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道:“如此甚好,适才那位丐帮中的先生已经言明,当盟主者,威望、才智、武功缺一不可,小王也深然之。既然施先生荐举诸位,想来必是江湖中威望卓著者,现在剩才智和武功两点,才智难以测试,因为为帅将兵者,不是仰仗四书五经等末节小巧,而是在决策谋划,这一节暂且不说。现在就看谁武功更高了,武功高者,自然就是盟主的不二人选。不过这一点,却也难办。”
姚子衿闻言,起身抱拳问道道:“殿下,这有何难办?”
赵构道:“今日之会,本为结盟,自然不好舞刀弄枪。不过不亲去场中较量一番,又如何知道武功孰高孰低?若较量起来,只怕刀枪无眼,难免伤损,伤了和气,却有违今日同盟之旨了。”姚子衿道:“大家都是在刀尖子上讨生活之人,有事没事也还要打上两架,这个不必顾虑。现在就请下场子去,大家比划比划。”
大堂外的诸路英雄早已经轰然叫好,吵吵嚷嚷道:“比武、比武、谁赢了我就听谁的。”“还啰啰嗦嗦干什么?我们这又不是去给金狗讲道理去,嘴皮子磨得再光滑也不济事,还是比武,谁武功最高谁就当盟主。”“老子谁都不服,只服比武赢的人,妈的,打仗就是要靠武功,武功不济,还打鸟的仗,不如回家奶孩子去。”一片嘈杂中,大家纷纷起身,将桌子挪开,瞬间便已腾出一块三丈见方的空地来。
姚子衿一提长衫,轻轻摇着纸扇,款步走到场中站定,神态甚是潇洒。
随行而来的鄱阳帮众齐声喝彩,纷纷道:“姚帮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神拳一出,所向披靡。”“姚帮主智谋深远,气度不凡,今天除了他老人家,谁还够格当这盟主?”“姚盟主领导群雄,一战而捷,尽歼金狗!”一时间,盈耳一片阿谀之声,那些鄱阳帮众鼓舌如簧,极尽溢美之辞,只恨不能搬来锣鼓唢呐笙箫丝竹,吹拉弹唱一番,以助声威。
姚子衿一手摇扇,一手捋须,甚是得意。把眼斜睨一圈,道:“今日康王殿下谕旨,命我等比武定盟主之位。姚某无才,愿做这引玉之砖,有意盟主之位的朋友,请下场来比划比划!”
施中谷忙跑过来道:“姚帮主且稍等片刻。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还需将比武规则定一下才好,不然,车轮战、以多敌寡、大家乱打一通就有碍公平了。还有,也需定下几位裁判,高手过招,胜负均在毫厘之间,没有裁判如何断定胜负?”
姚子衿皱眉道:“这般麻烦,施老板,你是东主,这规矩就由你定了罢了,大家自然是无所不依的。”
钟仪看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这盟主之位早已是他囊中之物一般。心想:“听说这姚子衿一套‘光明拳’连败五大门派的高手,被称为‘天下第一神拳’,看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想来也还真有些手段。此次和莫三叔到杭州,本为调查杜香主死因,没想到发现杭州堂口也被人挑了。现在又被卷入这什么英雄大会,听施中谷意思,等一会还要下场比试功夫,比武虽是不怕,只是自己这身功夫,只曾和社中兄弟切磋过,殊无实战经验,也不知是否管用,倘若败了,自己受辱事小,只是堕了我‘天载社’的名头,却无法和爹爹交待。罢了,我还是寻个借口,将比武推脱掉吧。”主意已定,心中宽松,且随众人看那施中谷如何定下比武规则。
施中谷望着赵构,等他示下,见赵构点头允许,方才回过头,笑容可掬地对大家团团一揖,道:“既然姚帮主提议,在下也就只好僭越了,不当之处,还请诸位英雄指正。为保证比武的公正,我建议请姚帮主、言先生等十位自行抓阄,分成五组,每组单独较量,胜者再与胜者两两较量,直至决出最后的胜者,也就是今日与会武功最高之人,担任此次结盟的盟主。这样每个人比武场次相同,不会有人以逸待劳,占了便宜,也可以尽量缩短时间,这是第一条,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齐声道:“好,这样才公平。”
施中谷拱拱手,又道:“第二条,此次比武只为切磋,而非生死决斗,所以我建议将兵器收起来,以木刀木剑木棍代替,如此以免误伤,有违今日结义和盟之旨。这一点,大家认为怎样?”
