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又见付天
云巫山2015-10-25 03:314,603

  他是一个黑洞一样的男人,神秘,冷漠,强大。

  仙榜大会之前,没有人知道大荒还有这样一个惊才艳艳,天赋超群,心志坚定而又冷漠如斯的年轻人,在首次仙榜排名上,他横空出世,力压众多成名已久的青年高手,排行前五,从那时起,他才渐渐走入了世人的视野中。

  崆峒第一战,他凭一柄巨斧将挑战者劈为两半,血溅石台,给人们带来了深刻的印象,崆峒轰动一时。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而是因为他那残忍冷漠,视生命为草芥,视万物为无物的道心。

  但他的实力同样令人震惊,崆峒仙榜大会上,他先后战胜了当时公认的大荒年轻一代的最强三人——云炎、紫竹、风游鸣,以全胜的战绩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仙榜第一,名传大荒。一柄巨斧睥睨天下,冷漠而桀骜,凌厉而霸气,许多老一辈任务都不禁为之动容,因为从他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年轻时的身影。

  他的身份来历,也开始被世人所关注,然而他依旧神秘,纵使冰火门这样消息灵通的大势力,也唯一得到且无法确定的消息,他来自西荒荒外。

  仙榜大会之后,他很快便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崆峒的。在崆峒平静的生活中,他的过往事迹渐渐只够成为一个传说,他的无敌形象被无数人臆想为他们战胜的对象;在大荒汹涌的暗流中,他渐渐被世人所遗忘,他只是一个令人不胜唏嘘的过去。

  也许,整个大荒都以为他只是那年划过天际的那颗最闪亮的星,却只是流星,终究湮灭在了星空中。

  黄轩尘不曾以为他就这样永远消失,却没想到会在今时今日,此情此景下相遇,曾经那个睥睨天下却冷血无情的身影,曾经错过的那一战,黄轩尘回忆起来依旧清晰无比。

  如今,他终于要面对这个身影,那一战,没有错过,只是被因缘安排到了今天,他们之间,终须一战,仅此一战。

  青年杀神,付天。

  黄轩尘循着那条草地的痕迹,默默地,远远地看见了付天的背影,两人都没有说话,无声疾驰,绕过了几座大山,飞过了几片野地,半个时辰后,停在了这片树林里。

  这已是几十里开外的地方了。

  “好久不见。”付天缓缓转身,一身黑衣遮住了那柄插在背后的硕大的黑色巨斧,却无法遮住那悬在头顶的斧刃。

  “好久不见。”黄轩尘同样回道,淡淡的语气中感慨颇多,两人更像多年不见的好友。

  一年多的时间不见,他依旧是这副模样,看起来一点也没变,但黄轩尘能感觉到,他气宇间的冷漠不似从前那般彻底了。

  是因为交流吗?黄轩尘心中了然,太冷漠的人是无法与别人交流的,没有人能忍受自己在别人眼里被视为无物却又不得不与他交流。

  付天必须改变,因为他是少主。交流让他改变,看来,他的道心也不是那么坚固嘛……

  “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付天似乎没有急于动手,语气间是黄轩尘前所未闻的低叹,神色中是黄轩尘前所未见的复杂,虽然别人的复杂神色很常见,但付天,在黄轩尘的印象中,唯有冷漠。

  “我也没想到到这里来竟会遇见你。”相比之下,黄轩尘反而淡定许多,对于这样的结果,他虽不是早有猜到,但也不算在意料之外。

  “其实你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如果没有碰见我,你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做许多连你都不知道你能做的事。”付天说的是杀人的话,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杀气,反而是很沉的感慨。

  “我倒觉得,我到这里来,将要做的事比许多其他事都要有意义得多。”言下之意,击杀付天比任何事都要有意义,黄轩尘在嘴上一般不饶人,这一点和狂神有点像,此刻,他对付天没有反感,只有好奇,好奇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改变。

  “你还是这样,时而能爆发出犀利的言语,一个人说话的方式,与他的性格难脱干系,从你的话中,我甚至能感受到你的枪法意境,沉稳、淡然中不失爆发的凌厉,一如你的言语……”付天微微摇头,竟罕见的轻轻笑起来。

