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舞轻寒2015-10-25 03:0315,575

  第五章飞云巧出岫,箭羽舞翩翩

  一

  在中华五岳中,南岳衡山以巍峨俊秀著称。衡山七十二峰,天下闻名。七十二峰中,又以祝融峰和回雁峰更为有名。祝融峰高耸入云,领袖群峰;回雁峰,大雁成群,云霞飘渺,似幻似真,宛如仙界,汇聚了七十二峰的日月精华。飞云门总坛的殿宇楼阁便依着山势建筑在回雁峰山腰的鸣雁潭周围。成群的大雁,在云蒸雾绕的鸣雁潭饮水戏嬉,衬托着周围的苍松翠柏,应和着艳阳蓝天,那修筑在其间的殿宇楼阁,就如天宫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雁若翎领着泥鳅走进了雁鸿飞夫妇居住的内室。

  “爹爹,我给你带了个好徒孙!”雁若翎一进屋便冲雁鸿飞说道。

  “鬼丫头,搞什么名堂?谁允许你收徒弟了?”雁夫人看着女儿满脸的喜悦,诧异地问道。

  “来来来,翎儿,到爹这儿来,给爹说说我这徒孙的来历。”雁鸿飞冲女儿招招手,微笑着说道。

  雁若翎走到父亲跟前,拉着父亲伸来的手,坐在父亲身旁的椅子上。泥鳅站在屋中间,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爹爹,你还记得罗冰洋吗?”雁若翎望着父亲说道。

  “那是我的得意弟子,我当然记得。”雁鸿飞答道,微笑着看着女儿的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询问。

  “这个小弟弟便是罗冰洋罗大哥的徒弟,罗大哥被人害了。”雁若翎望着泥鳅对雁鸿飞说道。

  “罗冰洋被人害了?丫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一旁的雁夫人吃惊地说道。

  “小娃儿,到这边来,在我老头子面前不用拘束,你过来坐,给我说说你的事。”雁鸿飞冲泥鳅招招手,和蔼地说道。

  站在屋中间的泥鳅抬头看了看这个传说中的祖师爷,只觉得他象仙翁一般,身穿白布长袍,慈眉善目,让人由衷地感到亲近。

  这时的雁鸿飞已是六十开外,常年的修习,使他具有超凡脱俗的气质和仙风道骨般的仪态。

  看着这个慈祥的祖师爷,泥鳅多日来一直迷惘的心情,宛如黑夜中的行人,突然看见闪烁灯火的人家一样,骤然间有了家的感觉。

  泥鳅挪动步子,走到雁鸿飞夫妇跟前,双膝一弯,跪倒地上,伏身一拜。

  “祖师爷爷,泥鳅终于见着您了!”泥鳅匍在地上泣不成声。

  “小娃娃,快起来,坐奶奶这边来,有话慢慢说,别哭,啊,别哭!”雁夫人起身扶起泥鳅,把他拉到身旁,柔声说道。

  “老夫人啊,你也太着急啦,你还没问问我老头子愿不愿意当小娃儿的祖师爷呢?就厚着脸当起老奶奶来了。”雁鸿飞眯着眼,转头朝雁夫人笑着说道。

  “老头子,说什么疯话来着?冰洋的徒弟不喊我奶奶喊什么啊?你越活越糊涂啦!”雁夫人竖起起右手食指,点着雁鸿飞的额头,大声说道,把尾音拖得长长地。

  站在雁夫人身侧的泥鳅听得雁鸿飞那么一说,挂着泪痕的脸上又露出了一片迷茫,装满泪水的双眼望着雁鸿飞,充满了祈求和询问:祖师爷,你一定要收留我啊,祖师爷,你不要泥鳅吗?

  “小娃娃,过来,不理那老婆子,你以后就叫她师娘,别喊奶奶,她没那么老,呵呵,老婆子,你没那么老哦!”雁鸿飞把泥鳅拉到身边,用手轻拍着泥鳅的肩膀,眯着眼,看着雁夫人,不紧不慢地笑着说道。

  “老头子,我还可以当师娘?太好啦!小娃娃,老头子要收你当徒弟,快跪下,给师父磕头啊!”雁夫人高兴地冲泥鳅说道。

  泥鳅听得雁夫人那么一说,赶忙跪下,抬头望着这对老夫妻,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弟弟,还愣着干吗?快叫师父啊,我爹爹早已不收徒弟,这番能看上你,说明你有过人资质,快叫师父啊!”一旁的雁若翎也高兴地催促着泥鳅。

  “是,祖师爷,不,师父,请受弟子一拜!”跪在地上的泥鳅立即高兴地大声说道,把头往地上重重地一磕。

  雁鸿飞见状,把手轻轻向地上的泥鳅一摊,泥鳅重重磕下的头磕在了软软的棉絮上。

  “小娃儿,不用多礼,在我老头子面前没那么多礼节,快起来,起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雁鸿飞说着,把手向上一托,跪在地上的泥鳅突然从地上弹起,飞向屋顶。

  飞离地面的泥鳅在离地的瞬间,练武的本能使他立刻作出反应,只见他双臂前伸,双脚后蹬,身躯前倾着凌空飞起,一招“飞鸿展翅”,腾空飞向屋顶;在将碰上屋顶的瞬间,前伸的双掌一搭房梁,躬身一仰,侧身一扭,斜卧空中,使招“雁落平沙”,翻转着飘落地面。

  他这几下动作,干净利索,潇洒飘逸,雁鸿飞看了,微微地点了点头。雁夫人则侧身说道,“老头子,小娃儿这两下子可比你年轻时候强哦!”这雁夫人乃是飞云门创派祖师独孤鸿的孙女,雁鸿飞继承的乃是她家祖传衣钵。

  “泥鳅弟弟的功底不错,爹爹,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弟!”雁若翎拍掌说道。

  “嗯,我老头子的眼光错不了,小娃儿一进门我就看出来啦,他这身骨骼就是为我飞云门的功夫而长的。”雁鸿飞捋着下颌的长须点头说道。

  站在屋中间的泥鳅,看着雁鸿飞,笑了。

  二

  伴随着电闪雷鸣,衡山下起了暴雨。雨哗哗地泼向回雁峰山顶的松柏,落地后顺着山体,冲刷着青青的坡草,汇成水流,呼啸着流向山腰的鸣雁潭。平时清澈见底的鸣雁潭,这一刻,在暴雨的肆虐下,变得混黄发浊。

