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舞轻寒2015-10-25 03:0318,650

  第四章窃窃花雨情,迷朦烟波里

  一

  妇人策马飞奔,不一会就来到远郊的小镇。这镇叫祁水镇,坐落在苔州城东南。妇人把泥鳅带到了镇中心的一间民房,推门而入,屋里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起身惊奇地说道,“娘,你这是干啥啊?他是谁啊?”

  “茹雪,别问了,快收拾东西,带这小哥哥到镇东头的槐树林等我!”妇人匆忙地说道。然后,转身出门。

  “娘,你又干啥去啊?”小姑娘追出门来。

  泥鳅呆呆地立在屋中,神情沮丧,嘴中不停地念叨“罗大哥,罗大哥”。

  “别问了,听话,快带这小哥哥去槐树林等我!”,妇人的语气中带有些许的怒意,说过后策马奔上来时的路。

  小姑娘莫名其妙,急急忙忙收拾东西,拉着泥鳅跑出门外。

  泥鳅木木地跟着小姑娘,被小姑娘拽着,跌跌撞撞地随着她往镇外跑去。

  皎洁的月亮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妇人策马来到了苔州城西南面荒郊的密林中。密林中的旷地上,罗冰洋静静地躺着。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半个时辰前的那些人或带着满足或带着遗憾,都走了,只剩下罗冰洋一个人静静地躺着。

  妇人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仰头叹息一声,俯身抱起罗冰洋略显僵硬的身体,斜斜地横在马鞍前边。然后,蹬鞍上马,一手扶着罗冰洋的身体,一手甩着马鞭,朝着苔州城东南面飞驰而去。

  祁水镇东面的槐树林里,一个小姑娘拉着个少年在一棵老槐下焦急地东张西望。小姑娘的右手中提把一尺来长的短剑,背个包袱。少年两手空空,腰间挂着三四个瘪瘪的袋囊。

  静夜下的槐树林里,飘散着淡淡的青香。

  不到半个时辰,一骑快马驰进了槐树林。

  “娘,你可来了!”,小姑娘飞奔过去。

  妇人勒马下鞍,随手抱下罗冰洋,让他平躺在老槐树下。

  “娘,你怎么带个死人回来?”,小姑娘惊奇地问道。

  “多嘴!”,妇人狠狠地瞪了小姑娘一眼。

  “小兄弟,我帮你把罗大侠带回来了,过来,你快过来看看他。”妇人向少年招手,语气中充满了平和。

  “啊,罗大哥,罗大哥,你真的回来了!”,梦魇中的少年,扑向地上的罗冰洋,语气中满是盼望之情。

  “罗大哥,你睡着了啊!”,少年握着罗冰洋冰冷的手,失望地说道。

  “那好吧,罗大哥,你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少年放下了罗冰洋的手,关切地说道。

  “我也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你说过要带我去衡山拜见祖师爷的。”少年喃喃地说道,和衣躺在罗冰洋身旁,不一会便沉沉地睡去。

  “唉,苦了这孩子了!”,妇人微微地摇了摇头。

  “娘,那小哥哥好可怜哦,他大哥是怎么死的啊?”,小姑娘握着妇人的手,急切地问道。

  “这事得从十多年前说起。”妇人幽幽地说道。

  小姑娘牵着妇人的手慢慢地坐到老槐树的根上,妇人的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

  “十多年以前,一提起‘飞箭惊鸿’,黑道中人就闻风丧胆。这‘飞箭惊鸿’便是小兄弟的大哥,那个死了的罗冰洋。那时的罗冰洋疾恶如仇,黑道中人,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一点也不留情。可是,人都有三亲六戚,黑道中人也不例外,他们也有亲朋好友。何况,黑与白本来就很难说得清,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一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是白,对他来说可能是黑。罗冰洋杀的那些人,虽然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可是那些人的亲朋好友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亲人跟其他人一样挣钱养家,那有黑白之说啊。就算有明白的人,又有几个说他们的亲人是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的人呢?罗冰洋杀了人,就会有人失去亲人,就会有人想方设法找他报仇。你爹的一个朋友叫罗冰洋杀了,那是一个独脚大盗,专门打劫过往客商,不巧撞在罗冰洋的手里,被罗冰洋杀了。他的妻子找上了你爹,要你爹帮她讨回公道,你爹是个很讲江湖义气的人,虽然知道那朋友没干什么好事,但是,还是答应了,当天夜里就找罗冰洋去了。我本来也想跟你爹一起去的,可是他硬是不让,说什么去应付一下就回来,不与罗冰洋正面冲突。可是,第二天早上,几个朋江湖友送回来的是你爹的尸体。那时我正怀着你,找罗冰洋报仇有诸多不便,只有在痛苦中等待机会了。”

  “那你还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小姑娘打断了妇人的话。

  “罗冰洋的功夫当时可以说是‘独步江湖’,找他报仇几乎不可能,一个个报仇的人也都伤在了他的箭下。最后剩下的是一群老弱病残的人。当时的罗冰洋走到那儿都会有人把他拦下,不是老人,便是妇女,还有小孩。面对这些人,罗冰洋下不了手,他只有躲。他躲进了衡山斜对面的深山里。可是,他躲得了吗?”

  “那他怎么今天才死啊?”小姑娘奇怪地问道。

  “他躲不了的。就在同一天,这些报仇的人都接到了一个消息,说罗冰洋要隐身江湖了,这是给亲人报仇的最好机会,过了那天就休想再找他报仇。”

  “娘,那天你也去了?”小姑娘好奇的问道。

  “去了,当然也去了。那天中午,山坡上的人黑压压的,全是些老人,妇女,小孩。为首的是‘病颜书生’何东篱,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把罗冰洋的茅屋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座山坐落在衡山的斜对面,具体叫什么,没人能说得上来。也许是因为那儿有衡山的缘故吧,人们就忘了给它取名了。茅屋内的罗冰洋,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一言不发。茅屋外的人群,在‘病颜书生’何东篱的带动下,一个劲的喊‘还命来,还命来’。这喊声在那时可以说是地动山摇,惊鬼泣神。一言不发的罗冰洋,在茅屋内来回地走着,突然穿窗而出,飞越人群,落身在外围的山坡上。”

  “他跑了吗?”小姑娘惊奇地问道。

  “没有。黑压压的人群又朝着罗冰洋围了过去,罗冰洋看着黑黑的围过来的人群,慢慢地向身后的山坡退去。人群向罗冰洋慢慢地靠拢,罗冰洋慢慢地退向了山坡的边上。罗冰洋站住了,人群还在靠拢。罗冰洋不动了,他已经退到了山坡边上。人群还在挪动,一步步地靠近罗冰洋。喊声依然不断,依然惊鬼泣神。罗冰洋苦笑着,摇着头,迈动了步子,突然向下坠去。人群停止了呼喊。人们站在山坡边上,默默地,默默地向下望着。过了好一会,人们才慢慢地转身向山坡下走去,除了小孩的笑声,大人们都一言不发。这时,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我走过去一看,原来罗冰洋坠落的是一处悬崖。那一刻,我感到空洞洞的,整个人空空的,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这难道就是我要的结果吗?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一个被人称做大侠的人,就这样,就这样被一群所谓的黑道人士的亲戚朋友赶下了山崖。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要的结果是公平决斗,胜者王败者寇,这是江湖规矩啊!这样的汉子,在江湖上还真少见。他本可以逃的,以他的功夫,就算是把我们全部杀了,也没啥不可能。可是,他没这么做,他选择了一种江湖人士最不原意选择的方式来了结这段恩怨。他的那种‘舍生成仁’的举动,试问,当今江湖能有几人做到?那一刻,我原谅了罗冰洋,我决定不再理那些江湖恩怨,好好地把你生下,好好地把你抚养成人,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再像我和你爹那样卷入永无休止的江湖恩怨之中。江湖中的黑与白本来就很难分得清啊!我不愿我的后人再卷入这黑与白纠缠不清的世界!”

