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雨江湖行,旧仇添新恨
一
飞云门弟子的日常工作,除了平时的练功习武,还要到飞云门的药房帮忙,还要定期到山下药农家里收药,定期把药房的药送到集镇上的药铺。飞云门众人的日常开支,就来自药房、药铺。那药房、药铺是独孤鸿当年创下的产业,规模名气随着飞云门成长壮大。药房由雁氏家族负责打理,雇有十来个当地人帮工,规模由当初的一间厢房变为如今的三间厢房,坐落在飞云门总坛大院的西北角。药铺名为“德鑫堂”,大大小小有十来间,分布于附近各县城集镇。药铺由飞云门历代出师弟子负责打理,各药铺间相对独立又互相联系。它们的名字都一样,都叫“德鑫堂”,药都由飞云门总坛药房供给。飞云门弟子,先把药送到衡阳县城的“德鑫堂”,其他各药铺需要药时再到这里来取。衡阳县城的“德鑫堂”由雁夫人的侄儿独孤奕负责打理。
“德鑫堂”以驱风散、回春丸、跌打膏、止泻散、清瘀散、断续膏、麻风散、清毒丸闻名。因药效显著,价格低廉,深受病人喜爱。
这日,雁若翎陪着泥鳅来到雁鸿飞屋里。
“师父,我••••••”泥鳅站在雁鸿飞跟前,低头轻声说道。
“小子,为师明白你的意思,你功夫学成,有‘落日弓’在手,为师没有理由再把你留在衡山,该让你回家看望爹娘了,该让你去面对当年的江湖恩怨了。”雁鸿飞微笑说道。
“师父,你的相授之恩,我永不忘记,我会经常回衡山来看你的。”泥鳅抬头,望着雁鸿飞,急切地说道,心头微微有些酸楚。是这个慈祥的老人,在自己无依无靠的时候收留了自己,教导了自己,使自己拥有了众人梦寐以求的‘落日弓’。自己今天所有的一切,全是他给予的。五年了,和这个老人朝夕相处五年,今天就要离他而去,真有些舍不得。嗯,等办完事情,我一定回衡山来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孩子,你此去江湖险恶,凡事要多留个心眼,行事切记心存仁厚,不可滥生杀戮。以免像冰洋当年那样,惹来无穷是非,最终悲剧收场。”雁夫人看着泥鳅,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子,老婆子说的不错,江湖险恶,多留个心眼。行事心存仁厚,少生杀戮,记好哦!”雁鸿飞看着泥鳅,正色说道。
“嗯,师父,师娘,泥鳅知道了!”泥鳅把头一昂,朗声说道。
“爹,娘,女儿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衡阳呢,我想随泥鳅弟弟出去看看,希望二老成全?”雁若翎走到雁鸿飞夫妇跟前,蹲下身,拉着他二人的手,半似撒娇,半似哀求地说道。
“鬼丫头,这么大了还娇滴滴的,羞死人了,快站起来!”雁夫人笑着,拍拍雁若翎的手背,示意她站起。
“嗯,想去就去吧,年轻人是该出去见识见识,喊上刘虎和剑鸣一起去吧,顺便给衡阳药铺送些药过去。”雁鸿飞笑着吩咐道,算是同意了雁若翎。
“嗯,好爹爹,没问题,我们一定把药送到衡阳药铺!”雁若翎起身,高兴地答道。
冰消雪融后的衡山,还原了冬的萧索。曾经巍峨苍翠,银装素裹的群山,此刻,显得有些苍白。古松的松针,半黄半绿;路边的杂草,干脆枯黄。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慵懒无采。
下山的路上,四人六马,说说笑笑地走来,给这萧索的冬日带来了春的生趣。
这已是冬末,春的脚步本就近了。
泥鳅背着落日弓,雁若翎、刘虎和孔剑鸣背着玄铁弓,牵着六匹驮满包袱的马,说说笑笑地走着。他们说着自己儿时的趣事,谈着师兄弟间练武时的乐事,朝着落日潭下山,向着源陵渡行去。
他们是午后出发的,走了约二个时辰。到得源陵渡时,天色已灰,便在渡口找店住下,只等天明再过武陵湖。
第二日清早,四人收拾停当后,牵着马匹来到渡口。泥鳅背上落日弓的奇寒经内力化解后变为清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给这冬末的早晨添了几分冰凉。雁若翎他们没啥感觉,渡口等船的客商却感觉这个冬日的清晨格外的冷。
等不多时,来了两艘渡船。雁若翎他们上了第二艘渡船,行约一个时辰便到了对面的子陵渡。
出了子陵渡,他们牵着马,沿着官道,朝衡阳县城走去。
晌午时分,四人到了衡阳县城,独孤奕已早早地在德鑫堂门口等候。独孤奕年约四十,雁若翎、刘虎、孔剑鸣他早已熟悉,唯独泥鳅有些面生。看着这个面目俊朗,身材稍显单薄的青年背上暗褐的落日弓,不用介绍他便知道这青年便是姑父传说中的关门弟子李春来。泥鳅身上散发的清凉,一靠近德鑫堂,他便感觉到了。
“小表妹,这位便是李兄弟吧!”独孤奕看看泥鳅,转身向雁若翎说道。
“嗯,奕表哥,正是泥鳅兄弟。”雁若翎答道。
“奕大哥好!”泥鳅微笑着说道,把拳一抱。
“李兄弟好!”独孤奕也把拳一抱,微笑说道。
他们几人互相问候之后,在独孤奕的带领下来到了德鑫堂的二楼,驮药的马匹早由伙计牵去后院。
衡阳县城的德鑫堂占地三亩,店铺主楼为三层阁楼,下层开店,中间会客,上层住人。阁楼的两侧是高高的院墙,院墙之内有库房、伙房、厢房和练武场。
用过晚膳之后,他们几人在独孤奕长子独孤容的陪同下,出门逛夜市。雁若翎他们已不止一次来衡阳县城,泥鳅却是第一次。飞云门每月的中旬和月末要往衡阳送药两次,均由门下弟子轮流护送。泥鳅因为际遇坎坷,身份特殊,除了练功习武,偶尔到药房帮忙外,从未参与过此等护送。这是他第一次来衡阳县城。
当年随罗冰洋初到苔州城时,县城特有的那种喧嚣和繁华让他眼前一亮;如今,面对比苔州城繁华、喧嚣数倍的衡阳城,他好似来过这里一般,没有表露丝毫的新奇。他的心,此刻,已回到了儿时的梨园村。
第二天一早,孔剑鸣回衡山复命,泥鳅、雁若翎、刘虎同独孤奕告别后,便骑马朝苔州城方向行去。芦花村在苔州城境内,他们此行正好去芦花村看望花剑娥和花茹雪母女。泥鳅没有忘记当年那个一身粉色的小妹妹,雁若翎也没忘记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结义妹妹。
二
行了二日,这日晌午,三人到了芦花村。冬末的芦花村,一派萧索。天阴沉沉的,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光秃秃的,只留下无叶的树木,像侍卫一样守护着村庄。曾经芦花荡漾的湖边,如今只剩下干枯的芦苇碴子。
泥鳅领着雁若翎和刘虎朝村子西首花茹雪家行去。将近花茹雪家时,一阵悠扬的笛声突然打破了冬的寂静。
熟悉的笛声,那么遥远,那么亲近,泥鳅的心当即为之一震,立刻双腿一夹,策马循声飞驰而去。
光秃秃的梨树枝头,一个一身粉色的姑娘,坐在那里入神地吹着笛子。笛声婉转悦耳,笛音悠游绵长。
泥鳅勒住马,眼中蓄着泪,静静地听着,痴痴地看着。
雁若翎和刘虎跟了过来。
眼前的粉衣姑娘就是茹雪妹妹吧,几年不见,出落得更加漂亮了,粉色的衣服衬着粉色的脸庞,比春日的桃花还好看。
茹雪妹妹的笛子吹得真好,婉转悠扬,如天籁之音,诉说着无尽多情的思念。这种思念,自己也曾有过。那年刘虎的奶奶过世,他回家奔丧,离开衡山二月,自己无事时,那种甜甜的思念便是这样的。思念让寂寞不再寂寞,让心儿更加甜蜜,人儿更加多情。
花茹雪入神地吹着笛子,没留意院中多了几人。屋子里的花剑娥却早注意到了泥鳅他们的到来,起身来到窗前。
院中的三个青年,看去好生熟悉。尤其是那个蓝衣青年,像极几年前自己救过的少年,体型虽有所改变,但那面目神情却未变,尤其是那双天生善良多情的眼睛,一点未变。不错,就是那少年,他应该叫泥鳅来着。那绿衣女子,应是雁大侠的女儿吧,当年就是把泥鳅交给她带上衡山的。那青衣男子,应是当年雁姑娘身边的伙计吧。不错,就是他们。
花茹雪一曲吹罢,花剑娥隔窗喊道,“茹雪,来客人了,还不快去迎接?”花剑娥说罢,踱过堂屋,来到门外。
“娘,是泥鳅哥哥吗?”花茹雪未及抬头,便脱口说道。
“茹雪妹妹!”泥鳅未及下马,脱口喊道。
“啊,泥鳅哥哥,果真是你?”花茹雪回头一望,飞身下树,高兴地说道。
粉色的身影飘落泥鳅马前,泥鳅飞身下马。
“茹雪妹妹,好!”泥鳅低声说道,眼中润着潮湿,心中藏着喜悦,脸上露着腼腆。
“泥鳅哥哥,真的是你?”花茹雪拉着泥鳅的衣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我!”泥鳅低头轻声答道。
“娘,泥鳅哥哥来啦!”花茹雪回头望向花剑娥,高兴地喊道。
屋檐下的花剑娥,微微地笑了。这小妮子,看把她高兴的。唉,总算等到泥鳅了。但愿泥鳅这孩子心里也有她。若不然,这妮子,••••••。唉,但愿他们能两情相悦。花剑娥摇了摇头。
“茹雪妹妹,我也来了!”雁若翎走到花茹雪身侧,拉着她的手,微笑说道。
“嗯,雁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你是我的好姐姐哦。”花茹雪冲雁若翎一笑,欢声说道。
“是啊,你是我的好妹妹啊!”雁若翎笑着说道。说罢,牵牵刘虎的衣服,二人朝花剑娥走去。
“姑姑好!”雁若翎和刘虎走到花剑娥跟前,抱拳弯腰一拜。
“雁姑娘好!”花剑娥伸手扶住雁若翎下拜的身体,拉着她的手说道。
泥鳅和花茹雪也走了过来。
“姑姑好!”泥鳅抱拳弯腰行礼,语气中充满对花剑娥的敬重。
“嗯,好!”花剑娥看着这个眼中透着善良的青年,随口应了一声,伸手扶住他下拜的身体。她不知道如何称呼泥鳅。以前经常喊他“小兄弟”,现在不能再这么喊了。但若喊他“鳅儿”,那好像又没有亲到这个地步。
“姑姑,谢谢你当年的相救之恩。今后但凡有事,泥鳅一定竭力办到,姑姑只管吩咐就是。”泥鳅望向花剑娥,一脸坚定地说道。
“嗯,好,长大了就好,我有事一定会说的。”花剑娥看看泥鳅背上暗褐色的落日弓,感受着泥鳅靠近时带来的清凉,微笑说道。这孩子看来已得雁大侠真传。他身上散发的清凉,据江湖传说,那是只有拥有飞云门至宝“落日弓”的人才能有的。他背上背的,想必就是江湖传说具有灵性的“落日弓”吧。茹雪今后要真跟了这孩子,那真就有福气了。花剑娥看看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泥鳅,想道。
“雁姐姐,你真漂亮!”花茹雪拉着雁若翎的手,笑着说道。
“茹雪妹妹,你长大啦,更漂亮了!姐姐我还是老样子哦。”雁若翎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结义妹妹,故作失落地说道。
“姐姐,你这是那里话。呵呵,遥想当年,我的好姐姐就已似书中所讲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今,我的好姐姐,你的美丽,比当年更胜十倍百倍啦!而我,就像是一只野山雀,一朵野蔷薇,难看死啦!”花茹雪握着雁若翎的手,俏皮地笑道。
“好妹妹,羞死人了,快别说了。书里说的那是大家闺秀,可不似我这等江湖女子。我的好妹妹,你是金凤凰,香牡丹!那里是什么野山雀,野蔷薇?刘虎,你看我妹妹像野山雀,野蔷薇吗?”雁若翎笑着说罢,转头向身后的刘虎问道。
“像啥?我看看,嗯,像凤凰,像牡丹。”刘虎转头看看花茹雪,一脸正经地说道。
“姐姐,你有帮手,我怕你了。”花茹雪低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姐姐,飞云门的绝学,泥鳅哥哥都学会了吧?”花茹雪抬头看看泥鳅,又低头轻声说道。
“呵呵,妹妹放心,你的泥鳅哥哥,如今可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厉害的。我们飞云门的‘栖霞神功’和‘落日神功’,就数他功力高强,已可和我爹爹媲美。”雁若翎望着花茹雪美丽的脸庞,明白她的女儿心事,笑着说道。
“师姐,我••••••”一旁的泥鳅,不好意思地喊道。
“嗯,这就好了,今后就没人再敢欺负他了,泥鳅哥哥不用再怕那些贼人了。”花茹雪抬头说道,语气中尽是欢喜。
“茹雪妹妹,有我在,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和姑姑了。”泥鳅转头看着远处灰暗的天际,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自信和坚毅。
“嗯,泥鳅哥哥。”花茹雪低头轻声答道。
“雁姑娘,进屋吧。”一旁的花剑娥,笑着说道。
他们三人在花茹雪母女的带领下进了屋子。花剑娥母女住在芦花村西首,算是独门独院了。院子没有院墙,四周全栽的果树。院子正北方三间泥墙青瓦房面南背北并排一起。中间住人的屋子略高,两旁住牲畜的屋子略矮。花剑娥母女俩的屋子,摆设简陋整洁。屋子中间有堵墙,把屋子分为前后两段,前面是堂屋,后面是卧室。堂屋内,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两条凳子,一个橱柜。橱柜紧靠屋子中间那堵墙的中央。母女二人的卧室的门分列橱柜左右两边。堂屋之上用木板隔了层楼,上楼的梯子放在大门的左边,大门的右侧是伙房。
泥鳅和刘虎在桌旁坐下,雁若翎则被花茹雪拉入卧室说体己话。花剑娥给他们沏茶之后,便进伙房忙活。
泥鳅他们的到来,给母女俩平时安静的屋子带来了热闹。稍微休息后,几人开始帮忙准备晚饭。他们先是陪花茹雪到井边打水,然后又随她到地里摘菜,最后再随她一起杀鸡宰鹅。经过花剑娥的精心烹煮,晚饭时分,八仙桌上摆了满满一桌,香气四溢,比过年还要丰盛。
席间,花茹雪看着泥鳅背上的落日弓,好奇地问道,“泥鳅哥哥,你怎么不把弓放下,吃饭也背着?”
