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气凌三清
梅如筠2015-10-25 03:033,102

  霍庚哈哈笑道:“请江兄手下留情。”江一苇淡淡一笑:“好说。”也不打话,右臂呼地一拳直奔他面门击去。霍庚退后一步避开,江一苇忽然变拳为掌,斜切他颈部。霍庚又往后挪了一步,堪堪避过。没想到江一苇这两招攻势竟都是虚招,眼见掌沿便要划着霍庚颈脖而过,忽然双指曲突,指风如戟,直刺向胸乳间的“灵虚穴”,霍庚嘿的一声,圆滚的身躯如陀螺般一旋,江一苇这一招失了准头,不曾击中,只听得“扑”的一声,竟将霍庚的腋下衣衫戳了一个对穿窟窿。江一苇见一击无功,弹身后跃,如灵猿般已避开了一丈有余。身子还在空中,霍庚果然弹腿袭来。但江一苇料敌机先,巧妙躲过。

  这几下兔起鹘落,攻得凌厉,收得精彩,一切变化在在电光火石之间。只看得满场人目瞪口呆,竟忘了喝彩。

  霍庚哈哈一声大笑,道:“江兄的这一招‘缥缈三峰’果然厉害,若不是霍某皮厚,这一指只怕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太湖中有三座岛屿,分别称为东缥缈峰、西缥缈峰和中缥缈峰,太湖帮就以盘踞于中缥缈峰上。太湖水域寥廓,兼之江南气候湿润,多雨多雾,在雨雾中远远望去,缥缈三峰只如海外三岛,时隐时现,变幻万千,与“缥缈”之名确是吻合。江一苇久居太湖,也见惯了这三峰的诡谲多姿,后来竟将这种自然的无穷幻化溶入自己的武功之中,创出了“缥缈三峰”这门功夫。这门功夫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亦虚亦实,虚实相应,变化多端。

  江一苇干笑一声,道:“承让、承让。”霍庚嘿的一笑,道:“好,我们再来过。”说着,缓缓将双臂提起,在胸前攥拳前推,竟似是大睡初醒,张臂伸懒腰一般。

  钟仪不由一愣,暗忖道:“这是什么拳?霍掌门和江帮主相距一丈多远,他这样软绵绵的一伸拳,有何作用?难道他的拳头也能像那‘黑无常’的哭丧棒一样,可以弹出击人吗?”再看那江一苇,竟是满脸警惕,神色紧张。眼见霍庚双拳刚刚伸直,忙将身一纵,竟跃有半丈多高,似乎在躲避拳风。霍庚见他身在半空,忽地将双臂举起,变拳为掌,竟成“举火燎天”之势。江一苇不待身子落地,口中发出一声怪叫,就如夜枭一般,将腰肢一拧,瘦长的身子竟像是被绳子拉动一般,向斜里漂移了数寸。

  钟仪大惊,几乎便要失声叫出;“气凌三清”! “气凌三清”又名“鹤舞”,是轻功提纵术中的一门绝学。相传乃唐朝纯阳真人吕洞宾所创。当年吕洞宾赴长安赶考,应试不第,郁闷之下到终南山中闲游赏玩,遥见两只仙鹤翩跹而舞,上下翻飞,似乎是在相斗又似乎是在嬉戏,身姿曼妙,舞步优美。每次眼见就要落地,可是只见那大仙鹤素羽轻扇,长颈曲引,竟又御气腾空而起。吕洞宾看得入迷,也因他灵根宿慧,这平常一景,竟被他悟出了一门武功绝学。他模仿仙鹤姿态,在腾空无所借力的情况下,单凭身姿的改变和气息的调理,就可以再次腾跃。吕洞宾创了这门功夫之后,也颇为自负,后经钟离权点化,潜心学道,道家以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为三清,是道家供奉的最高尊神,而他认为自己的这门功夫足以凌驾三清之上,因而他将其称为“气凌三清”。吕洞宾学道未成之时,和黄龙真人斗法,祭起天遁剑欲斩其首,不料剑被黄龙真人收了,反而飞来欲刺吕洞宾,幸亏吕洞宾“气凌三清”修炼多年,已臻化境,在空中连番腾挪闪躲,方才逃过一劫。

  天载社六老之一的风婆婆,轻功最好,别人形容她身轻如风,迅捷如电,因而都称其为风婆婆,将其原名倒都忘却了。她有此修为,就是因为年轻时,机缘偶得,见到“气凌三清”的修炼秘笈,便依此修炼,数十年来,勤学苦练,终有所成,但也不过练到可以二次腾跃而已,若想达到御风而行、无所凭借的地步,却是再也不能。风婆婆说,这门功夫在使用时,全身气脉如拳紧缩,气息压制,口中会不知觉发出一种像鹤唳凤鸣一般的啸声。吕洞宾曾为此写过一首律诗,是修炼这门功夫的关键。也曾教钟仪背过,全诗内容是:九天云净鹤飞轻,銜简翩翩别太清。

