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乐二人起身后发现碧溪仙子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精美丰盛的早餐,连碗筷也摆放的整齐有致。二人欣然食毕,整装待,发片刻之后,已各挽马缰,于路口等待本该送行的碧溪仙子,却迟迟不见她那美丽苗条的身影。有顷,雅阁之中传来清雅哀婉的琴声,蕴含着难以名状的惆怅与依恋,弹的《阳关三叠》之曲。陆笑天感会其意,驻足倾听有顷,对乐逢平道:“我们走吧。”乐逢平也知这正是相见不如不见之意,不见尚惜别如斯,若是相见,又安忍看着眼中之人渐行渐远,望断远方那凄迷的背影,便会意的点点头,和他一道牵马出谷,渐渐地,那泠泠的弦音完全湮没在隆隆的瀑布声中。
眼看将至山林尽头了,乐逢平瞟了陆笑天一眼,心头浮起阵阵愧疚,冲他说道:“陆兄,因为小弟害的你们鸳鸯分离,小弟的心中实在过意不去。”陆笑天怔了怔,继而勉强地一笑道:“乐兄误会了,我与佟晰儿之间的感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晰儿才情出俗,善解人意,与她在一起可令人销却太多无名的烦忧,我将她视为生平难得的红颜知己,除此之外,并无非分之思。只是我二人数月来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乍将分别,不免惆怅满怀罢了。”
乐逢平闻言大惊,要知陆佟二人一个名满天下、英俊倜傥,一个秀外慧中、惊才绝艳,可谓郎才女貌,无疑是天造地设的佳侣,况且数月间朝夕与共,情意至深。故而自从认识他二人以来,虽未见其明言,可在他意识中这早已是既定的事实,他甚至觉得普天之下除了他们彼此再无一人能配得上任何一方。其实,乐逢平初见佟晰儿这等佳人,何尝不是倾慕满怀,然而当他见到陆佟二人这般绝配,又感知佟晰儿对陆笑天的一片深情时,便断了念想,唯余无尽的祝福了。谁曾想到而今竟从陆笑天口中冒出这样一番话来。乐逢平颇觉难以置信,试探地问道:“那么晰儿姑娘对你又是怎样一番情意?”陆笑天沉默片刻,微喟一声,道:“难说。”乐逢平心道:“如何难说,碧溪仙子对你的情意只有傻瓜才看不出来,这真是天意弄人,我的陆大侠呀,你可千万不要令仙子伤心才是,否则,就是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言谈间,已出深山,二人这才跃上马背,打马狂奔而去。
二人昼行夜宿,奔走两日,始入陕境。时值正午,天气燥热,二人大汗淋漓,口渴难耐。恰巧路旁出现了一个茶棚,一名瘦削的驼背老汉正在颇显吃力地擦拭着桌子,见有生意上门,本来不大的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缝。二人真有久旱逢甘霖之感,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陆笑天刚拴好马,乐逢平早已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急不可待地喊要两大碗茶。老汉手巾往肩上一搭,一边急忙应承着,一边向门中喊着催促。陆笑天方始坐定,一位走起路来颤巍巍的老妇从屋子里端着两大碗茶水缓缓走出来,那慢吞吞的样子,似乎走一步对她来说都十分艰难。乐逢平见了又是心酸又是焦急,刚欲起身去接,却被陆笑天的折扇按住肩膀,刚欲开口,陆笑天冲他颇有深意地淡淡一笑,乐逢平稍加愕然后,便又坐稳。老妇终于将两碗茶放到桌上,陆笑天轻吹几下,抬头望了一眼还在原地的老妇,淡淡一笑道:“老人家,我们没有别的需要了,您且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我们再唤您。”老妇称诺一声,又慢吞吞地退下了。