“茹雪,你在泥鳅身边,是不是感觉比在别处要凉些?”花剑娥笑着问道。
“娘,听你这么一说,在泥鳅哥哥身边好像是比别处要凉些。”花茹雪答道,一脸的迷茫。
“妹妹有所不知,泥鳅弟弟身上背的乃是我们飞云门至宝‘落日弓’。他若不背在背上,放在别处,‘落日弓’散发的奇寒,不消一个时辰便可冰冻屋里水缸的水,我们就得边吃饭边运功御寒。”雁若翎微笑说道。
“啊,这把弓这么厉害!”花茹雪吃惊地答道。
“‘落日弓’已同泥鳅弟弟融为一体,它的奇寒经泥鳅弟弟内力化解后,变为清凉向周围散发。冬天天气寒冷,你在他身边没啥感觉,若是别的季节,在他身旁,你会感觉清爽怡人。”雁若翎娓娓道来,听得花茹雪瞠目结舌。
“啊,泥鳅哥哥有这等本事,这太好啦!”半晌之后,花茹雪高兴地说道。
“茹雪妹妹,等下让泥鳅弟弟练给你看。”雁若翎笑道。
“泥鳅哥哥,等下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绝世功夫。”花茹雪看着泥鳅,笑着说道。
“嗯。”泥鳅应了一声,低头吃饭。
晚饭过后,已是掌灯时分。花茹雪和雁若翎帮花剑娥收拾了碗筷,略作休息后,便拉上泥鳅,要他演练绝世功夫。腼腆的泥鳅回想起当年花茹雪练剑的情景,微微一笑,便提气窜入院中。只见他左手一挥,将落日弓握在手中,再蜂腰一拧,使招“飞鸿揽月”,旋身向上窜起三丈来高。他这一拧一旋一窜间,众人均觉周围空气随他扭动旋转,好似突然刮起了一股旋风。再看泥鳅时,他已飘落地面,随即传来一阵弓弦之声,紧接着从院子周围的树上掉落无数树枝。他的动作太快,花茹雪只觉眼前一花,便看到泥鳅已站在院中及院子周围掉落的树枝,没看清他是如何拉弓挥弦的。而泥鳅的每一个动作,在刘虎和雁若翎的眼里,都是清清楚楚的。刚才,泥鳅瞬间射出的是“幕雨箭”。
正当花茹雪正在惊叹泥鳅动作的快捷时,却见院中的泥鳅左手慢慢举起落日弓,右手一点一点地慢慢拉动落日弓雪白的弦。落日弓的弦雪白晶亮,乃是当年独孤鸿采集八十八根冰蚕丝编织而成。随着泥鳅右手一点一点的拉动,花茹雪只觉面门轻轻地吹着风,那风初起清凉,随后冰冷,直至刺骨难忍。正当花茹雪感觉冰冷刺骨,难以忍受,准备运功抵御时,泥鳅的右手已将落日弓雪白的弦拉至满月。只见他突地右手一扬,一束炫蓝的光线从落日弓正前方射出,急速地消失在漆黑的夜空,如流星划过一般,留下一道炫蓝的光影,稍纵即逝。泥鳅射出的这一箭,其威力足以摧毁花茹雪家的屋子。花茹雪只看到了一束炫蓝的光线,而花剑娥看到的是一支锋利无比的箭。她早就听闻过这一箭的传说。这一箭名为‘落日箭’,它汇集了天地间奇寒微能精华,在落日弓奇寒的牵引下,在泥鳅精纯内力的催动下,从无形到形如利箭,最后闪着炫蓝,飞向夜空,将能量释放在它消逝的尽头。泥鳅当初在龙隐洞射出的那一箭,因为受到龙隐洞洞顶的阻挡,所以如烟花灿烂般爆裂于洞顶上方。如今的这一箭,射向无物的夜空,闪着炫蓝,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它的能量全部化为这长长的炫蓝,如流星划过天际留下的灿烂星痕。
炫蓝过后的夜空,恢复了漆黑,泥鳅站在院中,气定神闲。
花茹雪笑靥如花,快步走到泥鳅跟前,说道,“泥鳅哥哥,你终于学成绝世功夫,再不用怕那些贼人了,终于可以为罗大侠报仇了。”她心中那个曾经瘦弱忧郁的少年,如今已是相貌俊朗,身材伟岸,功夫卓杰,再不用别人的呵护了。他可以在这天地间自由地呼吸,自在地生活,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欢喜。
“茹雪!”花剑娥喊了一声。这小妮子还是提到了当年的事。当年的事在泥鳅稚嫩的心中留下的怨恨太深,但愿这孩子别再步罗冰洋的后尘,怨怨相报何时了啊!
“娘!”花茹雪回头应了一声,又转向泥鳅。
“茹雪妹妹,花姑姑,当年多亏了你们照顾,我才得以上衡山学武,你们的这份恩情,我永不相忘。今后,只要有事,你们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泥鳅站在院中,面向花剑娥,一改往日的腼腆,突然高声说道。他的眼中有些许的潮湿,他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当年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浮现,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对罗冰洋的思念,对花茹雪母女的感激,对那些莫名贼人愤恨,一起涌上了心头。
“泥鳅哥哥,那是应该的,不用常记心上。”花茹雪低头轻声说道,内心无限欢喜。嗯,泥鳅哥哥,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们都不用再怕那些贼人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就啥也不怕了。花茹雪甜甜地笑了,抬头看了看泥鳅英俊的脸。
“嗯,茹雪妹妹,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恩情的!”泥鳅低头看着花茹雪夜风中甜美迷离的脸庞,轻声说道。他的心,不由一动,忙将头抬起。茹雪妹妹真好,真美。我要保护她,一定要保护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保护她一生一世,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他暗自下了决心,要保护她一生一世。
“茹雪,雁姐姐他们赶了一天的路,该歇息了。”屋檐下的花剑娥朝花茹雪喊道。
花茹雪和泥鳅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屋内点了两盏桐油灯,亮如白昼。夜间,雁若翎和花茹雪睡一床,花剑娥给泥鳅和刘虎准备了被褥,他二人上楼各自打铺睡觉。
第二天一早,泥鳅便向花剑娥辞行,准备动身去火狐山看望爹娘。花茹雪也想去,花剑娥拗不过她,只好作罢。有泥鳅在她身边,花剑娥没啥可担心的,只盼望他们此行别惹上太多的江湖恩怨。唉,一入江湖,恩怨情仇永不休啊!花剑娥看着泥鳅他们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三
中午时分,泥鳅他们到了苔州县城。往日繁华喧闹的苔州城,在这阴冷的冬日里,冷清了许多。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临街店铺的门板,拆一半留一半,穿着厚重衣服的伙计,无精打采地缩在柜台边,目光呆滞地看着街上稀少的行人。
他们几人的到来,给这苔州城冷清的街道带来了几分热闹。他们身上单薄的衣衫及随身携带的武器,令街上稀少的行人侧目顿足。一身粉色的花茹雪和一身翠绿的雁若翎,一个如园中牡丹,雍容华贵;一个似空谷幽兰,淡雅清香;给这行人稀少的苔州城,带来了浓浓春意。她们迈着轻盈的步子,体态袅娜娉婷,说说笑笑地走着。美丽的倩影,令临街店铺的伙计精神百倍,一个个曾经蜷缩的身体,站得笔直,伸着脖子,眼放异彩。
正当他们谈笑自如地走着时,前方街角处走出五个男子,向他们迎面走来。五人均是儒生打扮,手中均握把逍遥扇。所不同的是,为首的男子一身白衣,其他四人一身亮灰。白衣男子,二十出头,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男儿身女儿相;不似泥鳅那般面容俊朗,大气爽朗;也不似刘虎那般五官匀称,豪爽粗犷。他的身上透着一股阴霾桀骜,使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其他四人,年约三十,相貌普通,面无表情。
泥鳅停了下来,花茹雪停了下来,雁若翎和刘虎停了下来。对面五人的打扮令他们想起当年那几个追踪泥鳅的人。一色的儒生打扮,一样的折扇在手,莫不是江湖日渐显赫的儒生门弟子?雁鸿飞曾和他们提起过几个江湖门派,儒生门便是其中之一。这儒生门,一直是江湖上神秘的门派,师承何人,无人知晓。即便是雁鸿飞,也未曾见过。雁鸿飞名满江湖时,儒生门只是听说,很少在江湖见他们的身影,似乎是个独立世外的门派,和江湖无染。最近几年,儒生门弟子的身影在江湖日渐频繁,他们似乎在从事着某种活动。然而,飞云门向来只顾自己的药铺生计,很少过问江湖纷争。即便是当年罗冰洋在江湖闯下响亮名头,“飞箭惊鸿”,最终惹来无穷是非,导致殁身荒野。飞云门仍在衡山发展祖业,并未借机称霸江湖,夺人生计。因此,江湖门派对飞云门向来都比较尊敬,对飞云门弟子都比较客气。至于当年儒生门为何派弟子追踪泥鳅,还真是个谜。今天,这个谜或许就能解开。
儒生打扮的五人也停了下来,站在街中。白衣男子,摇着扇子,面露微笑,眼透桀骜,望着花茹雪,说道,“粉衣姑娘,我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嫁我做媳妇吧!”
“好啊,好啊,但是,你得先问问我哥哥姐姐,看他们同意不同意。”花茹雪感觉有趣,格格笑着答道。
“喂,小姑娘都同意做我们少主人的媳妇了,你们三个是什么意见啊?”白衣男子身后,一个一身亮灰的男子上前喊道。
“这事啊,我们得回家问问父母。我妹妹是爹娘的掌上明珠,我们做不了主哦。”雁若翎笑着说道。
“我家少主风流倜傥,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能看上你妹妹,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无需问你爹娘,只管同意便是。”白衣男子身后,另一灰衣男子说道。
“婚姻大事,岂有不禀明父母的?我妹子这么漂亮,莫说是你家少主,即便是当今皇帝,也得先禀明父母。”刘虎一脸正经地说道。
一旁的雁若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真看上我家妹子,便到我家提亲,又何必在这浪费唇舌?”
