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胜买了一束鲜花,又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打了个“的士”,来到海珠医院张秀秀的病房。
病房里,张秀秀半躺在病床上。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张秀秀,好些了?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张秀秀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接过全胜手中的鲜花,喃喃地说:“都是我不好,给姐妹们添麻烦了,还让主任为我操心,又花钱破费,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样感谢你们。”
“先别想这些。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好起来,把身体恢复喽,尽快回基地。姐妹们都盼着你早点回去呢!这不,她们都让我做代表来医院探望你。”
“谢谢主任,谢谢姐妹们。”热泪在张秀秀略显塌陷的眼眶里滚动着。
那天,她们被杜小姐送回基地,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全胜没有时间去辩别,一一地去认识。之后的几天,他都是楼上楼下地忙着培训的事。对分散在各个培训队的这些退回来的穿着同样服装的学员,他也顾不上去分辨,去了解每一个人。
今天,坐在张秀秀的对面,才近距离地端详着这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女子。
张秀秀长着一头长长的秀发,在脑后高高地盘着一个结。用一根筷子一样的银簪别着。瓜籽脸,面皮白净。两条黑眉下是一双闪亮的丹凤眼。鼻直,口圆,一笑起来,脸颊上就露出两个浅浅的诱人的酒窝。牙齿整齐洁白,前胸不高不底。半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她的身高,但从她那两条修长的胳膊就可以断定,最少也是中等身材。
在赵全胜看来,不论是相貌上,还是身材上,张秀秀都可称得上是窈窕淑女,不像一个大山里的女人。
“张秀秀,你读过书没有?”
“初中二年就不念了,家中供不起。”张秀秀忧伤地说。
“那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在矿上开个小杂货店。作点小生意。我离开学校就在小店里帮忙。后来就结了婚。”
“是啊,我没猜错,我就觉得你不像在农村种田的。”
“不种田又能怎么样?照样是苦命人一个,还不是一样的受苦受累?”
张秀秀依然是那种悲观厌世的心态。
“你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给退回到基地的?我看你的表格上写的是与雇主不和。不过,我从哪方面都看不出你是那种不和群的人。”
全胜的一席话勾起了张秀秀的一肚子苦水,她黯然泪下,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抽泣着。
张秀秀的这一举动让全胜有些意外。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一定是有着难言之忍。让她一肚子的苦水无处诉说,才产生了轻生厌世的念头,一定是遇到了严重的心灵创伤,才促使她走上了轻生这条路而寻了短见。
看到她哭了一阵,擦了一把泪,心情也稍稍地平复了一些,全胜趁机劝说:“你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但在我的面前,你还是个孩子啊。”
张秀秀把低着的头点了一点,承认这一事实。
“那好,我就以长辈的身份跟你聊一聊。你实话告诉我,你在那个雇主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事?”
张秀秀听全胜问到了这些,止不住的泪水又噗噗地滴落下来,面前的被子让泪水打湿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她哽咽着向全胜讲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我的雇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老婆比他大几岁。男的是在一个什么公司当经理。女的在一家公司当会计。两个人到今天也没有孩子。也就因为这个,他们经常吵架。”
我一进他们家的门,就看到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有些特别。我也没在意,心想大城市的人都是有文化的,有修养的。也可能是我自己多心了。那个女人对我还算可以。只是不让我和她的老公太接近,也别跟他多说话。我就按她说的,尽量少和那个男人接触。女主人对我也比较满意。
后来,时间长了,人也都熟了,男的就主动和我套近乎,又说他如何有钱,如何与自己的老婆不和,将来要离婚什么的。我也没往心里去。心想,那是你们家的事,是你跟你老婆的事,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做好我自己的事。
到后来,那男的在我面前手脚就有些不老实。不是在我的肩上拍两下,就是在我的腰上捏两下。后来又掐我的屁股,还说我的屁股很美,比她老婆的漂亮。
有一天,我正在厨房做早餐,那个男的穿着个睡袍,散着怀,一进来就抱住我,双手在我的身上乱摸。我用力挣脱也脱不掉,没办法,我就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这样就惊动了他的老婆。女主人在卧室里喊了一声,‘秀秀,你是怎么了?把厨房搞得震天响?’那男的这才松开手,气哼哼地离开了厨房。
以后,他经常找机会跟我动手动脚。那时,我就不想在那干了,就想回公司,让公司再另给我安排雇主。可又害怕公司扣我工资,说不定还会把我退回基地,我又挣不到钱了。所以,我每天都是心惊胆战地过来的。
最近一次,也就是前些日子,我正在房间午睡,那个男的突然开门回来,把我惊醒了,还没等爬起来,他就闯了进来,把我按到了床上,就……”
张秀秀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鸣鸣地痛哭起来。哭过一阵,全胜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筒里抽出一段纸巾,递给她,让她擦把泪。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第二天,我看他们都上班了,我就收拾了东西,把他家的钥匙放到了茶几上,就锁上门离开了那里。边走边打听才找回到公司。老板娘问我怎么回来了,我说不干了,说死也不在那家了。要求公司另派雇主。她说我违反了公司规定,就又把送回来了。说培训完了再说,再表现不好就送回老家去。
我就想,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家里面是那个样子,在外面又是这个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死了算了。人死了就一了百了,眼睛一闭,就享福了。”
张秀秀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坐在床边的赵全胜也心如油煎。同情,怜悯,愤恨一齐涌上心头。他痛恨那些为富不仁,咒骂那些衣冠禽兽。也更加同情和怜悯眼前这个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弱女子。
“你还年轻,今后的日子长着呢。脚下的路再艰难,还是要一步步地走下去。何况你上有父母公婆,下有两个子女,中间还有身患重病的丈夫。这一切都需要你挺起来,这也是对家庭,对亲人负责任。你这样的一死了之,可他们怎么办?”
病房里的其他病友看到这一场面,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劝说。
张秀秀终于揩干了眼泪,哽咽着问:“回基地还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出去?我要去工作,我要去挣钱!再说,我们这些退回来的,在基地里是最难熬的时光。被人家看不起,到处看人家的白眼,听人家的恶言恶语。就像个小媳妇,低三下四的,不论做什么都要让人家三分。”
“你放心吧,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在发展。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还会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全胜胸有成竹地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
回到培训基地,赵全胜再次提起了笔,他要把本次事件以及基地的生活,培训和管理的诸多方面向公司做全面报告。报告中,他提出了一系列的改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