  雨水满过鸣雁潭,泻落三百多米的高空,跌入回雁峰底部的落日潭,沿着织女溪,流向山外的武陵湖。鸣雁潭泻落的飞瀑,飘荡在狂风中,水花四溅,水汽蒸腾,如一条飞升的白龙,在空中摇摆。

  暴雨击打着鸣雁潭的水面,激起了无数冲天的小水柱。潭中央的睡莲,随着激荡的水面起伏,盘膝坐在睡莲上的泥鳅也随着起伏的睡莲摇曳。

  豆粒般大小的雨滴劈头盖脸地砸下,淋透了泥鳅天蓝色的衣裤,使他本就单薄的身体更显得瘦削。泥鳅盘膝坐在睡莲上,随着睡莲起伏摇曳,任凭狂风掠过水面,卷起圈圈水波,他的坐姿纹丝不动。

  这时,他的心底有另一番景象,他盘膝坐在洁白的云朵上,在微风的吹拂下慢慢漂移。红红的霞光照着他,成群的飞鸟伴着他,微风轻轻地吹着他。他漂到了天的边际,地的尽头。他漂到了太阳居住的东海上空。一只白鹤扇着翅膀朝他飞来,向他鸣叫。他会心地一笑,伸展开身体,轻轻一跃,踏在白鹤背上,随着白鹤朝东海飞去。

  雨慢慢地小了,细了,风渐渐地轻了,柔了。山顶上空黑黑的云层急速地散了,褪了。天空慢慢地变白了。雨停了,风歇了,天蓝了,鸣雁潭的上空架起了绚丽的彩虹桥。

  泥鳅睁开了双眼,就象刚睡醒一样,举起双臂,伸个懒腰,站了起来,抬头看看天空美丽的彩虹,嘴角一动,微微一笑,右脚在睡莲上轻轻一踏,快速地掠过水面,朝着鸣雁潭上方的密林飞去。栖身密林避雨的大雁,这一刻,也三三俩俩地飞出树林,在鸣雁潭的上空飞舞,翱翔,鸣叫。

  泥鳅飞进密林,和一只大雁擦身而过,立刻激起了年少好玩的脾性,双腿在空中一分一合,两只脚掌互相一搭,又折身随大雁飞出密林。大雁被他一惊,翅膀猛扇,伸着脖颈,使劲向前飞。泥鳅心中暗道,“雁儿,看看谁快!”。双臂向空中划弧一揽,双脚向后一搭一蹬,箭一般向前飞窜出去,把大雁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泥鳅飘身落在潭边的琉璃房顶,转身抬头看看刚才和他比飞的大雁,只见那只大雁正鸣叫着折身飞回密林,而其他的大雁则若无其事地,或高飞,或戏水,各自寻着各自的乐儿。

  “小子,玩得高兴吗?”雁鸿飞不知何时也上了房顶。

  “嗯,师父,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泥鳅转身诧异地看着雁鸿飞。

  “小子,比大雁飞得快的感觉不错吧?”雁鸿飞笑着说道。

  “呵呵,师父,是不错。”泥鳅摸摸后脑,憨笑道。

  “哦,刚才光顾看大雁了,师父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师父恕罪啊!”泥鳅说着,突地躬身一拜。

  “哈哈,好小子,愣了半天才知道尊敬我老人家,该打!”雁鸿飞笑着,举手作势欲打。

  “呵呵,师父,打这里。”泥鳅转身把腰一弓,屁股对着雁鸿飞。

  “好小子,不客气啦!”雁鸿飞笑说道,伸脚一踹,把泥鳅踹上了半空。半空中,泥鳅蜂腰一扭,双臂一圈,头下脚上,一招“鱼鹰探海”,俯冲而下。这当儿,一个绿色的身影急速地掠过房顶,窜上空中,朝着泥鳅飞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泥鳅的师姐雁若翎。泥鳅和雁若翎在空中各自伸掌一搭,双双扭腰摆身,平展着双臂,背扣着双脚,如两只凌空飞雁,斜斜地滑翔着,向雁鸿飞站立的房顶急速地降落。

  “爹爹,我们这招‘鸿雁凌空’还可以吧?”二人飘落房顶,雁若翎拉着雁鸿飞的衣袖说道。

  “丫头,别自以为是,还差几层火候。”雁鸿飞说着,抬手指着低空盘旋的大雁,“你看到那些大雁了吗?你看它们飞得多悠闲多自在啊,不急不慢,翅膀一下一下地扇动,多有节奏啊,你能象它们那样吗?”

  “爹爹,人毕竟不是鸟儿啊,那能飞得象鸟儿那样来去自如?”雁若翎看着低空的大雁,撅嘴说道。

  “师父,请你老人家表演一下,泥鳅好把那几层火候补上。”泥鳅冲雁鸿飞顽皮地一笑,说道。

  “娃儿,丫头,看好啦!”雁鸿飞说着,右手向上一撩,左脚向空中一跨,右脚在房顶一踏,左手向下一压,整个人立刻腾身空中。半空中,只见他右手向下一揽,左手向身侧一摊,左脚向下一踩,右脚向后一摆,随即弯腰拧身,把个直立上行的身体轻巧巧地翻转摆平,横卧于半空中。再看时,只见他平展双臂,背扣双脚,从半空中悠闲地滑翔而下。他那白色的长袍迎风抖动着,黑色的须发随风飘动着,整个人就如一只凌空滑翔的白鹤,飘飞着向下降落。

  “爹爹,你这招‘鸿雁凌空’当真是达到了蹬峰造极,天人合一的境地,哎,我恐怕还得再过几十年才能有这样的修为。”雁若翎仰望着雁鸿飞,叹声说道。

  “丫头,你们兄妹当中数你天分最高,能到什么地步全靠你今后的修炼。嗯,我的乖女儿不会让爹爹失望的,是吧?”雁鸿飞落到屋顶,低头看着女儿,微笑着说道。

  “是的,爹爹,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看着低空飞翔的大雁,雁若翎一字一句地答道。