“这位大哥,听到没有?我姐姐说了,你得到我家提亲。”花茹雪笑着冲白衣男子说道。银铃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提亲?哈哈,好的,不过,得先和哥哥我成了亲再去找你爹娘提亲。”白衣男子一声坏笑,闪身朝花茹雪袭来。其余四人,紧随其后,闪身而来。
花茹雪早有防备,在泥鳅的牵动下,闪身后退,雁若翎和刘虎亦闪身后退。站定之后,他们和那五人在这街道中又保持原有的距离,只是一方前进了,一方后退了。双方的速度都快如闪电。
雁若翎和刘虎取下了背上的玄铁弓,握在左手当中,凝神静气,挡在泥鳅和花茹雪身前。
双方在街中对峙片刻,白衣男子突然折扇一挥,一点寒星挟着香风朝刘虎面门飞袭而来。其余四人,越过白衣男子,先是一挥折扇,四点寒星飞袭刘虎和雁若翎;随即合扇猱身欺上。刘虎和雁若翎就地一旋,使招“飞鸿揽月”,双双腾身二丈多高,随即挥弓拉弦,刘虎使招“归宗箭”,气箭直取白衣男子;雁若翎使招“幕雨箭”,四股气箭分袭猱身而上的四人。这当儿,花茹雪已将腰间软剑扯入手中,只见她脚步一错,手腕一点,使招“织女点梭”,剑尖点落迎面而来的两点寒星。而泥鳅则提弓一格一挥,轻描淡写地挡落迎面而来的三点寒星,同时挥出一股劲气,挟着奇寒,荡向猱身而来的四人。白衣男子闪身飞上街右边的房顶,躲过刘虎射来的“归宗箭”,气箭没入地下,激起了一圈尘土。白衣男子,站在房顶,斜目看着刘虎,折扇背在身后。那四个灰衣男子,在雁若翎和泥鳅的合攻下,左支右拙,狼狈不堪。有两人委身地下,面色乌青,肩胛处留着殷红的血,把亮灰的衣服染红了一片。另外两人飘身街道两边的屋顶,握扇的手垂于身侧,手腕处正滴着血。
雁若翎和刘虎双双飘落地面,微笑着看向白衣男子。花茹雪走到雁若翎右侧,扬首看向房顶的白衣男子,笑着说道,“这位大哥,你看到了吧,婚姻大事是强求不得的,你不提亲是万万不行的。我哥哥姐姐不同意,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还是娶不到我的。”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狠声说道,“本少爷看上的人,还未有娶不到的!”
“嗯?想抢?世上居然还有此等狂妄蛮横之人?”雁若翎冷笑说道。
“少爷我一贯这样,蛮横惯了,改不了了!”白衣男子恶声说道。
“好,本姑娘今天非让你改改,接招!”雁若翎说罢,飞身上房,挥弓拉弦,射出“连珠箭”,两股气箭分袭白衣男子肩部云门穴和膝盖膝关穴。
白衣男子亦非等闲之辈,只见他折扇一合,挡住肩部云门穴;折扇再一开一荡,使招“猕猴倒挂”,翻身倒立空中,躲过射向膝盖膝关的气箭。再看他时,已站在原地,急速挥扇照雁若翎胸部袭去。
雁若翎面含冷笑,凝目定神,急速地把弓一挥,使招“狼蛛箭”,气箭照着迎面飞来的寒星射去。
只听“嘭”的一声,寒星与气箭相撞之后掉头飞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把扇一合,寒星坠落房顶,随即猱身欺上,挥扇疾点雁若翎周身要穴。他这招名为“蜂恋蕊”,点点寒星闪电般飞向雁若翎周身要穴。
雁若翎是何等样人,只见她快速地全力射出“归宗箭”,同时双脚蹬瓦退身,使招“追云逐日”,闪电般向后退去。射出的气箭,亦闪电般射向白衣男子肩部云门要穴。白衣男子本就猱身而上,未想雁若翎在他厉害杀招“蜂恋蕊”之下还有如此杀着,只觉眼前一花,未及格闪,气箭已从他左肩云门穴穿出。他的左肩顿感疼痛难忍,左臂已不听使唤,左半身也亦麻木。原来他左肩的琵琶骨已经碎裂。
雁若翎闪电般后退的身影,瞬间便到了街尾的屋顶,疾射而来的寒星,到底还是快不过飞云门的轻功绝技,势尽之后,悄没声息地坠落屋顶青瓦之上。雁若翎站定之后,遥望僵立屋顶的白衣男子,嘴角轻笑,脚尖一点屋顶青瓦,双臂一展,使招“飞鸿掠影”,衣袂飘飘,姿态优雅,掠过片片青瓦,落在白衣男子身前一丈开外,浅笑着看向白衣男子,说道,“还想娶我妹妹吗?”
白衣男子狠狠地瞪着雁若翎,一言不发。
花茹雪飞上屋顶,站在雁若翎身侧,笑吟吟地看向白衣男子,说道,“早和你说了,想娶我就备上彩礼到我家提亲,想不到你尽然要抢亲。这下好了,惹怒我哥哥姐姐,你就在这好好呆着吧。”说罢,转向雁若翎,相视一笑,拉上她的手,飞身飘落街上。
泥鳅的视线始终跟随着花茹雪,见她和雁若翎飘落地面,方才移开目光。四下望时,街上无一行人,两旁的店铺早已把门关得严严的。寂静的街上,委身地上的两个灰衣男子,乌青的脸上满是愤恨之情,其余两个灰衣男子已站在屋顶白衣男子两侧,怒目望着街上的泥鳅、刘虎、雁若翎和花茹雪。
雁若翎看看刘虎,泥鳅看看花茹雪,四人相视一笑,牵过马,继续悠闲地在街上走着,对那五人视而不见,刚才的打斗,好似未曾有过一般。
已是午饭时分,他们准备找店吃饭。转过两个街角,他们来到一条比较繁华的街上,选了家酒馆,名为“四海香”。他们四人,点了六个菜,要了两壶酒,说说笑笑地吃开了。饭间,泥鳅听得邻座有人在说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这世道越来越不公平了。”
“怎么了?”
“你没看县衙的告示吗?”
“没留意,说啥了?”
“苔州城邻近村镇失踪了好些姑娘,都是十七八岁,如花似玉,相貌出众的。”
“啊,有这事?”
“千真万确,等下你自己去看。”
“我女儿相貌平平,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你最好看紧些,这世道不太平。”
“唉••••••”
听得这事,泥鳅心头一震,立刻想到姐姐秋霞和儿时玩伴燕子。姐姐,燕子,你们都好吧,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出什么事。泥鳅在内心为她们祈祷。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似茹雪和雁姐姐有一身好功夫,她们最需要保护,我要保护好她们,不让人欺负她们。想到这里,泥鳅突然起身,跑到街上朝衙门口奔去。县衙门口的布告牌前围了些人,上有一告示:最近半月,本县城附近各村镇相继发生少女失踪事件,望各村民务必看管好自家女子。有掌握线索者,速速配合官差办案,立功者重赏。
泥鳅看罢,心生担忧,“姐姐,燕子,你们千万别出事啊!”
此刻,雁若翎他们也已跟了过来。
“雁姐姐,你看这布告。”泥鳅指着告示对雁若翎说道。
“嗯,这世上还真有掳人的强盗!”雁若翎愤声说道。
“泥鳅哥哥,你?”花茹雪看着泥鳅有些焦虑的脸,关切地问道。
“茹雪妹妹,雁姐姐,我,我担心我姐姐,我得赶紧回火狐山。”泥鳅急切地说道。
“好,上马,快走!”雁若翎说道。
他们四人翻身上马,行出苔州城后,快马加鞭,朝火狐山方向疾驰而去。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翠屏山青龙寨。青龙寨座落在翠屏山山隘里,是进山的必经之路。当年泥鳅随罗冰洋出山时,经过一番打斗才得以脱身。这里因山隘狭窄,宛如楔子,而变得易守难攻。借此天堑,“幻影鬼刀”胡焕熊在此称霸已近二十年。
青龙寨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一间间木屋依山而建,顺着山隘向里纵深,在最深处汇合为一楔子形的栅板墙,把狭窄的隘口堵得严严的,只留上方一线狭长的天际。
栏栅形的寨门紧闭着,两个守门的喽啰坐在寨门两边的阁楼上打瞌睡。
站在寨门前的泥鳅,扬首朝守门的喽啰喊道,“青龙寨守门的兄弟,在下要进翠屏山,需借道贵寨,烦请通报一下。”
“青龙寨向来是出得进不得,小哥,你们还是回去吧。”左边的喽啰看看泥鳅他们四人,客气地扬首说道。
“怎么这世间尽是些不讲道理的?这路怎么就不让人走呢?”雁若翎怒声说道。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这青龙寨本是我家寨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建成的,为的是保翠屏山这一方净土的平安。这寨外的人沾染了太多世俗,进寨必生事端,骚扰了这仙境般的世外桃源。为此,几十年来,这青龙寨一直是出得进不得。”右边的喽啰望着清丽的雁若翎,耐心地说道。
“这是哪家道理?凭你们的一己之愿,硬要把一寨的人与这繁华妙趣的世道隔断,也忒霸道了吧。”刘虎愤声说道。
“这道理通不通,不是我们说了算,是我们寨主手里的刀说了算。这十几二十年来,来过许多想进山的人,没有一个进得了青龙寨的。识趣的,自己打道回去,有那不识趣的,最终都成了我们寨主的刀下亡魂。”左边的喽啰像叙故事一般,娓娓说道。
“我这哥哥是前几年从山里出来的,现在要回家看望爹娘。依照你们说的,他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了,从此就与亲生的爹娘断绝关系,至死不再往来,是也不是?”花茹雪微笑问道。
“姑娘,是这个道理。”右边的喽啰答道。
“好道理,我们今天就要看看,这寨子是进得还是进不得?”雁若翎冷笑说道。
“那你们得问问我们寨主手里的刀愿意不愿意。”左边的喽啰说道。
“废话少说,快去通知你家寨主,就说几年前从这里出山的‘飞箭惊鸿’要进山回家,叫他出来迎接。”泥鳅一改平日的寡言少语,报出了当年罗冰洋的名号。当年是因他一时的少年兴起才导致罗冰洋被人暗算致死,如今,追根溯源,当年的恩怨就是从这青龙寨开始。这笔帐该好好算算了。
“话已至此,各位且稍等片刻,容我通报寨主。”左边的喽啰说罢,转身走下阁楼,朝旁边的木屋走去,对着木屋内的喽啰说了几句,便又转身回到阁楼。
片刻之后,栅栏大门近旁的木屋内走出一喽啰,对着泥鳅他们大声喊道,“门外的朋友,我家寨主说了,若要进山,便踏着我青龙寨弟兄们的尸体过去,否则,便哪里来回哪里去。”
“那好,得罪了!”泥鳅说罢,飞身跃过栏栅,半空中落日弓一挥一拉,栏栅近处的三个喽啰便僵立当场,脸色乌青,右臂悬垂。原来,泥鳅瞬间射出的“幕雨箭”,袭中三人右肩气户,落日弓挥出的奇寒顿时令那三个喽啰经脉受损,难以动弹。
刘虎和雁若翎双双挥掌将那一丈来高的栅门击了个粉碎,花茹雪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微笑不语。
山隘两侧山体底部依山而建的木屋内人头攒动,瞬间飞出数百支箭,朝着泥鳅他们飞射而来。
泥鳅、刘虎、雁若翎互相看看,瞬间站成三足之势,立即就地旋身,使招“和风炫舞”,旋风般窜入空中,三人同时射出的“幕雨箭”,挡落无数飞啸而来的利箭。
站在他们身后的花茹雪亦挥舞手中软剑,悠闲地击挡着零星飞来的利箭。
几个回合下来,木屋内飞出的利箭已变得稀少,而泥鳅他们三人原地飘旋中射出的“幕雨箭”却气势不减,只听木屋内不时传出呻吟哀嚎之声。原来,有不少喽啰被三人的气箭所伤,或倒或歪,不住地呻吟哀嚎。他们三人射出的气箭旨在伤人,不在取命。那些喽啰所受之伤皆为四肢要穴,休养个十天半月便可癒全,无碍性命。
那“幕雨箭”以雄厚的内力为基础,借助弓弦,可幻化为无数气箭。依照施放者拉弦的力度和手型变化,“幕雨箭”射出的气箭,少则三五支,多则数十支。而这些皆以“落日神功”的修习息息相关。“落日神功”在于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施展起来,有源源不断之势。这便是泥鳅他们三人在施放神功绝技之后毫无疲态的缘故。若是功力尚欠火候,那么“幕雨箭”射出的就不是气箭,而是铁箭了。但是,铁箭终究会耗光的,因此,飞云门弟子将“落日神功”内力修习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是必须的。这样,“幕雨箭”施放起来,便会源源不断。
山隘两旁近前的木屋内停止了射击,只剩一片呻吟之声。泥鳅、雁若翎、刘虎也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神态自若地扫视着木屋内不住呻吟的喽啰。
雁若翎回头看看花茹雪,笑着说道,“茹雪妹妹,你看我们打架,是不是很好玩?”
