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大道南一片新落成的,名字叫“豪庭雅宛”的高尚住宅小区里,一栋坐北朝南的连排别墅中,二单元的三层复式豪宅里,张秀秀正在给主人准备早餐。她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今天她为主人做的是“过桥米线”。她虽然不是云南人,但云、贵、川自古就是一体。不论是语言,发音,还是风土人情,风俗习惯都极其相近。所以“过桥米线”这一云南的著名小吃,在秀秀的手上也算是正宗。
张秀秀的新主人是广州本地人。男的姓蒋,五十多岁。是一位企业家。夫人姓杨也是本地人。和他老公的年龄不差上下,他们是大学同学。夫妇俩恩爱有加。一对子女也都成家立业,生活充裕。
只有一点让他们稍有不悦,那就是杨阿姨近期刚刚查出患有糖尿病。医生说还属早期,只要注意饮食,适当休息,加上药物的辅助治疗,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因此她辞掉了财务经理的工作,离开了老公的公司,在家休息养病。
杨阿姨长得慈眉善目,丰满白净。普通话讲得很标准。据说是毕业于一所北方的大学。现在她无官一身轻,每天早上去小区的公园里锻练,早饭后读书看报,午睡后就去找老同学老姐妹聊天打牌,生活很有规律。
那天,杨阿姨去公司请保姆,在三十多个姐妹中,她一眼就相中了秀秀。说就是看她顺眼。还说秀秀是个美人匹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实际上秀秀中学还没毕业)。就这样,二话没说,就把秀秀带回了家。
晚上蒋先生回来,见到了秀秀,也是笑眯眯的一脸地满意。嘴上还不停地对夫人说:“好,好,只要是你老婆子相中,管保没错。”
秀秀也全力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这里说是两个人的家庭,实际上的服务对象主要还是在杨阿姨身上,重点是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蒋先生整天忙于公司事务,早出晚归的,一天三顿饭基本不在家吃。家中的电器一应俱全。就说洗衣服这一项来说,一台东芝全自动大容量滚筒洗衣机,把要洗的衣服往里一扔,再按一下开关,就不用管了。等听到了“嘀嘀”的叫声,衣服早已洗净甩干,只要晾到衣架上就行了。饭也很简单,阿姨不能吃肉,不能吃甜食,每天粗茶淡饭,阿姨也不挑剔。因而,每天秀秀的重要工作就是搞清洁,因为阿姨有洁僻,对卫生要求得特别严格。她能相中秀秀也是为了这一点。她看到秀秀和她的名字一样,长得干净秀气。不像那些个妇女,粗手大脚的。
一个多月来,秀秀工作得勤勤恳恳,一丝不苟。楼上楼下收拾得锃明瓦亮,一尘不染。这让阿姨打心眼里高兴,一再说和秀秀是缘份。秀秀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心想这可是个好人家,一家人这样的有知识,有文化。又这么和善,这么通情达理。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我就是那个有后福的人?后来的一切证明,秀秀还真是个有后福的人。
时间一长,人一熟,话也就多了起来。每到晚上,杨阿姨吃过晚饭,待秀秀收拾停当,阿姨就叫她坐下来聊天。从贵州的风土人情到秀秀的个经历;从她家乡的情况,到她家庭的生活,无所不谈。每当听到秀秀谈到家乡的种种境遇,生活的如何艰辛,阿姨都是一脸的同情。也跟着秀秀一起长嘘短叹。
有一次,秀秀在洗衣间抬手往衣架上挂衣服,不经意间阿姨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一寸来长的刀疤,这让她吃惊不小。
“秀秀,你手腕上怎么有那么长的一道刀疤呢?”
秀秀让这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她的心嘣嘣地跳着,手脚也慌乱了起来。
“秀秀,我问你话呢!”
“啊,啊,你说这个呀,是小时候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刀割的。”
杨阿姨看到秀秀的神情,心生疑窦:“不对呀?上山砍柴你应该是右手握刀,伤的应该是左手,你伤的怎么是右手?”
“我是左撇子。”
“那我看你平时干活怎么用的都是右手?”杨阿姨紧追不舍。
“秀秀,我知道,你一定是没和阿姨说实话,你瞒不了我的。”
等秀秀晾好了衣服,杨阿姨不依不饶地把她拉进客厅,拉过她的右手,仔细查看。秀秀想躲都有躲不掉。
“秀秀,我刚才就说你没和我说实话。你看这疤痕,还是新鲜的呢!一定不是你小时候打柴留下的。快和阿姨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阿姨真心实意的问话,秀秀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浓浓的酸楚。止不住的泪水啪啪地滴落到地板上。
秀秀的不幸,让杨阿姨唏嘘不已。讲到伤心动情处,阿姨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拉着秀秀的手,抚摸着那条长长的伤疤,口中喃喃地说:“孩子,你真是个苦命人哪!我们这些住在大城市里的人,灯红酒绿的,有谁知道你们大山的事情?一些人整天花天酒地的,有谁会关心你们贫困地区?我们也是从电视上看到过一点,可想不到你们大山里是那样的贫困,生活的是那样的艰苦,你的命运是那样的不济!唉,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城里的人都有富了,有钱了,生活都好了,可又有几个人会想到仍然生活在贫困中的那些人?”