  黄轩尘有些兴起,平时他很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但今天他出奇的没有反感付天,不知道是因为付天的分析很有道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付天一直被黄轩尘视为最大的对手之一,而黄轩尘从未把自己厌恶的人当成对手,付天也不例外。

  “你的话有点多,虽然我觉得这样的转变没什么不好,但这真的不像你。”黄轩尘没有接着付天的话说下去,而是老老实实的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说出来你或许不能理解,从我修炼,或者说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的每一项使命都与你相关……今天终于再次见到你,并且明白原来让你消失才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使命,感慨颇多啊!”依旧是杀人的话,付天依旧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他从来就没有正视过生命,或者说,他无视一切。

  黄轩尘很想明白,付天这种类似于“目空一切”却比“目空一切”更冷漠无数倍的“无视”的道心,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他就像一个站在巅峰的绝世神灵,俯视着苍茫天地间的碌碌无为的蝼蚁,明明没有巅峰的实力,却有一颗超于一切的心……然而,这又偏偏不是高傲,因为黄轩尘厌恶高傲而从未厌恶过他,反而,黄轩尘有些怜悯的纳闷,这样一个失去喜怒哀乐的人,修炼起来有什么意思?

  付天的冷漠,在别人眼里不可理喻,在他自己眼里却是天经地义,这到底是超然,还是可悲?

  “虽然我不赞同你说的话,但我确实不理解,我很想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轩尘疑惑,并在疑惑中开始了自己言语交锋中的第一招。

  付天似是毫无察觉,应道:“我入大荒,到崆峒,仅仅为了一个人,包括我战胜所有对手,都是为了找到那个一直未在我生命中出现却影响着我的人,本来,我和那个人应该在崆峒有一个彻底的了断……”

  “曾经,我一度认为那个人是风游鸣或者云炎,但和他们交手过后我便明白,他们虽然是很好的对手,却不足以成为我最大的使命,曾经我猜测过那个人是狂神,呵,他与我有些地方还是很像的……但我很快否定了我的猜测,你们兄弟四人,我唯一疏忽的漏掉了你,离开的时候,我以为那个人没有到过崆峒,直到刚才,我才确定那个人在我眼前走了一圈,我却把他给忽视了。”付天这辈子,或许都没有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

  “那个人就是我?”黄轩尘静静听完,尽管知道答案,他还是脱口问出。

  “就是你,黄轩尘。”付天一如既往的平静。

  “真荣幸,”黄轩尘微微一笑,突然问道:“凭什么?”

  付天神色未变,没有丝毫犹豫,道:“就凭我的心。”

  “呵呵,”黄轩尘终于笑出声来,突然觉得付天与自己有些像,随口道:“本心?这倒与我很像……”

  “你是第一个说我像你的人。”付天有些不适应,随即补充道:“也是最后一个。”

  “很在意吗?”黄轩尘笑着,不等付天作答,又道:“我很不明白,以你这样的身份,竟敢孤身进入崆峒,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搅动一方风云……仅仅是为了我,我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付大少主?”

  “崆峒?仙榜十杰大会只是无趣的表象,骗骗些无知的人罢了……你能走到这里,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至于你是否重要,我觉得,我今天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你难道不觉得你是因为知道太多了,才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还招来今日的杀身之祸吗?”付天冷冷嗤笑,终于绝口不提黄轩尘与他使命的干系。

  虽然失望,但这也正是黄轩尘等待的结果,言语交锋上的第一招,该收招了。

  “说到底,原来你对自己还是不够自信啊。”黄轩尘低低一叹,话说的很隐晦,但付天肯定能够听得明白。

  言语交锋的第一招,黄轩尘布的局,就是追问付天身上的秘密。这些秘密无论是什么,知道的越多,对黄轩尘都是越有利,而黄轩尘敢肯定,总有付天不能说出的秘密,这不能说的秘密,就是他的破绽。

  从付天将他带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两人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付天不可能容许黄轩尘将荒外的玄机泄露出去。

  而付天的“道心”,在于“无视”,这种“无视”,源于高傲而超出高傲,而高傲源于自信或者自卑,不管是自信或自卑,都是道心的根基,稳与不稳,皆在于此。付天敢将黄轩尘带离地洞所在的树林后又挑明一切,说明了他应该有绝对的自信击杀黄轩尘,而他言语间的表现也恰恰如此。

  黄轩尘给付天设下的,正是这样一个有关他自信的破绽。

  在这世上,唯有死人才能将秘密保守得最牢的人,面对一个死人,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呢?