“呵呵,雁姐姐,当真好玩。你们三个在那里跳舞,我眼都花了,只见三团影子像旋风一样地飞舞。等你们停下来时,那些山贼已被打得落花流水。”花茹雪笑道。
“嗯,茹雪妹妹,你只管远远地跟着我们,保护好自己便是。”泥鳅回头,微笑说道。
“嗯,我知道的,泥鳅哥哥,你们只管对付那些山贼便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花茹雪低头说道,心里甜甜的。
泥鳅点点头,凝目向前方望去。山隘两旁山底的木屋首尾相连,顺着山隘走势一字排开。仔细看来,紧靠山底的木屋,前端像屋子,里面却似一走廊,随着山隘的走势向里纵深。走廊里尽是全副武装的喽啰。
泥鳅回头对雁若翎和刘虎说道,“师姐,我走前边,你和刘大哥一左一右,注意两边屋里的山贼。越往里走,路越窄,他们就愈凶狠。那胡焕熊就在前方最窄处的屋内。”
“师弟,你只管带路便是,我们在后边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茹雪妹妹,不会让她受到丝毫损伤的。”雁若翎微笑说道。
“嗯,师姐。”泥鳅腼腆地一笑,转头望向前方。
泥鳅将落日弓握在左手之中,横在胸前,一步步朝里走去。雁若翎和刘虎亦将玄铁弓横握胸前,一左一右,紧随泥鳅向里走去。花茹雪远远地跟在后面。他们的马匹,在山隘入口处闲逛。
他们慢慢地向里行去。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呻吟之声。行约二十来米,呻吟之声渐少。泥鳅驻足不前,凝神望向前方。前方山隘两旁的木屋内,一个个山贼提刀拿梭,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泥鳅回头看看雁若翎和刘虎,二人点头会意。三人同时挥弓拉弦,射出“幕雨箭”。泥鳅射出的数十支气箭向前方飞散,雁若翎射出的气箭向左侧飞散,刘虎射出的气箭则向右侧飞散。前方山隘里立刻传出一片呻吟哀嚎之声。紧接着,一支支利箭朝三人飞射而来。三人同时使招“飞鸿在天”,原地窜起二丈多高,落地时又射出一轮“幕雨箭”。再一个起落,前方山隘里只有零星的利箭飞出,站在前头的泥鳅随意地挥掌将其荡落地上。
泥鳅继续带头朝里行去,两侧的木屋内尽是呻吟哀嚎之声。行约三十米便又停下。前方的路慢慢变窄,凝目望去,山隘两旁的木屋内,山贼们纷纷退向里侧,缩手缩脚,胆战心惊地拿着武器,斗志全消。此处山隘两旁山底的木屋其实已经不能叫屋了,而应叫做洞,只不过洞的门是一条条木栅栏。
泥鳅慢慢朝里行去,路变得越来越窄,洞里的山贼纷纷向里侧退缩,靠近路侧的木栅处空无一人。见此情景,泥鳅嘴角微笑,但也不敢怠慢,提气护着全身,慢慢朝山隘纵深处移动。有那大胆的,在人堆里想要放箭伤他,刚把弓箭拉开,便被泥鳅闪电般击中四肢要穴,倒在人群中呻吟。
泥鳅走在前面,缓缓地向山隘纵深处移去。雁若翎和刘虎,一左一右,将花茹雪护在中间,紧随其后,亦缓缓地向山隘纵深处行去。
行约五十米,泥鳅又停了下来。前方山隘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人并排便会卡在其间。不远处,一块楔子形的栅板插在山隘里,阻断了前行的路,只留上方一线天际。
泥鳅回头看看雁若翎,微笑说道,“师姐,这里要多加小心,路太窄,贼人会拼死阻拦的。”
雁若翎点头微笑说道,“嗯,这路确是窄。你尽管放心在前方开路,有我和刘虎,茹雪妹妹定会安然无恙的。”
“嗯,师姐。”泥鳅应了一声,继续凝神朝里行去。雁若翎在前,刘虎在后,将花茹雪护在中间,紧随泥鳅朝里走去。
脚下的路越走越窄,路两侧山洞里的山贼越聚越多。泥鳅将落日弓紧紧地握在手中,凝神感受着周遭的动静,侧身慢慢地移动着。
突然,洞里的山贼呼叫着,潮水般涌向栅栏,手中挥舞着刀剑梭枪,朝泥鳅他们招呼过来。
泥鳅将手往身前的栅栏上一搭,立即使招“飞鸿在天”,借劲飞身而起;紧接着双臂一摆,身子一旋,使招“鹞鹰翻身”,将整个身子平展空中;然后双脚一蹬一扣,展开双臂,使招“鸿雁凌空”,急速地朝着前方楔子形的栅板飞去。
再看雁若翎和刘虎,只见二人携着花茹雪,同时使招“飞鸿在天”,急速地窜身空中,伸脚踢踏着山隘两侧的山体,牵着花茹雪,在山隘两侧的山体间迂回飘飞。花茹雪以剑术见长,轻身功夫则一般。在这狭窄的山隘里,若凭自己实力,她很难在此迂回飘飞,但是,在雁若翎和刘虎的帮助下,那就另当别论了。只见她不停地随着雁若翎和刘虎在相隔不到丈许的两山间来回飘飞,双脚亦不停地踢踏着两侧山体。他们三人,远远望去,当真若天马行空,姿态飘逸,动作潇洒。
泥鳅靠近楔子形栅板时,立即双臂一合,平展的身躯立刻笔直,急速地向下坠落;将近底部时,双腿一分,踏在两侧山体上,稳住身形,凝目望向面前堵住隘口的栅板。栅板高约三丈,厚约一丈,把山隘底部堵得不透一丝光亮。
山隘底部,喊杀声此起彼伏,回声响彻山谷。
不多时,雁若翎、刘虎、花茹雪来到泥鳅身后,均同他一样,双脚踏着两侧山体,立身顿于空中。
他们所处位置,是山隘里最窄之处。若站在地面,只能侧身而立。山隘虽窄,底部两侧的洞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洞内宽敞,一间间木石搭就的屋子,错落有致地摆放其间。此刻,一队队山贼握刀拿梭,弯弓搭箭,齐刷刷地聚集在山洞前端的栅木旁。不停地叫喊,“闯寨者死!”,“进山者杀!”
洞内居中的一间屋子内,胡焕熊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神情严肃地看着门外,鬼头刀立在身旁的架子上。他的身前,站着个灰袍老者,年约五旬,儒生打扮,手中握把逍遥扇。
“当年真不该手软,让这小子逃脱。如今,麻烦来了。”灰袍老者说道,一脸的后悔。
“嗯,那小子看来已习得飞云门绝学,要对付他,还真有些困难。但我青龙寨也并非浪得虚名,拼了这一寨的人,我就不信杀不了他。”胡焕熊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吩咐下去,把栅门打开,放他们进洞,我就不信,这一寨八九百人,就敌不过他四人。”胡焕熊望向身侧的小头目,说道。
“胡兄,不可,今日暂且由他去吧,那样会拼个鱼死网破的。容我回师门找几个帮手,也就一两天,你们只管坚守,不和他正面交锋,损伤就不会多大。你不见,那小子打人只打四肢,不伤要害吗?你们只管坚守就是。”灰袍老者把头一摆,说道。
“嗯,何兄说的也对,就依你的,你快快启程,找几个厉害帮手。这番定有一场恶战,全靠你了。”胡焕熊对着灰袍老者,一脸恳切地说道。
“好的,我这就出发,你们只管坚守就是。”灰袍老者说罢,转身出屋。
狭窄的山隘里,喊杀声震耳欲聋,泥鳅他们四人悬身于山隘底部山贼攻不到的高度,举目望着对面厚厚的楔子形栅板。
泥鳅自信刚毅的脸上微微笑了笑,双臂一展,使招“鸿雁凝身”,蜂腰一扭,双足一踏一合,使招“飞鸿揽月”,旋身窜起三丈多高。半空中双臂一合,向前一压,使招“鱼鹰探海”,头下脚上,斜着身子,朝着楔子形栅板顶部快速地落下。他的手刚触及栅板顶部,便立即借劲弹起,半空中团身一翻,立身站在栅板顶部。楔子形栅板,厚约一丈,站在顶部,如履平地。
他这几下,干净利落,快捷异常。花茹雪只觉空中飘过一片蓝色幻影,泥鳅便已站在前方栅板顶部。
雁若翎嘴角微微一笑,回头看看花茹雪,说道,“茹雪妹妹,泥鳅弟弟在上面等你,姐姐送你一程。”
花茹雪心下明白,笑着把头一点,说道,“辛苦姐姐了。”说罢,把手递向雁若翎。
雁若翎伸手握住花茹雪双手,纤腰一拧,双足往两侧山体上一踏,手上用劲,向上一提一抛,花茹雪粉色的身影便立即飞上三丈多高的空中。这当儿,刘虎使招“飞鸿揽月”,几乎与花茹雪同时飞身空中。半空中,只见刘虎伸掌照着花茹雪粉色的身影轻轻一挥,花茹雪便立即使招“乳燕投林”,借劲快速地朝泥鳅栖身的栅板顶部飞去。将近栅板时,只见她纤腰一摆,轻飘飘落在泥鳅身侧。他二人站在栅板顶部,相视一笑。二人心中,均如春风荡过湖面般,漾起圈圈柔柔的波。花茹雪低头不语。泥鳅则微笑着看向山隘下方。
挥掌之后的刘虎,急速地向山隘底部坠落。即将落入山贼的攻击高度时,双掌往两侧山体上一搭,双脚顺势往两侧山体上一蹬,立即使招“飞鸿揽月”,再次飞身三丈多高的空中,随即使招“鹞鹰翻身”,“乳燕投林”,“雁落平沙”。飘身于楔子行栅板顶部。片刻之后,雁若翎亦如此这般地飘落栅板顶部。他四人站在那里,相视而笑。
他们翩若惊鸿般的身影,将山隘底部靠近栅栏边的山贼惊得目瞪口呆。“我的娘,这那里是人,简直是神啊!”