  “可是,我们现在还救了他的弟弟。”小姑娘不解地说道。

  “我本以为我们娘儿两的生活会平平静静地过下去的。可是,前天晚上,我突然接到飞鸽传书,说,‘飞箭惊鸿’当年并没死,而是躲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里修炼,不久将重出江湖。昨天,我又接到消息,说,‘飞箭惊鸿’到了苔州城,准备杀光这里的黑道人士。这些年来,罗冰洋当年的举动一直在我的眼前浮现,是它改变了我对江湖的看法,才让我们母女平平静静地过了这么些年。可是,一听说罗冰洋还在人世,而且还来到了苔州城,还准备杀光这里的黑道人士,我的心就难以平静。难道,当年是我看错了吗?难道,那个坠下悬崖的汉子不是罗冰洋吗?我要亲眼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于是,我就留意苔州城黑道中人的动静,悄悄地跟着他们,终于,在苔州城西南的荒野中见到了罗冰洋。”

  小姑娘不再问了,睁着双眼望着母亲忧伤的眼神。

  “在苔州城西南的荒野中,黑压压的人群,与十年前是那么的相似,所不同的是,这些人都带着家伙,都气势汹汹,有些人还是当年看着罗冰洋坠崖的人,这其中就有那个‘病颜书生’何东篱,一个四十来岁的人。这个人,我一直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可是,就算是他安排的,那又能怎样呢?许多人都希望罗冰洋死啊!罗冰洋,还是当初那个一身仁义的汉子,他没伤一个人,为了救一个不相识的人,而被那人暗算了。他没有太多的怨言,有的是无奈。他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微笑着面对把刀剑刺入他身体的人。把悲哀留给了小兄弟,把遗憾留给了那些算计他的人。他真是个难得的汉子,他把功夫传给了小兄弟,可是,那功夫被他改了,小兄弟用起来,一个人也伤不了。‘飞箭惊鸿’的轻功飞箭,在当年的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的。小兄弟,年纪虽小,他的轻功,在当今武林,却可说是一流高手了,他的飞箭,可是变成了泥丸,伤不了人啊。罗冰洋真是用心良苦啊。若不然,泥丸变成飞箭,今晚的罗冰洋,要死恐怕不那么容易了。罗冰洋的这份仁义之心,又有几人能理解呢?有人恨不得杀他而后快啊,他的存在毕竟妨碍了太多的人啊!”。

  “娘,小哥哥好可怜哦,就这么个哥哥都死了啊!”小姑娘满含同情地说道。

  “唉,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妇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二

  清晨的太阳透过薄雾洒下柔柔的光,照着槐树林,把槐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斜斜地躺在地上。

  林子东首的空地上,长着齐腰深的茅草。

  茅草丛中,站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姑娘。

  那妇人年近三十,头上裹一块兰花头巾,穿一身兰白碎花衣裤,那装束和一个村妇没啥两样。不同的是这妇人的眉眼中透着股英气,显得自信刚毅。白皙的脸上虽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却掩饰不了与生俱来的清丽脱俗。

  妇人旁边的小姑娘,娇小稚嫩,盘两个发髻在头的左右两侧。穿一身桃红色的衣裤,腰间系一根粉白色的李花腰带,腰带上挂把短剑。小姑娘粉都都的脸庞衬着一双忽闪忽闪的桃花眼,显得高贵雍容。

  妇人和小姑娘的身前,一个少年正趴在一座新砌的坟头痛哭不止。

  “小哥哥,别哭了。跟我们到我家去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姑娘走过去拉起少年的手臂,妙目里泪光闪闪。

  “是啊,小兄弟,走吧,你要办什么事我们会帮你的,别伤心了,罗大侠可不希望你这样啊!上马吧!”妇人柔声说道,走过去抱起少年,把他放到了马鞍上。紧接着把那小姑娘也抱上了马。小姑娘紧紧地挨着少年,坐在马鞍后边。

  祁水镇东北面的田野里,一个妇人牵着匹黑马,迈着轻盈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在杂草丛生的路上。

  马背上坐两个十来岁的孩子。

  坐在马鞍前边的是个少年,神情有些木然,脸上还挂着泪痕。

  少年身后的小姑娘,一脸的稚气,桃花般的脸笑盈盈地绽放在晨曦中。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归江平原。

  妇人牵着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挨的很近的村子,快吃午饭的时候来到了芦花村。

  芦花村农舍的周围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湖,湖岸边的芦苇一到夏天便芦花漫天。这村因此得名“芦花村”。

  当年,黑煞星死后,白煞星花剑娥性情突变,便来此定居。

  这妇人便是当年“黑白双煞”中的白煞星花剑娥。

  花剑娥把马牵到村西首的一间茅屋前,拴在院子里的一颗樱桃树上。少年和小姑娘跳下了马。

  这是一个没有院墙的院子,四周栽上了果树,有樱桃树,李子树,还有桃树和梨树。

  一到春天,满院的花香,沁人心脾。

  这正是沁人心脾的季节。

  “小哥哥,我们到家了。”小姑娘花茹雪笑眯眯地对少年说道。

  “嗯,”少年泥鳅哼一声,走到梨树下,看着满树的梨花出神。

  “小哥哥,你喜欢梨花吗?洁白的梨花真好看啊!”花茹雪拾起一朵掉落的梨花,走到泥鳅身旁,歪着头天真地说道。

  “嗯,”泥鳅又哼了一声,神情黯淡。

  花茹雪拿着洁白的梨花歪着头看了看泥鳅,忽然转身跑进屋,不一会,拿着把笛子跑了出来。

  “小哥哥,来,我吹笛子给你听。我娘说了,不高兴的时候,吹吹笛子就好了。我娘经常吹笛子。”

  花茹雪说着,跳上了梨树,坐在粗枝上,把笛子往嘴边一横,院子里立刻飘起了悠扬的笛声。

  微风轻轻地吹拂着,花瓣悄悄地飘落着,耳畔的笛声柔柔地倾诉着。

  那柔柔的笛声如歌如泣,悠游绵长,在诉说着一个浪漫美丽忧伤的故事。

  神情黯然的泥鳅,泪眼婆娑。

  多年来与罗冰洋朝夕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洁白的梨树林,茂密的火狐山,清澈的梨花溪。