众人闻言,七嘴八舌道:“要打就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木刀木棍的有什么意思?又不是街头小孩玩家家!”有人道“愿赌服输,想要当盟主的就不应该怕死,真刀真枪又怎么样?”有人道:“不敢用真家伙的就别当着盟主,连这胆量都没有,老子第一个就不服他……”
姚子衿听在耳中,心中暗忖道:“老子不擅长兵刃,本来还担心在这上面吃亏,施老儿的提议正好,这些吵噪噪的王八羔子,不过是瞎凑热闹,待老子一发话,看谁还敢龇牙?”当下,把眼一眯,阴森森地瞅着众人,道:“施老板宅心仁厚,不愿在今天看见有人流血,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康王殿下也曾为此担心,只怕伤了大家和气,你们没有听见吗?”
赵构微笑颔首,道:“施先生此意甚合孤心,今日但为比较胜负,并非以死相搏。另外,孤王提议,今日比武,胜者不可资以自傲,败者不可借隙寻仇,多生事端。”几位还想起哄的汉子,见姚子衿和康王均明确表示认同,自知理亏,忙闭了口。
施中谷见群情平息,满脸堆笑道:“最后一条,如果有谁愿意主动上来,争夺这盟主之位的,现在也可以言明;另外,在下所提议的十位前辈英雄,如果无心此位的,现在也可退出。”
话音刚落,只见第二席中站起一位黄冠道士,呵呵笑道:“施兄,今日之会,小弟也算得上是半个东道主了,又怎好和诸位动手动脚呢?信儿,你过来,将为师的座椅往旁边挪一挪,我在一旁观摩便行了。”施家三公子施信忙过去,将他的一张座椅挪到了滴水檐下,那道士告罪离席,自去那椅中坐了。
钟仪记得田耕农说过,施家三少爷的师父是黄山派掌门“阴阳剑”守朴真人,看这道士身材甚高,三绺黑须,修眉星眸,也看不出多大年纪,想来便是了。见他首先退出,当下也起身道:“多谢施先生抬爱,晚辈自知年少识浅,武功低微,实难当此大任。今日之会,请恕晚辈直言,是否能够随诸位英雄共同北上,我尚做不得主,不过,待晚辈回鼎州禀明父亲,若无大误,我天载社必会励兵沐马,共赴大义。所以今日晚辈就不敢领受诸位前辈的教诲了,还请见谅。”说着,深深一揖下去。
施中谷闻言,嗒然不语,良久才道:“如此也罢,少侠和守朴道兄既然无心此位,决意退出,在下有言在先,敬请自便。不过施某还有个不情之请,想麻烦两位共同担当今日较量的裁判,不知意下如何?”
守朴道长呵呵笑道:“施兄吩咐,敢不受命?”钟仪本欲推辞,见他已然应允,不敢坚辞,唯恐伤了施中谷情面,不得已勉强应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施中谷含笑道:“如此甚好。现在还有无自愿报名出场挑战者?请报上名来。”连问三声,均无人应答,大家心想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用上秤盘,自己心中也是有数,又岂是这几个人的对手,上去也是自取其辱,还不如在下面看热闹来的过瘾。”
施中谷见无人应声,当下道:“好,如此计议已定,康王殿下、杭州知府叶大人、殿帅王大人三人观礼,由黄山派掌门冯真人与天载社钟少侠二人担任比武裁判。现在就有请诸位上前抓阄,选定挑战之人。”
早有伙计端出一个漆木大盘来,盘中放着一个黑釉色子盖盅,施中谷将姚子衿等人一一编上号码,用素笺写了,置于盅内,摇晃几下,然后揭开,由八人随意抓取。打开结果一看。钱塘帮帮主聂干城对上了衢州金刀门的方厚坤,扬子帮帮主楚望堂对上了黑无常言锡爵,鄱阳帮帮主姚子衿对上了丐帮副帮主“瘦弥勒”宋远,太湖帮帮主江一苇对上了衡山派掌门霍庚。
施中谷问道:“敢问哪两位先下场?”
衡山派掌门“九指神掌”霍庚哈哈一笑,腆着一个圆乎乎的大肚子,迈步走向场中,对一个穿着什锦长衫的干瘦汉子一抱拳,道:“江帮主,咱们哥俩儿就先来,为几位老兄暖暖场如何?”那干瘦汉子推椅站起,呵呵干笑两声,道:“江某正有此意,请,霍兄请。”说着,只见他腰不弯腿不抬,身子一晃,便已到了霍庚面前,和他相距三尺,斜眼而视,只如鬼魅一般,众人识得正是太湖帮帮主江一苇。
大家齐声喝彩。钟仪心想:“这是什么身法?怎的如此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