花茹雪微笑着看向雁若翎,拉着她的手,说道,“雁姐姐,你们的轻身功夫,当真是绝世无双,有空教我几招啊。”
雁若翎看看泥鳅,微笑说道,“茹雪妹妹,泥鳅弟弟的功夫技高一筹,有空让他教你。”
“师姐,别。当初多亏你指点,我才有今日。茹雪妹妹想学轻功,师姐是最好不过的师傅了。”泥鳅腼腆地一笑,说道。
“谁的功夫厉害谁便是师傅,这是习武之人历来遵循的规矩。来,茹雪妹妹,快些拜见师傅。”雁若翎把花茹雪往泥鳅身前一拉,微笑说道。
“雁姐姐,这•••”花茹雪低头说道。
“师姐,我•••”泥鳅低头说道。
“呵呵,泥鳅弟弟,茹雪妹妹交给你了,我和刘虎前面开路去了。”雁若翎笑着说道。
说罢,向刘虎使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双双腾身飞起,使招“鸿雁凌空”,平展双臂,背扣双脚,向着前方山隘底部急速地滑去。将近山隘底部时,二人伸掌往两侧的山体上一搭,上身直立,使招“飞鸿掠影”,双掌挥搭着两侧的山体,双脚交替踢踏着,一前一后,顺着山隘走势,朝着山隘出口飞掠而去。他二人掠过山隘最窄处,行至稍宽处,那里有山贼往上射来的利箭,在不停地上下起落。二人立即脚上加劲,一踏两侧山体,扭腰旋身,使招“飞鸿在天”,窜上空中。半空中,握弓在手,落地时,一挥一拉,“幕雨箭”便一左一右射向两侧洞里的山贼。他二人原地几个起落,洞内便再无利箭射出,只剩一片呻吟哀嚎之声,有那未受伤的山贼,只一个劲的向山洞里侧退缩,全无还手攻击之意。
二人站在原地,相视一笑,回头遥望山隘纵深处楔子形栅板上的泥鳅和花茹雪。只见他二人正牵着手,像两只大雁一样,双双凌空滑翔而下,速度快得惊人,瞬间便隐没在山隘底部。
雁若翎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泥鳅弟弟的‘栖霞神功’已可和爹爹媲美,带着茹雪妹妹飘飞,当真是一点也不费劲。”
“嗯,李师叔确是技高一筹。”刘虎点头说道。
再说泥鳅将左手牵着花茹雪的右手,使招“鸿雁凌空”,带着花茹雪急速地向山隘底部滑翔。将至山隘底部时,泥鳅急速地团身朝后一翻,直立上身,朝下坠去。坠至山隘底部较窄处时,立即分开双腿,两脚搭于两侧山体之上。二人滑翔时,泥鳅的左手牵着花茹雪的右手,待到泥鳅翻身下坠时,泥鳅已经快速地将牵着花茹雪的左手交换为右手。待到花茹雪随泥鳅坠下山隘底部时,二人已由滑翔时的并肩齐飞变为面对面的悬空立身山隘底部。他二人在这山隘底部,双脚踏着两侧山体,面对面站立着,感受着彼此呼吸的味道,两颗心砰砰地跳着。花茹雪低头不语,双颊绯红。泥鳅抬头望天,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然而,山隘底下喊声震天。泥鳅立刻惊醒,背过身去,把腰一弯,说道,“茹雪妹妹,我背你过去。”
“泥鳅哥哥,我•••”花茹雪迟疑地说道。
“茹雪妹妹,没事的,上来吧。”泥鳅柔声说道。
“嗯。”花茹雪答道,不再迟疑,小心地趴在泥鳅背上。
“茹雪妹妹,你双手勾紧了,千万别松手。”泥鳅说道。
“嗯。”花茹雪应了一声,双手环在泥鳅肩上,头低得紧紧的,埋在泥鳅背上。
“我走了。”泥鳅说罢,展开双手,搭着两侧山体,使招“飞鸿掠影”,双脚交替踢踏着两侧山体,快速地朝着雁若翎和刘虎站立的方向飞掠而去。片刻之后,便站在他二人面前,而花茹雪如在梦里一般,仍趴在泥鳅背上。雁若翎微笑不语,泥鳅则满脸通红,浓眉轻皱,轻声说道,“茹雪妹妹,到了。”
“啊,••••••”花茹雪惊叫一声,如梦方醒,弹身飘落地上。
“雁姐姐,你们真厉害,把山贼都打退了。”花茹雪看看两侧山洞里不住呻吟哀嚎的山贼,回头笑着说道,脸色绯红。
“呵呵,茹雪妹妹,泥鳅弟弟从那么高的地方背你下来,那才叫厉害哦!”雁若翎笑着说道。
“雁姐姐,••••••”花茹雪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呵呵,泥鳅弟弟,我们在前面开路,茹雪妹妹就交给你了。”雁若翎笑着郎声说道。
“嗯,这•••,好的。”泥鳅应道。
当下,雁若翎和刘虎一左一右地走在前面,泥鳅护着花茹雪走在后面,朝着山隘出口行去。路两侧洞内的山贼退缩在里侧,眼巴巴看着他们往外行去。不多时便来到山隘出口附近,两侧木屋内的山贼一个个虽然剑拔弩张,却没人敢贸然出击,只是虚张声势,任由泥鳅他们一步步靠近山隘出口。
山隘出口处的山贼见着泥鳅他们走来,像老鼠见着猫一样,缩身躲在屋子里,只盼他们快些离开,栅栏寨门开得大大的。
出了寨门,泥鳅回头望望冬季里依然苍翠的翠屏山,再转头举目远眺朦胧的火狐山,内心激动不已,“爹,娘,我回来了,姐姐,我回来了,花猫、燕子,我回来了,花花,我回来了。亲爱的火狐山,亲爱的梨园村,泥鳅回来啦!”
刘虎举目环视了一周,叹道,“这世上既然还有比我们衡山美丽的地方,真奇了,这里比传说中的世外桃源还美。”
“是啊,你看,这山,在这冬季也是翠绿翠绿的,高高的,直直的,和天挨得那么近,像一道屏风一样立在这旷野之中。再看这山下的湖,水是那么的蓝,湖面是那么的宽,虽在深山之中,看起来却比武陵湖壮观许多。再看这边,远处的山,红绿相间,煞是漂亮,应该就是泥鳅弟弟家乡的火狐山吧。再看这两边,远山朦朦胧胧的,不着边际。再看这群山之间,有平地有丘陵还有溪流。唉,当真是一处生活的好所在,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雁若翎指指点点,叹声说道。
“呵呵,雁姐姐,这么漂亮的地方确实少见,冬天看来尚且也这么美丽,春天就不用说了。要不,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吧。”花茹雪笑着说道。
“以后的事只待以后再说了,衡山是我的故乡,你不知,俗语说的,‘亲不亲家乡人,甜不甜家乡水。’无论走到哪里,还是家乡好。”雁若翎笑着说道。
“嗯,雁姐姐,妹妹明白的。”花茹雪微笑答道,她的心里却在想,“以后要和泥鳅哥哥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对面那红绿相间的山便是火狐山了,梨园村便在山脚下。”泥鳅指指对面远处的山,说道。
“嗯,我们走吧。”雁若翎说道。
“啊,我们的马还在山外呢。”花茹雪想起了马,大声说道。
“茹雪妹妹,由它去吧,那山隘,容不得马过,除非从屋子里面杀过来。”雁若翎微笑说道。
“唉,看来只有这样了,可惜我家的黑马了。”花茹雪惋惜地说道。
“以后叫泥鳅弟弟送你匹好马。”雁若翎笑道。
“雁姐姐,马儿自然有人领养,到时我们去找就是了。”花茹雪天真地笑道。
“嗯,好的,我们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找马。”刘虎被花茹雪的天真逗乐了,笑道。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四人说说笑笑,沿着清澈的梨花溪,朝着火狐山行去。
他们沿途经过一处荒草滩,两座小山丘,一片荆棘林,来到宽阔的梨树林里。春天里茂密雪白的梨树林,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抗拒着冬的严寒。过了梨树林,天已黑定,不远处的梨园村,星星点点,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祥和安宁。
“我亲爱的梨园村,生我养我的梨园村,我回来了。”看着眼前熟悉的村庄,呼吸着周围熟悉的空气,泥鳅高兴地在心里喊道。
“雁姐姐,茹雪妹妹,刘大哥,我家就在前方村子中间,我们这就过去。”泥鳅抑制着内心的激动,用手一指,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
“嗯,泥鳅哥哥,你先去向伯父伯母问好,我们随后就到。”花茹雪心知泥鳅此刻巴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家里,便善解人意地说道。
“茹雪妹妹说的有道理,泥鳅弟弟,你快去见伯父伯母,我们随后就到。”雁若翎说道。
“嗯,那我先走一步了,你们赶紧过来。”泥鳅说罢,展开轻功,朝着村子飞掠而去。
他的“栖霞神功”已至极高境界,不消片刻便站在熟悉的家门口,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他目瞪口呆。
曾经熟悉的院落枯草凄凄,往昔亲切的家门断壁残垣。
“爹娘哪里去了?姐姐哪里去了?”泥鳅呆呆地望着,心里一遍遍地念道。
过不多时,花茹雪他们过来了。看到院中的衰败景象,再看看泥鳅的样子,花茹雪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眼泪夺眶而出,低声喊道,“泥鳅哥哥。”
泥鳅浑然不觉,花茹雪泪如雨下,双手捂着嘴,低头靠在雁若翎肩侧,双肩颤抖,低声啜泣。
雁若翎心中一酸,转身揽着花茹雪双肩,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只见泥鳅如风一般飘出院子,朝着左边一间亮灯的茅屋飞掠而去。花茹雪惊叫一声,飞身追出院子。雁若翎和刘虎亦跟了过去。
泥鳅在茅屋前停了下来,急切地拍打着茅屋的门,一个劲地喊道,“刘爷爷,我爹我娘去哪儿了?我姐姐去哪儿了?”
屋内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颤声说道,“谁啊?你是谁啊?”
“我是泥鳅,春来啊!刘爷爷,快开门啊!”泥鳅急切地答道,手不停地拍着门。
“唉,可怜的孩子!”屋内的老人叹声说道。
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堂屋中间。老人虽然上了点年纪,背却一点不驼。他的儿子儿媳,一对中年夫妇,站在他的身后,显得有点拘谨。
“刘爷爷,我爹我娘去哪儿了?我姐姐去哪儿了?”泥鳅扑进屋子,跪倒在地上,抓着老人的衣襟,急切地问道。
“唉,孩子,可怜啊!”老人伸手摸着泥鳅的头顶,摇头叹道。
“刘爷爷,我爹我娘去哪儿了?我姐姐去哪儿了?”泥鳅继续问道。
“孩子,起来吧,我带你去看你爹娘。”老人说着,伸手去拉泥鳅。泥鳅站了起来,双手扶着老人。老人拄着拐杖,摇头叹息一声,对着刚才开门的少年说道,“宽儿,去拿上火把,随爷爷去趟斑竹林。”那少年进伙房点了根桐油火把,举在手中,带头走出门外。老人拉着泥鳅的手,蹒跚着走出门外。少年举着火把,照着路,带着他们朝村尾山脚的竹林走去。
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宽儿把众人带到了一片竹林里。老人接过宽儿手中的火把,在泥鳅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朝竹林深处走去。
竹林的尽头,山的脚下,两座坟肩并肩挨着。老人停下了蹒跚的脚步,略带嘶哑的声音,颤抖地说道,“思远啊,我把春来给你带来了,你好好看看吧。”
泥鳅只听头顶“轰”的一声,瞬间顿觉五内如焚,一头栽倒在坟前,不省人事。
花茹雪一声惊呼,飞身扑了过去,抱住泥鳅,边哭边喊,“泥鳅哥哥,泥鳅哥哥!”
雁若翎泪眼婆娑,颤声说道,“这如何是好?”
刘虎拉着雁若翎的手,不知说啥好。
“唉,可怜的孩子,这是急火攻心啊!”老人说着,颤巍巍前行两步,刘虎见状,赶忙过去扶着老人。老人费劲地弯下腰,伸手往泥鳅的人中上掐了两下。
泥鳅悠悠醒转,眼神涣散,神情凄然,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花茹雪将泥鳅抱在怀中,不住地抽泣。
老人慢慢伸直了腰,拄着拐杖,略微苍老嘶哑的声音幽幽地说道:“孩子,当年你随罗大侠走后不到半月,那青龙寨的贼人便来到村里,*着你爹把你交出来。你爹性子刚烈,只说,‘别说我儿子不在村里,即便是在村里,惹了事,也得由当爹的来担着。’说不上几句,便和贼人动上了手。你爹是猎户出身,拳脚功夫也还会一些,但是,好汉敌不过人多,硬生生被那伙贼人活活打死。你爹还没下葬,那些天杀的贼人,隔天夜里便又来到你家,掳走你姐姐也就罢了,既然还放火烧了你家屋子,可怜你娘被活生生烧死。唉,可怜的孩子啊!”
泥鳅躺在花茹雪怀中,两眼流着泪,嘴唇咬得紧紧地,血顺着嘴角直往下流。花茹雪哽咽着,用帕子蘸着泥鳅嘴角的血。雁若翎只把牙根咬地痒痒地,刘虎把拳头捏得紧紧地。
老人顿了顿,继续慢慢说道,“更为可恶的是,从那以后,天杀的贼人们便常到村里来强取豪夺,*着我们每年上供。唉,好好的一个梨园村,如今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有那受不了气的,躲进了深山之中,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凄惨日子。大多数的村民还是在这里忍气吞声,任由贼人们剥夺。不仅如此,还把一些年轻力壮的青年抓去当差,*着做贼。我的大孙儿,宽儿的哥哥勇儿,以前是多勤快的一个人啊,前年被贼人抓了去,如今,变得好吃懒做,贼里匪气,鱼肉乡邻。唉,造孽啊!”
说到这里,老人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梨园村的老村长刘毅。当年泥鳅父母死后,便是他带人安葬的。
“唉,最近更是稀奇,村里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前几天同时失踪,她们的爹娘哭的死去活来。我们梨园村向来是山高皇帝远,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你还记得燕子吗?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也在前几天失踪了,她娘找了三天哭了三天,如今卧床不起。唉,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代人都平平安安,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老人摇头叹道。
“刘爷爷,是我不好啊,都是我啊,都是我惹的祸啊!”泥鳅突然坐起,跪扑到老人面前,抱着老人的双腿,泪如雨下,哀声痛哭。花茹雪也跟了过去,跪在泥鳅身侧,左手挽着泥鳅手臂,右手轻轻拍着泥鳅后背,眼中流着泪,嘴里不停低声喊着,“泥鳅哥哥,泥鳅哥哥••••••”
“都是我啊,都是我惹的祸啊,害死了罗大哥,害死了爹娘•••”
“都是我啊,都是我啊,害苦了乡亲,害苦了姐姐,害苦了燕子,害苦了大家。”
“都是我啊,都是我啊,都是我啊,刘爷爷,我该死啊,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爹娘,对不起罗大哥。”
“我该死啊,我该死啊,我对不起姐姐,对不起燕子,对不起受苦受累的乡亲。刘爷爷,我该死啊!”