  还有山脚下的茅草屋,屋后的斑竹林。

  留下了二人的欢声笑语。

  那时,罗冰洋对自己,关爱有加,呵护备至。严如师,慈如父。二人,不像师徒,更像是父子,兄弟。

  可是,可是••••••现在,现在•••只能,只能•••••“小妹妹,你教我吹笛子,好吗?”泥鳅把脸一抹,抬头望着树上的花茹雪,哽咽着说道。

  “好啊,好啊,小哥哥,你终于说话了!”,花茹雪跳下树高兴地说道。

  花茹雪把笛子递给泥鳅,边说边比划。泥鳅抖擞着把笛子横向嘴边,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吹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笛声生涩地沿着院子,飘向四周空旷的田野。诉说着泥鳅心中的哀思。

  山林里长大的孩子,心地淳厚。大自然赋予的灵性与生俱来。

  听惯了山中小溪,林间鸟鸣的泥鳅,不多时便熟悉了嘴边的笛子。生涩的笛声慢慢变得婉转悠扬。

  婉转悠扬的笛声飘向美丽的田野。少年的心境宽敞了许多。紧锁的眉头舒展了许多。

  但笛声传出的伤感一分也没减少。反而渐渐地变得稠密,变得莺啼花落。

  一行行清泪顺着少年的脸颊流了下来。

  听得正入神的花茹雪已是泪水涟涟。

  正和面的花剑娥把泪也和进了面里。

  片片飘落的花瓣在微风里飘飞,飘飞••••••

  三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花剑娥便开始收拾东西。

  花茹雪提上短剑,拉上泥鳅,跑到院子中央。

  “小哥哥,我们来练剑。”

  “我不会使剑,罗大哥没教过我。”泥鳅讷讷地说道,一脸的羞涩。

  “那我就练给你看吧!”花茹雪说着,舞了起来。

  花茹雪娇小的身姿曼妙袅娜,舞到急处,荡起了一地的落花,飞舞在院子中央。

  粉红色的身影在落花中,穿来绕去,手中的短剑,在阳光下,匹练生辉。

  花家的“猎鹰剑法”,在花茹雪使来,虽然略显稚嫩,但也不失轻灵。

  剑术之道,讲究的正是“轻灵”二字。

  站在院子外围李树下的泥鳅,不知不觉间,脸上露出了微笑,眼中飘出丝丝的羡慕。

  花茹雪舞着舞着,突然脚下一点,粉色的身影向上窜起,使一招“鹰击长空”,然后再凌空飞出右脚,短剑挽花平胸挥出,使招“猎鹰翱翔”,整个人快速地滑向身后的桃树。

  看得出神的泥鳅忽然两手一拍,欢呼一声,“好!”,紧接着右手向前一伸,使招“飞鸿揽月”,身子腾空而起,快速地向花茹雪栖身的桃树飞去。

  两个孩子站在粉色的桃枝上相视一笑,紧接着,泥鳅脚下一点,使招“夜莺探花”,朝着旁边的樱桃树飘去,再一点又飞向梨树。

  泥鳅轻捷的身形,着一袭蓝衣,尤如一只蓝色的蝴蝶,在花树间来回地飘飞,那姿态飘逸优美。

  “呵呵,小哥哥,你的轻功真好,教我,好吗?”,花茹雪咯咯地笑着说道,站在桃树上,一身的粉色,还真的是花枝招展。

  “好的,你随我来。”,飘飞中的泥鳅身形在桃枝上一顿,拉上花茹雪,飘向了高大的梨树梢头。

  这一众树中,梨树最宜攀爬。其次是樱桃树,再次是桃树,李树最不宜,它的枝直而有刺。

  泥鳅和花茹雪手拉着手站在梨树梢头,举目眺望着郁郁葱葱的田野。

  泥鳅若有所思,身畔的花茹雪咯咯地笑个不停,粉色的身形在洁白的梨树梢头左摇右晃,脚下的树枝也跟着颤抖。

  已经收拾停当的花剑娥,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对少年,微微地笑着。

  “好了,茹雪,和小哥哥一起下来吧,该上路了!”,花剑娥含笑向着梨树顶的泥鳅和花茹雪喊道。

  泥鳅脚下一用劲,带着花茹雪飘身而下。

  衣袂飘飞中,二人落到了院子中央。

  “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那些人迟早会找来的,得赶快把小兄弟送到衡山。”,花剑娥把两个包袱递给泥鳅和花茹雪,柔声说道。

  “姑姑,真对不住,泥鳅给你添麻烦了,要是罗大哥在……”,泥鳅鼻子一酸,又哽咽了起来。

  “娘,小哥哥好不容易开心了,看你?真是的,就不能说点别的!”花茹雪小嘴一噘,对着花剑娥生气地说道。

  “啊,好的,好的,是我错了,那我们快些收拾,送小兄弟去衡山拜见祖师爷吧!”,花剑娥伸手接过花茹雪的包袱,笑瞅着女儿天真的脸庞,麻利地给她系好。

  “嗯,这还差不多。小哥哥,哦,不,你刚才说了,你叫泥鳅来着,是这样吗?”花茹雪侧头问泥鳅,一脸的天真烂漫,把母亲凉一边不管了。

  “我的小名叫泥鳅,大名叫李春来,这是爹给取的。”淳朴的泥鳅老老实实地答道,嗓音还有些许的哽咽,低着头系着包袱带子。

  “哦,知道了,泥鳅哥哥,你还不知道我叫啥吧?我叫花茹雪,好听吧?”花茹雪高兴地说道,还不忘自我赞美一番。

  “嗯,好听,”,泥鳅低着头小声地回了一声,手指摆弄着胸前的包袱带子。

  “好啦,小妮子,就你话多,来,上马!”,花剑娥已经牵过黑马,回头对着花茹雪说道。

  花剑娥牵着马,泥鳅和花茹雪骑着马,三人出了芦花村,向着东北方走去,那里是罗冰洋说过的要带泥鳅去见祖师爷的衡山。

  四

  花剑娥一行三人到怀远镇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三人住进了回春客栈。

  收拾停当后,三人来到大堂吃饭。

  大堂里靠窗坐着的四人引起了花剑娥的注意。

  那四人的装束一模一样,都着一身藏青色的儒袍,握一把逍遥扇。

  这四人来的蹊跷,进客栈的时候还没踪影,半盏茶的功夫就坐在了厅里。

  花剑娥暗暗地提高了戒备,防范的意念笼罩着茹雪和泥鳅。

  渐谙世事的泥鳅一声不响地坐在桌前,默默地环顾着周围的一切。目光一扫上那四人,脑海中便闪电般地记起那晚在梨树林里说话的儒生模样的人。

  泥鳅慢慢地低下了头。

  “泥鳅哥哥,你喜欢吃啥?我给你点!”,天真烂漫的花茹雪一个劲地跟店小二唠叨,打听着菜的味道,不时地回头问一声不响的泥鳅。

  “我,啊,你随便点吧,我都吃得来的。”,泥鳅抬头应了一声。目光对撞上那四人中的一个,那人这当儿正盯着泥鳅看。那人见泥鳅抬头,赶紧把目光移开。泥鳅也赶紧把头低下。

  那人的眼神充满了盘算。这种眼神,泥鳅以前见过。罗大哥想事的时候就老盯着一个地方看。那家伙肯定没安好心。这些天来,泥鳅经历的事是他长这么大从未想过的。一切来的是那么突然,是那么的让人无法承受。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来年的罗大哥说没了就没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自己少年人争强好胜的心性。若那天不是为了保护神鹿,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还好好地和罗大哥一起在火狐山,那里多自由自在啊!

