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奔赴洛阳（二）
“你这黑心鬼，天良都被狗给吞了么？俺又没要你好酒好菜，就是瞧着可怜给点馊饭也行，俺那可怜的母亲已然数日未见米粒，眼见是气若悬丝，你却没丝毫怜悯之心，你这般吝啬且不知好歹之人，不教训一顿可是不知俺的厉害。”刚说罢，已然气急的少年抡起了那砂锅般的拳头恶狠狠的灌在了掌柜的脸上。
一时间，红的、白的、黄的、蓝的、甜的、苦的、酸的••••••可谓是百般滋味拢浸，那掌柜只感觉脸上一痛、一麻，随即一股热乎乎的液体自鼻腔、口腔呛了出来。老掌柜用那干枯得鹰爪一般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拿到鼻子旁边一嗅，有些腥味。这下可是吓坏了老掌柜，赫然睁大了铜铃般大的眼睛，瞧着手中的那一抹鲜红，随即便是一声惊天哀嚎，大声呛呼道“杀人啦，贼死鸟杀人啦。哎哟喂，我的老骨头诶！天可怜见，想我老佟一生未曾做过半件坏事，到头来却还是遇到这般流氓，哎哟喂，这个挨千刀的，苍天啊、大地啊，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啦？”老者一边挣脱着，挣扎着想要脱得身去，一边口中不停的干嚎着。
“这••••••，这是演的哪出？”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彼此纠结在一起的一老一少，且嘴中骂骂不迭的二人，丁渊很是郁闷的叫了声‘Mygod’，不过这东西貌似不管作用，无奈之下，丁渊只好求助的向站在一旁的林爽望去。
林霜一阵会意，亦是大踏步上前，将厮打在一起的二人组给分离开来。
“二位这是为了何事？什么事情不能和和气气的坐下来一谈呢？这般纠缠在一起又是何用？”眼见林霜已经将二人隔离，丁渊这才开口道。其实刚才二人的谈话丁渊是一字不差的听了个明白，内心中也是对此事有了一个囊括的大概，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不就是那啥周瑜打黄盖，一个想打，一个不想挨么？于是矛盾就自然生成了。
“呃，这位大侠，哦不，这位小爷，天可怜见，我老佟做事向来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无奈这贼死鸟却是蛮不讲理，索要不成，恼羞成怒却是动起手来，行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却是幸亏二位英雄相救，否则便让这挨千刀的贼子就得手了，望二位大爷给我做主啊！”老掌柜刚说完，已然泪流满面，可谓是老泪纵横，匍匐在地上哀嚎、咆哮了起来。
“这••••••”丁渊内心纠结不已，虽说整件事他看了个通透，但却是真狠不下心来去呵斥那少年一番。但事实又确是如此，尽管这老掌柜千般不是不愿意施舍，但这是他的自由，而且君子动口不动手。虽说老者并非君子，但也没有逾越之嫌。反而这少年动手再先，但若真要说这少年有多大过错，却又有些过了。反而从言语中可得知，其动手的原意便是仅仅为了给母亲讨得一些施舍，若要真说他有多大的不是，却是也有些说不过去。
正在丁渊难为之际，林霜则是退了下步，来到丁渊的身畔低声道“我看二者也都是苦哈哈，可怜之人。何不让二者罢手言和算了。”
丁渊点了点头便向那壮实少年道“刚才你二人的话在下听了个分明，知晓兄弟并非恶人，有话却是好好说，又何必这般动上手了呢？”
瞧着面前和自己年纪相若的少年处事不惊，冷静镇定。那壮实少年也是不由得面色一阵涨红，有些吞吞呜呜的道“自两月前俺家乡的地龙翻身，房子、田园全没了，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被山石压死的压死，被河流淹死的淹死，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是被活活饿死的。无奈之下，俺便背着俺那重病的母亲一路南下。途至此处，俺那可怜的母亲已然三日未曾进食。无奈之下便向掌柜讨要些米食，怎奈这老家伙竟这般没有人性，愣是不予一点施舍，无奈之下，俺才•••俺才•••”说至此处，少年已经说不下去，只好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唉，我看这都是个误会，大家都不容易。不若你便与老掌柜道个歉，此事也就了了。老掌柜，你看怎样？毕竟这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且是为了其母亲，其情可悯，我看你也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此次的医药费我便代他出了。”