  “师父,飞身空中,最难的就是象大雁一样的悠闲,你老人家练了多久才做到这点啊?”泥鳅看着雁鸿飞,一脸的认真。

  “小子,这得看个人的资质,老朽我天生愚笨,足足修炼了三十年的栖霞神功,才练到这样的境地。凭你小子的资质,不出十年你就能有这样的修为。小子,好好练功,别辜负了我老头子的一番苦心。”雁鸿飞看着泥鳅,也一脸认真地说道。

  “嗯,师父,泥鳅定不辜负你老人家的心意!”泥鳅说着,作揖一拜。

  “爹爹,泥鳅弟弟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他到衡山才不过一年,轻功就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雁若翎微笑着说道,语气中透出的是对泥鳅的赞许,没有一丁点的羡慕和嫉妒。

  “丫头,别光赞美臭小子,你这个年纪能练成这样,已经不错啦!不愧是爹爹的乖女儿!泥鳅这小子在罗冰洋手下那几年也没有白练,功夫根基尽是我飞云门正宗。想那罗冰洋也是练武奇才,他当年要不是急着为父报仇,如今的修为恐怕快赶上我啦。”雁鸿飞边安慰女儿边把已故的罗冰洋赞美了一番,听得泥鳅低下了头。

  “罗大哥教我功夫的时候从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功夫,他只是要我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我做不好他就罚,我爹也在家里督促,我就每天按照罗大哥的要求去做,没想到那时练的就是栖霞神功。”泥鳅低头说道。

  “好小子,把头抬起来,别一说到冰洋就象欠我老头子债一样地把头低下。”雁鸿飞提高声音对泥鳅说道。

  “是,师父!”泥鳅把头一抬,也大声说道。

  “但是,师父,罗大哥象我的亲哥一样,想起他,我没有理由不难过。”泥鳅又轻声说道。

  “好小子,飞云门从不收忘恩负义之徒,把你的这份情义放心底吧,练好功夫就是对冰洋最大的报答。”雁鸿飞伸手拍拍泥鳅的肩膀,放低声音说道。

  “嗯,师父。”泥鳅答道。

  “爹爹,泥鳅弟弟到衡山都快一年了,还没学‘落日神功’呢,你看,天上的彩虹多美啊,从今天开始教他‘落日神功’吧!”雁若翎拉着雁鸿飞的右手,娇笑着说道。

  “鬼丫头,臭小子都不着急,你着急啥?”雁鸿飞眯眼看向女儿,笑着说道。

  “师父,呵呵,你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我不着急的。”泥鳅右手摸摸后脑,憨笑说道。

  “呵呵,臭小子,真有你的,功夫是急不来的,是练出来的,丫头说的不错,是该教你练‘落日神功’了。走,我这就带你去。”雁鸿飞说着,起身朝鸣雁潭上方的密林飞去,泥鳅和雁若翎也紧随他起身朝密林飞去。

  三人进入密林,走在树荫里,伴着树缝间洒下的阳光,只见暴雨过后的松柏更显得遒劲挺拔,雨水冲刷过的树林更显得清新洁净,历年积累的落叶杂草堆在了一个个有坡坎的角落。

  飞云门以轻功飞箭享誉江湖,轻功以“栖霞神功”为根本,飞箭以“落日神功”为基础。罗冰洋教泥鳅功夫时,出于防身考虑,“栖霞神功”几乎是倾囊相授,而“落日神功”则有所保留,只是根据杨柳弹弓的需要,教了他一些发力的窍门。因此,严格说来,泥鳅去年到衡山后虽然在雁鸿飞的指点下系统地修炼“栖霞神功”;但是,他的“落日神功”几乎未曾入门,与雁若翎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他有杨柳弹弓的修习作基础,换成弓箭后练习起飞箭来也应是得心应手。

  飞云门的“栖霞神功”和“落日神功”相辅相成,又可独自修习。“落日神功”和“栖霞神功”都讲究内力的修炼和使用,内力根基可以相互融合,只是在使用时各有特点。“栖霞神功”讲究的是提气、驭气,而“落日神功”讲究的是借力、发力,尤其讲究眼力、臂力与轻功身法的和谐一致,从这点说,“落日神功”的极致发挥是与“栖霞神功”息息相关的。

  “落日神功”和“栖霞神功”一样,分为九重,一是觅日箭,二是挽弓箭,三是狼蛛箭,四是星痕箭,五是连珠箭,六是幕雨箭,七是归宗箭,八是惊鸿箭,九是落日箭。

  茂密的古树林里有一片方圆三里的开阔地,开阔地的中间有个茅草亭,开阔地四周的古树上挂满了无数的靶子。这些靶子,有的是用草扎就的虎狼,有的是用布缝成的鸟雀,挂在或近或远的树上,飘飘荡荡,或明或暗。

  古树上还挂着一串串铜钱,间杂于这些靶子间。挂铜钱的丝线有不同的颜色,有的是白色,有的是红色,有的是绿色,有的是黑色,还有的是蓝色。有几串铜钱也被漆成了绿色,和古树浑然一体,如果不飘动,根本看不出它的存在。

  茅草亭的石凳旁摆着几副弓箭。

  飞云门弟子享誉江湖的飞箭神技便是在这里练成的。

  雁鸿飞领着雁若翎和泥鳅走进了亭子。

  雁鸿飞看了看亭子中的弓箭,再回头眯眼看看身旁的女儿。雁若翎会意,莲步轻移,来到弓箭旁。只见她弯腰旋身,再看时已是弓满月箭上弦,眼睛稍眨,离弦之箭已定在远方布鹦鹉的眼上,布鹦鹉在空中凄凄地飘荡。

  雁鸿飞眯眼看向泥鳅,“小子,你去试试。”

  泥鳅走过去,弯腰伸出左手去拿铁弓,感觉好沉,那弓怕有百十斤重。略一用劲,把弓提了起来,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右手从柱子上的箭囊里抽支箭搭在弦上,错步蹲身,开弓拉弦。那弦好紧,泥鳅使出吃奶的劲也只拉开一点点的弧度。泥鳅把手一松,箭落在身前三步开外。回头苦笑着看向雁鸿飞。

