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洛阳,已是万物复苏,春意盎然。
虽然大汉朝各州一片萧条。农民起义接二连三,但是洛阳依旧是那么繁华,丝毫没有受到他处的影响。
朝中的传闻终于变成了现实。
司徒袁隗罢,以廷尉崔烈为司徒。
及拜之日,天子临轩,百官毕至。汉灵帝偷偷对身旁小黄门道:“后悔没有坚持一下,不然,能卖到千万。”
灵帝奶娘程夫人时在侧,闻言应道:“崔公,冀州名士,岂肯买官。看我薄面,才输钱五百万,陛下还不知足啊!”
二人声音虽然不大,却被不少官员听进耳中,堂下议论纷纷,作为主角的崔烈也是万分尴尬。
早朝之后,张懿回到府上,愤怒之情无法言表,便找来孟昉,诉说自己对朝廷的失望。孟昉完全充当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点头应是,算是对张懿无声的支持。
整个大汉朝早已病入膏肓,崔烈买官,不过是冰山一角。即便张懿们多么想力挽狂澜,也根本挡不住历史的车轮。
两日后,张懿更带来了一个让孟昉又惊又喜的消息——孙瑾升任常山相,如今已到京城述职。
“正礼兄,能否邀请孙瑾到府上,昉欲见其本人。”孟昉激动的说道。虽然身在京师,孟昉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杜长的消息。当晚,兄弟二人分离,便再也没有见面。杜长是死是活,孙瑾至少要了解一些。
“这个……”张懿闻言也是面有难色,“贤弟有所不知,内臣外交本是朝廷之忌,我若是公然招孙瑾到府一叙,只怕不妥……”
孟昉神色一滞,这才想起,古代有些朝代好像有什么内臣不得外交之令!
所谓的内臣,主要是指宫内的宦官,不过也包括皇帝的近臣,张懿自然在此列。
“这却如何是好?”孟昉顿时有些急了,只怕孙瑾离开京城,孟昉想再见他就难了。
“贤弟不必焦虑!容为兄想个法子!”见孟昉一脸急色,张懿忙安慰道。
既能见面又要避嫌,张懿在房中来回踱着步,苦思着适合的方法。连续几次,张懿都是停住脚步,随后又摇头叹息,旁边孟昉看的心急火燎,却又不敢打扰张懿。
“看来只能用此办法了!”想了半天,张懿还是想不到最安全适合的办法,最后只得叹息道。
“什么办法?”孟昉忙问道。
“为兄托人安排你们在别处相见,不过贤弟需谨慎行事,万不可暴露了行踪。”张懿眉头紧锁,犹豫道。
毕竟如今孟昉身份特殊,无论是被发现他逃犯的身份,还是与孙瑾相见,他张懿都脱不了干系。
“如此有劳正礼兄了!”孟昉点了点头。孙瑾他是必须见的,一日得不到杜长的消息,他一日就不得安宁。
第二天,张懿终于给孟昉带来了好消息。“今日申时,乐丰楼聚英阁!”
离申时还有半个时辰,孟昉就已经坐不住了,当下便伪装一番,只身出了张府。
出了张府的孟昉并没有直奔乐丰楼,而是走马观花般左右逛了逛,待到确定没用人跟随,他才快速朝乐丰楼赶去。
官场险恶,到处充斥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谁能没有对头?御史中丞赵舍便是张懿的对头。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孟昉自然谨慎万分,以防给张懿带来灾难,毕竟若是赵舍爪牙发现张府之人与外官相会,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的乐丰楼依旧热闹非常,车水马龙,随处可见。若是你仔细观察,定能发现不少高官显贵、富家公子。
聚英阁位于乐丰楼西面三楼。
“客官,您里边请。”一名小二早已迎了上来。
这名小二,孟昉自然认得,正是上次来时,被掌柜的称为阿贵的小伙子。
“阿贵,带我去聚英阁,爷我约人了!”好不容易出来,孟昉心情大好,闲来无事,便调聊起了小二。
“客官,您随我来!”小二见孟昉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自然是万分高兴。何况聚英阁是豪华包间,一般普通人家,还真消费不起。
看来是哪家的公子!小二心中暗道。
这种人,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被这种人记得,小二也是倍感有面子,当下忙点头哈腰的领着孟昉往里走。
聚英阁门是锁上的,孙瑾自然还没用到来。
“客官,不然我先给您上壶菖蒲酒,你稍安勿躁,纯当解解闷!”阿贵恭敬的说道。
“不必了,我先待会,等人来了再说。”孟昉摇了摇头。一人喝闷酒,不是他的爱好。
“好嘞!”小二应承一声,便退出了房门。
孟昉推开窗户,凭栏窗外,极目远望。只见天色蓝蓝,白云朵朵,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来到这个时代三、四年的时间了,自己从来没用像今天那么认真的去看大汉的天空。
想想这几年,自己不是为生计劳碌,就是仓皇逃命,哪里有心情去欣赏景色。
现在看来,整个大汉,对他而言,又何处不是美景?