  那些家伙要干啥呢?奇奇怪怪的。四个人穿一样的衣服,打扮得像教书先生似的,可是那眼神却不那么友善,好似人家欠了钱一样。这些人莫不是又冲着我来的?

  泥鳅低头盘算着。

  “菜来啦!”,小二唱着喏,端上了菜。

  用过饭后,有少数的客人走出客栈逛夜市去了,而大多数客人都直接进客房休息去了。

  花剑娥带着泥鳅和花茹雪进了客房。

  那四个书生模样的人还坐在桌旁闷声喝酒。

  带着两个半大的少年,花剑娥还真的有些担心。若是像平常走亲戚那还好说,可是,现在自己带着的是一个随时都有危险的少年,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要的是一间客房,三个人住了进去。

  花剑娥让泥鳅和花茹雪一起睡床,自己打地铺,可是泥鳅执意不肯,往地铺上一坐就不起来了。

  花剑娥拿他没法,也只好做罢。

  泥鳅盘膝坐在地铺上,练起了“栖霞神功”。

  花茹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花剑娥也盘膝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躺在床上的花茹雪,看看盘膝而坐的泥鳅和母亲,撅嘴“哼”了一声,歪头睡去,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花剑娥伸指凌空一弹,桌上的桐油灯就灭了。

  宁静的屋里只剩下三人均匀的呼吸。

  子夜时分,屋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盘膝而坐的花剑娥凝目环视屋子,发现泥鳅正机警地瞪着眼睛瞅着屋顶。

  “这孩子能有这份修为当真难得。”,花剑娥在心中暗暗地赞道。

  一股异香飘进了屋子。

  “不好!”花剑娥心中一惊,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取一颗“百花护心丸”塞入口中,随即手指一弹,一颗“百花护心丸”朝泥鳅飞去。

  黑暗中的泥鳅听得破空之声,嘴角微微地一张,惊呼之声未出,一颗药丸飞进了口中。

  “吞下它!”黑暗中传来花剑娥低低的声音,像耳语一般。

  泥鳅不加思索就把药丸吞了下去,顿觉神清气爽,比刚才打坐还要精神。

  花剑娥身子一翻,来到床前,推醒花茹雪,随手往她口中也塞了一颗“百花护心丸”。然后,伸指一弹,桌上的桐油灯亮了起来。

  “屋顶上的朋友,下来吧!对付一个带孩子的女流之辈,还用得着使这下三滥的玩意吗?”,花剑娥对着屋顶喊道。

  说话的同时,花剑娥挥手示意泥鳅过来。泥鳅右手往地上一撑,轻轻一跃便到了花剑娥身旁。

  一阵噼啪之声响过,四个灰影从屋顶掉落,四四方方地站在屋子中央。

  这四人俨然就是吃饭时碰着的那四个儒生打扮的人。

  四人,一样的儒袍加身,一样的纸扇在手。乍一看还真有些温文儒雅。

  可是那眼神却充满了诡异。

  “敢问‘病颜书生’何东篱是你们什么人?”,花剑娥问道。

  “谁?何东篱,那个干巴老头?他呀?那是我们师傅不成器的老徒弟。”,一个人阴阳怪气的回道。

  “我看四位也好不到哪儿去?下三滥的玩意都用上了。”花剑娥说道。

  “对付花美人,用点香薰比较好,免得动手划破了脸,毁了容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无耻!”,花剑娥冷哼一声。手往腰间一拉,寒光一闪,一把软剑在手中颤动。

  “花美人生气的时候更美了,哈哈!”,一人对着花剑娥挤眉弄眼。

  “废话少说,把本事露出来吧!”,花剑娥手腕一抖,颤动的软剑立刻笔直。

  泥鳅拉着花茹雪的手站在花剑娥身后。

  杨柳弹弓没了,腰间的袋囊也空空如也。泥鳅只能看着,帮不上什么忙。

  花剑娥身形一挫,手中的软剑蛇一样颤动,紧接着再一挺身,一招“猎鹰四顾”,手中的软剑蛇一样游出,吐着信子,分袭四人。脚下一滑,身随剑走,向着四人停脚的方位游去。

  花剑娥飞速的袭来,四人身形闪动,原先交错的方位散开,飘飞中各自合扇一挡,落地后各占一方,把花剑娥围在了中心。

  花剑娥游动的身形,借着四人回挡来的劲力,滴溜溜的一旋,一招“猎鹰舒翅”,软剑像飘带一样,照着四人的面门飞去。

  堪堪站稳的四人,身形不约而同地向后疾退,疾退中,狠劲地一挥手中的扇子,四点寒星朝四个方位奔花剑娥射去。

  旋转中的花剑娥手腕一立,一招“猎鹰挡驾”,软剑笔立胸前,火花溅过,四枚透骨钉掉落脚下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身处北位的汉子突然转身挥手抓向身后床边的泥鳅和花茹雪。

  泥鳅惊呼一声,牵着花茹雪,脚下一滑,到了窗下。

  花剑娥见状,剑尖一指,一招“猎鹰扑击”,快速地朝那人扑去,剑尖直刺后背。

  那人一抓不着,身形一闪,又挡在泥鳅和花茹雪身前。阴阴的脸上挂着可怕的笑容。对花剑娥刺来的剑理都不理,手一伸,又向花茹雪抓去。

  花剑娥飞身扑击的同时,东、南、西三方的汉子,把扇一挥,三枚透骨钉从三面飞向花剑娥,东面的直奔头顶的太阳穴,南面的直奔后心的鸠尾穴,西面的直奔大腿的环跳穴。

  飞扑中的花剑娥,百忙中回剑一格,挡落东面飞来的透骨钉,紧接着再把剑向下顺势一荡,一招“猎鹰盘旋”,整个人翻立空中。南面、西面飞来的透骨钉扑了个空。再一旋,闪身挡在了花茹雪和泥鳅身前,挥剑斩向那汉子正伸向花茹雪的手。

  她这几下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快捷异常。那三人在心中暗喝了一声“好!”

  那汉子见花剑娥把剑剁到,硬生生缩回了手,闪身向后退去,退闪中,照着花茹雪的面门挥出了扇子,一股劲风带着浓烈的异香扑鼻而来。

  花剑娥斜刺里挥出一掌,荡开扑鼻而来的异香,随手一扯,带着花茹雪和身撞向身后的窗子,使招“猎鹰探海”,翻窗而出。

  泥鳅也跟着穿了出去。

  脚刚落地,花剑娥撮唇一啸,黑马嘶鸣着朝窗下跑来。

  花剑娥翻身上马,手一带,把娇小的花茹雪抱在胸前,再一挥手,泥鳅会意,飞身落在马鞍后,伸手抱着花剑娥柔软的腰枝。黑马驮着三人飞驰而去。

  四个书生模样的人紧跟着也穿窗而出,施展开轻功,朝黑马奔去的方向穷追。

  黑马在花剑娥的驱策下驰过了一条条街道,朝着出镇的路奔去。

  那四人从不同的方向在房顶上飞窜着,抄近向黑马飞驰的街道包抄。

  黑马驰进了一条小巷。

  四人循着马蹄声包抄了过来。

  四人晃动的身形已然可见。

  泥鳅突然飞离黑马,跃上房顶。

  黑马在小巷里狂奔。

  泥鳅沿着小巷边的房顶,展开轻功,使招“飞鸿逐日”,朝着巷口飞去。

  包抄过来的四人,朝着泥鳅狂追。

  狂追中,一人扔出了手中的扇子。扇子飘旋着快速地朝着泥鳅的后心飞去。

  扇子将要击中泥鳅的那一刻,飞跃中的泥鳅突然脚下用劲,一踏房顶的青瓦,使招“飞鸿在天”,硬生生原地拔高三尺,下坠时,右脚在飞旋的扇子上一搭,旋劲一借,使招“鹞鹰翻身”,倾斜的身子翻旋着箭一般飞向巷口。飞旋的扇子经他这么一搭,立刻向后顿去。