  泥鳅自小使用杨柳弹弓,这是他第一次拿起铁弓铁箭。

  “我飞云门在江湖上以轻功飞箭见长,轻功以‘栖霞神功’为根本,飞箭以‘落日神功’为基石。”雁鸿飞捋着胡须微笑说道。

  “这些年来,你跟着冰洋,他把他所学几乎全都教了你,只是火候稍有欠缺。冰洋在飞云门所学有限,他的‘栖霞神功’只习到第六重,‘落日神功’也只习到第五重,便急着下山替父报仇。”

  “你的‘栖霞神功’根基牢固,再加上你资质上乘,如今已非冰洋所能比。你到我衡山才不到一年光景,便已达到第八重‘追云逐日’的境界。火候虽然稍有欠缺,但已是难能可贵。至于‘落日神功’,当初冰洋只是教了你一些粗浅的技能窍门,未教你实质的心法诀窍,为的是不想让你步他后尘,惹上江湖恩怨。可曾想,你还没成年便已卷入江湖恩怨之中。”

  “江湖本就是有纷争的,恩怨情仇世世代代永不休止,除非你生老病死于深山野林。我辈中人,习武为何?除了强身健体,便是除暴安良。身在江湖,只要你胸有正气,心怀仁慈,你的江湖归宿总会是圆满的。”

  “从今时开始,我便传你‘落日神功’,以你天资,不出三年,便可达到上乘境界,日后能否登峰造极,就要看你的机缘造化了。”

  雁鸿飞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师父,弟子一定勤加练习,不辜负你老相授之恩。”泥鳅爽朗地答道。

  三

  寒来署往,冬去春来,转眼三年过去。这一日,大雪纷飞,衡山一片苍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参天古树,稍细的枝桠被压成弧形,有那不屈的枝桠,被无情地拦腰折断,静静地挂在空中,任凭风雪肆虐。

  昔日的少年泥鳅,如今已是大小伙子,稍显单薄而不失伟岸的身形,穿一身蓝衣,正踏着积雪,在树林间迂回穿梭。漫天飘舞的雪花模糊了他的视线,却减不缓他迂回穿梭的步子,只见他越穿越快,留下一连串蓝色的幻影,在树木间迂回。突然,静静的林中响起一片清脆的弓弦之声,蓝色幻影过处,一片箭雨飞出林外,射向草人。随着最后一支箭的飞出,泥鳅飞身林外,站在草人跟前,看着草人身上要害部位的数十支箭,会心地笑了,饱满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背上的两个箭囊空了,箭囊里的箭这一刻都定在了草人身上。刚才,他射出的是‘幕雨箭’。

  衡山的这场雪真大,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三天仍在下,地面的积雪足足有三尺来厚。泥鳅眯眼看看飘飘洒洒的雪花,嘴角微微一笑,双臂一展,提气飞上古树梢头。站在树梢的积雪上,放眼四顾,大雪纷飞下的衡山,银白苍茫,显得寂静安详,巍峨粗犷。

  雪真大,火狐山,梨园村这会也在下雪吧,爹娘姐姐还好吧,花猫燕子他们都还好吧。泥鳅的思绪飘回了儿时的梨园村。

  正思绪间,泥鳅突感背后风动,一股气劲朝背心袭来。不及细想,泥鳅脚尖一点,旋身闪向左侧树梢,同时拉开弓弦,右手一扬,一股气箭朝着偷袭方向射去。

  “啵”的一声,两股气劲在空中相撞,周围的雪花被激荡得四散飞扬,泥鳅也被震得飘身退向身后的树梢。

  “啊,师姐光临,有失远迎,该打,该打!”泥鳅对着五丈开外的绿衣女子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欢喜。

  这绿衣女子正是雁若翎,年方二十,比泥鳅大了二岁。自泥鳅来到衡山后,她待泥鳅如亲弟弟一般,在父亲的亲授下同他一起练功习武。对于家传绝学,她的根基比泥鳅扎实,况且自小都是父亲传授,这是泥鳅所不能比的。习武过程中,她常常和泥鳅切磋,还时不时地对他进行指点。她的性格,爽朗活波,她的为人,正直热情,她的外貌,清丽可人。在泥鳅心中,她和姐姐秋霞一样亲。

  “呵呵,泥鳅弟弟,你的惊鸿箭已可和姐姐匹敌,可喜可贺啊。”雁若翎笑着飞身掠到泥鳅身旁。

  “多谢师姐,泥鳅能有今日,全仗师父和师姐教导。”泥鳅把手一拱,恭敬地说道。

  “泥鳅弟弟,你客气啦,你天资过人,短短三年便学成我十八年才学会的‘惊鸿箭’,师姐我自愧不如啊!”雁若翎把手一摊,微笑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师姐快别这么说。泥鳅心中,你既是师姐,更是师傅,我的功夫,多亏师姐及时指点,才少走了许多弯路。与师姐比起来,还差一大截。”泥鳅连连摆手,急切地说道。

  “师弟,你谦虚了。以你现在的身手,飞云门弟子中,找不出几个,即便是哥哥姐姐他们,也不过如此。”雁若翎微笑着说道。

  “师姐,我••••••”泥鳅张开嘴巴,不知说什么好。

  “爹爹常说,武学修为能到何种境界,全凭个人天资。我们兄妹当中,数我天分最高,但是,要继承他衣钵尚有难度。我终究是女流之辈,‘栖霞神功’或许可以修炼到最高境界,但‘落日神功’却无法达到。”雁若翎眼含微笑,继续说道。

  “师姐做不到的,泥鳅也做不到。”泥鳅低头,喃喃地说道。

  “傻小子,你一定行的,爹爹的衣钵就等你继承啦!”雁若翎往泥鳅左肩上一拍,郎声说道。

  “师姐,我••••••”泥鳅左手挠着头,看着雁若翎,憨憨地笑道。

  “你有所不知,我们飞云门至宝‘落日弓’乃千年寒铁所铸,属至阴至寒之物。若身为女子,即便你天资再高,功力再深,也无法与‘落日弓’融为一体,发挥它的无穷威力。男子心性属阳,与‘落日弓’正好相合。但是,‘落日弓’的主人并非普通男子所能担当,他必须天赋异秉,有深厚的‘落日神功’根基,而且‘惊鸿箭’的功力也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才能抵御‘落日弓’的奇寒,发挥‘落日神功’‘落日箭’的强大威力。”雁若翎抬眼望向茫茫苍苍的远方,慢慢地讲述着关于‘落日弓’的故事。