  不说的原因无外乎三种,不敢说,不能说,不想说。如果不敢说,就说明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你面对的那个人变成死人,这恰恰是不自信的表现;如果不能说,“能”与“不能”的问题本身就与“本心”相悖,因为“本心”没有“能”与“不能”之分;如果是不想说,这个回答本身就违背了付天的初衷。

  看似微不足道的动摇道心,却往往能影响胜负生死,虽然这只是黄轩尘灵机一动的心计,但效果似乎还可以,虽然黄轩尘也很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但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然而,付天的回答却出乎了黄轩尘所有的意料。

  “也许吧,你是我唯一没有十足自信面对的人。”此时的付天,突然散去了那睥睨天下的独特气质,反而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哀愁。

  这是黄轩尘第一次听见付天说这种话,也是第一次看见他正视一个人,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恍惚间,黄轩尘又生出了一种错觉。

  “为什么是我?”没有心计,没有敌意,黄轩尘仅仅是疑惑,为什么这个人会是自己?

  淡淡哀愁的付天果然只是一个错觉,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那副模样,甚至比之刚才,他更冷漠了几分,淡然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我的使命吧。”

  黄轩尘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一个人的一生的每时每刻都被某一件潜在无形间的事影响,那么这个人最终面对这件事,而且即将要亲手了结它的时候,心情一定会很复杂,如同付天的不自信。

  但黄轩尘不喜欢这种宿命式的使命。

  “自负如你,也会被区区一个使命所束缚吗?”不知为何,此刻,黄轩尘反而想将付天从那个所谓的使命中“拯救”出来,如果同他一样,唯我本心,又何必为区区使命而迷失自我?

  付天轻轻地摇摇头,道:“就算淡然如你,生命中也会被某种因果束缚着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宿命都是存在的,虽然,从来没有人能将宿命说通透。”

  付天的话,让黄轩尘微微一怔。

  脑中不由想起了凌轻雪,这个女孩,似乎就是自己生命中一直束缚着自己的那个因果,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承认都一直存在的宿命……

  其他人,比如师傅,比如三位兄长,比如紫竹,都不像她一样让自己无法淡然,因为兄弟们之间的事,只要说明白,一切就明白,唯有她,无法猜透……

  宿命,就是“本心”最大的威胁了吧。

  “自以为活得很明白的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沉陷在宿命中,迷失自我呢?曾经我也以为我就是一切,现在我不会这么认为了,不过,我依旧没有迷失自我。是使命束缚了我,但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承受这个使命呢?”回过头来,付天险些击溃了黄轩尘的“本心”。

  然而,正因为他这*之过急的进一步压迫,黄轩尘反而豁然开朗。

  就算凌轻雪正是自己生命中无法摆脱的那个宿命,那又如何,自己又何必去摆脱呢?不是吗?此时的我,我的“本心”,早已经甘愿承受这样的宿命了……想她,念她,关心她,温暖她,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自己的“本心”!

  “我比你幸运的是,只要结束你,就结束了我的使命,从此以后,摆脱束缚,自在真我!而你,就算临死,也无法参破这命中的因缘,因为你根本就不明白你的宿命是什么!”付天终于缓缓地摘下了巨斧。

  “也许你想错了。”黄轩尘双目神光隐现,道:“就算宿命,也是‘本心’,唯我本心,以破天命。”

  这句话,黄轩尘依旧无法完全领悟,但此刻,它无疑是他冲破宿命的力量。

继续阅读:第189章 枪斧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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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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