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臧旻介绍完左边之人,便轮到张懿介绍自家人了。
“太守大人手下果真是卧虎藏龙,在下心悦诚服。在下这边也有几位,也一并介绍给太守大人认识。”
张懿对臧旻拱拱手,便指着下首之位的孟昉说道:“孟昉孟景玄,陈留蔡大家入室弟子,我并州新任别驾。”
张懿一言,举座皆惊。要知道边让与蔡邕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边让还只是一个名士,而蔡邕更是一个闻名天下、不畏腌竖的斗士。
何况,随着名气的增大,孟昉当初刺杀赵延女婿程志的消息也慢慢传了开来,在世人眼中,师徒二人无疑都是大无畏的英雄人物。
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对面的太原功曹杨俊听闻此言,更是颇为动容的直起身子,朝孟昉拱手说道:“在下也尝闻孟别驾之名,不想今日在此相见,失敬!失敬!”
杨俊面上一片真诚,毫无做作之色,让孟昉也不得不佩服杨俊的胸襟果真不是一般的广阔。若是换做旁人,被人当场比了下去,只怕早已恼羞成怒,甩袖而去了。
“杨功曹胸襟广阔,才是我等之楷模!”孟昉对杨俊回礼叹道。同为刺史、郡守之下第一号人物,孟昉与杨俊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周围皆是一片赞叹之声,主子针锋相对,臣子却是英雄惜英雄,真是一段值得让人传诵的佳话。
不过场下却有一人反应却是截然相反,此人自然是与孟昉有夺妻之仇的令狐征。孟昉大放异彩,俨然成了场中的焦点所在,这岂能不让心中怨恨的令狐征既嫉妒又忿恨?
不过即便他再过怨恨,也是无济于事。今晚这场名声之争,张懿显然已胜了一筹。
“臧太守,这位是在下的主簿孙彦,孙主簿也是中都孙家的高才。”张懿又介绍了第二位道。
张懿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哗然之声。臧旻那边,令狐家家主更是与王家家主下意识的对了个眼神。孙家出手之快,行动之隐秘,显然已超出了二人的意料。
张懿的话,无疑是直接挑明了,太原郡的四大家族,已经全部搅进了张懿与臧旻直接的争斗。
张懿刚到并州不久,手下属吏几乎是少之又少,适合介绍的也只有孟昉与孙彦二人。不过张懿却是不以为意,毕竟地方官员,属吏多少全是自己说了算,本就没有人数限制。
“并州近年不太太平,上任刺史也是无能为力,如今刺史大人到了,我等也算是盼出头了。”臧旻表面上似是恭维,然而威胁之意甚浓,目的自然是让张懿知难而退,莫要做那出头之鸟。
“呵呵,懿有何能耐让太守大人如此错爱!保境安民,本就是在下职责之内之事。在下此来,已准备重整州兵,内保百姓之安,外御蛮夷之患。”张懿微微一笑,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当下便针锋相对的说道。
“哎,我看这兵马便算了,太原郡本就有五千兵马,其他各郡也各有兵马,并州官军总数不下数万,不少大人那点兵马!”听闻张懿要招兵买马,臧旻面上一惊,继而又微笑相劝道。
臧旻能在与司马伦的争斗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虽然得益于晋阳两家大族的支持,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臧旻手握五千兵马作为后援,而司马伦却从没有组织过自己的队伍。
如今听张懿说要重整州兵,臧旻又怎能不惊?如今张懿已有了王、孙两家的支持,若是再招兵买马,那他臧旻在于张懿的争斗中,将再也没有优势可言。
“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并州军民颇多,但是却俱是百无一用,如此,在下才有重整兵马、保境安民之意。”张懿望着台下众人,目不斜视的说道。
“百无一用?大人此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吧,若是我属下那些将军听得,只怕也会心生寒意、埋怨大人了。”
臧旻这一暗示性极强的话刚一出口,台下便是一阵骚乱,不少太原郡将领都是大声嚷嚷起来,魏续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朝张懿威胁道:“大人此话,岂不寒了众将士的心?我等浴血奋战,这才保得并州安宁,没想到,今日到了大人的眼中,却全成了猪狗不如的废物。还望大人能给我等一个交代,不然兄弟们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可不敢保证。”
魏续话音刚落,立刻有五名士卒冲了过来,对张懿怒目而视。
主座上的臧旻冷眼看着这一切,似乎手下人做的任何事真的与都与他无关。
臧旻的属下倒无可能对张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毕竟臧旻不可能让他们胡来。不过,给张懿一个下马威,还是非常需要的。
能让张懿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也算是值了。
见宴会的场面几乎在转瞬即逝间,气氛完全变了,不少人俱是慌忙劝解起来,生怕出了什么事端。不过也有不少等着看戏的人,俱是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准备看张懿出丑。
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张懿受困,身为并州别驾的孟昉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只见孟昉独自斟满一樽酒,一饮而尽,然后朝身旁的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会意,大踏步奔到几名发难的士卒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臂展开,将五人一股脑撞飞了出去。
几名普通的士卒哪里受得了典韦如此一撞,当下俱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痛苦的呻吟起来。
典韦这才收住身子,原地扫视了一圈,狠狠的瞪了魏续一眼,这才大声说道:“还有谁要来试试?”
整个会场一片寂然,无人答话,显然众人完全被典韦的气势震慑住了。
孟昉这才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故意朝典韦呵斥道:“放肆,我等朝廷官吏谈话,哪轮的上你在此撒野,还不于我快快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知进退。”
典韦又是瞪了魏续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会场。
孟昉一番指桑骂槐,让隔岸观火的臧旻万分尴尬。他只得转移视线,朝那些士卒呵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抬出去。”
等众士卒七手八脚的把受伤的五名士卒抬出去,臧旻这才虚心假意的朝张懿说道:“属下无礼,还望刺史大人恕罪。”
“这次就算了,不然传扬了出去,再有人说我张懿没有度量。不过今天的酒宴就到此为止吧,多谢太守大人款待,领教了!”张懿说着,便直接站了起来,当下朝臧旻拱了拱手,甩袖而去。
刺史府这边众人俱是紧跟着站了起来。孟昉朝杨俊拱了拱手,紧随张懿而去。杨俊亦是站起来回礼,目送孟昉离去。
对二人而言,这场晚宴,最大的收获便是结识了对方。
第二天,太原太守在家中设宴款待新任刺史大人,本欲给对方难堪,却不想自辱一番的消息便传扬开来,成为大街小巷、贩夫走卒的最新谈资。
在太原一向说一不二的太守臧旻终于迎来了一个理想的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