  奔驰的黑马已经来到了巷口。

  倾身翻旋的泥鳅伸手在巷口街墙上一搭,旋身飘向马背。

  四人遥望飞逝的泥鳅,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的轻功还真俊,飞云门的弟子,轻功果然不同凡响。”,客栈里那个盯着泥鳅看了半天的汉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放屁,要不是你这花痴用扇子送他一程,他能这么容易就跑了?”,一人冲着那汉子吼道。

  “你才放屁,走江湖这么久,你可曾见着有人逃过我的‘旋舞勾魂扇’,明明是那小家伙功夫俊嘛,怪人家干嘛?”那汉子伸出兰花指,指着那吼话汉子的鼻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老二,别说了,老三也就这点爱好,见着小男人就心生爱怜,由他去吧。”一人劝道。

  “老大说的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了和气!”一人说道。

  夜色中,花剑鹅驱策黑马,朝着怀远镇东北面的荒野驶去。黑马嘶鸣着跑进寂静的荒野。

  五

  为了避开麻烦,花剑鹅带着泥鳅和花茹雪,绕开集镇,专走僻静的荒野村落。

  经过三日的跋涉,这日,来到了一个大湖边上,举目望去,宽阔的湖面,让人一下子豁然开朗。花茹雪欢呼着扯上泥鳅,一起跳下马背,施展轻功,在泥鳅的带动下,掠过湖边荆棘,迎着吹来的潮湿轻风,朝着碧蓝的湖水奔去。二人在湖边停下,花茹雪弯腰伸手,捧起湖水,往上一撩,高高地抛入空中。哇,清澈的水珠,在正午艳阳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光芒四射。栖息在水边荆棘里的水鸟,拍打着翅膀,惊恐地掠过低空,飞向远处的密林。平静的湖面,在春天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的蔚蓝碧绿,遥远的湖心,帆船点点,在白花花的水面上,随着波光跃动。这儿,便是有着美丽传说的武陵湖。

  遥望武陵湖的对岸,群山巍峨。正午的太阳,驱散了阳春的浓雾,苍翠的群山,在蔚蓝色的屏风里,高高矗立,一座座山峰,披着白纱,直插蓝天。衡山的回雁峰,也在其间吧。

  “小兄弟,湖对面就是衡山了,等我们过了这个湖,你就可以见到你的祖师爷雁大侠了。”花剑鹅指着对面的群山,对泥鳅说道。

  “嗯,姑姑”,泥鳅望着对面的群山,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的神情,还沉浸在失去罗冰洋的悲痛之中。虽然快见着祖师爷了,但是,罗冰洋对他的影响,短时间,很难抹去。那种哀伤,需要时间来消逝。他将去的地方,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那个传说中的祖师爷,他长什么样?他会收留我吗?会教我功夫吗?这些疑问,时不时地爬上泥鳅本就揶揄的心,使他看起来,更显得迷惘情伤。

  花剑鹅牵着黑马,右手指指点点,回答着花茹雪一个个好奇的问题,泥鳅一声不响地跟在黑马左侧,三人朝着渡口走去。他们要去的渡口,名叫子陵渡,与湖那边山脚下的源陵渡遥相呼应。

  到得子陵渡,只见一片繁忙嘈杂,这里云集着商贾客旅,人人脸上露出的都是急切匆忙。花剑鹅牵着黑马,带着泥鳅和花茹雪,混着人群,在嘈杂中等候渡船的到来。犀利的眼神,觉察着周围的气氛,清丽的脸看不出一丝焦急匆忙,透出一派祥和从容。人群中,两个手握折扇的青衣男子和一对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引起了她的注意。两个男子,青衣着身,折扇在手,应该是近年来江湖中日渐显赫的儒雅门的弟子,和回春客栈拦截的四人,应是同门。那对少男少女,男的挑担,女的挎篮,衣着朴素,神态悠然,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是,那气质却如园中牡丹,香气袭人,异于常人。花剑鹅握着泥鳅和花茹雪的手用了用劲,泥鳅和花茹雪心下会意,警觉地扫视着身边乱哄哄的人群。

  渡船行将靠岸的当口,人群的蜂拥突然加剧,花剑鹅紧紧地握住花茹雪和泥鳅的手,带着黑马随着人群涌向渡船。

  黑马突然一声嘶鸣,掉头朝着渡口外的官道跑去,花剑鹅不明就理,刚想回头呼唤,顿觉两股劲风挟着利器直奔后脑的玉枕穴。她来不及多想,急忙矮身低头,可怜身前挑担的货郎,后颈上钉上两颗透骨钉,立刻倒地抽搐,鲜血汩汩地直往外滮。

  人群顿时乱着一团,继而四散开来,只留花剑鹅拉着泥鳅和花茹雪立在当场。那两个青衣男子,立在人群中,摇着扇子,冷冷地看着花剑鹅;花剑鹅怒视着二人,慢慢地抽出腰间软剑,泥鳅拉着花茹雪,慢慢地退向身后的人群。

  这当儿,渡船靠岸了,人群惶急着涌了过去,泥鳅也拉着花茹雪向渡船靠去。

  两个青衣男子突然移动身形,一人直冲花剑鹅,一人直奔泥鳅和花茹雪。

  花剑鹅不理会冲她而来的男子,飞身挥剑去截奔向泥鳅和花茹雪的男子。

  花剑鹅的轻功身法,和花家的猎鹰剑法,相辅相成,当真是凌厉快捷,只一闪,便拦在了泥鳅和花茹雪身前。那招,叫“猎鹰过隙”。

  然而,那冲她奔去的男子,也非庸手,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快速地挥扇戳向花剑鹅后心的大椎穴。迫使花剑鹅闪动身形,挥剑挡扇。那男子手中的扇子,灵活异常,袭来的劲道,刚柔相济。只见他右手捏扇,左手拼指,折扇忽东忽西,手指忽左忽右,处处不离花剑鹅的周身要穴。他强,花剑鹅也不弱,手中剑,挥得滴溜溜圆,剑花在阳光下烁烁生辉,把门户封得紧紧地。那男子的一扇一指,随着游动的身形,不停地向花剑鹅点去。

  花剑鹅和他斗在一处,心下担心泥鳅和花茹雪的安危,不由得焦急起来,心想,这样纠缠下去,怎么了得?

