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只有七步、六步,五步••••••待两人相距仅剩三步之遥时,穆清华腾身一跃,纤臂一挥,柳绦剑带着一道寒芒直斩向乐逢平肩部。蓦地,一条绿色的丝带从斜刺里穿来系住穆清华的皓腕,骤然绷紧,穆清华的身躯便不由自主地被带向旁侧,一直把持不住身形,趔趄了五六步才得以长剑一翻斩断丝带,巨大的前倾之势尚且令她差一点趴到地上。乐逢平尚不明所以,另有一条丝带已经缠住了他的腰部,在一股巨大而轻柔的奇妙的力道的牵拉之下他的身体也径自向后飘飞,甫沾地面,眼角的余光已发觉旁侧多了一个轻盈婀娜的身影与自己并肩而立,转头一看,惊喜地差点叫出声,原来来人竟是那位先前在途中救助过自己的身穿湖水色衣衫的“仙子”!一时心潮澎湃,然而千言万语无法表达,最终只凝成了一句简单而意味深长的“谢谢你”!少女冲他嫣然一笑,眼波里的温柔让乐逢平如沐春风,销魂夺魄,忘却了遍身的疼痛。
穆成刚与柳若虚见此情状不约而同地跃至近前,穆成刚怜惜地扶起爱女,心中怒火陡盛,面色一阵铁青,沉声道:“姑娘端地好手段!此番怕是诚心与我等为难了?”少女莞尔道:“不敢,只是小女子虽一介女流,遇到不平之事也总要管上一管。”穆成刚闻言怒极反笑,笑声却冷的如严冬的冰雪,令人毛骨悚然。柳若虚眼珠一转,忽觉不妙,从方才少女举手投足之间他便已看出此女绝非善与之辈,况且眼下对她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寻常人家的少女岂会有如此修为和胆识,想自己三人毕竟出门在外,强龙不压地头蛇,万一得罪了当地什么棘手的人物,后果不堪设想,赶忙上前一步,见礼道:“姑娘,敝人有礼了,姑娘若已经在旁边观看多时,想必也知道我三人的身份,江湖中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你的言行不只代表个人,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切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兴,给家人和门派树立强敌啊。听我良言,速速离开此间,对你来说有利无弊。”
少女听罢格格娇笑道:“先生,真是不巧啊,一来小女子做事从来不喜欢瞻前顾后,更不喜欢衡量什么值与不值,若认定一件事,哪怕前途再黑也要一直走下去。二来嘛,小女子无父无母,更无亲人,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所以你的良言还是收回去留着自己用吧。”这一来,柳若虚也遇到了生平少有的尴尬局面,他虽然愠怒,但惯做谦谦君子的他又不好当着其余人的面对一个少女撕破脸皮,只好竭力忍住,涨红着脸拂袖退了回去。
穆成刚本就没什么涵养,早已怒不可遏,柳若虚尴尬而退,不但加剧了他心头的怒火,也无异于给了他最明白的暗示。但见他须眉皆张,青筋暴显,鼻息粗重,厉言若吼道:“既然如此,可就别怪穆某人以大欺小了,姑娘,任由你划出道来,姓穆的我接着便是。”少女不紧不慢、言笑自若:“前辈果然大家风范,您老既然号称‘铁掌无敌’,那么小女子便以这双素手领教几招吧。”穆成刚怒火焚胸,差点没气晕过去,连道:“你、你、你,你岂有此理!”勉强抑制怒火,双掌一摆阵势,沉声道:“好,既然姑娘如此自信,穆某人便奉陪几招,出手吧!”