乐逢平口渴难耐,粗略地吹了两口,就要端起碗来大喝一气。可是他的手放触及碗身,手腕登时一麻,眼波一转,发现竟是陆笑天用米粒大的桌屑弹中了他的曲池穴,这才察觉陆笑天的目光中大有异色,乐逢平心头一惊,立即会意,微微颔首,拿起碗来喝了一口,品味一番,道:“这茶还不错,陆兄快些尝尝。”陆笑天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口,二人随便谈了几句。忽而乐逢平以手加额道:“怎么回事?头怎么突然间这么晕啊?”话音刚落,已是身不由己的伏倒在桌案上,一动不动了。陆笑天神色大变,猛地站起,手臂微抬指向两个老人,惊怒道:“你们、你们••••••”然而方吐几字,身子摇晃几下,便也无法控制地倒在桌上。这时,几声阴阳怪气的冷笑开始在茶棚内外飘荡开来,周围先前燥热的空气瞬间透出令人肌肤起栗的寒意,两位老人本来慈祥温和的表情也变得狰狞冷酷,目光中闪耀着豺狼一般的凶光。
老妇怪笑着从屋中麻利迅捷地奔跑而出,与先前那蹒跚的情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老汉的腰板儿也挺直了,迈着稳健的步子向这里走来。老妇一面得意的怪笑,一面道:“世人传言剑神陆笑天是多么厉害的角色,我看也是徒有虚名而已,还不是轻而易举地栽在我们手上。”老汉的面上也是一番难以掩饰的得意神情,口中却道:“江湖传言难以尽信,不过这姓陆的小子既然名满天下,想必手头上是有几分真功夫的。”老妇“哼”了一声,颇不服气道:“我看未必,若非此事事关重大,需万分谨慎,我真想把他弄醒了,凭真本事与他较量一番。”老汉瞥了她一眼道:“我说老太婆,这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快入土的人了,年轻时那种争强好胜的性子还是放不下。好了,别耽搁了,迟些恐生变故。”老妇见老伴儿神情郑重严肃,也消了脸上的笑意,瞟了乐逢平一眼,道:“这小子不是正点儿,杀了算了,省的看着碍眼。”语音未落,并指如刀已经飞快的朝着乐逢平的颈部斩落,老汉也全无阻拦的意思,只盯着陆笑天,乐逢平是生是死对他来说全无所谓。
谁知,就在老妇的手眼看就要触及乐逢平的身体之时,乐逢平竟然蓦地出手如电,迅捷无比地点向老妇肋下的章门穴!这老妇也好生了得,临危不乱,百忙之中身体急转,移开数寸,如此一来,乐逢平的双指便没能点在她的穴道之上,即便如此,她也觉一阵酸痛,不由得“噔噔”退后数步才稳住身形,愕然转望。此时,乐逢平早已一跃而起,那边陆笑天也是缓缓起身,展扇轻摇,微翘的嘴角挂着几分轻蔑的笑意。乐逢平险些丧命,怒不可遏,一掌将身前的桌面击碎,手指老妇面门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乐逢平自刎于你们无冤无仇,何故加害于我?!”陆笑天冷笑数声,折扇击掌道:“乐兄,你怕是气糊涂了,刚才没听见吗,他二人原本是冲我来的,你只是受了我的连累。”乐逢平顿悟,面上依然愤愤不平,重哼一声。
老汉哈笑几声,笑声明显比先前少了几分猖獗,多了几许干涩,继而*着阴冷的口音道:“陆笑天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是我们太低估你了。但不知我二人哪里出了纰漏,没能逃过阁下慧眼?”陆笑天淡淡一笑道:“两位的演技也算*真,并无太明显的破绽,不过,二位虽尽力装出衰朽疲顿之态,但是两位内功深湛,目光中的神采还是难以掩饰的,而且两位老人年事虽高,臂上的肌肉却比寻常同龄老人硬实而富有弹性的多,加之方才老太太端茶之时,我略微观察了她的掌心,从老茧分布可知那绝不是一双*持家务之手,而是久握兵器所致。”老汉闻言目光中浮现出敬畏的神色,肃然道:“想不到阁下的眼光竟然如此敏锐!令人好生佩服,小老儿认栽。”陆笑天略微打量了二人几眼,开口道:“我看二位亦非庸士,究竟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