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人已带到。”
本来还在沉思着的王爷睁了睁眼睛，左手稍微挥了挥。不一会儿，一个约莫三十多岁身穿蓝色铠甲胸前印有“将”字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自然是一个将军，他的身后走着三个人，两个士兵，押着一个衣着华丽却显得很矮的中年男子，他的身体几乎是蜷缩着的，头差不多已经埋到了脚下。
“王爷。”将军跪了下来，双手摆于头顶，手中拿着些什么，“这是我们当日在收租的时候发现的。”
王爷又一挥手，白玉走向前去，将那东西接了过来。
东西递给王爷，是一块玉，看上去是和氏。他仔细看了看，却又觉得无味，打了个哈欠，“司徒，你看看。”说着，旁边的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接过一看，“这……”
“什么？快说，不要老是吞吞吐吐的。”王爷已经不耐烦了。
“是，这就是当年失踪是和氏，是玉中之王，你看……”
“别啰嗦，我才不管是不是玉中之王，我只在乎它是不是和氏。”王爷有点不快，因为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见着她了，紫衣姑娘，也就是西雪。最近，王爷一直在想，如果自己真的穿上黄色衣服，她是不是会喜欢自己呢？可是，黄色衣服只有太子和皇上才能穿，自己只是皇帝的堂弟而已，而如今皇帝身体又安康，黄子虽在襁褓之中，却也怎么样都轮不到自己去坐那龙椅吧？现在封国虽然动荡，需要一个人来好好领导，那毕竟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自己的生活已经这么好了，何苦还要去做那个出头鸟呢？不过，不管怎么说，钱，是自己永远也不会嫌多的，既然收集四块和氏就会得到很多宝藏，那自己怎么不业余收集一下呢？
“是的，王爷。依老臣愚见……”
“好了，你可以站一边了，我需要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王爷打断了他的话语。
“是。”司徒退了下去，站在了一边，果然没有再说话。他是王爷的父亲也就是老王爷的得力助手，老王爷死后便随了小王爷，据说他是老王爷从姜域带回来的。
“沧海，你问他的时候他怎么说的？”王爷突然扇起了扇子。天有点热。
“回王爷，他每次都是一样的说法，是一个小乞丐卖给他的。”将军回过头去，喝道，“具体情况再和我们王爷说一遍。”
“是是。”那那人应着，眼睛上有黑圈圈，应该是被打了，鼻子也是青的，面部有点微微的红色。
“那天很热，我正在店里面喝茶，突然小德，也就是我店里的伙计，他跑过来对我说，掌柜的，有生意……”
“你给我精简点你会死？”王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中的扇子来回舞动着。
“原来是一个穿着并不那么破烂的乞丐来当银子，当时我想这个可能会惹……”
“你他妈的就不会说得简单些？沧海，你说给我听。”
“是，”将军抱拳。“那乞丐来了块玉配来，他给了那乞丐十两银子便打发走了，关于乞丐的一切他都不知道，只记得他是一个乞丐，一个长得有点像读书人的乞丐。”
“他现在在哪？”
“他不知道。”
“他还在不在虞城？”虞城便是那个掌柜所在的地方，是封国的一个比较边远的小城，与岚国接壤，盛产玉器。
“他不知道。”将军的声音很低。
“妈的，那他还知道什么？”
“他就知道那个乞丐是朝封都这个方向来了的。”
“多久了？”
“有……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王爷想了想，“司徒，一个月大概能走到哪里？”
“回王爷，一个乞丐的话，一个月大概能走一千里，如果他日夜兼程的话，但……”
“但什么？”
“如果他不是日夜兼程或是他的目的地不是封都，那……”
“沧海。”
“在。”
“你马上再去发一个全国追杀令，但要活的。”
“乞丐？”
“要不你以为是你？快去快去。”王爷不耐烦地挥挥手。
“可是。”沧海双手悬在空中显得很是多余。
“还可是什么？”王爷见他还没有动静又狠狠凶了他一句。
“王爷，还少了一样东西。”司徒小声地说，“画像。”
“那你去画呀，还在这里放什么屁？”
“是。”司徒马上朝那男人走了去。当他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手中已经有了纸和笔了。
沧海就一直木头一样地站在那里，冷汗都已经流了一身。
司徒将右手放到他头上，右手则在纸上快速图画着，不一会儿便画了出来。
这哪像一个乞丐呀，分明就是一个涂灰了脸的公子，那眉毛，那鼻子，那两片嘴唇，更容易让人想到一个女子。
司徒一抬头，才发现王爷竟然已经走了下来，他接过那墨迹尚未完全干去的头像，不由的吃了一惊，乞丐怎么会这样呢？在他看来，倒更像一个那个紫衣姑娘，可是，他们明明又不是一个人，而且装扮也相差太多，却总让他想起那一身紫色的衣服以及那张无瑕的面孔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上等紫色衣绸，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又将头像递给了司徒。
