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再次升起,那柔和璀璨的光再临大地,整个茫荡大草原都沐浴在这柔光之下。大草原无际的芒草依然如故,被风掀起,一浪接一浪。只是僖姝嫣和讴歌却感觉到这些芒草似失去了某种灵性,或许是昨夜发生的事,让她们心中产生了不知名的错觉。
三人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一路飞驰。远处的芒草临近了,然后又迅速地被抛在身后。讴歌再也没感觉到有双眼睛似乎在盯着三人。
这是枯燥乏味的旅程,虽然两女心中总感觉有奇异的事情发生,但当入眼之处全是茫荡芒草而无他物时,人的视觉终会感到疲劳,以致让心里也会产生一丝烦躁和乏味。僖姝嫣和讴歌现在就是如此的感觉。但当两女想起这乏味的旅程中有滕滨相伴而行是,心中又不禁涌起阵阵满足和甜蜜。前方将有什么等着三人,两女感觉无力猜度。既然如此,那就任由它来吧,就像面对无知的命运般。
又是日落,又是夜幕降临,但两女这一次却感觉到了暗夜更快的来临。那幽黑的森林已经在望,远远看去,幽暗而深远。这使得两女感觉这黑夜来得更快了点也更为漆黑。这或许就是人心里上的错觉。滕滨是不是也有着这样的感觉,她们不知。只知道滕滨似乎非常坚定地要在天空完全漆黑之时赶到那幽黑森林的边缘。
两女本想跟滕滨说,在距离幽黑森林的远处停下来,然后休息一晚,等明天天明之时,再一举进入幽黑森林不迟。她们之所以想如此,是因为两女在心理上对那幽黑森林本能地有着一种深深的不安。尤其讴歌更是如此,她的天生灵觉告诉她,那幽黑森林之中有着非常可怕的存在。
但当见到滕滨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之时,两女又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与滕滨并排飞驰,纵向那未知的地域。
在天地完全漆黑之时,他们终于到达了今天行程的目地,幽黑森林边缘。
茫荡大草原似乎和这幽黑的森林达成了某种默契,在靠近森林的边缘,高而深的芒草不再向前蔓延,而是形成了一条宽达百丈且寸草不生的砂砾之地。
幽暗森林从边缘看,不仅宽阔无边,而且毫不遮掩它名称上散发出来的意味,在黑夜之中,僖姝嫣和讴歌感觉到,这种实际散发出来的意味比之它的名称更甚。
森林边缘杂乱无章排列的参天古树似乎已经存在了无比悠久的岁月,遮天蔽日。在黑夜中虽然看不清楚,但从那巨大的漆黑阴影中可以感觉得到。这种阴影的笼罩,使得森林的边缘显得无比阴郁。这加重了僖姝嫣和讴歌心中的不安。
滕滨在沙砾上再次升起了一堆火,篝火发出耀眼的亮光,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冲破黑暗的禁锢。僖姝嫣和讴歌这次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暖意,反而更加寒冷,那并非身体上的感觉,而是由内心中有着对未知的危险深深恐慌而造成的。即使她们靠得滕滨如此之近,靠得篝火也很近,但这种心中的寒冷依然没有丝毫减弱几分。
滕滨又看着火堆中跳动的火焰,似乎那火焰能叙说奇异的故事,以致让他默然不语,深浸于其中。僖姝嫣和讴歌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以打破一下这种沉闷的气氛,让心中的紧张得到一丝缓解。
讴歌开口道:“公子,我们真的要进入到这幽黑森林吗?”声音幽幽回荡,讴歌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差点吓得跳了起来。在这荒僻的暗夜之中,似乎只存在着他们三人,再没有其他有生命的存在。讴歌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虚空中回荡,像是另一个不知名的存在在说话一般。这种情况让她心悸不已。
僖姝嫣也因讴歌的说话,吓了一跳,她想不到这种气氛或者说这样的环境如此诡异。
