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景玄!”因蔡琰之事,一直闷在张懿府上闷闷不乐的孟昉忽然听到门外张懿的叫喊声。
听到张懿那稍微带着点急切的的喊声,孟昉不敢怠慢,忙整理下衣领,打开了房门。
“正礼兄,何事如此慌张?”孟昉一边应着,一边迎了上去。
“大喜!大喜啊!”今日早朝回到府中,张懿便一路小跑,来到这里。对于坐惯了官轿、马车的张懿来说,体力上无疑消耗太大,连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
“哦,何喜之有?”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孟昉经历了太多的苦楚,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已经让他有些麻木。喜事对他来说,早已成了一种奢望。如今听到张懿说有喜事,孟昉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今日,为庆贺协殿下四岁诞辰,陛下龙颜大悦,特在温德殿下诏大赦天下!”张懿大笑着说道,“今日之后,景玄再也不用隐姓埋名,担惊受怕了!”
“什么!大赦天下?”孟昉愣在当场,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这的确是一个让孟昉欣喜若狂的消息。今日之后,他再也不用抱头鼠窜,惶惶不可终日了。
即便日后赵延要追杀孟昉,也只能私下里进行。他孟昉的名字,又再次可以当着世人的面说出来了。
“哈哈!为兄这就令人准备酒宴,你我兄弟要好好庆贺一番!”孟昉能摆脱朝廷要犯的罪名,一直视孟昉为兄弟的张懿自然也喜出望外。
张府后堂。
两座案几,说是酒宴,但是却只有张懿与孟昉二人,不过今日二人高兴,自然也顾及不到许多,谁曾说过酒宴必须要很多人才行。
“老爷,王匡王大人来了!”一个年轻的仆人突然出声说道。
“来的刚好!快快有请!”二人喝酒,张懿本来就觉得不过瘾,如今听闻王匡来了,更是喜出望外,当下便让仆人去把王匡带到此处。
不一会儿,火急的王匡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公节来的正好!快快坐下。来人,再上一桌酒菜!”张懿含笑着招呼道。
不过王匡却并无任何喜色,当下只是颇为懊恼的指了指张懿,“你干的大好事!”
正在兴头上的孟昉与张懿被王匡搞的莫名其妙,张懿更是双手摊开,一脸无辜的说道:“公节为何如此不快?莫不是懿哪里怠慢了公节,让公节有此言语!”
王匡“唉”的一声,叹了口气,依着案几坐下,端起仆人刚为他斟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接着说道:“若得罪的是我,那倒好了。如匡这般人物,即便有千人之众,你又有何惧?你得罪的是大将军?”
“大将军?”张懿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在下不知,何事曾得罪过大将军,还望公节直言!”
孟昉亦是一愣,张懿已经得罪了宦官势力,若是又得罪了大将军,那真是嫌命长了!
“我且问你,今日早朝之时,你是否曾顶撞过大将军?”王匡提醒道。
“没有啊!”张懿郁闷的摊手说道,进而又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门,“若非要说有,那倒有一事!早朝之时,陛下曾下诏,欲借协殿下诞辰,大赦天下。当时大将军出言反对。不过懿以为此乃善事,因此便极力支持,骠骑将军董重也是极为赞同,不知这有何不妥?”
“你好糊涂!你在朝中多年,难道不知那董重仗着有董太后撑腰,一直与大将军争权夺势,剑拔弩张?”王匡气急败坏的说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道是何事让公节大发雷霆,原来是此等小事!”见王匡说的是此事,张懿一心中释然,微笑着说道:“公节应知,如今景玄因诛杀程志,被朝廷通缉多时。懿不过是借此机会,助景玄脱此大难而已。以大将军之心胸,定然不会为此等小事记恨张某。”
“只怕正礼要失望了!”见张懿只是为了帮助孟昉,而不是纯心跟何进作对,王匡的语气也少了些火气,“正礼可知陛下为何如此高调的庆贺协殿下诞辰?”
“难道是立储之争?”张懿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试探着问道。
王匡郑重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陛下正是借此机会,观察朝臣的反应。废长立幼本是大忌。大赦天下与否表面上是毛皮小事,实为立储之争,不然大将军一方何以能与董重一方如此毫不相让?当年王美人死后,陛下便将协殿下交与董太后抚养,董重欲与大将军分庭抗礼,自然要推举协殿下。正礼虽说是一心为景玄着想,但是却是犯了大将军之忌,大将军如何不恼?当初是匡向大将军举荐的正礼,早朝之后,大将军大发雷霆,着实训了匡一番,事后更是让我来质问正礼,看正礼是何意?”
