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一天，赵全胜正在油漆车间和主管谈话，腰间公司配发的BB机响了，一看是前台打来的，知道有事情，就快步地回到写字楼。前台的张小姐告诉他汪总在办公室等他。他来到二楼进了汪总办公室。里面已坐了几个人。有两位副总，生产部长，品管部长，技术部长，财务部长。卢霞坐在旁边的茶几上准备记录。
汪总看全胜落坐，就把手中燃着的香烟掐灭。一脸严肃地说：“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一件关系公司今后生存发展的大事，需要大家讨论决定。各位也都知道，我请赵先生做我的生产助理，就是要用他的学识，经验和第三者的眼光，帮我们找出目前存在的问题和问题的根源。赵先生没有让我失望。他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泡在生产现场，你们也都见到了。前几天他给我送来一份《报告》，我已经让卢小姐多复印几份，现在你们已经人手一份。会后你们都要仔细认真地看。《报告》里把公司目前的情况写得清清楚楚。很多问题已经是不改不行了。我们近两年发展速度慢，货迟迟出不来，成本居高不下，大家都找不出是什么原因。现在韩先生帮我们找了出来，并提出了改进措施。那么，我们就要开始行动。所以，今天的会是一个很重要的会。下面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大家看合不合适，有什么补充和不同意见都提出来。我的意见是这么几点：第一个，是成立一个‘改革领导小组’，我当组长。两个副总是副组长，你们几个部长和赵先生是组员。第二个，从六月份开始行动。我想用三个月到半年时间完成第一步，就是实行计件工资。报告里说得非常清楚，我们虽然是民营企业，但在分配上仍然是在吃大锅饭。过去是吃国家的大锅饭，现在是吃公司的大锅饭。我知道要走出这一步很难，因为我们的产品品种多批量小，变化大。但韩先生提出的方案很实际。先测算出每个工件的加工工时，再按工时核算工价，计件工资就出来了。过去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办法。头两年我就提出要搞计件，你们每次都说很难搞，不积极。这次我是下了决心的，一定要搞。这是长远问题，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目前问题。你们几个部门要密切配合。可分两步走，第一步，生产，技术，品管配合，先把现有产品测算出来。以后新开发的产品，技术部让板房在生产样品时就事先把工时测算准确。第二步，财务部根据产品的直接生产成本再核算出工价。只要这项基础工作做好了，今后我们再接订单报价时心里也就更有了底数。工人的生产积极性也会随之提高。生产周期就会大大缩短，成本自然就下来了。这第一步完成得好，从明年开始实行第二步，建立分厂划小核算单位，建立厂内银行。各分厂独立核算，分厂之间按市场化运作，分厂之间的物料以及其他物资的流转形成买卖关系，用厂币结算。这样，大家都有积极性。效率、效益也会相应提高。现在就是我一个人急，你们都不急。有一句话叫什么——”说着用眼光征询全胜，全胜略想了一下说：“可能是太监不急，皇上急。”
“对，对，就是这句话！”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附和着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
汪总这时略显轻松了一些，点起一支烟放在嘴上很很地吸了几口，喷出浓浓的烟雾。接着又喝了几口茶，立刻精神了几分。继续刚才的话题：“明年我还要实行目标责任制。各分厂按效益分配。分厂的各级管理人员，工程技术人员的薪酬、福利都按所在分厂的效益确定，好的就高，差的就低，完不成指标定额的给予惩罚，超过的再给予额外奖励。只有这样，公司上下才会行动起来，公司才能兴旺，才更有希望！不然我们真的就要被淘汰！我就说这么多，看你们还有什么要讲的？”
两个副总作了一点补充，也表了态。其他几位部长也都一一地表示支持公司的决定。
会议决定，六月一日召开全公司的改革动员大会，发出改革动员令，打响改革第一枪。
全胜回到办公室，几个年轻人放下手里的工作，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特别洪烈才面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一个多月以来，洪烈才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他也有所觉察。但想到小洪是作人事工作的，这是他的工作范围，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又是他先发言：“赵生（这是广东人对其他人一种尊称）叫老板招去密谈了这么大半天，一定是有重大事项，能否给我们透露一点，让我们也有近水楼台之快？”
全胜听出小洪的话中带骨，为了平复年轻人的心绪，就尽量地不露声色，很随便地应付道：“也没什么。你们知道的，我不是给汪总写了一份报告吗？汪总看了，谈了一点儿看法，仅此而已。哪有什么重大事项？”
“不会吧！一点看法就谈了大半天？这个看法也非同一般喽？！快说说，老板是不是给你面受什么机宜？”小洪继续穷追不舍。
“赵大叔，你说过的，我们可是一个团哟！有什么好事可不通用性丢下我们噢！”一向不爱说话的苏海燕顺着小洪的话茬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搞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赵生，你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这些日子老板不是三天两头儿的叫你去他的办公室。老板的门槛都快让你踏滥了。办公室里的五个人就你享受到了这个待遇。我们几就连见老板一面都难。啊，啊，对了，卢霞除外，人家是老板的秘书，啥时想见就啥时见。咱们高攀不起。可我们几个都是老总的助理，这待遇怎么就不一样呢？我就觉得奇了怪了！邓宇，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洪烈才仍不依不饶。话语中已风锋芒。
“小洪，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不好？！我觉得你是有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见老板怎么样？我见老板那工作需要，正大光明。你管的着吗？！赵叔怎么了？赵是用自己的业绩得到了老板的认可。你想让老板见你，好啊，那你就做出样儿来给老板看看，你也像老人家一样，把厚厚的报告递上去。老板也一定会让你去他办公室“密谈”。
卢专霞的一番劈头盖脑的话，句句像针尖一样扎在了洪烈才的脸上。只见他的脸经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被噎得关天没说出话来。
“我看小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想他也不会有什么恶意。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的，都是同事，更是一个团队，何必那么叫真。小卢你的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这人哪，嘴上有有德！”
苏海燕微黑脸上的痘痘个个发亮。两眼盯着卢霞，又不时地去瞟一眼洪烈才。个人的心中都清楚，这明摆着是拉偏架。
“我到是觉得小卢刚才说的有一定道理，也很说明问题。能不能得到老板的赏识和器重，要靠自己的能力和业绩。那是想也想不来，争也争不到的。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大能耐，也不想高攀什么，更不想如何地出人头地，就是老老实实本本份份地做好份内的事，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足矣！”
邓宇虽然说话办事一向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但刚才的一番话中之音，傻子都能叫得出来。
全胜觉得办公室里的味道有点不对劲儿，几个年轻人对自己似乎有点醋意。特别是这个小洪，总是话中带骨，弦外有音。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了。再者说办公室里出现这样的风气，是不应该的。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工作。自己是其中的长者，不能让这种风气延续下去。
想到这，就一脸轻松地笑着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有什么可瞒各位的？公司的事大家都会知道的，你们就别再瞎猜了。我是老板的生产助理，这样的谈话今后随时都会发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工作程序。你们可别小题大做的，搞得大家都紧张，我也有压力。再说咱们都是一个办公室的，有什么事儿一定会互相通气的。刚才小苏也不止一次地提到，咱们是一个团队，要有团队精神，大家都做出成绩，老板也都会器得我们，我们每个人的脸上也有光。你们说对不对？”
洪烈才表情冷冷地坐在那里，听到全胜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