“刘爷爷,你打我啊,骂我啊,我该死啊!”
泥鳅抱着老人的双腿,边哭边喊,几近疯狂。花茹雪跪在他身侧,不住地哭喊,“泥鳅哥哥,泥鳅哥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那时你还小,还是个孩子。”
“唉,孩子,没人怪你啊!当年你保护了神鹿,大家都夸你少年英雄。想那神鹿,在我们梨园村人的心中,它就是我们的老祖宗啊,没有它就没有我们梨园村的今天。当初是它找到了水源,救了整村的人,我们才得以在这里繁衍生息。它是我们梨园村的神明啊,每一个梨园村人都有责任保护它,保护它不受任何伤害。”
“孩子啊,可怜的孩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怪只怪那些天杀的贼人可恶。我们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偏就看不惯,偏就要来扰乱我们的生活。唉,我可怜的孩子,快起来吧!我们梨园村的未来就靠你了啊,你是我们的英雄啊,就等你来为大家讨回公道了啊,我老人家相信你有这个本事!起来吧,孩子!”老念叨着,伸手去扶泥鳅。
“刘爷爷,刘爷爷,我恨自己啊,我原谅不了自己啊!”泥鳅摇头哭道,跪在地上不起来。
“孩子,不要这样,你这样,你爹爹不愿意,你娘不愿意,我们都不愿意。你姐姐,燕子,还有我们整村的人都等着你为我们讨回公道。孩子,起来吧。”老人拉着泥鳅的手,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慈爱,柔声说道。
“刘爷爷,你放心,我会为大家讨回公道的,我会找回姐姐和燕子的。”泥鳅站起,把泪一抹,哽声说道,语气回复了往日的坚毅。
花茹雪站了起来,依在泥鳅身侧,轻声说道,“泥鳅哥哥会的,一定会为大家讨回公道的。”
“还有我们,我们会为大家讨回公道的。”雁若翎和刘虎同时说道。
“嗯,这就好,这就好,我老人家代梨园村的老老少少先谢过几位了。唉,我们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老人颤巍巍地点头说道。
“刘爷爷,天凉了,你老人家回去歇息吧。”泥鳅说道。
“嗯,孩子,你也回去吧,到我家吃点饭,饿了一天了吧。”老人拉着泥鳅的手,关切地说道。
“刘爷爷,你先回去,我要在这里陪陪爹娘。”泥鳅说道,语气中透着伤感。
“唉,孩子,也好,也好。今后啊,梨园村的家家户户就是你的家,你愿到哪家便去哪家。你家的房子,我明天张罗大家,用不了半天便可盖好。以后啊,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老人说道。
“嗯,刘爷爷,你们受累了。”泥鳅说道。
“好吧,孩子,我先回去了,随后叫宽儿他爹给你们送些吃的用的过来。”老人说道。
“爷爷,不用送来,我们送你回去,顺便带来便是。”雁若翎说道。
“嗯,好的,好的。”老人说罢,喊上宽儿,领着雁若翎和刘虎,朝村里走去。
第二天,村民们奔走相告,他们的英雄泥鳅回来了,大家忍气吞声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当年泥鳅悄没声息地离家而去,随后便是家破人亡。这一切皆是为了保护梨园村的神明,火狐山的九色麋鹿。如今,神鹿依然在山中,梨园村仍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虽然大家被山贼欺压,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但在大家的心里,都坚信,忍气吞声是暂时的,只要神鹿还在,梨园村就有希望,苦日子就早晚会过去。如今,当年保护神鹿的英雄回来了,大家的苦日子就要结束了。大家奔走相告,怀着对泥鳅的敬意,带上给泥鳅的礼物,拿上给泥鳅爹娘的祭品,朝着村尾的竹林走去。
竹林的尽头,山的脚下,李思远夫妇的坟前,泥鳅身披孝服,跪在地上,烧着纸钱。花茹雪、雁若翎、刘虎均一身素黑,站在泥鳅身后,神情肃穆。村民们成群结队地来到坟前祭拜,大家的脸上满是敬仰之情。周围的树上飘荡着白色的幡布,诉说着泥鳅心中浓浓的哀伤。
泥鳅在坟前守孝七天,花茹雪、雁若翎、刘虎陪了他七天。练武之人向来是拳不离手,七天之中,花茹雪未搁下“猎鹰剑法”,泥鳅、雁若翎和刘虎亦没丢下“栖霞神功”和“落日神功”。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招式气劲之中透着股哀思。正如唱歌的人用歌声表述情感一般,他们的喜怒哀乐皆可在招式气劲之中体现。
七天之后,泥鳅他们回到村中。曾经熟悉的院落干净整洁,往昔亲切的家门焕然一新。进屋一看,屋内的家私有条不紊的摆放在堂屋之内,伙房的墙上挂了满满一排熏肉,地上的米缸面缸装得满满的。泥鳅的内心无限激动,“乡亲们,我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一定让梨园村回到从前的世外桃源。”
当下,泥鳅向乡亲们告别,准备去青龙寨为大家讨回公道。村民们自发地拿上武器,聚在一起欲随泥鳅一同前往青龙寨。泥鳅不同意,要大家在村里像平日一样生活劳作,不要替他担心。村民们不依,坚持要同他一起上青龙寨。泥鳅不想大家受到伤害,更不愿大家为他担心,便在众人面前演练了绝世神功,令大家相信他会毫发无损地为他们讨回公道。
四
一身白衣的泥鳅,面容虽看去憔悴忧伤,却更显俊朗沉稳。他领着一身粉色的花茹雪和一身翠绿的雁若翎及一身藏青的刘虎,疾行在通往青龙寨的路上。
他们四人到青龙寨后,二话不说便击碎寨门,打翻守门的喽啰。进入寨门之后,站在山隘入口处,看着两旁木屋内人头攒动全副武装的山贼,泥鳅运上内力,喊道,“青龙寨的喽啰们听清楚了,我是梨园村的李春来,我这番前来一是为父母报仇,二是为我梨园村的乡亲讨回公道。你们若有不想为虎作伥,想要回家守着妻儿老小好好过日子的,便退向一边,否则休怪我箭下无情!”
他的声音,用上内力,沿着山隘,从前至后,传到了每一个山贼的耳里。山隘深处的胡焕熊听来,是那般的刺耳,立即传话下去,“所有兄弟,凡伤了李春来的赏金千两,杀死李春来的赏金万两。”
胡焕熊的话果然有效,顷刻间,山隘两侧的木屋内飞出无数的利箭,同时打开了木屋的门,涌出百十个山贼,挥舞着刀剑梭枪,朝他们四人奔来。
泥鳅嘴角冷笑,左手提起落日弓随意一挥,右手拉着花茹雪,使招“疾风卷帘”,立即闪身后退,脚刚着地,“幕雨箭”便已射出。迎面而来的山贼,齐刷刷倒下一片。而泥鳅和花茹雪已闪身寨门之外,射来的利箭落在他们身前二尺的地上。
再看雁若翎和刘虎。只听雁若翎低喝一声,“来得好!”,二人就地旋身,使招“飞鸿在天”,原地飞起三丈多高,落地时,蜂拥而来的山贼只剩零星几个站立原地,山隘入口的地上躺满了被“幕雨箭”射伤的山贼。
他们几人虽然心有怨气,但在内心深处均觉人都应有好生之德,何况这些喽啰不过是受人差遣,罪不该死,因此,山贼们虽然伤倒大片,却无性命之忧。
泥鳅和花茹雪飞身掠到雁若翎和刘虎身侧,四人扫视着周围的情形,地上躺满受伤的山贼,两侧的木屋内从后面涌来的山贼们声势虽大,却都聚在屋内,不敢贸然出门。
泥鳅看看雁若翎,说道,“师姐,你和刘大哥走右边,我和茹雪妹妹走左边,打进屋去,沿着两边往里面清过去,今天非得把这贼窝捣了。”
“嗯,师弟说的是。茹雪妹妹跟着你,你得多加小心,留意贼人的冷箭。乱战起来,谨防冷箭伤人。”雁若翎关切地说道。
“嗯,雁姐姐放心,我和泥鳅哥哥在一起没事的,我们会小心的。雁姐姐,你们也要多加小心!”花茹雪微笑答道。
“妹妹放心,我们会的。”雁若翎答道,看看刘虎,二人挥掌击碎右侧木门,把弓一挥,屋内的山贼倒了一片,二人再一挥弓,屋内已无站立的山贼,二人随即飞进屋内,挥动着弓弦,顺着木屋内的走廊,朝着山隘深处打过去。伴随着弓弦的鸣响,山贼一个个应声倒地,山隘里尽是呻吟哀嚎之声。
左侧的泥鳅亦击碎木门,飞身屋内,弓弦疾挥过后,近前的山贼尽皆倒地呻吟。花茹雪紧挨着泥鳅,挥舞着手中软剑,击打着零星飞来的利箭。他二人,一个远攻,一个近打,配合的天衣无缝,把那想要领赏的山贼急得直跺脚。二人紧挨着,攻击着,一步步朝山隘深处行去。
他四人在山隘两侧山体底部依山而建的木屋内摧枯拉朽般的进攻,顷刻间便将屋内的山贼打得满地哀嚎。这木屋左右相通,沿着山隘形成一道山底长廊,向里纵深,直至山隘最深最窄处。他四人在这长廊内尽情地施为,不消片刻功夫,便在呻吟哀嚎声中来到了山隘最深最窄处。在外观望时,这山隘最深最窄处形如楔子插在陡立的两山之间。此刻,泥鳅他们置身山隘两侧山体底部,行到这最深最窄处时,放眼望去,两侧山体底部各是一个宽敞的山洞。山洞甚是宽敞,一间间木石搭就的屋子摆在其间。屋子周围,聚满了全副武装的山贼,一个个胆战心惊,缩作一团,害怕泥鳅他们举手投足间便伤到自己。胡焕熊的悬赏在他们心里已成了遥远的泡影,只留下在阳光下闪耀的五彩斑斓。
正当泥鳅和花茹雪凝视着面前的山贼,一步步向他们*近时,山贼们突然向两侧散开,退向中间一间较气派的屋子,将其团团围住,围了有三层之多。
而此刻,雁若翎和刘虎已将右侧山洞内的山贼打得跪地求饶。
雁若翎和刘虎所在一侧到这山隘最深处时,亦是一个宽敞的山洞,布置和泥鳅面前的山洞差不多。两个山洞有一过道相连,这过道修在山隘最窄处堵住隘口的楔形栅板底部。
正当雁若翎和刘虎准备越过过道与泥鳅和花茹雪汇合时,过道内风一般闪出五个儒生打扮,手握折扇年约三十的青衣男子,挡在二人身前,成扇子形排开,未发一语,便挥扇朝二人疾点。
雁若翎和刘虎只觉千万寒星朝着周身要穴飞驰而来,未及细想便双双蹲地旋身,使招“鸿影暗渡”,贴着地面向两侧旋飞出去。站立起身时,急速挥弓拉弦,一左一右射出“幕雨箭”。定睛再看时,雁若翎已站在那五人排成的扇形的左外侧,而刘虎则站在右外侧。他二人射出的“幕雨箭”,左三右二,化作五道气箭,分袭扇形排开的五人。那五人也当真了得,瞬间便已移形换位,结成圆形,合力化解雁若翎和刘虎射出的“幕雨箭”,同时挥扇疾点。雁若翎和刘虎的五道气箭,两道被躲开,三道被化解。二人正欲惋惜时,数点寒星便已迎面疾射而来。二人心下微怒,就地一旋,“幕雨箭”化作无数气箭,带着怒意,织成气浪,潮水般朝着那五人飞涌而去。迎面而来的寒星被气浪淹没,无数的气箭如飞蝗般盖向那五人。再看那五人,只见他们挥扇原地旋身,带起的劲风形成一个圆柱将五人包裹,把飞蝗般的气箭牵引向洞顶。“幕雨箭”幻化的飞蝗令那五人全力应付,却给了刘虎和雁若翎绝佳的进攻时机。只见他二人一左一右,双双错步拧身,疾速地挥弓拉弦。清脆的弦鸣瞬间响彻山洞,“惊鸿箭”挟着低鸣朝着包裹五人的圆柱飞啸而去。只听两声惨叫,圆柱立刻涣散,那五人排就的圆形立刻变成三角,倒身地上的两人不住地抽搐,肩胛处猩红一片。这“惊鸿箭”的威力仅次于“落日箭”,内力消耗亦较多,雁若翎和刘虎若非情非得已,不会轻易使用。“惊鸿箭”一出,不死必重伤。他二人和那五人势均力敌,如若不及时取胜,在这狭窄的山洞里纠缠,时间久了必将吃亏。何况泥鳅和花茹雪急待支援,情急之下,他二人便使出厉害杀着“惊鸿箭”。
结成三角站立的三人,看看地上重伤的同伴,再看看左右两侧二十步开外的雁若翎和刘虎,三人点点头,慢慢靠拢在一起,背挨着背,手挽着手。雁若翎和刘虎凝神注视着三人的举动,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见其中一人突然双臂一收,和他手挽着手的两人便如离弦之箭,朝雁若翎飞掠而来。而他则立即转身朝刘虎飞奔而去,手中的折扇不停地挥动,点点寒星朝着刘虎的全身要穴飞袭而去。攻向雁若翎的两人,在那人双臂全力一送之下,朝雁若翎飞掠而来,手中折扇不停地疾挥,点点寒星亦朝雁若翎飞袭而来。刘虎和雁若翎虽然一直注视着三人的举动,未曾想他们会有如此不顾一切的打法。这种打法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们拼着牺牲攻击刘虎的一人,合其余二人之力,全力攻击雁若翎,欲置雁若翎于死地。然而,他们错了。雁若翎和刘虎静观其变,以逸待劳,只见他二人各自就地一旋,卷起一股旋风,挥弓射出的“幕雨箭”幻化作千丝万缕的气箭,当真如雨幕一般,从身子正前方向外急速扩散,把那迎面飞来的点点寒星挡落尘埃。他二人各自闪电般蹬地退身,后退之中,二人各自挥弓射出“连珠箭”。刘虎射出的“连珠箭”击中那人的左右手腕,而雁若翎恨那二人有心欺她,“连珠箭”连续射出,分别击中那二人握扇的手腕和双腿膝关。
五个青衣男子,一人站在刘虎身前,二人站在雁若翎身前,二人躺在靠近过道的地上。他们的面上均挂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而且败得毫无知觉。他们五人是儒生门一等一的好手,五人联手,在江湖少有敌手。而今,却败在了两个不知名的飞云门小辈手下。飞云门当真那么厉害吗?他们的脸上满是诧异。
儒生门以暗器打穴见长,所有弟子均是儒袍加身折扇在手。那扇那袍均暗藏机关。和儒生门弟子对敌,一不小心便会中暗器,这是江湖人士最为头疼的。儒生门弟子从衣服的颜色便可看出他的辈分,刚入门的弟子一般穿黑衣,辈分较高的弟子穿青衣或灰衣,而辈分最高的弟子或门中管事则穿白衣。
雁若翎和刘虎,斜目冷笑看看面前僵立的青衣男子,闪身朝过道奔去。
再说泥鳅和花茹雪,二人并肩站一起,凝神看着前方战战兢兢的山贼突然散开,围在一间较气派的屋子周围。不一会,门开了。门前的山贼走向两侧,从屋内走出十多个人。为首的是三个小头目,中间方脸阔腮的虬须汉子便是胡焕熊,他的左边是个长着鹰钩鼻的汉子,右边是灰袍老者何东离,后边是六个儒生打扮的灰衣男子。
为首的三个小头目退向两边,胡焕熊、何东离及鹰钩鼻大汉,审视着泥鳅和花茹雪,片刻之后,胡焕熊说道,“这位兄弟,青龙寨和你无怨无仇,为何前来踢寨?”
