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物是人非
南珂一孟2015-10-25 03:363,473

  遥望着家的方向的孙瑾终于看到张瓒众人护送着一辆马车奔来过来——这辆马车空间狭小,所乘之人不超过三人,这便说明,他孙家一十四口,如今还活着的,还不到三人。

  “主公!”人群之中,早有一人越众而出,摔下马了,跪在孙瑾面前嚎啕大哭起来,“属下无能,没能救起主母,只救得老太爷与公子!还请主公责罚!”

  “将军何罪之有?若不是将军,家父与犬子早已葬身敌手,将军快快请起。”孙瑾心中沉痛无比,但是他仍哽咽着把陈焘扶起来,毕竟若不是陈焘,他孙家说不定已绝后了。

  “儿啊!”

  “爹爹!”

  马车中提心吊胆的祖孙俩缓缓的走了下来,劫后余生,然而家中的亲人,很多人这辈子便再也见不到了。

  “父亲,孩儿无能,让父亲受苦了。”孙瑾踉跄着对着老父亲,深深的跪了下去。在下属面前,他是顶起一片天的主公,可是无论他再有能耐,在老父亲面前,他永远是个孩子。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只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人家伸出颤巍巍的双手,去搀扶起他的儿子,“你是朝廷大员,无论何时要有为官者的大气。”

  “孩儿记下了!”孙瑾轻拭下眼角,应道。

  “快,抓住孙瑾,别让他跑了!”

  快乐的时光永远的短暂的,来不及叙情,远处已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声。

  “爹爹!”年幼的孙家公子顿时被吓的哭出声来,他慌乱着逃进孙瑾的怀中。

  “英儿莫怕,爹爹在此,不会让人伤到你一份汗毛的!”孙瑾伸出他宽广的大手,轻轻的安慰着孙家那唯一的血脉。

  “大人,你们快走,我来殿后!”陈焘擦去脸上的血渍,急切有郑重的喊道。

  “好,长生!多加小心!你在此牵引片刻,便可自行离开,万不可恋战。”孙瑾也不客气,当下只是嘱咐了陈焘几句,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陈焘郑重的点了点头,只是他知道,牵引片刻又能有多长时间?马车的速度太慢了,要追起来,太过容易。

  为今之计,陈焘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去延缓黑山军的进军时间。

  生还?早已无望。

  衬着火光,远望着孙瑾远去的方向,陈焘“轰”的一声跪了下去,身后,剩余的三十名壮士也紧跟着跪了下去。

  昔为人子,今为人臣,今当赴死,与主公绝于此。若有来世,焘愿鞍前马后,继续侍奉主公。陈焘心中默念一边,连磕三头,便站了起来,堵在城门前,朝向蜂拥而来的黑山军众人。

  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如今终于幻化成一张张清晰的嘴脸。

  所有的人,都举着手中的兵器,正对着守在城门前的官军,他们不明白,常山大势已去,他们守在此处,还有何用?

  乱糟糟的东门,突然安静了下来。

  “儿郎们,让我们来生再做兄弟!”陈焘放肆的大笑道。

  “愿随将军死战!”仅存的三十名士卒,亦是放声应和着。

  “随将军死战,死战,战!”远处的山中传来一阵阵的回声,像是给这些将死的战士们送行,又像是怒斥着这无道的世间。

  紧紧包围着东门的黑山军众人,似是突然受到惊吓一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那仅仅三十人所造成的气势,宛如霸王再生,惊起天地震动。

  领头的黑山军,颤抖着双手,将手中的佩刀指向陈焘众人所在。他知道,再这般下去,他的属下便会失去战斗下去的勇气,他不能给对方做英雄的机会。战争,永远是生死较量,你死我活,永远要分出个名堂。

  “杀!”

  …。。黑夜虽然漫长,但是终究有亮的那一刻。

  坚固的常山城,终于如一个被驯服的战马般,屈服在自己脚下。寻找了那么长时间,却还是没有找到孟昉的身影。

  从俘虏的口中,杜长这才得知,孟昉当初也已逃离常山。

  杜长深深吸了口气,他此时此刻的内心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感交集。

  为何自己没有那种胜利者的喜悦?为何自己心中反而有种淡淡的悲伤?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杜长的内心纠结着,挣扎着。

  他抚摸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墙,久久说不出话来。

  突然,透过眼角的余光,杜长发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他忙扫过目光,追寻而去——章里。正是章里,当年在常山军中,杜长关系最好的兄弟。

