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醒来,张懿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昨日酒醉之时,自己记下的孟昉吟的那四句诗。
此时酒醒,张懿仔细斟酌这几句诗句,更是拍案叫妙,当下便重新写了份工整的,收入怀中,准备早朝过后与几位要好的好友——议郎傅燮、侍御史孔融、大将军掾王匡鉴赏。
孟昉不知道,因为自己醉酒随口吟的几句诗词,不但让自己知名于世,更是提前开创了七言诗的时代。不过现在的他,还躺在床上,做着春秋大梦。
却说早朝过后,张懿找到机会,将几人聚在一处,便把写下的那四句诗词视于众人。三人始初见是大异于此时五言诗词的七言句式,本以为是剑走偏锋,哗众取宠,因此不屑一顾,细细品味之下,才发现此诗不同凡响之处。四人之中,以孔融文采最为了得,孔融起初也是不以为意,可是越看越是惊叹,孔融贵为“建安七子”之首,他怎会不知此诗的妙处,当下便问张懿是何人所作。
张懿见三人起初不以为意,后来大加赞赏,如今更是一脸急切的想知道是何人所作,心中也是倍感满足,同时也为自己能“慧眼识珠”,挖的孟昉这位“大才”而万分得意。
三人之中,傅燮为人耿直,嫉恶如仇,与“十常侍”之首张让、赵忠交恶已久;孔融之所以扬名天下,便是党锢之祸时,不顾宦官追查,接纳投奔孔融之兄孔褒的张俭,后来朝廷怪罪下来,孔融、孔褒及孔融之母争先赴死,孔融自此才名声大噪;而王匡自幼与大学者蔡邕关系亲密,蔡邕因得罪宦官被流放朔方,王匡自然也是仇恨宦官势力。可以说,更何况三人是张懿好友,张懿自然放心把孟昉之事告知了三人。
三人听闻孟昉手刃赵延之婿程志,更是大声叫好,当下便要让张懿引见给三人。
不过,张懿却是没有答应下来,毕竟,自己没法帮孟昉做主,愿不愿意见几人,张懿还得看孟昉的意见。
不过三人倒是爽快,当下也没有非要*迫张懿,各自回去等待张懿消息去了。
张懿一路乐和着回到了家里,一下马车,便直奔孟昉所待的房间。
“贤弟,喜事,喜事啊!”兴奋的张懿直接推门而入,完全没了平日的稳重。
“敢问正礼兄,喜从何来?”此时的孟昉正与郭嘉侃侃而谈,忽见张懿推门而入,二人都愣住了。
“我将你昨日所作七言诗手抄了一份,交于朝中三位好友赏鉴,三人无不惊叹于贤弟文采。因此见贤心切,望与贤弟结交,为兄不敢自专,特来询问贤弟见否?”张懿的言语里仍有些许激动。对于自己自作主张,将他认为是孟昉所做的诗句给众人鉴赏,他自是万分得意,毕竟,若是日后孟昉扬名天下,他作为伯乐,定然也是天下知名。如此一箭双雕的美事,张懿自问何乐而不为?
闻言,孟昉也是哭笑不得。他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吟诗而已,哪知道张懿会把此诗当成孟昉所作,还煞有介事的与人鉴赏,这让孟昉还真是始料不及。
不过孟昉并没有贸然拒绝张懿的好意,毕竟这是一个扬名天下的好机会。在这个时代,名声无疑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名片,孟昉想有所作为,打出名声自然是最重要的,机会既然已经放到自己面前,孟昉又岂会放过,“一切但凭正礼兄做主,只是不知,正礼兄所谓好友都是何人?”
“好,既然如此,今晚,为兄便在后堂设宴,咱们便来个以诗会友。”见孟昉一口答应了下来,张懿也是万分欣喜,当下便安排道,“我这三位好友,一个是议郎傅燮,一个是侍御史孔融,还有一个是大将军掾王匡。”
“莫非是傅南容、孔文举、王公节三人?”孟昉问道。傅燮出身北地望族傅家,一门忠烈,名气之大,即便是权倾天下的张让、赵忠也不敢害其性命;孔融,更不用说了,只凭他让梨的事情,就足以让他流芳百世了;而王匡因讨伐董卓,也在史上留有一笔。故而,孟昉对三人,还是有着大致的了解。
“正是三人。”张懿点头应道。对于孟昉能认识几人,张懿也没有任何意外,毕竟三人全是海内知名之士,孟昉要是没听说过,他反而要意外了。
孟昉闻言也是暗喜,若能与几人结交,对自己以后的人生发展无疑有很大的益处。
因此,对于这次聚会,孟昉心中开始有些期待了。
由于三人并不住在一处,因此也没有一同前来。
第一个到的是王匡,听闻王匡已到,张懿忙到前厅相迎,作为此次宴会的主角,孟昉自然也忙跟着迎接,对几人颇有好奇的郭嘉也是豁然相随。
“贤弟,这位便是大将军掾王匡!”张懿热情的对孟昉介绍道。
孟昉忙对王匡施礼。在他脑海中,王匡应该是一个武者形象,可是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有些文雅之气的文人。王匡三十多岁的样子,身高七尺,身材中等,举手投足见还带有些侠气。
其实这却是孟昉有些想当然了,他脑海中的形象不过是基于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之时,诸侯的满身盔甲之上。实际上王匡出身大族,少时与大儒蔡邕关系密切,本身就是颇有文采之人,不然又岂能入蔡邕的法眼。少时王匡便轻财好施,以任侠闻,这样的人又岂能简单的归类为大脑简单、昏庸无能的那一类?