  只见她长臂一挥,使招“猎鹰舒翅”,照那人脖颈攻去;再往上一提,一蹤,一荡,一招“猎鹰嗥翔”,飞跃而起,向着泥鳅和花茹雪飘去。那男子,在花剑鹅凌厉强攻下,身形顿了顿,紧接着,又如影随形地跟了过去。

  这当儿,泥鳅拉着花茹雪,在人群中穿来插去,另一青衣男子在人众中穷追不舍,有人隔着,一时间还不能把泥鳅和花茹雪怎么样。

  花剑鹅脚刚着地,身后的男子又袭了过来,花剑鹅瞅瞅泥鳅和花茹雪,又回身和他斗在一处。

  上渡船的人越来越多,留在渡口的人越来越少,泥鳅和花茹雪的危险越来越大,花剑鹅的心越来越紧。然而,那男子如影随形地跟着,和他缠斗在一处,要分身回顾泥鳅和花茹雪,还真有些麻烦。这两人,又是暗器行家,弄不好,自己也有危险。花剑鹅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泥鳅牵着花茹雪,快速地滑动飘移着,那男子挥着扇子,在后面追赶着。以泥鳅的轻身功夫,和那男子当有一比,甚至还稍胜一筹,但是,拉着花茹雪,就另当别论了。再加上可以躲避的障碍越来越少,那男子时不时地挥扇一击,泥鳅再好的轻身功夫,也显得力不从心了。

  就在泥鳅和花茹雪将要和那男子短兵相接的时候,那对少男少女,挑着担子挎着篮子,向他们迎了过来。

  泥鳅拉着花茹雪,闪到他们身后,围着他们绕了起来。

  “找死,快滚开!”那男子怒喝一声,挥扇向挑担的少男扒去。少男打个趔趄,身形一晃,右肩上的担子,忽悠着撞向那人的肚子。那男子随意地挥扇一格,不成想撞来的担子重逾百斤,硬生生被迫向后撤了几步。在看那少男,只见他在原地打着圈儿,肩上的担子,也随他荡着秋千。

  那男子斜眼看了看少男,又动身朝泥鳅和花茹雪追去。

  渡船载走了大半的人,只留下少数在渡口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们打斗。

  “别走,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挎篮子的少女,闪身拦住那男子。

  “姑娘,别自讨没趣,快闪开!”,那男子收住脚步,冷冷地盯着少女,怒声吆喝道。

  “你在我哥哥身上使了什么法儿?让他在那儿打转转,快让他停下来!”少女毫不退让,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该死,我什么也没做,闪开!”,话音刚落,那男子快速地伸手向少女的肩上拂去。

  少女滴溜溜一旋身,又拦在了男子身前。

  男子伸出的手作着拂尘的姿势,冷冷地看着少女。

  “姑娘,身法很俊啊!”男子说着,疾速地挥扇照着少女的眉心点去。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少女说着,随手提起篮子一挡,一扭身,飘出数步,笑吟吟地看着男子。

  泥鳅拉着花茹雪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哎呀,总算停下来了。”那挑担的少男,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喘着气,站在少女身旁。

  “喂,你用的什么法儿啊?我头都转晕了。”少男呼着气说道。

  那青衣男人冷笑着看着他们。

  “废话少说,小两口一起上吧。”青衣男子折扇一挥,两点寒星,分射少男少女。

  少男倾身倒地,右肩的担子紧接着飞向青衣男子的膝盖。少女错步拧身,手中的篮子一划一甩,接住了飞来的两点寒星,甩出了两枚缝衣用的钢针,直取那人双目。

  他二人同时动作,就如演练过一般。

  那青衣男子举扇挡落钢针,同时向后疾退数步。

  少男身一沾地,立刻弹起,飞出的担子,又回到肩上,在扁担端头忽悠飘荡。

  少女一摆手中篮子,站在少男身侧,笑吟吟地看着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脸露诧异,瞪视着少男少女。这两人,年纪轻轻,身手了得。看样子,要捉住那小鬼,得费不少周折,说不定还会吃不了兜着走。何东篱那老头儿,也不知道和那小鬼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请我们师兄弟帮忙。堂堂儒雅门的弟子,追杀个小孩儿,要是在江湖上传开了,岂不丢人现眼。江湖之中,不欺老弱,不伤病残。这是黑白两道江湖人士的共识。若没有这小两口帮忙,杀了那妇人,把那两个小鬼捉住,悄悄地带去发落,也不至于丢人现眼。师兄斗那妇人,也是久攻不下。看来,只有扯呼,再斗下去,只会更加地丢人现眼。

  那边花剑鹅和另一个青衣男子,你来我往,激烈非常,斗了百余回合,仍是不分上下。花剑鹅,剑光点点,如雨帘风幕,青衣男子,折扇飘飞,穿来游去,如雨中飞燕。他二人,姿态优雅,动作凌厉,快捷异常,斗得难分难解。

  这边的青衣男子,突然唿哨一声,挥扇飞出一枚透骨钉,朝激斗中的花剑鹅射去。激斗中的花剑鹅听风辨器,提剑一格,退身跳出圈子。

  两名青衣男子,朝着官道飞奔而去。

  花剑鹅束好软剑,走到少男少女身前,双拳一抱,“多谢两位小侠相助。”

  “姑姑不用客气,那两个讨厌的家伙,没一点江湖道义,连小孩子也欺负,叫人看不过去。”少女抱拳回礼,微笑着说道。

  泥鳅和花茹雪笑嘻嘻地跑了过来。花茹雪奔到少女身旁。

  “娘,这姐姐又漂亮,又厉害,把那贼人打得只有看的分儿。”花茹雪拉着少女的手回头对花剑鹅说到。

  “哪有那么厉害啊,小妹妹,是这位哥哥厉害,他才不敢跟我打的。不信,你问问这位哥哥。”少女笑说着,把身边的少男一扯,“小妹妹要问你话呢,快过来!”。少男“啊”地一声,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忙稳住身形,冲花茹雪裂嘴一笑,“姐姐厉害,小妹妹说得对,哥哥是挑夫,那会打架啊。”

  “嗯,我就说嘛,是姐姐厉害,贼人才跑了的,他怕姐姐的篮子。姐姐,你篮子里,有什么法宝啊?那贼人好怕它。”花茹雪仰着头,看着少女,天真地问道。

  “茹雪,过来,小女孩家,这么多话。”花剑鹅拉过花茹雪。

  “小妹妹,我篮子里没有什么法宝,不信你看。”少女伸过篮子,揭开盖布,里面是些日常用品。有梳子,香盒,线包,针包,还有头饰。各种各样,七零八落,装了一篮子。

  “啊,就这些啊,我还以为有法宝呢。”花茹雪惊奇地说道。

  “小孩儿家,你懂什么啊。别尽缠着姐姐,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会,我到那边找找黑马去。姑娘,还得劳你帮我照看一下这两个孩子,我去去就回。”花剑鹅微笑着摸摸花茹雪的发髻,朝着少女抱拳说道。

  “姑姑,你快去快回,这儿有我们,你放心吧。”少女抱拳回礼说道。

  花剑鹅转身提气朝官道奔去。

  “小弟弟,你的轻功很不错?是谁教你的?”少女走到泥鳅身旁,微笑着问道。

  泥鳅把头一抬,看看少女笑容可掬的脸,和蔼可亲,就像姐姐秋霞,鼻子一酸,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头一低,哽咽着说到。

  “是罗大哥,罗大哥教的,他叫我不告诉别人,可是,如今,如今,他,他被贼人害死了。我,我••••••”