“此事却是懿的不是,让公节受苦了!”张懿闻言,忙施礼道歉道。
“匡倒是无事,这点正礼不必担心,只是我怕大将军迁怒于你,日后会做出些过分的事来!”王匡忧虑的说道。跟随何进也不是一天两天,何进是什么样一个人,王匡岂能不知?说难听些,何进只是一个屠沽之徒,能当上大将军,全是靠他妹妹的肚皮之力,你想让他做个有城府的宰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都是昉之错,害了正礼兄,还望公节到大将军处多多美言几句,昉在此多谢了!”孟昉深深的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景玄不必如此,匡亦知正礼是无心之举,到时我定会多多劝解大将军!”王匡长舒了一口气,安慰孟昉道。
“今日早朝,支持大赦天下之人不下十余位,懿官卑言轻,又有何能耐让陛下听取在下的意见?大将军若是迁怒于我,又岂是明智之举?”一旁的张懿却是不以为意,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抚须说道。
“话虽是如此,但是只怕大将军片刻之间还想不明白此等道理,正礼虽是无心之举,但却已卷入夺嫡之争,正礼还需多加小心,莫成了他人的踏脚石!”王匡忧心忡忡的劝说道。
“多谢公节关心,懿以后定会三思而后行。”张懿拱手谢道。虽然当初接近王匡,功利的因素占据颇多,但是随着交往的深入,张懿也发现王匡是个可交之人。如今见王匡又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张懿内心之中还是有些感动。
“大将军那里,自有我去周旋,正礼也不必太过忧心。”王匡又出声安慰道。
“如此有劳公节了!”
王匡摆了摆手,又转过头对孟昉说道:“还有,虽然陛下大赦天下,景玄还是谨慎些好。赵延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若是被他发现了你的行踪,那就大事不妙了。虽然明面上他或许不会有什么行动,但是私下里难免有些龌龊的动作。反正景玄还是小心些好!”
孟昉重重的点了点头,性命攸关,也容不得他大意。
“既然如此,匡就此别过。”要交代的事都已说明,挂记着答复何进的王匡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公节何必如此急着离去,懿已令人准备了酒菜,何不吃完再走?”见王匡这便要走,张懿也有些意外,当下忙站起来,挽留道。
“免了!有此一杯酒足矣!匡还要赶回去答复大将军,改日,改日匡定会带上好酒,来祝贺景玄洗脱罪名!”王匡躬身施礼道。
“既然如此,懿便不强人所难了。来人,送王大人!”张懿朝门外高声叫道。
张懿话音刚落,门外立刻转出一人,疾步步入房内。
三人又是一阵客气,王匡这才随仆人出府而去。
望着王匡那急匆匆的背影,张懿又是长叹一声。
“都怨小弟无能,连累了正礼兄!”看着张懿那严肃的面容,紧锁的双眉,孟昉心中一紧,当下便自责道。
“唉!此事愿不得你!”张懿伸手劝解道,“何进终究只是屠猪宰狗之辈,竖子不足与谋!”
“何进此人内无识人之能,外无明断之智,此人成不了大事!”孟昉肯定的说道。他能如此肯定,自然是因为知道历史的走向。作为历史上有名的草包,何进之名本就作为世人的笑柄所存在。
“世人皆知陛下疼爱协殿下,大肆庆贺协殿下诞辰本就是陛下本意,今日就算无人赞同,只怕陛下也不会改变心意。没想到何进竟然迁怒于我。如此不辨是非之人,可笑我还想依靠他与宦官势力抗衡,简直是痴心妄想!”张懿面容悲愤的说道。
“何进与董重不过是两豚鼠尔,张让、赵忠们才是猫,无论他们谁最终获胜,好处最多的永远是张让他们。以何进之能,想要与张让他们抗衡,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历史上何进便是死于宦官之手,孟昉敢如此说,自然是有客观依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呵,来,贤弟。咱们兄弟继续喝酒!”张懿举起酒樽,对孟昉邀道。
“好!”孟昉大喝一声,大笑着举起酒樽,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