眼前的那人已经呆住了，当他看到司徒笔下的乞丐逐渐清晰的时候便怔住了，这太神了，简直就像是他亲自见过他一样，而且，比自己印象中的都还要清晰得多。
“你叫什么？”王爷开口了。
“小……小……小人曹大富。”
“曹大富？”
“是……是的。”他脸上已经汗如雨下了。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王爷抹去了他头上的一根草。
“我……我不紧张。”说着他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真的，不要紧张。”王爷靠近，曹大富却后退着，口中颤抖着叫着，“王爷，王爷，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真的。”
“想富吗？”
“想。”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便让你成为虞城最富有的人，你信吗？”
曹大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王爷不再向前，曹大富已经靠墙了。
朱红色的墙，比那鲜红的血都还要红得多了。
他挣扎着，顺着墙站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对王爷的恐惧。
王爷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说，说了你就能回虞城做最富有的人。”他边说着，便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他比我高一点。”
“还有呢？”这个对王爷来说基本上是无用的，他比他高一点几乎是肯定的，因为在他看来他实在是太矮了。
“他让我想到了鬼。”说着，他脸便比之前还要不自在了起来，看起来更恐惧了。
“鬼？”
“那天我才把刚刚那银子放在柜台上，一眨眼便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这倒钩起了王爷的兴趣。
“都不见了。”他用手捂住头，仿佛刚刚见了鬼一样。
“消失了？那个乞丐和银子一起？”
“是的。”他的声音颤抖着。
“你为什么刚开始不说？”
“我……我怕你……不相信。”他呜咽着。
“我信。”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因为我见过类似的。”
“不是鬼？”透过他那十指间的缝隙看了看王爷，王爷脸上透露着一股由衷的笑容。
“不是，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就和这个乞丐一样美丽。”他回首望了望司徒手中的画像。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那个只是一个乞丐，虽然比较特别，长得不错，却也不至于能和紫衣姑娘比吧？
“还有么？”
“没了。”
“真的？”
“真的。”
“哦。”王爷缓缓点了点头，长长地吸了口气，微笑，“嗯，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想了想，“这个玉配叫什么，与什么有关？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记住，是你知道的全部。”
“嗯。”曹大富顿了会儿，“它叫和氏，与一个宝藏有关。”他作为一个当铺老板，记忆力自然不会差。
王爷手中玩弄着扇子，“那你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吗？”又问了一个问题，依旧笑着。
“不……不会。”
“好，很好。”王爷打一袖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在他面前晃动着，“那，你会为我保护这个秘密么？永远？”
“会，会。”曹大富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好，很好。”银票飘在了他们之间，轻轻地在空中飘荡着，曹大富伸出手去接，手却最终没有再收回来。银票飘啊飘，终于落了地，曹大富也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吐着白沫，胸前原本华丽的衣服齐齐地多了个口子，里面白白的肉上有一条淡淡的血痕，周围都紫了。
王爷俯下身去，轻轻地用扇子挑了挑曹大富衣服胸前的那个划破的地方，口中不断发着啧啧声，他捡起那张银票朝曹大富那张极度扭曲了的脸上贴去，罩住了他的眼睛，笑着，“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护一个秘密，永远，永远。”
周围很安静，接过司徒手上画像原本微微笑着的沧海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耳边久久响着一句话，“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护一个秘密，永远，永远。”
这个永远，一直在大家耳边盈绕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