  不过此时的章里却是被人押着,右腿也是一拐一拐的。显然是在昨天的战斗中受了伤。

  “来人!”杜长心中一喜,当下便不露声色的喊道。

  “将军!”一名小校立刻侧身躬身施礼,等待命令。

  “把那个身穿黑衣之人,给我带到府中去。此人身份特殊,我要亲自审问!”杜长邀指着章里,对小校吩咐道。

  “诺!属下立刻去安排。”小校顺着杜长所指的方向,自然便看到了拐着腿的章里。

  章里!章里竟然还活着!心中狂喜的杜长,急匆匆的下了城墙。

  杜长口中的府中,指的正是当初刘政赐予孟昉的府邸。当初孟昉兄弟二人逃出常山之后,这座府邸便被一个富商给买下了。

  攻占常山第一件事,杜长便把富商一家给赶了出来,此处定为自己的住所,同时派重兵把守。

  依旧是熟悉的书房,只是此时的房间,已不是当初兄弟二人所在样子。唯有当初孟昉写的一副字画还挂在那里。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人常说物是人非,凄凉莫过于此。

  可是谁有能理解人非,物亦非的孤独?

  杜长本是想寻找过去的记忆,只是连这小小的要求,对他而言,已是奢侈。

  “将军,犯人已带到!”门外传来小校那恭敬的声音。

  杜长双眼盯着那依稀的记忆,朝身后摆了摆手,便不再说话。

  小校会意,躬身退出了房门。

  门“吱”的一声,被关了起来,只留下被五花八绑的章里,莫名其妙的愣在那里。

  杜长长叹一声,这才转身望向章里。

  “杜长!”章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那是一种喜悦的表情,只是这种表情,并没有持续多长,片刻间便变成了冷漠。

  “没想到啊,当初那个被追的到处乱窜的杜长,今日竟然能打下来偌大的常山城。”

  那话语中的冷漠与讽刺,让欣喜的杜长,如被人迎面泼来一盆冷水一般,愣在当场,“章里,难道这便是你迎接兄弟的方式吗?”

  “对不起,恕在下眼拙,那个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杜长早已死了,足下高人,小人没那个福分与您称兄道弟。”章里冷笑着说道。

  “难道当初的同生共死都是假的?”杜长仍是不死心的问道。

  “将军,您认错人了,小人确实不认识您。”章里仍是一副冷漠的嘴脸。

  “章里!”杜长提高了声调,哀声道,“难道你就真的如此绝情?”

  “绝情?”章里冷哼了一声,鄙夷的看了杜长一眼,“当初都尉大人待你如何?可你又是如何报答他的?你还有脸说我绝情!”

  “待我如何?当初若不是他带人追捕我和大哥,我们又怎么会连安身之处都没?要怪,只能怪他不辨是非、残害忠良。”此时的杜长如找到发泄的突破口一般,咆哮起来。

  “都尉大人也是迫于无奈,主公有令,他又岂能抗命不遵?”章里辩解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迫于无奈,我只知道他*的我们如丧家之犬一样到处乱跑。难道说刘政不是个东西,他孙瑾也要如此?”

  “至少现如今你杜长活的好好的,孟书佐也早已逃的性命,可是大人一家却是几乎满门尽墨,难道这样的结果,你还不满意?”章里淡然的说道。

  闻言,杜长顿时沉默起来。报复孙瑾的家人,他杜长还没有无耻到如此地步。但是黑山军中很多人却是热衷于血债血偿,毕竟张牛角之死,是挂在了孙瑾头上。即便是张燕,也无法去阻止,更何况是初来乍到的杜长。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见杜长默不作声,章里还以为他无话可说,故而当下出言讽刺道。

  “我杜长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是也不会无耻到去报复孙瑾的家人。我也试图避免此事,只是迫于势单力薄,阻止不了。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杜长无奈的说道。

  “哼,至少你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因为你对常山防务了如指掌,连张牛角都没打下来的常山,又岂会在一夜之间易手?”章里紧追不放的指责道,“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当初与张牛角大战后活下来的兄弟们全死了,陈统领也死了。你心中若是还有我这个兄弟,那就给我个痛快。”

  章里那咄咄*人的气势,让头脑慌乱的杜长直接瘫坐在地上,那案几之上的酒樽,更是被杜长身后长长的佩刀扫落在地。

  听到屋内如此大的动静,守在门外的黑山军将士忙冲了进来。

  “将军!”见杜长如此狼狈,其中两名军士忙去搀扶杜长,其余两人,更是抽出佩刀,架在了章里的脖子上。

  杜长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把章里带下去。

  几人施礼之后,这才押着章里转身而去。

  望着章里那一拐一拐,逐渐远去的背影,杜长内心突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矛盾,难道我真的错了?

  内心无助的杜长,更是止不住对孟昉无限的怀念,若是大哥在此,至少有人能安慰自己。

  哥,你到底在哪啊?

继续阅读:第68章 文姬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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