“好个贼人,你们杀我爹娘,掳我姐姐,欺我乡亲,还说无仇?”泥鳅愤声说道。
“哦,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胡焕熊轻描淡写地说道。
“说得轻巧,父母之仇深似海,凭你一句教训就罢了,这也忒天真了吧!”花茹雪亦怒声说道。
“那要怎样?难道非得杀了他们?朋友,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你便是。”何东离一脸正直地说道。自泥鳅前次来青龙寨,他便看出泥鳅确是身手卓杰,对付他必费一番周折。但他又发现,泥鳅虽然打伤大片山贼,却心存仁厚,未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因此,他便想利用泥鳅的这份仁厚,动摇他复仇的决心,然后再伺机而动。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若真这样,我爹娘便不会死,我罗大哥便不会死,我梨园村的乡亲便不会受苦。”泥鳅冷笑说道。
“真不要脸,你们作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饶人?杀了那可恶的贼人,替伯父伯母报仇,把你们这群贼人赶出青龙寨,还这里一个世外桃源。这就是我们的要求。”花茹雪愤声说道。
“你们的要求还真难满足,这架看来是非打不可了。”何东离看看身旁的胡焕熊,说道。
“你爹娘是我身旁的兄弟失手致死的,他和我有八拜之交,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有本事你就来吧。”胡焕熊左手指指身后长着鹰钩鼻的独眼大汉,把右手中的鬼头刀一摆,横在身前,说道。
“看好了!”泥鳅喝道。话音未落,手中的落日弓一挥,便见独眼尖鼻大汉捂胸倒地,他身后的六个灰衣男子向两边急闪。
他早看清了胡焕熊身旁的独眼尖鼻汉子,那汉子赫然便是几年前在火狐山追杀花花的鼻毛大汉。旧仇新恨一齐涌上心头,一切因他而起,他罪该万死!落日弓一挥,射出的“归宗箭”带着愤恨朝独眼尖鼻汉子飞驰而去。众人只听他一喝,一挥,便见胡焕熊身旁的独眼汉子捂胸倒地抽搐。
胡焕熊面色煞白,把手中的鬼头刀一挥,身后的山贼蜂拥而至,将他们团团挡住,一个个胆战心惊,虚晃着手中武器,不敢贸然出击。这些喽啰们早见过泥鳅的厉害,举手投足间便会叫人伤胳膊瘸腿。他们不想像那些受伤的人一样哭爹喊娘,只盼这场争斗快些结束。有那心有顾虑,挂念妻儿老小的,或躺地上装伤干嚎或乘乱溜走。更有来自梨园村和青龙寨寨民被*为匪的,胆小的早丢下武器逃走了,有二十来个胆大的拿着武器聚一起,由两人领着从洞的里侧慢慢向泥鳅和花茹雪靠拢。见着有人靠拢,泥鳅正欲挥弓射击,却见领头的一人好生面熟,依稀便是儿时玩伴花猫。泥鳅心头一热,把弓放下,只等那人朝他慢慢走来。
花猫慢慢靠近泥鳅,眼中透着笑。这情形早被胡焕熊身旁的何东离看在眼里,他初始以为那些人想去偷袭泥鳅,可是越看越不像,那小崽子见那些人朝他靠近,开始还准备开弓射击,后来却把弓慢慢放下。再看那些人,哪里是去偷袭,简直就是去投靠,一个个走得那么从容,尤其是那带头的,脚步轻快,表情兴奋,和那小崽子好像是老相识。
何东离阴阴地一笑,和胡焕熊耳语几句,胡焕熊朝身旁的小头目使个眼色,低声吩咐几句。瞬间,便见数十支利箭飞啸着射向靠近泥鳅的山贼。这些山贼均是从梨园村抓来当差的,他们在花猫的带领下,准备助泥鳅一臂之力,未曾想却惹来了麻烦。
泥鳅听得风响,当即惊喝一声,“快趴下,箭!”惊呼声未止,他已飞身朝花猫他们飞掠而去。他和花猫他们相距甚远,出手相救已有些迟。然而,他是泥鳅,是雁鸿飞的关门弟子,终非凡人可比。只见他飞掠中把弓一挥,“幕雨箭”幻化的数十支气箭便低鸣着朝飞啸而来的利箭撞去。一阵闷响过后,大半的利箭被挡落地上,仍有不少朝花猫他们飞去,令他们惊慌失措。慌乱中有几人中箭倒地,大多数的人趴伏地上。机灵的花猫是最先趴地上的,此刻,他正伏地朝泥鳅全力爬去。
飞掠中的泥鳅尚未来到花猫身侧,便见无数利箭挟着寒星朝他飞袭而来。更为糟糕的是,那六个灰衣男子,朝着孤身一人的花茹雪飞掠而去。泥鳅暗叫一声,“不好!”,脚下用力一蹬,返身使招“追云逐日”,朝花茹雪飞掠而去,飞啸而来的利箭被他甩在身后,纷纷坠落地上。
这当儿,胡焕熊身侧的小头目正指挥着山贼,潮水般涌向趴伏地上的花猫他们。花猫他们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拼命地朝着洞外跑去。
正当泥鳅朝花茹雪飞掠而来时,花茹雪亦朝泥鳅飞奔而来。她早看见那几个灰衣人朝她飞掠而来,心下明白他们的意图不过是想让泥鳅左右为难,不及多想便起身朝泥鳅飞去。
花猫他们没命地狂奔,先前受伤的几个落在后面,被追来的山贼刺翻在地。
泥鳅和花茹雪飞掠中遇到一处,泥鳅当即拉着花茹雪的手,使招“虎跃龙潭”,旋身朝洞口飘去。
花猫他们朝着洞口飞奔而去,后面的山贼紧追不舍,又有几个被山贼撵上刺翻在地。
这时,雁若翎和刘虎飞进洞来,双双挥弓射向追来的山贼。迎面追来的山贼立倒大片,那六个灰衣人则挥扇还击,同时闪身后退。
泥鳅拉着花茹雪飘身站在洞口栅栏边,凝神望着被雁若翎和刘虎挡住的山贼和那六个灰衣男子。只见他们往后退去。
雁若翎和刘虎随意挥弓挡落灰衣男子射来的寒星,见他们朝后退去,便转身来到泥鳅和花茹雪身边。
这时,花猫正领着仅剩的十来个人朝泥鳅跑来,边跑边喊,“泥鳅,我是花猫,泥鳅,是泥鳅吗?”。
泥鳅心中一热,朝着花猫飞掠过去,拉着他双手,随即一抱,二人紧紧拥在一起。
半晌,泥鳅才哽声说道,“花猫,我是泥鳅,我回来了。”
“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你走了这几年,我们过得好苦。”花猫亦哽声说道。
“嗯,我都知道了,我一定为大家讨回公道,我这就是为大家讨公道来的。”泥鳅说道,语气是那般的斩钉截铁。他随即拍拍花猫的后背,和他松开,看着花猫,脸上露着微笑,微笑中透着自信。
“嗯,你自小就有本事,我相信你会为大家讨回公道的。”花猫揉揉眼,笑着说道。
“嗯,我会的。花猫,这些乡亲中有刘爷爷家的勇儿吗?”泥鳅看看花猫身后的那些人,问道。
“勇儿?这家伙忘本,帮着那些山贼欺负乡亲们,经常欺压我们这些在这里干苦力的。他如今是胡焕熊身边的红人了,是个小头目。你不用对他留情面,他坏事做绝,死不足惜。”说起勇儿,花猫义愤填膺,愤愤地说道。
“哦,我知道了。花猫,你带着这些乡亲到山隘外面去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够了。”泥鳅说道。
“嗯,我知道,我们在这里只会成为负担,我这就带他们出去,你们要小心应付。”花猫说道。
“我们没事的,你就放心在梨园村等我们回来吧!”花茹雪微笑着说道。
“好的,我们这就出去。泥鳅,我在梨园村等你回来!”花猫说罢,领着众人朝山隘外面走去。沿途尽是受伤的山贼躺地上哀嚎,他们平时尽被欺负,心中有气,走路时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就踩。不一会,他们就在哀嚎声中出了山隘泥鳅目送花猫他们沿着山底的长廊走出山隘,便转身带头朝山洞中间走去。胡焕熊、何东离已在前方严阵以待。
那些喽啰们早怕了他们手中的弓弦,早把他们视为神人下凡。他们身上没有箭囊,只拉空弦便可伤人,这不是神人是什么?这也难怪,他们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哪里知道神功绝技的奥秘。只见他们一个个畏手畏脚,在胡焕熊周围晃着武器,虚张声势。
泥鳅凝神看看胡焕熊、何东离及那六个灰衣男子,说道,“雁姐姐,等下我们全力对付那几个灰衣人,其他人不足虑。”
“嗯,茹雪妹妹注意保护好自己便是。”雁若翎说道。
“嗯,我会的,你们也要留意冷箭,人多手杂哦。”花茹雪说道。
四人说罢,凝神慢慢朝胡焕熊他们走去。
那些虚张声势的山贼一步步往后退去。
只见胡焕熊突然一挥手中的鬼头刀,身前的二个山贼立刻身首异处,只听胡焕熊大声喝道,“一群脓包,都给我上,否则,这就是下场!”