滕滨似乎察觉不到这种异样,对着讴歌点了点头,看了看两女的表情,道:“我们将用五天的时间达到帝喾遗墟,从无上郡出发以来,到达这幽黑森林边缘,已经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所以我们必须抓紧,天一亮我们就要进入幽黑森林。”两女此时其实非常希望滕滨说,我们只是来这森林边缘看看,明天天一亮,就赶回镇南。虽然她们觉得滕滨并不会如此,但当听到滕滨如此坚决的语气时,她们还是心中充满了失望。不过她们发现滕滨的声音在这暗夜之中竟然显得非常的柔和,带着一种让人心静的平静,不像讴歌说话般让气氛都变得异样。
听着滕滨的说话,两女感到了一丝平静和心安,心中竟然也升起了一股暖意。这到底是滕滨话音的奇异还是那种朦胧的情愫在起作用,两女不管如何使劲都无法分辨清楚。
讴歌此时丝毫不再顾忌,抱着滕滨的手臂,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僖姝嫣当然也毫不犹豫,如此行事。女人都是脆弱的,在如此幽暗寂静的且充满诡异气氛的夜里,更是如此。两女这样靠着滕滨,他脸上竟然没有丝毫异色,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
僖姝嫣和讴歌这样靠在滕滨肩头感到了阵阵心安,但仍忍不住要找些话来说,她们生怕一旦沉默下来,那种寒意又会自心底冒出。
僖姝嫣身体芳香满溢,吐气如兰道:“你说的那契约之神是什么样的存在?”
讴歌此时也附和道:“是啊,我听到那茫荡之尊好几次都提到那契约之神。”讴歌是想尽量把气氛弄得热闹起来,僖姝嫣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滕滨似乎也觉得应该多说些话,来缓解一下两女的紧张情绪,道:“其实我也不知契约之神是什么存在。我只知不管什么和契约之神订立了契约,都必须无怨且竭尽全力遵守和履行。能与契约之神订立契约的都不是一般的存在。”
僖姝嫣和讴歌显然不相信滕滨会不知道契约之神是什么存在,只是他好像不愿说罢了。要是在平时,两女肯定不问了,但现在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讴歌道:“你既然不知道,为何又会说要将那茫荡之尊的心意带回给契约之神知晓?”
滕滨微微一笑,道:“或许我潜意识中知道也说不定。”两女见他微笑,感到格外的温暖,难怪雾梦会喜欢这样靠着他,他的确能在任何环境之下使人感到心安和平静。
僖姝嫣道:“怎么会是潜意识?”她听得滕滨说此话,觉得不可思议。
滕滨道:“世间之事,有很多非人力所能明白。就如人的自身,也如谜般。”
僖姝嫣和讴歌听到此话,若有所思,似乎感悟到什么,但却总像是身处在迷雾当中,看不透迷雾之后还会有什么。
僖姝嫣好像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听雾梦说,你小时候大病了一场,有没有这样的事?”
滕滨似乎像没听到她的话,看着火堆中闪闪跳跃的火焰。
讴歌对僖姝嫣使了使眼色,僖姝嫣也认识到现在好像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围坐着闪耀的篝火,两女就这样枕着滕滨,相互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一些往事,竟然慢慢沉睡而去。这天地间,独剩滕滨一人,默然不语,思想遨游在无边的天际。
也不知过了多久,僖姝嫣和讴歌感觉被人轻轻摇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则是滕滨一如以往的平静脸庞。两人看了看四周,仍然是漆黑的夜,这一夜似乎非常漫长,好像怎么都迎接不来黎明。
两女突然心神紧抽,全身颤抖不已。她们瞳孔放大,似是看到了让人惊恐之事。
僖姝嫣指了指自己右侧,使劲拉了拉滕滨道:“那是什么?”滕滨感觉到,她的手指都在颤抖。讴歌显然也看到了,紧紧地拽着滕滨的手臂。
僖姝嫣还没用手向右侧指的时候,滕滨已然在看。在僖姝嫣右侧一里开外,有一团飘忽的物体,发出朦胧的白光,似是居无定所,随处飘荡的鬼魂。那物体竟然朝着三人慢慢靠近。
滕滨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道:“或许和我们有关!”