  “‘落日弓’重约一百零九斤,供养在落日潭边的龙隐洞内。爹爹二十八岁的时候,拿着它纵横江湖,五十岁的时候便又把它放入龙隐洞滋养。龙隐洞乃一溶洞,洞内尽是溶岩钟乳。这些溶岩钟乳乃奇石溶就,终日散发着无尽微小能量。那能量,奇寒无比,一般人无法抵御,只有‘落日神功’修炼到至高境界才能抵御,并化解吸收为己用。”

  “‘落日弓’乃是龙隐洞内所产玄铁铸就。那玄铁日积月累地被洞内奇石微能滋养已不止千年,当年我祖父用它铸成‘落日弓’后,初用起来威力惊人,用了二十五年后,感觉它的威力日渐下降,便又把它放回洞内滋养。到我爹爹手里,也只用了二十二年,便又把它放回龙隐洞。如今,它在洞内滋养已近二十年,想来它的威力也已恢复,只等有缘人去征服它,成为它新的主人。”雁若翎继续说道。

  泥鳅听得神往,双眼眯着望向茫茫苍苍的远方,不由自主地说道,“我会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呵呵,爹爹的关门弟子一定行的!”雁若翎笑道。

  “师姐,••••••”泥鳅又低下了头。

  “哈哈哈,泥鳅,你的头发,衣服,雪,雪人,哈哈,哈•••”雁若翎看着满身是雪的泥鳅,突然大笑。

  “嘿嘿,师姐,你,你也是雪人。”泥鳅回头笑道。

  他二人在雪中,想来已站了半个时辰,飞舞的雪花落满了全身。

  四

  大雪过后的晴空,天格外的蓝,阳光格外的耀眼。照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着炫目的光芒,在寒冷的冬天,给人一种暖呼呼的感觉。

  飞云门的议事厅里坐满了众弟子,雁鸿飞夫妇坐在正堂之上,他们身后的墙上挂着飞云门创派门主独孤鸿的遗像。画像里的独孤鸿,穿一身灰色长袍,白须黑发,慈眉炯目,风采依旧。此时的雁鸿飞,穿一身白布长袍,须眉皆黑,精神矍铄。雁夫人则穿一身黑绸衣裤,衣服中长,裤脚宽大;衣裤的边逢均缝着绣有花纹的白绸镶边,黑色的长发盘好后用发簪别在脑后;脸上虽布满皱纹,却容光不减。雁氏兄妹分列雁鸿飞夫妇左右,众弟子按辈分依次排开。二十多人坐在议事厅里,有说有笑,显得亲密而热闹。

  雁鸿飞微笑着抬起右手,议事厅里便立即鸦雀无声。

  “‘落日弓’在龙隐洞内休养了二十年,该出来见主人了。”雁鸿飞微笑说道。

  “各位在我飞云门学艺都有些年头了,谁能成为‘落日弓’的主人,全凭各人的机缘造化。从即日起,我便开启龙隐洞石门,众弟子可量力进入龙隐洞,在洞内修习‘落日神功’。”

  “在洞内修炼不设期限,谁最先到达龙隐洞最深处的‘乳晶宫’,拿得‘落日弓’,谁就是‘落日弓’的新主人。”

  雁鸿飞说罢,众人欢呼雀跃。

  “终于可以进入神秘的龙隐洞了。”

  “终于可以看看‘落日弓’的模样了。”

  “练了十五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雁鸿飞微笑着看看雁夫人,点点头,夫妇二人起身朝门外走去。飞云门众人也纷纷起身,紧随雁鸿飞夫妇,出了议事厅,踏着厚厚的积雪,朝着山脚下的落日潭走去。

  飞云门在江湖上名气虽大,但门下弟子并不众多。所收弟子,无不精挑细选。除了天资,还讲渊源。这渊源二字,大有讲究。如果你是官家子弟,即便天资再高,也进不了飞云门。如果你资质上乘,即便是佃农子弟,市井浪儿,飞云门也照收不误。

  如今的飞云门,除去雁氏家族成员,算上泥鳅,共有十六位弟子。十六人当中,泥鳅、肖劲、张浩宇,是雁鸿飞亲传弟子。肖劲和张浩宇,是最早投入雁鸿飞门下的一批弟子,比罗冰洋还要早。其他弟子,有七个在雁鸿飞长子雁若风门下,有六个在雁鸿飞次子雁若云门下。雁若云和雁若风如今都已近四十,均有家室。他们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早已达到开馆授徒的境地。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作为雁鸿飞的儿子,没碰过‘落日弓’,是他们最大的遗憾。‘落日弓’只有一把,只能有一个主人,当时的主人是雁鸿飞。在他们年纪尚幼的时候,爹爹和‘落日弓’融为一体;等到他们功夫有成,可以一显身手的时候,‘落日弓’却能量衰竭,被爹爹放入龙隐洞滋养。而今,‘落日弓’能量复苏,可他们已过而立之年,新的机遇只能让给后生晚辈。此时,他们的子女尚在年幼,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门下弟子身上,希望自己的弟子当中能有一人成为‘落日弓’的新主人,为他们早年的失落带来些许的慰藉。

  雁鸿飞领着众人在积雪中走了约一个时辰,便来到山脚下的落日潭边。椭圆形的落日潭,东西北三面是高高的山崖,南面是一个个小山丘。满过落日潭的水,汇成有名的织女溪,绕过这些小山丘,流进武陵湖。此时,落日潭的周围堆上了厚厚的积雪,白雪映衬下的水面,雾气腾腾。龙隐洞隐没在落日潭西北的山崖下,那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不露一丝痕迹。

  众人施展轻功,掠过不甚宽阔的水面,站在龙隐洞前的积雪上。张浩宇和肖劲走出人众,不待雁鸿飞发话,便双双运劲挥掌,将覆盖着洞口的积雪拨向了两旁,露出一个高约两米,宽约一米的山洞。山洞的洞口被一扇石门封得严严实实,山洞的右侧有一石狮子,威风凛凛地守在洞口。