  “罗大哥?小弟弟,他是不是叫罗冰洋啊?”少女惊奇地问道。

  “嗯,”泥鳅哽咽着答道。

  “小弟弟,你快说说,罗冰洋,他怎么啦?”少女蹲下身,拉起泥鳅的手,急切地问道。

  “罗大哥,他,他给贼人害了,我,我要去,去衡山,找祖师爷练武,为他报仇••••••”,泥鳅泣不成声,呜咽着说道。

  “啊,罗冰洋给人害了!小弟弟,是什么人啊?有这本事害了罗大哥。”少女愤愤地说道。

  “有很多人,他们,他们围住罗大哥,罗大哥,罗大哥没还手,就被他们杀了。”泥鳅断断续续地说道。

  “啊,怎么会这样?爹爹曾说过,罗大哥是个练武奇才,他的轻功飞箭,尽得真传,江湖上少有敌手,怎么还会这样啊?”少女喃喃地说道。

  这少女,便是如今飞云门掌门雁鸿飞的小女,名叫雁若翎。雁鸿飞膝下有二子二女,大儿子雁若云,二儿子雁若风,大女儿雁若羽。这雁若翎,是雁鸿飞夫妇五十多岁时才生的,因而,夫妇俩对这小女格外的疼爱。她的哥哥姐姐们,年长她多岁,对这个迟来的小妹妹,也是呵护备至。大哥若云三十五,二哥若风三十一,姐姐若羽二十七。这丫头聪明伶俐,乖巧顽皮。继承了父亲身上的侠义豁达,母亲身上的娴静聪慧。虽然有些顽皮任性,但却不刁钻古怪,也不骄横跋扈。为人谦和大方,很是讨人喜欢。别看她小小年纪,才满十六,一身功夫尽是父亲亲传,虽然功力尚欠火候,但是,身法手法眼法步法却已臻上乘。

  这天,大哥派弟子刘虎下山置办日常用品,她也要去,和爹一说,雁鸿飞略作吩咐,便让她跟来了。适才在渡口等船,看着有人向一个带着孩子的女流之辈找麻烦,激起了她的侠义豪情,便想伸手帮帮。她和刘虎,观察着情况,商议着对策。她看那少年的身法,越看越觉得奇怪,怎么和飞云门一模一样?难道是飞云门的什么前辈的后人?但是,没听爹爹提起过啊。爹爹只说过十多年前传授过一个故人之子功夫,那人叫罗冰洋,是江湖上有名的“飞箭惊鸿”,三十多岁了。可是,这少年?他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罗大哥,他,他可以,可以杀了他们的,可是,他没动手,把弓箭,丢,丢在了地上。”泥鳅伤心地说道。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小弟弟,不哭了,姐姐带你去衡山,学好功夫,为罗大哥报仇!”雁若翎把泥鳅一拉,起身仰头说道。

  “真的吗?”泥鳅惊奇地看着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姐姐,挂着泪痕的脸上露出诧异和惊喜。

  “呵呵,忘了告诉你了,我是罗大哥的师妹,你的功夫肯定是罗大哥教的,你得叫我师叔哦。”雁若翎顽皮地冲泥鳅一笑,伸手往他鼻子上一刮。

  “呵呵,是,师叔姐姐。”泥鳅把头一低,低低地叫了一声,感觉很别扭,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什么啊?叫师叔就不能喊姐姐了,不成,不成,爹爹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你还是叫姐姐吧,反正我比你大,你不吃亏,就当我弟弟吧。”

  “泥鳅哥哥,你总算找着亲人了,真好啊,有这么个好姐姐。”花茹雪站在一旁,羡慕地说道。

  “噢,我怎么把小妹妹给忘了。”雁若翎说着拉起花茹雪的手。她一手拉着泥鳅,一手拉着花茹雪,当真是个大姐姐的风范。可她自己也才十六岁,还是个少女。旁边站着的刘虎,看着她的样子,眼中露出微微的笑意。

  “小妹妹,小弟弟叫泥鳅,你叫啥呢?”,雁若翎低头问花茹雪。

  “姐姐,我叫花茹雪,泥鳅哥哥的大名叫李春来,泥鳅是他的小名。”花茹雪银铃般的嗓音里充满了喜悦。

  “花茹雪,园中花,洁如雪,真漂亮,真好听,嗯,小妹妹,我叫雁若翎,这名字可比你的难听噢!”雁若翎松开了握着泥鳅的手,双手握着花茹雪的右手,低头看着她皎洁的眸子,爽朗地说到。

  “我妈给取的,我以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听姐姐这么一说,还真好听。姐姐的名字其实更好听,听起来更顺口。”天真的花茹雪回答道。

  “呵呵,小妹妹,你真好,说话真好听。我的名字啊,是我爹取的,希望我练好轻功,身轻若翎。”雁若翎看着这个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小妹妹,不由地笑出了声,咯咯地答道。

  “姐姐,你肯定能身轻若翎,那贼人好怕你哦!”花茹雪天真的语气又说出了赞美的话。

  “呵呵,小妹妹,姐姐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哦,在我们飞云门,功夫比姐姐高的多得是。嗯,小妹妹,和我们一起去衡山,做我的亲妹妹,好吗?”雁若翎伸手摸摸花茹雪的发髻,柔声说道。

  “好啊,好啊,我有了个哥哥,现在又有个姐姐,太好了!”花茹雪跳了起来。

  “可是,……”,还在高兴中的花茹雪,一想起母亲,便低头不语了。

  “怎么了,小妹妹?”雁若翎关切地问道。

  “我怕我妈不会答应。”花茹雪低头答道,语气中透出了明显的犹豫。她虽然只有十岁,有着大孩子的天真烂漫和梦想憧憬;但是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若真要离开母亲,还真的有些犯难。

  这时,花剑鹅牵着黑马从官道远处走了过来,黑马的脚好像受伤了,走路一跛一跛的。

  “娘!”,花茹雪喊了一声,迎着母亲跑了过去。

  跑到母亲身前,花茹雪接过母亲手里的缰绳,怜惜地看了看黑马。黑马的左臀下部有个伤口,伤口上已经涂上了金创药。

  花茹雪把雁若翎他们的来历和母亲说过之后,便一声不响,默默地走在母亲身侧。

  花剑鹅了解女儿的心性,看着她默不做声的样子,知道她不愿离开泥鳅。对于这个女儿,花剑鹅对她的管束既不严厉也不娇纵,向来是就事论事,让她明白事理。见她这样,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陪她走路。

  母女俩牵着黑马走近了渡口。

  “姑姑,你回来了,黑马伤得怎么样?”,雁若翎迎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伤无大碍,只是暂时驮不了人,谢谢雁姑娘,让你费心了。”花剑鹅微笑着答道。

  “嗯,姑姑,别这么说,你多日来对泥鳅弟弟的照顾,我们还不知道如何答谢呢!姑姑这样说就见外了。”雁若翎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花剑鹅的尊重。

  “雁姑娘,茹雪已经和我说了你们的事,能在这儿碰着你们,真是太幸运了。今天多亏你们了,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花剑鹅说道。

  “姑姑就别再这么说了,若真要说起,姑姑一路上照顾泥鳅弟弟,那才真叫人敬佩。试想,这一路上,有多少麻烦要碰上啊,姑姑,你的这份侠义真的让我敬佩!”雁若翎说着,举起了双臂,抱拳行礼。