讴歌声音已经颤抖,道:“公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滕滨道:“等它靠近问问它就知道了。”
僖姝嫣和讴歌这下可是惊吓过度了,滕滨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她们却感觉到心中在阵阵抽蓄,像是呼吸都要随时要停止一般。
讴歌再也忍不住了,道:“公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要去帝喾遗墟了。”僖姝嫣现在也希望滕滨赶紧调头,离开这鬼地方,这里实在太过诡异和可怕。虽然她曾在圣殿的一些古籍中见过很多奇异的事,但这种亲临其境的感受,却是非常让人惊骇的。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似游离鬼魂般的模糊白光,迅速地靠近到距离三人不到一丈之处。僖姝嫣和讴歌惊骇地睁大了双眼,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散着淡淡白光的人的虚影,那虚影头戴纶巾,身穿秀丽朴素的长衫,竟然是一幅文士打扮的模样。这虚影的面容似乎非常俊朗,虽然模糊不清,看不清楚真正的面容,但僖姝嫣和讴歌却能感觉到虚影脸庞分明的轮廓。更为奇异的是,这虚影竟然穿着一双雪白的饰有古朴花纹的靴子。靴子并非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那靴子连着那模糊人影的模糊的双腿,整个漂浮在虚空中。使其显得虚无缥缈,格外的诡异。
更为诡异的是,那虚影之中的人脸,竟然对着僖姝嫣微笑,嘴唇翕动,似乎在向着僖姝嫣说着什么。僖姝嫣差点忍不住尖叫出声,但滕滨却拉了拉她,示意她站起来。僖姝嫣此时虽然惊恐无比,但也不得不靠着滕滨动了动双脚,但却发现自己双脚完全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滕滨用手来轻轻将她扶起。讴歌则仍是紧紧地拽着滕滨的手臂,也跟着站立起来。
那虚影中的人脸仍然对着僖姝嫣微笑,但僖姝嫣此时却发现那虚影在逐渐地变淡,越来越淡,最后竟然消失在了天地间。“啪”一声,那双靴子却坠落在了距离三人一丈开外的沙砾之上。
僖姝嫣和讴歌仍然惊悸不已,久久都回不了神过来。那靴子突然变化,发出万丈豪光,似乎将半边茫荡大草原都照亮了,那光亮还突进幽黑森林之中,让僖姝嫣和讴歌看到了幽黑森林中似乎是树木的阴影。滕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默然无声,脸上依旧平静无波。似乎在等着更为奇特的事情出现。
那靴子发出的光华之中果然又有变化,只见一片片古朴异常,晦涩难辨的文字彖符浮现在光华之中。
看着那光华的变化,僖姝嫣突然无比惊喜,欢声道:“圣殿之歌!圣殿之歌!竟然是圣殿之歌!滕滨!这是圣殿之歌啊!”她连滕滨的名字都叫出来了,这可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举动,可见她是如何的惊喜。
此时,僖姝嫣早已经忘却了惊恐,迅速向那光华靠近,最后竟没入光华之中,整个人被光华完全吞没。
滕滨看着这些,也默默地向着那光华移动。讴歌此时已经震惊得脑中空白,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拉着滕滨,随着他的步伐移动。
滕滨在距离光华五尺处,停了下来。默默地注视中那璀璨的光华。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光华逐渐暗淡,浮现在光华中那古朴异常、晦涩难明的文字也慢慢消失。最后光华和文字都突然闪烁一下消失不见。僖姝嫣的身形显现出来,她竟然也离地五尺飘忽在虚空中,她双目紧闭,神色静谧,似乎沉浸在悠远的静悟当中。
再过许久,僖姝嫣身体之中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劲的气浪,她华丽的衣裙,飘然亮丽的秀发在这气浪之下,纷纷飞舞,配上绝世的容颜,让她看起来如同谪临尘世的仙女。
那强劲的气浪直往滕滨和讴歌卷来,讴歌自那气浪中嗅到了至尊强者的气息,心中暗暗惊讶。滕滨轻轻一挥衣袖,那气浪却变化为一阵微拂的清风,将他和讴歌的衣裳和长发拂起,显得如此飘逸。
僖姝嫣慢慢睁开双眼,似是沉睡了好几个世纪,此刻像是突然被什么惊到,慢慢醒转过来。她看到滕滨和讴歌站立于距离自己不远方之处,似乎像是唤起了记忆,记起了两人,向两人飘来。
滕滨向着站立于身前的僖姝嫣道:“恭喜宫主突破到至尊之境!”