  雁鸿飞探手入怀,拿出一把长约五寸的玉石钥匙,递给肖劲。肖劲拿着钥匙,快步走到石狮前,把钥匙放入狮子口中,轻轻一旋,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洞口的石门慢慢地向左侧移开。

  众人未及进洞,便觉一股奇寒之气从洞口散发出来,功力稍浅的弟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急忙运功抵御。

  雁鸿飞走到洞口,转身面向众人,微笑着缓缓说道,“龙隐洞的石门已经打开,‘落日弓’便在洞内。从现在开始,你们便可量力进入洞内修炼,能否化解洞内奇寒异能,吸收为自身内力,全看你们各人的机缘造化了。”

  雁鸿飞顿了顿,略微提高了点声音,道,“‘落日弓’固然有无穷威力,但要和它融为一体却并非易事。各位切记量力而行,否则奇寒异能侵入经脉,便会留下终身疾患。”

  “从今日开始,每日午时由浩宇负责开启洞门,每日子时由肖劲负责关闭洞门。”

  雁鸿飞说罢,走回雁夫人身旁,看看雁氏兄妹,说道,“我和你娘准备去祝融峰看雪景,你们兄妹各自忙去吧。”

  “爹爹,翎儿陪你们去吧。”雁若翎微笑说道。

  “嗯,小妮子,都大姑娘家了还赖着爹娘,哥哥姐姐他们那么忙,你该帮他们才是。”雁夫人佯嗔了雁若翎一眼,笑着说道。

  “娘,妹妹还小,就由她陪你们去吧,家里的事,有我们,你就不用*心了。”雁若羽说道。

  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雁若翎挽着母亲的手臂,随雁鸿飞朝祝融峰行去。雁若羽和两位哥哥则返身回鸣雁潭家中。

  目送雁氏家族人员走后,飞云门弟子留下张浩宇和肖劲守在洞口,其余众人前前后后进入了龙隐洞。

  张浩宇和肖劲是和罗冰样一代的弟子,年纪都近四十。按照飞云门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三十岁以上的弟子,便不再参与‘落日弓’的争取。因此,肖劲和张浩宇,雁鸿飞的亲传弟子,便负责这看守之职。他们的心中虽有对‘落日弓’的向往,却没有什么怨言。飞云门弟子,向来都是注重品行修为的。因此,飞云门弟子之间的融洽,是其他门派所不及的。

  五

  龙隐洞内阴暗潮湿,无形的奇寒之气笼罩着众人,给人一种置身冰窖的感觉。众人放眼望去,眼前影影绰绰的一片,探不出洞的深浅;运足目力再看时,一座座高低不一,粗细不均,形状各异的钟乳石摆在眼前。顺着最粗的那座钟乳往上望去,高高的洞顶坑坑洼洼,湿湿漉漉,正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水。再细看地面那些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清一色的湿润浑黄,有的像山,有的像树,有的像桥,有的像柱,还有的像动物。

  众人踩着脚下湿湿的凸凹不平的地面,朝着洞内走去。越往里走,奇寒之气越盛,给人的感觉因各人的功力资质不同而有差异。有的人感觉肌肤如裹霜一样清凉,有的人感觉肌肤如敷冰一样刺骨。更有甚者,感觉奇寒刺骨之气透过毛孔渗入肌肤沁入经脉,似要冰冻全身血液,让人举步维艰。有五人有此感觉,只见他们慢慢朝洞口移去。

  进入洞内的人共有十四人,退出五人后还有九人。他们是泥鳅、刘虎、周洋、赵显松、孔剑鸣、方劲超、孙友恒、黄贤亮、夏明启。他们九人,泥鳅是雁鸿飞的关门弟子,刘虎、周洋、方劲超是雁若云的弟子,其余五人均在雁若风门下。此时,他们九人已进入乳石林中。他们运足目力,在昏暗奇寒的洞内,在奇形怪异的乳石间,搜寻着落日弓的所在。同时,他们默运玄功,抵御着洞内奇异的冰寒之气。

  在乳石林中前行了约五米,赵显松、黄贤亮渐渐感觉气短,呼吸越来越急促,便急忙停身打坐调息。他二人坐在一敦形如松树的乳石下调息。不多时,只见二人额头渗出汗珠,头顶散出热气,呼吸渐趋均匀。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二人起身继续朝里走去。他二人四下看时,其他师兄弟已不见踪影。

  此时,泥鳅、刘虎、孔剑鸣已进入石林中约五十米的地方。泥鳅站在一座塔形的乳石顶部挥舞着手中铁弓,练着‘惊鸿箭’,身体周遭的寒气在他内力的牵引下,随着弓弦的鸣响,化作支支气箭射向洞顶无物的虚空。刘虎和孔剑鸣则分别站在一座巨石形的乳石和一座拱桥形的乳石上练着‘惊鸿箭’。与泥鳅相比,他们挥弓拉弦的动作稍显凝重,不似泥鳅那般轻松自如。

  此时,周洋、方劲超、孙友恒、夏明启正在乳石林中三十米处的一座形如擂台的乳石上打坐运功,只见他们个个头顶热气蒸腾。

  再看赵显松、黄贤亮,他二人在乳石林中前行了约五米后,便又打坐运功。与上次不同的是,二人运功后,已无力前行,只在原地反复调息,以消除奇寒之气对身体带来的不适。

  不知不觉,一轮下弦月已挂上清冷净澈的夜空,洞口的肖劲朝着洞内撮唇一啸,众人纷纷收功,朝洞外走去。

  出得洞来,望望雪景映衬下的清冷夜空,众人均觉无限舒畅,腹中也顿感饥肠咕咕,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餐房。

  肖劲看看满身是汗的泥鳅,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问道,“师弟,感觉如何?”