山贼们立刻吼叫着、呐喊着朝泥鳅他们冲来。
泥鳅看看雁若翎和刘虎,二人会意,他们三人同时旋身挥弓,射出的“幕雨箭”在飞云门三大顶尖高手的同力施为下,真不愧“幕雨”二字。他们的内力真气在弓弦的一拉一弹间,幻化为密密匝匝的气箭,带着嗡嗡的蜂鸣声,朝身前飞驰而去。
那些呼啸而来的喽啰,顷刻间便全部倒地哀嚎。这哀嚎声有许多是装出来的干嚎。有许多人是假装受伤倒地的,同胡焕熊的鬼头刀比起来,他们宁愿被气箭所伤,也不愿毙命于鬼头刀下。
前面的喽啰不断地倒下,后面的喽啰又不断地涌来,随着泥鳅他们弓弦的挥拉,继续倒下,继续涌来。片刻之后,洞内尽是哀嚎呻吟之声,只剩胡焕熊和三个小头目及何东离和六个灰衣男子,站在东倒西歪的喽啰们身后。
胡焕熊看看何东离,再看看身旁的三个小头目,低喝一声,“并肩子上!”,挥舞着鬼头刀,率先冲向泥鳅。那三个小头目亦挥舞着刀剑朝花茹雪奔来,何东离则朝身后的六个灰衣男子点点头,便见他们挥扇朝刘虎和雁若翎攻来。
他们四人本是肩并肩站一起,见胡焕熊他们冲过来,当即散开。
泥鳅和花茹雪一起,雁若翎和刘虎一处。
泥鳅和花茹雪并肩一起将胡焕熊和三个小头目引向一侧,雁若翎和刘虎则将何东离及六个灰衣男子引向一边。
泥鳅握着落日弓和胡焕熊斗在一起,花茹雪则挥剑和那三个小头目打在一处。
胡焕熊挥着鬼头刀,幻起片片光影,不愧是“幻影鬼刀”,只见片片光影在泥鳅身边不住晃动。泥鳅则紧握落日弓,展开“栖霞神功”绝妙身法“嫚步凌波”,如穿花蝴蝶般,随着胡焕熊舞起的光影飘忽。胡焕熊的鬼头刀始终未曾沾着他半点衣襟。然而,胡焕熊把刀挥得密不透风,舞得光影闪烁,亦令他无从下手。泥鳅只一个劲地随着胡焕熊舞起的光影飘忽。时间稍长,胡焕熊便开始流汗,继而大汗淋漓,挥刀的动作亦稍有凝滞。他这刀挥将起来,本就用着重力,旨在取人性命,虽然光影片片,却也着实累人。而泥鳅则凭着轻灵的身法,穿来绕去,飘来荡去,不显疲惫,反倒悠闲自在。再过片刻,胡焕熊手中的刀稍微一滞,便见泥鳅闪身圈外,而胡焕熊则脸色乌青,呆立当场,双肩处鲜血直流,鬼头刀亦坠落脚前。他的刀其实也就那么顿了一下,很轻很微小的一顿,旁观者根本无法觉察的一顿,可是在泥鳅的眼里却见他把刀顿在了空中,空门大开,便毫不犹豫地闪身挥弓拉弦,全力射出了“连珠箭”,当即击碎他双肩琵琶骨,令他终身不能再练武,废了他修持多年的功力,使他再难持强凌弱,占山为王。胡焕熊痛苦地看着眼前的泥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那个当年杀了瘦猴的少年吗?这身功夫当真无人能敌?
泥鳅回头看向花茹雪,只见她早已将那三个小头目刺翻在地,点了他们穴道,正挥剑和何东离斗在一处。
原来,花茹雪只几个照面便将那三个小头目刺翻在地,并顺手点了他们穴道,只等泥鳅来发落。花茹雪的“猎鹰剑法”乃是玄门正宗,岂是那几个小头目的三脚猫功夫所能比的?打翻小头目后,她见何东离在圈外朝雁若翎和刘虎放暗器,便提剑朝他攻去。
何东离在儒生门辈分虽高,功夫却稀松平常,被花茹雪挥剑刺得到处躲闪。花茹雪的“猎鹰剑法”已有七成火候,套路招式已是炉火纯青,只是功力尚欠火候。这与她的心性有关,她天生敏感,心思较多,再加上年纪尚幼,功力也就很难突飞猛进了。
这何东离活了大半生,功夫仍是二流角色水准,只因他年轻时作恶,被雁鸿飞撞见,伤了他手上经脉,令他半废不废,再难修成上乘武学,才致今日被花茹雪打得满场躲闪。花茹雪的功夫虽说不上出类拔萃,凭着一手纯熟的花家玄门正宗“猎鹰剑法”,却可跻身一流高手行列。对付一般江湖人士,自是不在话下。
泥鳅见花茹雪把何东离打得到处闪躲,本想由她戏耍,但想起何东离诡计多端,一直在胡焕熊身边出谋划策,恐花茹雪吃亏,便提起落日弓照着何东离的四肢要穴随意一挥,便见何东离僵立当场,面色乌青。
再看雁若翎和刘虎,他们挥着弓弦与那六个灰衣男子斗得正酣。只见那六个灰衣男子分成两组,站成一左一右两个三角形状,闪挪着,挥动着手中扇子,朝刘虎和雁若翎不停攻击。而雁若翎和刘虎则展开“栖霞神功”的绝妙身法,在这洞内游走,一会是“嫚步凌波”,一会是“鸿影暗渡”,一会是“和风炫舞”,一会是“飞鸿掠影”,一会是“虎跃龙潭”••••••;同时不停地挥动弓弦,“幕雨箭”,“连珠箭”,“归宗箭”,“觅日箭”,“狼蛛箭”,轮番射击,令那六个灰衣男子应接不暇。
飞云门的功夫讲究的是远攻近闪,若近身缠打则难见成效,而儒生门讲究的则是近身点穴。因此,这六个灰衣男子如此阵势,其目的就是要将雁若翎和刘虎*在角落里,围攻缠打。然而,飞云门独步江湖的“栖霞神功”,即便在斗室之中亦能闪避自如。欲想在这宽敞的洞内将他们缠住,谈何容易。不过,他们排成这样的阵势,攻守兼备,令雁若翎和刘虎亦很难一击奏效。三人一组,靠一起三头六臂,分开来各站一方,况且都是顶尖高手,一时间,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泥鳅和花茹雪奔了过来,站在圈外观战。那六人见此情形,立即合在一起,手挽着手结成圆形,慢慢朝洞外退去。雁若翎和刘虎亦停止了攻击,负手站一起,冷眼看他们朝外退去。
眼见那六人退出洞外,泥鳅飞身朝洞内的屋子掠去。花茹雪、雁若翎和刘虎亦飞身跟了过去。泥鳅先掠进较为气派的那间屋子,见一妇人正惊慌失措地和两个使女模样的姑娘收拾着细软。见泥鳅突然进来,她们慌忙趴伏地上,那妇人只一个劲地喊,“小哥饶命,小哥饶命!”泥鳅看了她们一眼,折身出屋,朝着别的屋子掠去。他一间间屋子挨着搜寻,除了见着几个干杂活的使女,并未见姐姐秋霞和燕子的身影。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头微微有些发热。
泥鳅风一般掠回那间较气派的屋子,冲那妇人喊道,“李秋霞在哪里?快说,你们把她关哪里了?”
那妇人被他的样子吓得瑟瑟发抖,颤声说道,“小哥,奴家,奴家不清楚。”
泥鳅不再言语,旋风般飘出屋子,朝僵立洞中的胡焕熊飞掠而去。胡焕熊双肩垂立,面色乌青。泥鳅掠到他身前,伸手往他双肩上一捏,帮他把碎裂的琵琶骨接上。只听胡焕熊一声惨叫,泥鳅当即大声喝道,“李秋霞在哪里?快说,李秋霞在哪里?”
“李秋霞是谁?我不清楚她在哪里。”胡焕熊颤声说道。
“前几年被你们掳来的那个女子,你们把她关哪里了?快说!”泥鳅急切地吼道。
“快说,不说有你好看。”雁若翎亦掠了过来,怒声说道,伸手往胡焕熊肩上一搭。
“我确实不知道,手下人干的事,我不是每件都清楚。”胡焕熊一脸无奈地说道。
“谁知道?是谁干的?”泥鳅厉声喝道。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手下人也许知道,你问问他们。”胡焕熊说道。
泥鳅看看不远处的何东离,飞身掠去,瞪着他,问道,“你知道这事吗?”
何东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模样,斜眼看着泥鳅,懒懒地答道,“没听说!”
“你找死!”泥鳅反手一挥,掴在何东离左边脸上,立刻把他挥出二丈多远。何东离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才站起。
泥鳅摇摇头,几近疯狂,放声喊道,“你们有谁知道李秋霞在哪里,快告诉我啊,我求你们了,告诉我啊!”
花茹雪见他那样,鼻子一酸,泪已流下,低声唤道,“泥鳅哥哥,不要着急,会找到的。”
“你们有谁知道李秋霞的下落,快告诉我,我求你们了啊!”泥鳅继续喊道,声带哭腔。
这时,躺倒地上的喽啰中一人站起,连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泥鳅闻声朝他飞掠而去,拉住他,急切问道,“快说,快说,她在哪里?”
他情急之下握住那人的手腕,只听那人“哎哟”一声,赶紧把手松开。再看那人时,额头冷汗直冒,痛得直咧嘴。泥鳅忙说,“兄弟,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快告诉我,李秋霞在哪里?”
那人把他看了又看,说道,“泥鳅,我是刘勇,我,我对不起村里的乡亲,你,你一定要原谅我。”
泥鳅看看他,想起老村长刘毅和花猫的话,点头说道,“我原谅你没问题,只要乡亲们能原谅你,你自己的良心能原谅你,那就什么都好说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快告诉我我姐姐在哪里去了?”
“嗯,你姐姐真可怜,被那个鹰眼糟蹋后卖到县城青楼去了。那青楼的名字好像是‘怜芳阁’”刘勇低头说道。
“该死的鼻毛大汉!燕子,燕子被他们带到哪里去了?”泥鳅低骂一声,继续问道。
“这个我也不很清楚,她和村里的两个姑娘是半月前失踪的。”刘勇说道。
“嗯,我知道了。”泥鳅说道,想起了在苔州城看到的布告,“燕子一定是被人拐走了,我一定要把她们找回来。”
当下,泥鳅对着洞内的喽啰们喊道,“你们听好了,快给我起来,速速离开这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可是,我们没有盘缠啊!”人群中有人说道。
“过来几人,和我到那些屋子里面去拿盘缠。”雁若翎说道。
喽啰中立刻走出二十多没受一点伤的人,和雁若翎、刘虎一起朝那些屋子走去。
不多时,他们从那些屋子当中搬出了三十几箱财物,摆在屋子前面。
“排好队过来,给你们分发盘缠!”花茹雪站泥鳅身侧,高声喊道。
喽啰们欢呼着,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来领盘缠。雁若翎、花茹雪、刘虎在一旁监视,由刚才那几个搬东西的人给他们分发财物。
盘缠发放之后,喽啰们陆续朝着山隘外走去,互相搀扶着,说笑着。
地上还剩些财物,泥鳅叫两个来自青龙寨当地的喽啰,命他们去翠屏山前面的寨子喊上乡亲们来分财物。这些财物都是山贼们从梨园村村民和青龙寨寨民手中强取豪夺来的,现在是物归原主。
喽啰们遣散完了,财物也分发完了。泥鳅看看胡焕熊和何东离,胡焕熊一脸的无奈,何东离满眼的愤恨。泥鳅心中一恻,走到胡焕熊跟前,说道,“带上你夫人,离开这里,回你老家去。还这里一个世外桃源。”
胡焕熊点点头,说道,“我走,我走,成王败寇,没什么可恨的。”说罢在那妇人的搀扶下,朝外走去。那妇人的怀中抱着先前收拾的细软。
花茹雪看看何东离,笑着说道,“老头儿,你还等啥,还想和我打吗?”
何东离愤愤地看她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泥鳅击碎洞门边的栅栏,走出洞外,来到山隘中,举目看看插在山隘最窄处的楔子形栅板,随即错步拧身,慢慢举起落日弓,一点一点慢慢拉动落日弓雪白的弦。雪白的弦慢慢地拉满,便见泥鳅右手一扬,一束炫蓝朝身前划出,“落日箭”带着炫蓝射向插在山隘最窄处的楔子形栅板。一声巨响响彻山隘,山隘最窄处腾起了一朵厚厚的烟尘。片刻之后,烟尘慢慢散去,山隘最窄处宽了许多,楔子形栅板已不复存在。
泥鳅望望山隘,在心中说道,“乡亲们,你们再不用过那忍气吞声的日子了,你们的公道我为你们找回来了,没人再来骚扰你们了。我找姐姐去了。”
当下,泥鳅、花茹雪、雁若翎、刘虎在刘勇的带领下朝苔州城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