僖姝嫣眼中流光溢彩,默默地看着滕滨。似是像刚认识他般,又像是认识了他许久许久。
讴歌轻轻地拉了拉僖姝嫣道:“宫主,你没事吧?”
僖姝嫣向着讴歌微笑道::“我没事!”说罢,转身朝后走去。地上有一双雪白的靴子,上面有古朴的花饰。僖姝嫣伸手去提,但当她手指刚刚触及,那靴子竟然化作粉末,灰飞烟灭,消散在了天地间。僖姝嫣怔了一怔。但随即脸上又似乎显得轻松起来。
篝火依然在闪耀,黎明似乎终于快要来临了。三人已然围坐在篝火之旁。
讴歌看着僖姝嫣道:“宫主,你已经突破到了至尊境界了吗?”
僖姝嫣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滕滨。
滕滨看着僖姝嫣道:“宫主毋须迷惑,到达帝喾遗墟之中你自然会知晓一切。”
僖姝嫣道:“那虚影之人就是你曾经在幽湖旁边说的那个书生吗?”
滕滨点了点头,道:“应该是的!那双靴子确是他之物!”
僖姝嫣道:“你带着我前往帝喾遗墟,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在这幽黑森林边缘遇到这奇异之事?”僖姝嫣想这或许就是滕滨主动让自己跟随前来的根本用意了。
滕滨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只有宫主前来,我们才会遇到。”
讴歌此时也明白了滕滨让僖姝嫣随同前来的真正用意了。
讴歌向着僖姝嫣道:“宫主,我见你看到那绚烂光华中的文字之时,很惊喜地说圣殿之歌,圣殿之歌是什么?是圣殿之歌让你突破到了至尊之境吗?”
僖姝嫣此时俏脸洋溢笑意,道:“刚刚让讴歌姑娘见笑了!不错,那是我们圣殿的至上武学,圣殿之歌。修习了圣殿之歌,可以有莫测之能。更可助修习之人快速地突破境界。在武道的修习上畅通无阻。无论喜怒哀乐惊惧都不会成为修习武道之人的阻碍。这些情绪反而能助修习之人更快更强地增强自身的修为,更可借助这些情绪影响到别人,有时可以成为致敌人于死地的致命武器。只是我曾听我父亲说,圣殿之歌只在圣殿武经中有粗略的记载,但却从来没有在圣殿之中真正发现这门武学。想不到竟然在这幽黑森林的边缘被我得到。”
讴歌笑道:“恭喜宫主!这么说来那虚影中的书生和你们圣殿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了。”
僖姝嫣道:“很可能是,但是我现在也不清楚。”说完这话,又不由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滕滨。但想起他刚刚说的自己达到帝喾遗墟自会知晓一切,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讴歌明白僖姝嫣此时的心思,看来也只有到了帝喾遗墟之中才会知晓这谜底了。
黎明的曙光终于将黑夜的阴霾驱散,太阳再露骄颜,大地的生机似乎又重新焕发出来。从茫荡大草原吹来的清风,让僖姝嫣和讴歌闻到了阵阵芳草的气息,不由心神都振奋起来。
幽黑森林终于清晰地印入两女的眼中,无边、广袤、高大、宽广……似乎都可以来形容这幽黑森林,幽黑森林就如一座巨大无边的漆黑城墙横旦在三人面前,人在它的跟前显得如此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僖姝嫣和讴歌看着这无边的暗黑之林,心中一时都充满了无力感。如要跨越不知道需多少时日,真不知滕滨为何说五天就要赶到帝喾遗墟。
滕滨不再牵马,而是脱下马匹的缰绳,任由马匹纵驰向茫荡大草原。马儿就如人一般,踏向了那未知的旅程,不知它们是否能找到归去的路。
三人再次上路,终于向幽黑森林中进发。幽暗的深林存在着什么未知的可怕?僖姝嫣和讴歌现在已不想去顾及,只能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