  “肖师叔,李师叔的功夫可比你俊哦。李师叔在洞内练‘惊鸿箭’,一点都不吃力,和在外面一样。”不待泥鳅答话,孔剑鸣便笑着说道。

  “嗯,小毛孩,一边凉快去!你祖师爷,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功夫当然差不了,肯定比你这小毛孩强,是吧,小毛孩?”肖劲先是冲孔剑鸣摆摆手,然后又拍着孔剑鸣的肩膀,得意地说道。

  “肖师哥,别,别这么说,大家都差不多的。”泥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李师叔,肖师叔说的没错,你的功夫确是我们这一帮人中最好的,平时看不出来,在龙隐洞内这一试便看出来了。”刘虎微笑说道。

  的确,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泥鳅在龙隐洞内的表现,其他人无不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即便是刘虎、孔剑鸣,虽和泥鳅一样,第一次进入龙隐洞,便可到达洞内五十米的深处练功,但泥鳅练功时的那份挥洒自如,无不让他俩自叹不如。

  “是啊,李师叔的功夫的确是技高一筹,‘落日弓’非李师叔莫属,我们只能是在龙隐洞内练练功夫,提高内功修为罢了。”孙友恒说道,语气中透出些许的无奈。

  “呵呵,龙隐洞二十多年才开启一次,无论拿不拿得到‘落日弓’,在洞内练功总还是大有好处的。”刘虎笑着说道,语气平和,不带一丝感*彩。

  “刘师弟说的不错。我在龙隐洞内,没练箭都感觉很吃力,全在打坐运功了。但是,我还是要来的,直到龙隐洞关闭的那天。”黄贤亮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坚毅,没有因为在龙隐洞内的吃力而感到自卑。

  “各位大侠,别检讨了,该上山吃饭了。”孔剑鸣伸伸舌头,笑着说道。

  “臭小子,急什么?你也检讨一下啊!”肖劲板着脸对孔剑鸣说道。

  “肖师叔,说我吗?呵呵,我没啥可说的,尽自己全力练功就是了。呵呵,肖师叔,李师叔比你厉害,你是不是也该检讨下啊?”孔剑鸣边说边朝肖劲顽皮地一笑。

  “臭小子,长辈的事不用你管,你找打!”肖劲说着,伸手去揪孔剑鸣的耳朵。孔剑鸣没有躲闪,右耳被肖劲揪了个结实。

  “哎哟,肖师叔打小辈,以大欺小哦,李师叔,你一定要告诉祖师爷,好好惩罚肖师叔!”孔剑鸣歪头朝泥鳅笑道。

  “呵呵,••••••”泥鳅低头笑道。

  “剑鸣,别和肖师叔闹了,该上山吃饭了。”刘虎一脸严肃地说道。

  雁鸿飞当年除了悉心教授雁氏兄妹功夫外,还收了五个弟子。五弟子当中,罗冰洋是雁鸿飞好友侄儿,其他几人都是街头浪儿。如今,罗冰洋已殁,两弟子杨寒月和李明峰分别在荷塘镇和龙谷镇打理药店,而肖劲和张浩宇则安家衡山。肖劲的妻子便是雁鸿飞的大女儿雁若羽,而张浩宇则娶了雁夫人的侄女为妻。

  这肖劲为人和蔼豁达,性格率直爽朗,不似张浩宇那般谦虚严谨。众人在他面前均无拘无束,尤其是孔剑鸣,和这师叔甚是投缘,二人在一起全无长幼之分,逗乐取笑是家常便饭。

  众人乘着月影,踏着积雪,展开轻身功夫,不消半个时辰便坐在餐房用膳。

  第二日,众人进入龙隐洞昨天各自练功的地方继续修炼。如此反复,过了五日,依照各人功力提升的程度,众人在龙隐洞内的位置均向前有所推进。此时,泥鳅向前推进了二十米,来到一座蟾蜍状乳石上。这里应是龙隐洞的中心位置,洞顶不断下滴的含有奇特物质的水滴,日积月累,在此处凝聚成一只贴地爬栖的巨型蟾蜍。蟾蜍的四周是一座座低矮的乳石。蟾蜍背上凸出无数的小石包,光滑浑黄,脚踩在上面,如踏上鹅卵石般,说不尽的酥痒畅快。

  刚踏上蟾蜍背时,泥鳅的呼吸微微窒了一下,感觉身体周围弥散着一股无形力量。这股无形之力奇寒无比,像一张被人暗中*控的网,慢慢向身体罩下,越裹越紧,直至不能动弹,直至窒息难耐。脚底传来的酥痒混合着无形之网带来的窒闷,使泥鳅不自觉地顿身打坐。片刻之后,泥鳅心境通明,只觉那张裹向身体的网慢慢松开直至散去,浑身紧闭的毛孔慢慢松弛直至舒畅,身体周遭的奇寒冰冷慢慢变得清凉怡人。这股清凉透过毛孔穿过肌肤沿着经脉汇入丹田。在丹田之内,它们慢慢聚集,从无形到形如圆球。那圆球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如此反复多次,直至化作一颗蚕豆大小的彩色珠子,游走于全身经脉,最后化作一丝光线归于头顶百汇。此时,只见泥鳅头顶热气腾腾。

  这是泥鳅进入龙隐洞内第一次打坐运功,也是最为艰辛的一次。这次运功耗时三个时辰,看似简单,实则艰难。要把外界能量,化解吸收为本身内力,本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这其中包含了多少艰辛,只有泥鳅自己知道。泥鳅若非天资过人,要想吸收龙隐洞内的此等奇寒微能,恐怕还得等上十年八载,不是现在这个年纪所能做到的。此时,他的那些师侄们,正在离开他较远的地方,苦苦地运功抵御奇寒,吸收微能。他们所在的地方,泥鳅经过时,不需打坐,便可通过动作招式化解吸收奇寒异能为自身内力。那些师侄当中,孔剑鸣、刘虎、方劲超功力较高,三人当中,刘虎又略胜一筹。此时,他们三人在距泥鳅十五米外的乳石林中练‘惊鸿箭’。说到年纪,他的那些师侄们比他都要大,年纪最大的是赵显松,如今二十七岁,年纪最小的是孔剑鸣,如今二十岁。现在的泥鳅已是十九岁的大小伙了,个头略高,身材匀称,看似单薄,却不失伟岸;五官清秀,容貌俊朗,尤其是那双善良多情的眼,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他的性格,看似木讷少语,实则聪睿机敏。只见一身臧青色衣裤的泥鳅慢慢收功起身,左手一摆,提弓在手;右手一探,扭腰旋身,一招“飞鸿在天”,飘旋着朝洞顶笔直飞去。将至洞顶时,右手向上一撑,随即向下一按,双腿一字分开,顿于空中;左手挥弓,右手拉弦,一股气箭伴随着弦鸣射向深邃的洞内。鸣弦过后,只见泥鳅双腿一合,一招“雁落平沙”,轻飘飘落向地面。

