样小兄弟也实属不易啊。”瘦食客对张天白颇为同情。
菜已上齐，几人边喝边聊。张天白道：“方才闻二位说陈嫂也会杀人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这陈嫂可是个好人啊，街坊四邻没有不夸赞的。听说王县令正要将她的事报向朝廷，要对她大加褒扬。可谁知道又出了这事，”胖食客道。
“说她毒害她婆婆，没有一个人相信的。就连县令大人也不相信，可事实俱在由不得人不信。”瘦食客接道。
“还好王县令是个好人，没有对她用刑，还反复命人详加勘验。可结果都是是她下毒杀害她婆婆的。”胖食客道：“听说明日再要不招，就要对她用刑了，王县令也没有办法保他。”
在与两人东一言西一语的闲聊中，张天白渐渐理出头绪：陈嫂原名孟翠碧，嫁入陈家三年后，丈夫死于恶疾，未曾改嫁，和失明的婆婆相依为命十多年。十日前，她婆婆得伤风卧床，她抓药回来为熬制汤药，不曾料到她婆婆喝下汤药后毒发身亡。因熬药至婆婆身亡时，家中只有她一人，在她婆婆喝过的汤碗残留药汤中验出有毒。且她抓药之前两日又买了砒霜称做药鼠之用，因此官府认定是陈嫂下的毒，但其为人口碑甚好，十多年如一日的侍奉公婆，婆媳之间甚为和睦，从未发生过口角，说其下毒又让人生疑，陈翠碧又不招认。因怕导致冤案害死无辜之人，寂亭县县令反复派仵作勘验，排除各种可能，才决定明日用刑让陈嫂招供。
“请问二位大叔，可知明日何时升堂？”薛瑶起身走了过来。
“这我等哪里知道，应是明日辰时以后吧。”胖食客道。
用完晚饭，天色已经暗下，寻至一间客栈，还得是张天白这个仆役打点一切。“店家，两间上房，”张天白对掌柜道。
掌柜伸头看了看张天白身后的两女和丫鬟，拿过账簿登记。道：“请问二位公子名讳？”
“张薛氏、张叶氏，”张天白随口道。掌柜听他说只要两间上房是本就疑心此时更是一头雾水，张天白立刻改口道：“一位张雪是也，一位张叶是也。”
掌柜登记后对张天白说出心中的疑虑：“你们五人两间房，如何住得，小哥你住哪。”
张天白低声哭诉道：“我家主人对我太过刻薄，不会花银两让我住客房的。你这客栈中有驴棚吗？我去那凑合一宿。”声音虽小薛瑶几人却听得清楚，几人笑着看张天白如何继续装下去。
掌柜看了几女一眼，皆似是幸灾乐祸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张天白道：“没想到你两位主人长得俊秀看似貌和心善，对你竟如此。”随即慷慨道：“右侧客房是通铺，小哥你去那住，不收你的钱。”
张天白像见到救命恩人似地，躬身施礼道：“多谢店家，小得还得侍候二位主人，待他们睡下后方可休息。”
薛瑶在身后笑道：“店家不收你房钱，你不应如此施礼，应该跪下磕头才对。”
张天白还未说话，店家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小哥不用如此多礼。”张天白一时间满脸尴尬。
伙计将几人引进客房。掌柜在身后摇头叹道：“这下人真是可怜。”
待伙计退下，薛瑶对张天白道：“你怎么不走，这不用你侍候，你去你的驴棚吧！对了掌柜的心疼你，让你睡通铺，还不快去！”
“好，我现在就去，”张天白转身便要出门。
叶焉容拉住张天白，笑道：“张郎扮作下人心生委屈了。”
薛瑶走到张天白身边，道：“扮作下人你便心生委屈啊，一路上牢骚连篇，还调侃我同妹妹，更可气的是居然调戏我和妹妹的贴身丫鬟，你是不是想收了她们啊？”
两名丫鬟在一旁听后面红不语，张天白看了看她们，虽比不上薛瑶的娇小可人叶焉容的国色天香，倒也颇有几分姿色，真是贼心不死色心又起，又怕吃不着羊肉反惹一身膻。张天白忍住心中荒诞的念头挥手让两个丫鬟出去，对两女道：“你们在两个丫鬟面前让我如此，我能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