  “雁姑娘,这可不敢当,快别这样,我这一路走来,也是念在罗大侠的那份仁义之上。所做的这一切,每一个有江湖道义的人都会做的,你就别再多礼了。”花剑鹅伸手搭着雁若翎的双臂,微笑着说道。她这轻轻地一搭,让她吃惊不小,这丫头的功力修为与她的年纪很不相称,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潜涌,当今江湖,晚生后辈之中,还真是屈指可数。

  “姑姑,我想和茹雪妹妹结拜为异姓姊妹,带她到衡山一起玩耍,不知姑姑意下如何?”雁若翎见花剑鹅伸手搭来,知道她有意试探自己,礼节性地把双臂轻轻往前一送,随即向下一滑,拉着花剑鹅的双手,微笑着说道。

  “这小妮子还真会攀高枝,就这一会儿功夫就认了个姐姐,把娘丢一边了。”花剑鹅笑着说道,回头看看一声不响的花茹雪。

  “娘,我不去衡山,雁姐姐,我要陪我娘回芦花村。”花茹雪抬头轻声说道。

  “呵呵,茹雪妹妹,你和我们去衡山,玩个十天半月的,我再陪你回芦花村,又不是去了就不让你回了,你担心什么哦?”雁若翎笑着说道,松开了握着花剑鹅的手,拉起花茹雪的右手。

  “不去了,雁姐姐,我还是陪我娘回芦花村吧,娘一个人回去,路上没人说话。”花茹雪转头看着遥远的湖心,轻声说道。她这说话的语气,和她的年龄有些不相称,她好像忽然懂事了,不再是那个天真好奇的小姑娘。这也难怪,她从小在芦花村和母亲相依为命,除了偶尔和村里的孩子玩玩,很少接触外人,家里就母亲一个亲人。她的外公本是武林名宿,但是,她的母亲因为年轻时和家里的一些别扭,从未向她提起过她还有一个身份显赫的外公在这个世上。这些天,一个忧郁的少年闯入了她的世界,这个少年是母亲从坏人手里救回的,她相信母亲,相信母亲带回来的少年。她觉得那少年是母亲特意给她带回来的,是她的哥哥。少年忧郁的神情深深地印入了她的内心,她在内心发誓,她一定要让少年高兴起来。可是,现在,那少年就要去他该去的地方了,她该怎么办呢?她不能去衡山,尽管去了可以和那少年在一起,但是,她的母亲身边需要一个说话的人。她经常看见母亲一个人看着远方出神,听到母亲在旁晚吹那动听而忧伤的曲子。她不在身边,母亲可能每天都要吹笛子,每天都要看着远方出神。就让泥鳅哥哥自己去衡山吧,雁姐姐那么好,泥鳅一定会高兴起来的,我还有母亲,有我在身边,母亲也会高兴的。这么一想,她的心情也就平静了许多。抬头看看遥远的湖心,她又恢复了往日听母亲闲坐吹笛的恬静,认识泥鳅那会儿小姑娘特有的天真烂漫已然不复存在。

  “嗯,茹雪妹妹真懂事,姐姐这方面可是甘败下风哦!好吧,茹雪妹妹,你就陪姑姑回芦花村吧,等有空儿了,我和泥鳅弟弟一起去看你。”雁若翎拍拍花茹雪的肩膀,微笑着说到。

  “雁姐姐,你又说笑啦,你都是大人啦,那有不懂事的道理。哦,雁姐姐,我们还没结拜呢!”花茹雪笑道,美丽的脸上泛起了一对小酒窝。

  “呵呵,茹雪妹妹,姐姐那里是说笑,姐姐说的是真的,在衡山,爹爹他们一直当我是小孩子,姐姐是被他们宠坏啦,也就当自己是小孩子,经常耍耍脾气,比你这小妹妹,可是差远啦,好啦,不说这些了,来,我们姐妹两个来结拜!”雁若翎说着,拉起花茹雪,走到渡口边上望天一拜,再回到花剑鹅跟前,双双向地一跪。

  “姑姑,从此你又多了一个女儿啦!”雁若翎跪在花剑鹅面前爽声说道。

  “雁姑娘,不敢当,不敢当!你的父母大人可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和我的父母一个辈分,这怎么敢当呢?快起来,快起来!”花剑鹅说道,弯腰去扶雁若翎。

  “姑姑,这话从何说起,我姓雁,你姓花,那跟那啊?姑姑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啦!”雁若翎抬头望着花剑鹅,坚毅地说道。

  “娘,你就答应了吧,我喜欢雁姐姐,这个姐姐我要定了,你不答应,我也不起来!”花茹雪拉着雁若翎的手,娇声说道。

  “小妮子,耍什么娇啊?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我答应就是。但是,雁姑娘,我有言在先,你虽然和茹雪结拜为姐妹,但是,我只能是你的姑姑,你也只能这么称呼我。若不然,你愿意跪多久便跪多久,我是绝对不管的。”花剑鹅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坚决。

  “行,姑姑,都依你!”雁若翎说完,低头一拜。

  “好啦,都起来吧!”花剑鹅伸手扶起雁若翎和花茹雪,高兴地说道。

  一艘渡船慢慢地靠了过来,刚才留在渡口看热闹的人,开始收拾家什,准备上船。

  “姑姑,妹妹,渡船来了,我们就此别过。”雁若翎提起篮子,拉着花茹雪和花剑鹅的手说道。

  “花姑姑,小妹妹,我走了,谢谢你们多日的照顾,泥鳅今身今世会记着你们的恩情的!”一直站在一旁的泥鳅,走过来朝着花剑鹅和花茹雪一鞠躬,含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小哥哥,别这么说,你和雁姐姐去衡山,学好功夫,以后就没人欺负你了。我和娘回芦花村了,等我长大了,我会去衡山看你的。”花茹雪微笑着说道,眼泪在眼里打着转儿,一不小心便会随时掉落。

  “呵呵,茹雪妹妹,不用等你长大,你就能看到泥鳅弟弟了。以泥鳅弟弟的资质,不出五年便可学成我们飞云门武学,到时,我们一起到芦花村看你和姑姑。”雁若翎拉着花茹雪的手,笑着说道。

  “嗯,雁姐姐,你可要说到做到哦,我和娘在芦花村等你们来,不来我可不依!”花茹雪恢复了小姑娘的天真,抬头看着雁若翎的双眼说道。

  “姐姐说过的话,从未有食言的,茹雪妹妹,你就在芦花村等着吧,五年后,姐姐和泥鳅弟弟一定去芦花村作客!”雁若翎自信地说道。

  “雁姑娘,我们在芦花村等你来作客,渡船快开了,你们快上船吧。”花剑鹅回头看看渡船,向雁若翎说道。

  “嗯,好的,姑姑,茹雪妹妹,我们走了,芦花村再见。”雁若翎说着,挎上篮子,喊上泥鳅和刘虎,三人转身朝渡船走去。

  渡船开了,三人站在船舷边上向站在渡口的花剑鹅和花茹雪挥手告别。

  “雁姐姐,泥鳅哥哥,我在芦花村等你们来啊!”花茹雪挥着手,站在渡口岸边,大声地朝着渡船喊道,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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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箭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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