  泥鳅英俊中透着坚毅的面容,微微笑着,凝目注视着龙隐洞昏暗的深处,感受着洞内透心的清凉。片刻之后,泥鳅突然腾身跃起,使招“乳燕投林”,窜入前方低矮的乳石林中,栖身于一座突兀的乳石上,挥舞起铁弓,练起了“惊鸿箭”。弥散在洞内的奇寒微能,伴随着弓弦的飞舞,不知不觉,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地化作内力,汇入丹田,再分散于周身经脉。在乳石上轻旋飘飞的泥鳅,英俊的脸上,始终含着笑意;矫健的身姿,透出无尽的轻快,不显一丝疲惫。“惊鸿箭”是那般的得心应手。

  不知不觉,洞内响起了肖劲的啸声。泥鳅收起铁弓,施展轻功,朝洞口奔去。出得洞来,洞外只有肖劲一人,过了片刻,其他师侄才陆续出来。抬头看看天空,遥远的天际一片漆黑,眼前的地面在积雪的映衬下,微微有些光亮。众人说笑着朝山上走去。

  过了一月,众人在龙隐洞内的位置又向前推进了不少,而泥鳅已到了洞的最深处。龙隐洞纵深约一百五十米,最宽处约五十米,最高处约六十米。龙隐洞的最深处,与别处相比,显得明亮了许多。这里的乳石,透着乳黄色,散发着柔柔的乳光,鬼斧神工般堆砌成一座宫殿模样。置身其中,让人不禁联想到水晶宫,只是少了那份玲珑剔透带来的晶亮。暗褐色的落日弓睡卧于宫殿的最高处,浸没在乳光里,显得静谧安详。看着眼前的景致,泥鳅不禁有些呆了。然而透过肌肤侵入经脉的寒冷,似要凝固血液般,让他感到透骨的冰冷,牙齿情不自禁地打着颤。泥鳅急忙收摄心神,顿身打坐。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听得洞内传来啸声,泥鳅赶忙收功起身,使招“疾风卷帘”,到窜出迷人的乳色宫殿,施展轻功,朝洞外行去。如此这般地过了十多日,当泥鳅再次仔细地欣赏这座迷人的乳色宫殿时,他的肌肤感觉到的是沁人心脾的清凉,已经不再是第一次凛冽刺骨的寒冷。他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达到了更高的境界,这种境界,衡山上下,除了雁鸿飞,已无人能及。

  置身龙隐洞最深处迷人的乳色宫殿里,泥鳅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宫殿最高处暗褐色的落日弓,坚毅的嘴角露着微笑。片刻之后,只见泥鳅双臂伸向前方,上身微微前倾;双臂势尽之际,突然扭腰旋身,双脚蹬地,使招“飞鸿在天”,窜上空中,紧接着双臂一摆,使招“鹞鹰翻身”,斜倾着上身,翻旋着朝落日弓飞去。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蓝色旋风,站定之后,已在宫殿的最高处,暗褐色的落日弓已被他紧握在右手之中。重逾百斤的落日弓,握在手中,那份沉甸,让他感觉实在;但是,那份冰凉,就如握住冰凌一般。所不同的是,手的热度慢慢融化了冰凌,而落日弓的冰凉却沿着手心慢慢散布全身。落日弓带来的冰凉,使泥鳅微微有些寒冷,然而拥有众人梦寐以求的落日弓所带来的那份欢喜,使他激情飞扬。只见他一个鱼跃,使招“鱼跃龙门”,纵身空中,随即“和风炫舞”,飘旋着降落地面。他这一串动作,姿态飘逸,潇洒利落。

  站在迷人的乳晶宫里,浸润着柔柔的乳光,握着众人梦寐的落日弓,泥鳅意气风发。只见他弓交左手,右手捏诀,展开身姿,练起了“落日神功”。他这一趟“落日神功”,在落日弓的应和下,练将起来,散发出的劲气,比平时强了十倍百倍。只见他身体周围的乳黄色柔光,在气劲的牵引下,伴着落日弓舞动,慢慢向落日弓集聚靠拢,最后形成一支利箭搭在弦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弦鸣,利箭化作一道炫蓝,飞速地射向洞顶。“落日箭”,落日神功的的最后一重,泥鳅终于练成。炫蓝过后,洞内恢复了暂时的宁静。片刻之后,龙隐洞上方传来了一声清响,洞内乳色宫殿散发的乳光微微晃动了一下。泥鳅感觉到了震颤,吃惊地望向洞顶,然而,一切很快地又恢复了宁静。原来,他有所不知,他刚才射出的一箭,穿透洞顶,飞上夜空,如烟花灿烂般爆裂空中。这一切被洞外的肖劲看了个真切。

  肖劲笑了,终于有人取得“落日弓”,练成了“落日箭”。这一两个月的餐风饮露终于结束了,终于不用再孤单地守在洞口了。肖劲笑了,朝着洞内撮唇一啸,负手站在洞口,等候众人出来。最先走出洞外的依然是泥鳅,背负着暗褐色的落日弓,散发着一股清凉,让人感觉清爽怡人。这股清爽,肖劲多年前曾感受过,那是师傅雁鸿飞身上散发的,那时落日弓在雁鸿飞背上。众人出得洞来,看着泥鳅背上的落日弓,感受着那份清凉,议论纷纷。泥鳅从背上取下落日弓,大大方方地递向众人。刘虎接过来,本想挥动几下,不曾想,手臂突然感觉刺骨的冰冷,忙将落日弓递还泥鳅。孔剑鸣本也想试试,见着刘虎尚且如此,把舌头伸了伸,伸手摸了摸落日弓,刺骨的冰冷,使他赶紧把手缩回。其他人摇摇头,摸摸的念头都打消了,只是微微羡慕地笑着。

  肖劲关上了龙隐洞的石门,一行人朝山上走去。龙隐洞的石门这一关上,又要等十几二十年才再打开。所不同的是,将来的打开,是为了将落日弓放回洞内滋养。那将是落日弓新的轮回。

  冬夜的月亮,皎洁地挂在空旷的夜空,清清冷冷地照着向山上行去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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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箭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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