听了阿姨一片真诚的话语,秀秀的心得到了一些抚慰,心绪也平复了许多。她止住眼泪,看着眼前的这位心地善良的阿姨,她破啼为笑。
“阿姨,我来你家不久,我就觉得遇到您和蒋叔叔是我的福份。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就是那个有福的人。”
“孩子,先别说这样的话。等你蒋叔叔回来,我一定和他讲,让他想办法帮帮你们。我们在改革开放前过的也是穷日子。可那时家大都一样,也都过得很开心。也没觉得日子有怎么样的苦。可现在,人们手里有钱了,日子过好了,人呢?也分出了三六九等。有的富得流油,有的还是缺吃少穿。唉,没有办法。中国这么大,国家也一时照顾不过来呀!”
“是啊,阿姨,你说得没错。虽然我们过得艰苦一点,但听我的父母说,现在还是比过去好多了,起码能吃饱穿暧,有时候我也挺知足的。”
“这人哪,一辈子什么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本!我最恨那些有了几个臭钱就不知东南西北的人!你蒋叔叔虽不是什么大老板,可他这些年也没少捐赠,没少做善事。九八年长江发大水,珠江也涨了大水,那时你蒋叔叔的公司效益还一般般,可他一下子就捐了好几万。连我都有点觉得心疼。可他说,人在平时都是你好我好,谁也用不到谁,可到了困难的时候,就最需要帮助,这个时候能拉他一把,那就是帮了他最大的忙。如果这时候,你离他远远的,那就不够人味儿。他最恨这种人!”
对杨阿姨说的话,秀秀百般地信服,她不停地点称是。
……
一天晚上,蒋先生兴冲冲地进了家门,脸上泛着兴奋的光。一进门就高声地喊:“老婆子,老婆子!”
杨阿姨穿着睡衣从卧室走了出来。嘴上嗔怪地:“你这个老东西!这么晚了,喊什么?!是不是饿了?让秀秀给你做!”
“秀秀呢?”
“这么晚了,你又找秀秀做什么?她可能是睡下了。”
此时,躺在佣人房里的秀秀没有睡,她在品味人生,她在憧憬未来。听到蒋叔叔在找她,就赶紧穿上睡衣边走边扣扣子。来到客厅,见到蒋叔叔满面红光,一脸地兴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一定是好事。
“秀秀,你过来,告诉你一件好事,一件大好事!”
秀秀一边走向前来,一边满目孤疑地看着蒋先生。
杨阿姨催促着:“你这个老东西,快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蒋先生喝了一口茶,兴奋地说:“是这样,现在国家不是在搞西部大开发吗?中央要求东部先富起来的省份对口支援西部老少边穷地区。今天,区里把我们这些人都叫了去,说市里根据省里的要求,也搞对口支援。区里呢,也响应市里的号召,让我们这些人自报支援哪个地方。我就报了贵州省,我就去秀秀的家乡,为秀秀的乡亲们做点好事,做点实事。”
秀秀听了蒋先生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眼睛瞪得大大的。
“蒋叔叔,你说的是真的?”
“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叔叔还能骗你?!”
秀秀乐得快要跳起来。
“老东西,看你高兴的。搞支援那可是要掏腰包的,你不心疼?”
“为秀秀家乡办点好事,我心里高兴。再说这也是做善事,是善举。”
“蒋叔叔,我谢谢你!我代表我们全家和乡亲们谢谢你!”
秀秀乐得一个劲儿地给蒋先生鞠躬,行礼。
“那你准备怎么样支援哪?”杨阿姨问。
“这个我还没想好。我想了一下,这几天我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把我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我想带秀秀去她们那里,我想亲眼看看她们那里的情况,然后看那里最需要什么,就支援什么。”
“现在不是有个‘希望工程’吗?就是帮助建‘希望小学’。你可要想好,建成一个小学要二三十万呢!”杨阿姨进一步地提醒。
“噢,我不想跟着别人的屁股搞大帮哄,捞什么名声。我就想去她们那里,和乡亲们聊聊,看看他们最需要什么,就为他们实实在在地干点什么。帮他们解决点实际问题。”
“秀秀,你说你蒋叔说的有没有道理?”杨阿姨看着乐得满面脸通红的秀秀问。
“对!叔叔说得对!叔叔的话,我一百个赞成,一万个同意!”秀秀乐得鼓起掌来。
“老蒋,你说的也有道理。为乡亲们办点实事,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乡亲们也是不会忘了我们的。”
“对,阿姨说的对!我第一个不会忘的!你们的好处我一辈了都不会忘!”
“秀秀就是聪明,嘴就是甜。”
阿姨用和蔼的目光看着精神焕发的秀秀,脸上带着爱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