听了此话，少年甚是感激的向丁渊望了一眼，这才躬下身子向老者道起歉来。
“老掌柜原谅则个，俺牛楠确实鲁莽了，俺刚才因为太过担心母亲，所以俺才冲动了些，对不住老掌柜，还望掌柜莫要见怪，牛楠在此赔罪了。”瞧着少年那腼腆羞涩的神情，丁渊也是不觉一阵莞尔，不过少年所说的地龙翻身貌似是指的地震啊，随后便让丁渊想起了后世关于此次地震的一些信息：开元二十二年二月十日，秦州大地震。先是秦州百姓闻州西北地下殷殷有声，遂而地震，廨宇及居民庐舍悉崩毁，地裂而复合，经时不定。压死官吏及百姓四千余人。令左丞相萧嵩致祭山川，又令仓部员外郎韦伯阳往宣慰。存恤所损之家，委随事处置闻奏。
不过经后世的科学验证，此次秦州地震，据论断，因该已达七级，甚至更高。
“唉，公子都这般说了，我也就不在纠缠于此事，其实小老儿也有不对之处，并非小老儿吝啬，只是那该死的小吏却是仗着自己是公门中人，时而来本店敲诈勒索一番，最近却是越发来的勤了。不但如此，还有着大量的难民经过此处，并非小老儿吝啬一顿饭钱，但小老二也是有着一家老小要照顾，因而不敢破开此例，否则来日的难民蜂拥而至，届时小老儿的日子恐怕越发难过。”眼见那犯事少年也是一个憨实的性子，此刻也是有认错之举，且念在其一片孝道，老掌柜却是未加刁难，也只是一阵苦笑。
对于老掌柜所说这种状况丁渊虽是未曾见过，但亦是有所耳闻，不过他也是无能为力，别说是现在的丁渊了，便是被后世称为一代‘诗圣’的杜甫也是没上丁点的办法啊，否则也就不会出现那堪称惊世之作的三吏三别了。
“好了，你看这样多好，既然大家互相原谅了对方，也就别再有什么芥蒂，你叫牛楠是么，这样吧，不若你便将你母亲带过来，今日的饭钱我便替你付了。”
“这•••这可如何使得？”一听丁渊的话，少年有了些局促起来，连忙不迭的道。
“如何使不得？这点小事而已。再说了，你等得你母亲可等不得，难不成你再让你母亲饿着肚子么？”
“这•••好吧，公子慷慨，俺牛楠并非知恩不图报之人，请恩公能留下姓名，来日俺牛楠必报此恩。”牛楠也是对突然冒出来的丁渊很是有好感，毕竟因为自己刚才貌似是的确犯了些蠢事，不管这老掌柜施不施舍，自己都是没有资本去揍别人。老实说，若是没有丁渊的阻止，二者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说什么报不报答的？就为了一顿饭？我长得就那么像是一个挟恩图报之人么？”丁渊也是被这憨厚的小子一阵感动，不由得笑骂道。
“公子仁义，但这不是公子挟恩不挟恩的问题，而是看俺牛楠有没一颗感恩的心，俺娘说了，受人点滴之恩应该以泉涌相报，若是忘恩负义则枉为人子。”原本非常古板的话却是被这憨实少年一板一眼的说了出来，没有丝毫的做作，让人听着便是一阵舒服。
“你有一位好母亲”说到此处，丁渊神情一暗，神情有了些落寞，不过还好仅仅是一瞬便恢复了过来，眼见那牛楠还等待着自己的答案，不由得一笑，便答道“好吧，我叫丁渊，若是不嫌弃，你便唤我一声丁渊则可，这回你因该去了吧？，”磨不过这倔强少年，丁渊只好说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可怎么使得？俺自然是不能直呼公子的大名，嘿嘿，这样也好，这问题俺待会儿在与公子讨教，我那母亲还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刚才来的匆忙却是未曾和母亲一起过来，俺这就接她去，公子稍待。”说完，得到丁渊的允许，牛楠便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撒着脚丫子向那山岗跑去。
瞧着少年那一览无遗没有丝毫做作的欢快，便是让丁渊想起了诗经中这么一段话：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想到深处，却是不由喃喃自语的念出了声来。
“少爷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么？”瞧着丁渊一脸的伤感，林霜甚是好奇的道。
“呃——，算是吧，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此世今生丁某已然失去了孝顺的机会。”不过丁渊也是有些纳闷，为何最近的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伤感，难不成真是那啥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
想到此处，丁渊又不禁想起了清明时分遇到的那个俏皮丫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