如今见到王匡,孟昉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方式需要改变,看人不能只凭自己心中的形象简单的对号入座。
只凭王匡,就让孟昉完全推翻了古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傅燮与孔融,让孟昉更是期待了起来。
不到片刻,议郎傅燮便也到了张府。
傅燮身长八尺,魁梧雄壮,连边胡须,乍一看去,高大的傅燮甚有威容,虽然穿了一身文官服,可是仍流露出一股隐藏不住的浩然正气,让人有种倾心相交的迫切冲动。
也许是来自边远之地,傅燮文治武功皆是上选,他的手并不像一般大族子弟一样白皙瘦弱,手指粗壮的像个大钳子一样,手面皮肤粗糙,除了他身上的文人服饰,无一不透露出他武者的身份。
与王匡相比,傅燮无论是在气势还是外貌上都要超出王匡很多,尤其是傅燮的那一对明亮有神的眼睛,仿佛时刻在洞察着世间的一切,恐怕若是胆小之人,会立刻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无力感。
也许这便是一个上过战场的武者与普通侠士的区别,在无数战斗中磨练出来的傅燮,如一块打磨过的钻石,散发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凌厉气势。
好一个大气凛然的英雄形象。孟昉心中大为赞叹,身旁的郭嘉也是一副颇为欣赏的表情。孟昉不禁对傅燮重视起来,郭嘉为人高傲,能让他看上的人自然都不是凡人。
“莫非这位便是正礼口中的沧海遗珠孟景玄?”傅燮指着孟昉,玩笑着说道。
“正是在下,不过这沧海遗珠却是不敢当,昉充其量不过是不显眼的沧海一粟吧了!”孟昉连忙躬身施礼道。
“哈哈,景玄不必过谦,虽然燮只见过你诗文一篇,但窥一斑而知全貌,景玄之才,燮也是钦佩万分。”傅燮大笑道。虽然他口中让孟昉不要谦虚,但是对孟昉能如此谦虚,他也是倍感欣慰。谦虚谨慎乃君子之为,霸气外露不过是寻死而已,若是孟昉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傅燮不不会在这浪费口舌。
“南容兄,这位是昉好友颍川郭嘉!”孟昉笑了笑,指着郭嘉对傅燮介绍道。
傅燮闻言,对郭嘉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
郭嘉连忙躬身回礼。
对于孟昉亲自介绍他,郭嘉并没有一丝准备。他年纪不及弱冠,家世平庸,且又是无名之辈,这种场合,他不过是凑凑热闹,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可是孟昉如此郑重的介绍他,让郭嘉也是心存感激,回礼过后,又对孟昉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其实,孟昉倒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看来,引见郭嘉不过是顺便而已,那里会考虑那么多。孟昉若是知道郭嘉因为此事而感激他,恐怕会高兴的跳起来,如此简单的一个行为,能让这以后定然是名流千古的人物感激他,这样的买卖太赚了。
“咦!文举还没有来?”傅燮看了一圈,左右不见孔融,便转身对张懿问道。
“你还不知道他,做什么事他积极过?只怕是火烧眉毛,他也会安然而坐,慢慢的把火扑灭。”张懿玩笑着说道。
“呵呵,的确如此。我常闻言,文举少时,兄弟几人分梨,文举每次都捡小的拿,匡窃以为是缪传,拿小梨,不过是因为他跑的太慢,抢不过几位兄长而已。”王匡刚一开口,便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孟昉也是莞尔,没想到老实人模样的王匡也有如此恶作剧的一面,看来,几人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句洪亮的笑骂声:“公节,趁人不在,说别人的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呦,咱们的御史大人来了!”傅燮笑了笑,与几人对了一眼,便转头望向不远处发声的地方。
随着声音看去,赫然便是瘦高的孔融。孔融肤色白皙,眼睛灼灼有神,加上长衣高冠,飘飘然有故仙风道骨之态。
等孔融离近,众人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这是长期喝酒才会有的气味。
“文举,你若是再不来,我就的派人去请你了。”张懿笑道。
“有酒之处便有我,更何况我岂能驳了正礼兄的面子。”孔融大大咧咧的说道,完全不顾及他酒鬼的形象。
众人哈哈大笑,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张懿把众人又介绍了一边,众人寒暄了半天,便跟随张懿朝后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