  身外红尘随意换。炉中白石立时成。

  九苞凤向空中舞,五色云从足下生。

  回首便归天上去,愿将甘雨济焦氓。

  钟仪曾经苦苦思索其中关窍,可是一直不得要领。没想到今日竟再次看到有人使出这门功夫,焉得不惊?只是看他身姿,劲道有余,但曼妙轻灵不足,较之风婆婆似乎还要逊色不少,再者口中发出的声音也全无清越气息,自然是还未曾深入堂奥之相。

  霍庚低吼一声,左臂回收,右臂直突,再次变掌为拳,整个肥硕圆滚的身躯竟如投石般,直向江一苇扑去。江一苇翩然落地,身子一侧,伸臂便向他右臂搭去,看上去就像是要和他握手言和一般,却是想借力打力,摔他一跤。这本是街头混混打架斗殴时最寻常的招式,但是在他手中使来,却有无穷变化,极大威力。眼看两人双手就要搭上,霍庚忽的一翻腕,张掌将江一苇手臂上托,一直回护胸前的左臂,如巨蟒出洞,呼的直向他胸口拍去。江一苇大惊,直觉一股刚烈的掌风汹涌而来,自己气息为之一窒,心中暗呼不妙,提口气,干瘦的身子如一片落叶般,又向旁飘飞了数尺,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可是右侧胸膈间仍然被他掌风扫中,心中气血一阵翻涌,头中眩晕,几欲作呕,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霍庚一击得手,一探臂,右手将江一苇手腕一把抓住,有意无意中已扣住他的“神门穴”,哈哈笑道:“江兄可站稳了。”江一苇脸上一红,见要穴被制,自知落败,一挥手,霍庚顺势将手松开,哈哈大笑中,往后退了一步。江一苇一抱拳,道:“‘九指神掌’名不虚传,江某甘拜下风。”霍庚道:“江帮主承让了,霍某侥幸得手,不过你‘气凌三清’的轻身功夫的确不错呀!”

  钟仪见霍庚掌力雄浑,看似笨拙缓慢,隐隐却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气度,江一苇虽然动作潇洒,身姿奇妙,但是一直是在借用巧力,并不敢和他硬碰,真实功夫比较起来,也确是稍落下风。

  黄山派掌门守朴道长呵呵笑着,站起身来,道:“好,第一阵是霍掌门取胜,请两位入席就坐,稍事休息。现在哪两位出场?”

  钱塘帮帮主聂干城站起身来,道:“诸位英雄豪杰,今日齐聚杭州,说来也是到了我钱塘帮的地盘,我聂干城借花献佛,也要敬这地主之谊,就来请教请教方老爷子的紫金刀,为大家助助兴吧。”

  那边衢州金刀门的方厚坤方老爷子朗声一笑,道:“好,老朽今日也就遮了这老脸献丑了,陪聂帮主过两招。”说着,起身慢步踱到场中,巍然站定。

  钟仪见他须发尽皤,连两道弯弯寿眉也是雪白,可是面上肌肤却甚是细嫩红润,有如初出胎胞的婴儿一般,心中想到:“这才是真正的童颜鹤发,偌大年纪,保养如斯,真实难得,如果没有极深厚的内功底子,却也是万万不能。”

  施中谷道:“方老英雄,在下知道你素日惯使紫金大刀,可是今日已有约定,不可真刀真枪较量,这里有一把铁木刀,是犬子日常练习所用,虽不称手,还请将就着用吧。”说着,旁边一个仆人双手捧过一柄木刀,只见刀身漆黑,虽是木质,隐隐却有一种金属色泽。方厚坤哈哈一笑,伸手接过,手腕一抖,挽出几个刀圈来,连连点头道:“虽还是轻了一些,不过这也很好了,多谢施老板费心。”

  施中谷又道:“聂帮主,请选用兵器。”

  聂干城平常使枪,见屋檐下靠着几面幡旗,便取了来,将幡旗去掉,执着一根一人多高的竹旗杆,道:“不劳施老板费心了,我有这个也就使得。”说着,将竹竿在双臂间一架,拜手道:“请方老爷子赐招。”

  方厚坤颔首微笑,刀尖朝下,握拳一揖,道声:“有僭了。”一抡木刀,在身子周围划出一道黑影,听得空气激荡,嗡嗡作响,可以想见这刀有多沉重。方厚坤斜步上前,仍旧是随手一抡,一圈黑影直袭聂干城右肩。聂干城见他刀势沉稳,不敢用竹竿架挡,好在竹竿甚长,后发而先至,可以攻代防。当下更不思索,棍交右手,挥臂往他腋下戳去。方厚坤挥刀遮挡,只听得“哧”的一声,竹竿竟然被木刀削断了尺余长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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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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