孟昉正独自遐想,忽然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
“客官,那位爷已经等候多时了!”自然是阿贵那献媚的声音。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前面一人正是孙瑾。
“伯瑜兄!”孟昉笑道。
孙瑾面上亦是一喜,而后正色对身后两名随从吩咐道:“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十步!”
“诺!”两名雄壮随从拱手应诺,待孙瑾进了房内,便立刻关上了房门。
孙瑾这才含笑着对孟昉伸手示座。二人各靠一边,跪坐而下。
“恭喜伯瑜兄右迁常山相!”孟昉拱手祝贺道。
“哎!”孙瑾笑着摆了摆手,“瑾愧不敢当!若不是我家老爷子*迫,为兄是不可能去当这个满含铜臭的常山相的。”
“哦,竟有此事?”孟昉一愣,敢情孙瑾这个常山相也是花钱买的。
“唉,父命难为!不谈也罢!”孙瑾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无奈。
“呵呵!”孟昉笑了笑。既然别人不愿意说,那自己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惹人厌烦。
“景玄,你这段时日过的如何?”
“一言难尽啊!当日,昉离开常山。也是心中迷蒙,不知何去何从。无奈之下,才来投奔张中郎。若不是张中郎收留,小弟今日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孟昉感叹的说道。
“瑾惭愧,不能助景玄洗脱罪名!”孙瑾面有愧色的说道。如今自己贵为常山相,手握大权,却不能帮上什么忙,这让孙瑾很是过意不去。
“哎,伯瑜兄能帮助小弟逃出生天,昉已是感激万分,怎敢奢求伯瑜兄帮忙洗脱罪名!昉相信,天地间自有正气,总有一天,能还我清白!”孟昉自信满满的说道。反正赵忠也活不了几年,如果自己赶不上大赦天下,那就改名换姓,坐等宦官势力败亡的那一天。
看到孟昉如此乐观,孙瑾内心也有些安慰,“难得景玄如此豁达,倒显得为兄矫情了!”
“哈哈!若是伯瑜兄能请我喝上一壶上好的菖蒲酒,昉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孟昉笑道。
孙瑾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二人一直在房中干坐,还不曾安排酒菜。“是为兄疏忽了,等会定当自罚三樽,料为赔罪。”
“伯瑜兄莫不是早已知晓菖蒲酒之大名,想趁机多饮几樽?”闻言,孟昉便笑着揶揄道。
“这…。。这……”孙瑾愣了一下,看到孟昉狡黠的目光,这才指着孟昉,摇了摇头,哭笑不得,“要论口才,为兄甘拜下风,不过等会为兄定然会在酒桌上找回面子,景玄可要小心!”
“伯瑜兄尽管放马过来,昉接招就是!”谈到酒量,孟昉也是毫不示弱。
“好小子,你可不要后悔啊!”孙瑾笑骂道,而后直起身子,朝外面喊道:“来人!”
一名随从立马推门而入,躬身施礼道:“少爷!”
“去!把小二给我喊来!”
“诺!”随从应了声,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少爷?”孟昉愕然。孙瑾五大三粗,已经三十来岁,夫人、孩子也有几个。孟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孙瑾少爷。
看着孟昉调笑的表情,孙瑾顿时老脸一红,“此人跟随我多年,一直不曾改口!”
孟昉笑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不一会儿,随从便走了回来,跟在他后面的,正是小二阿贵。
“二位客官,有什么吩咐?”阿贵点头哈腰的问道。
“我且问你,你这店里什么菜最拿手?”孙瑾张嘴问道。
“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咱们乐丰楼在京城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拿手的菜那可是多了去了,关键得看您喜好什么口味!”小二得意的说道。
“口气倒是不小,也不怕闪了舌头!今天爷高兴,有什么好菜好酒都给我端上来!”孙瑾放声笑道。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片刻!”阿贵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去张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