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令飞还在犹豫应该如何应答古岳湖的话,此时屋外又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响,跟着一人走到房门前,轻轻扣了三下。已是如此深夜,再加上刚才有了赵无极上演的那一出戏,因此屋中的四人都有一种好像时间轮回错乱的感觉,要不是赵无极如今还坐在椅子上,发生过的事情真的有如梦境一般。
随着严令飞的一声“请进。”一人走进屋中,这个时候此人的出现不仅出乎严令飞和林如刚的意料,古岳湖和白水泉也很是诧异,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开口,就算是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赵无极,眼睛也瞪大了许多,直直地看着正在走入屋中的沈剑。
严令飞和林如刚此时都站了起来,向沈剑抱拳拱手,严令飞问道:“如此深夜,沈老怎么来了?不是说沈老身体不适么,可是好些了?”
沈剑目光扫过古岳湖与白水泉,最后落在赵无极的身上,口中答着严令飞的问话道:“严宗主,老夫之前说身体不适乃是托辞,实际上老夫没有参加剑会,是因为发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有人要对万剑门本次剑会不利,而且,恐怕之前陇右、剑南两道的惨案也和此事脱不开关系。”
严令飞不像古白二人一样对沈剑有什么成见,亲自去边上搬了一把椅子,让沈剑坐下,才道:“沈老,先坐下,有事不妨慢慢道来。”说着走到屋门前要招呼院中的弟子再换一壶新的热水过来。
沈剑制止了严令飞的举动,道:“事关重大,老夫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吧,喝水也不必忙在一时。”
眼见严令飞又回到了座位之上,沈剑先没有说及正题,而是看着古岳湖和白水泉,向严令飞道:“严宗主,你们可是有要事在谈么?这位应该是崆峒派的赵无极赵大侠吧,怎么好像是被人制住了穴道一般?老夫听说他不是被人暗算,身受重伤了么?”
严令飞把之前事情发生的经过和沈剑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很多古岳湖的分析判断,而只讲述了发生过的事实。
沈剑听完之后,皱眉道:“事情果真如此,那可真是让人想象不出!不过有一件事情老夫有一些看法,不知道该不该讲?”
严令飞道:“沈老是自己人,有话只管直说。”
沈剑道:“算起来有三十多年前吧,那时赵无极才加入崆峒派,还是一个孩童,老夫看着他从一个小朋友成为一代剑客,觉得无论如何他不应该是一个做事不经考虑的人,严宗主,老夫是否可以查看一下现在这个座位上的赵无极是否经过易容?”
事实上对于这个赵无极是否易容过,古岳湖已经有过检查,但是如今沈剑作为一个前辈,又在言谈之中透露出他认识赵无极的年代已经非常久远,所以严令飞觉得没有什么好拒绝的,而且这个事情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多一个人检查总是多一分保险。
因为对古岳湖和白水泉这两个青年人更喜爱一些,林如刚从心里也就多相信一些他们的话,因此他此刻对于沈剑的怀疑之心,要比严令飞重一些,不过也只是仅限于怀疑而已,就像沈剑刚才说的,不要说四十岁年龄段的赵无极,即使是林如刚和严令飞,又有哪个不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沈剑这个慈祥的前辈呢。
古岳湖和白水泉虽然在心中已经判定了沈剑是个恶人,但是没有凭据,又有严令飞和林如刚在场,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了,古岳湖闪开了身子,让沈剑走到了赵无极的身前。
沈剑没有理会古岳湖和白水泉的存在,径直把手搭向赵无极的颌骨,跟着又在赵无极的肩颈一代仔细查看,手指还不停敲击摸索着,想要找到一些易容过的痕迹。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沈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对严令飞道:“老夫已经可以断定此人并非赵无极,不过他所用的易容术过于巧妙,严宗主和林山主可否过来观瞧。”说着沈剑还用手指着赵无极脑后的一处部位。
严令飞和林如刚其实心里也一直期盼着这个瘫坐在椅子里的人不是赵无极,毕竟崆峒派也是天下五大门派之一,赵无极又是这个门派之中有数的高手,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是某一起阴谋的参与者,那么天下武林肯定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多少带着一些侥幸,严令飞和林如刚走上近前,查看沈剑所说的易容的痕迹,就在此刻,变故陡生。