依江湖规矩,长幼交锋,后辈先进招,少女不再谦让,双掌一交叉,上下翻转,连环击出。待至近前,左掌一领对方眼神,右掌自下方穿出,袭其胸腹要害。穆成刚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骤然劈出一掌,直撄锋锐,意欲以力量相搏,想是认定对方少女之躯,无论如何强不过他数十年的内力修为。“铁掌”这两个字果非浪得虚名,这一掌挥出,罡风激荡,若巨浪汹涌,飓风怒卷。而少女那纤纤玉掌,竟如一片轻云,在巨大的掌风中被激荡而后。
众人皆以为少女必定把持不住身形,随之后仰,出乎意料的是,不知怎的,她的娇小的身躯竟如幻影般陡然一矮,欺至穆成刚近前,另一只玉掌眼看就莫名其妙地搭在他的胸腹之上,这一掌看似毫不着力,但不难料知,若是搭实,必定于瞬息间劲道疾吐,怕是有开碑裂石之势。饶是穆成刚身经百战,胆大如斗,也不敢拼着以血肉之躯硬接这一掌,不过他临敌经验丰富,履险不乱,一个吞胸凹腹,左臂上圈格挡,如此一来少女的劲道堪堪在虚触其身体时近于弩末。穆成刚猛然沉肘反打,少女并掌斜斩其腕,身躯一旋闪至旁侧。再次一掌拍出,掌势飘忽,蕴藏着多种变化。穆成刚并不是一个善于吸取教训的人,倔劲一起,横下心来,一记“力推华山”,单掌横撞而至,再次欲凭强横的力道屈服对方。少女嘴角一动,露出讥嘲的笑意,中途招式陡变,骈指如戟,狠戳向对方手心的劳宫穴。
穆成刚心头大惊,这劳宫穴乃是掌心要穴,非同小可,若是被点中那么再大的力道也会于瞬息间如江河决堤一般倾泻而尽,不但不能伤人分毫,搞不好整条手臂都会酸麻的不听使唤。万般无奈下,硬生生地将右臂撤回,怒吼一声,左臂如铁杵一般使了个“横扫千军”,少女玉臂一翻,虚按其腕部,身形就势偏移,慢消其力,左臂并指如刀,疾斩其颈部。穆成刚情急之下,挥右臂格挡,少女微一动作,手臂少退复进,竟避开对方强硬的阻格,食指一弹,正中其肩井穴,穆成刚右臂骤觉酸麻,点足急退。少女微微一掠云鬓,巧笑轻颦,神色自若。
穆成刚自负多年闯下的威名,本以为对付这样一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必定是手到擒来,哪知出手几招便招招受制,最后还一不留神着了对方的道儿,一时老羞成怒,呼啸一声,像一头愤怒的雄狮,挥舞着一双铁臂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全取进手招式,气势汹汹,横冲直撞,掌风虎虎,大开大阖。而少女并未因此表现出丝毫的胆怯,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颦眉转目间颇有故意激怒对方之意。掌势却如飞絮飘雪般密杂而散乱的涌向对方,每一掌看上去都飘忽无力。而身在圈中的穆成刚很快就叫苦不迭,原来少女繁密的掌法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掌都富含变化,皆可由实化虚,又可由虚化实,挡则虚,不挡则实,令他眼花缭乱,捉襟见肘,应接不暇。以至于穆成刚没有进攻几招便被迫地转入防御,而且兀自手忙脚乱,防不胜防。
蓦然,少女左手一按其肩,倒悬而上,凌空下击,穆成刚狼狈不堪地挥舞手臂拨挡,少女的一只素手还是见缝插针地冲破他的防守,虚按在他的头盖骨上!少女并不想痛下杀手,只想略施薄惩,至多令他晕厥当场。但柳若虚和穆清华看在眼里却吓得魂飞天外,穆清华救之不及,急得差点先晕死过去。“住手!”柳若虚大叫一声,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飞过去,击向少女要害,攻其必救。乐逢平见此危急局面也不禁替少女心弦收紧,失声叫道:“姑娘小心背后!”少女轻哼一声,在他肩膀上唯一借力,轻盈的身躯立即恢复直立,平平地向后飘飞出丈许,姿势优美曼妙,直若仙女御风。
少女亭亭玉立,一双玉手上下微笼,秀眉微颦道:“怎么,两位前辈是想不顾江湖规矩,联手双战我一个弱女子吗?”柳若虚恼她方才出手狠毒,面笼微霜道:“姑娘若真是以为弱女子单打独斗自是应当,可姑娘虽然年纪尚浅,却身兼数门邪功,辣手无情,我武林正派自当群起而攻之。”少女被他的言语激的微恼,面上却咯咯娇笑道:“先生给小女子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小女子可是万万担当不起,幸好这天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否则你不识得的武功就统统归为邪派,出手伤了你们便是辣手无情,这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蒙受冤屈,无从申诉了。你说小女子辣手无情,可穆大侠此刻身体却是完好无损,而乐少侠血染周身,不知阁下要给自己的贤侄女如何定义啊?”穆成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谁叫他不识好歹,不自量力,活该!”少女脸色一沉,眼波一掠穆成刚道:“不知羞耻,难道规矩都是你们定的?跟你们这种人多说无益,小女子也不自量力,到要请教两位高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