就在严令飞离赵无极有一步的距离,而林如刚离赵无极有两步距离的时候,本来穴道被封无法动弹的赵无极突然一拳击向严令飞的心脏部位,由于距离太近,严令飞来不及躲闪,护身真气只能提起一半。随着拳击的声响,严令飞人已飞出,重重地撞在两丈之外的墙上,摔落在地,一动不动。
随着赵无极的动作,林如刚须发皆扬,想要救援严令飞已经来不及,七煞掌运足十成功力击向赵无极。赵无极攻出一招之后,似是已经用尽了全力,面对林如刚的杀招已经没有招架之功。
此时沈剑忽然出手了,一支与王应龙用过的窄剑一模一样的兵刃从他袖中刺出,正中林如刚咽喉之处,林如刚毕竟也是一位真正的高手,再加上之前对沈剑有了一点防备,虽然没有躲开沈剑的长剑,但是身形微侧,七煞掌已经变招,击在了沈剑空手一边的肩膀之上。
直到林如刚咽喉中剑,沈剑的肩膀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古岳湖和白水泉才来得及出手,白水泉双手怪尺挥出,击向沈剑与赵无极二人,古岳湖则迅速抱住林如刚,退到严令飞的身边,查看二人的伤势。
沈剑一边的肩膀骨头被击碎,身法招式大受影响,已经不及平时五成功力,赵无极此时却从穴道长时间被封住的麻木当中恢复了过来,空手接下白水泉的大部分进攻。
古岳湖封住了林如刚咽喉附近的穴道,发现依旧血流不止,等到手搭到林如刚脉搏的时候,才发现堂堂青城山主已经撒手人寰。古岳湖缓缓地将林如刚的失身放到地上,再把手探向严令飞的前胸,发现严令飞的心跳也已经停止。此时的古岳湖脸上突然出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令人生畏的表情。
赵无极和沈剑的武功虽高,但是一个肩部受了重伤,一个惯用的长剑不在手边,因此白水泉完全占据了上风,还有余暇顾着古岳湖这边,此时白水泉已经把赵无极和沈剑*到了一个角落之中,抽空问古岳湖道:“怎么样了?”
古岳湖没有马上回到,慢慢地站起身形,沉声道:“今日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活着走出这间屋子。”说着已经身形变幻,加入到战团之中。
赵无极连冲了几次,都没有冲破白水泉双尺的封锁,面上已经有了焦急的神色。沈剑此刻倒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张,除了重伤的疼痛让他面色更加苍白之外,看不出他有丝毫被困如险境的担忧。
自地狱门的创始人开始施行“以杀止恶”的策略以来,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地狱门武功及其凶残狠辣的说法。而到了古岳湖白水泉这一代,因为事关门派的承诺,他们从小所受的师门长辈的教育虽然依旧是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但却并不是一定要用杀戮来了解一切。
出得师门以来,古岳湖、白水泉除了在八里庄比武之时下过杀手以外,并没有开过杀戒,而且那次还是当着秦琼秦二爷的面,杀的是朝廷通缉的侵犯西门铁,不过这次古岳湖因为感触严令飞与林如刚两位在江湖中以人品正直、武功高超著称的前辈的惨死,攻击的手法异常的毒辣起来。
古岳湖的师父当年地狱门九幽十四鬼中的逍遥鬼王勍在教导二人时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之所以是这个世界,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之所以是这样的人,究其原因只有两个字——信任。人并非信任而生,而人与人之间的谈话、生意、爱情乃至仇恨,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信任衍生出来的,没有信任,便没有如今的这个世界,也就没有了人与人之间入现在一般的交往方式。
在有四位万剑门的弟子指认古白二人是魔教投书之人的时候,严令飞和林如刚没有武断行事,而是给了古岳湖与白水泉辩驳的机会,这便是一种信任,这种信任与亲情、感情与交情无关,而是一种做人的道理与原则。作为武林前辈,江湖五大门派的掌门,即使严令飞命人先把古岳湖和白水泉拿下再做讯问也不算是说不过去,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表面上看这是公正、是尊重,实际上在古岳湖与白水泉看来,严令飞与林如刚表现出的是一种对人性本善的信任。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以古岳湖与白水泉从小受过的训练,什么人可以结交,什么人可以结交到哪种程度一看便知。严令飞和林如刚是两位信得过年轻人的前辈,更是两位年轻人应该信任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