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至灵夜行荒野,险些着了鬼城的道,亏他也有些手段,一口真阳之气加上阳涎破了那鬼城幻象,不想仓皇之中又于那乱坟之间救了一个少年,便促成一笔交易:如至灵肯送他回保定,那少年愿出纹银三百两。至灵喜不自胜,心想那唐文的五十两今后再说,反正逃不了他。于是,当即牵得马来扶那少年上去,自己也翻身一跃上得马去,双腿一夹催马上路。那马端得是匹好马,背负两人跑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却说那少年是谁,在此先搁下不提,下文自会交代。
再回来说说张无忌等人在武当山住了也有五天,周芷若的内伤已然康复,身体在小芝细心照看下,已是恢复如初。那小芝也端得是个美女胚子,生得婀娜多姿玲珑非常,且心灵手巧,待人接物优雅有度,深得掌门喜欢,只是身世凄惨。
据说十多年前,殷云升南下云游,至江浙一带,恰逢倭寇犯境扰民,夺财害命烧杀抢掠,官府屡屡发兵围剿,但查办不严除恶不尽。沿海居民受惊逃窜,倭寇便于后穷追不舍,正好与那云游至此的殷云升狭路相逢,倭寇举刀便砍,那殷云升何其了得,长剑上挑横刺,不几下已是将那小撮倭寇杀了个干净。殷云升见其余的受惊居民已然逃远,便继续前行,见路边死了无数村民,心中满是酸楚。忽然听得一个娃儿在哭,寻将过去原来是个两三岁娃儿,倚在路边石头后面,由于身材小也逃得一劫。殷云升慈悲心起,便将其带回武当视如己出,又见其身上带有一块玉,上面镂了一个“芝”字,便取名小芝,那小芝自小对那殷云升也百般孝顺,唯命是从。殷云升常言,有小芝无他求,由此可见宠爱有佳。
这次周芷若能如此早早康复,小芝确实是功不可没。这天,唐文找到孙明远言道,“我离家已有些时日,本欲寻得那七伤拳的高人,也好发扬祖宗之法,不想于此耽搁数日,掌门人飞云子闭关修炼,敝派还需有人主持大局,愚兄便与贤弟就此别过。愚兄能力有限,恐怕帮不得大忙,不过我看那位仁兄着实不是凡人,你能追随他,想来也必成大器。”
孙明远道,“唐兄乃人中豪杰,能与你结识也是我的造化,再次谢过上次的救命之恩。如得机会,定当往崆峒山拜会。唐兄若派中有事,小弟也不敢强留。还望回去路上多加保重。”孙明远又道,“七伤拳一事,小弟自会帮你留意,改日造访定会给你个惊喜。”
唐文谢过又去辞了武当掌门,便兀自下山去了。孙明远站在眺台远望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悲从心来忧伤不已。这时一个女子声音从背后传来,“男子汉如此痛哭流涕,也不知羞。”
孙明远闻得是小芝的声音,也不恼问道“小芝姑娘怎么不去照料芷若姐姐,反倒来这里捣乱。”小芝长叹一声,“他们一早便去祭奠先人去了,掌门叫我寻你去谈话。”孙明远应了一声,便随她去了。
孙明远随小芝来到三清观大殿,见了掌门人各自叙礼完毕,孙明远问道,“不知仙人此次有何指教?”
殷云升道,“近日有些江湖小贼,夜探武当,象是奔你而来,让我打发了。”
孙明远暗暗吃了一惊,竟然有人敢夜闯武当刺探机要,心想自己已是扰了张无忌夫妇的清静,不想如今又扰了武当,内心愧疚不已,便说道,“晚辈给武当平添麻烦还望真人恕罪,晚辈即日离去。”
殷云升笑道,“此言差矣,贫道与你父亲孙老先生也有交情,加之无忌也受你祖上恩惠,常言道‘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无忌本就是我武当挂名弟子,无忌恩人便是我武当之人,恩人有难,我等岂能等闲视之。陶仲文逆天行事,必遭天遣。昨夜闻得杜鹃急啼满是哀怨,小道稍懂梅花易数便以鸣啼次数起卦,占得明日未时见血光,想必定有血战。”
孙明远惊骇,“武当乃道家圣地,陶仲文怎么会贸然而来。如之奈何?”
殷云升道,“贫道才学不足,未能算得其细节。我思之再三,武当南岩之地山势险要,乃我祖师爷玄武大帝化仙之所在,是我武当弟子禁地,量他也寻你不到。”
孙明远扑通跪下身去,“想我孙家家道中落,承蒙各位不弃,来日肝脑涂地也不能报其一二。如今已是连累了无忌前辈,又加之武当圣地,小可虽死也不能赎罪。”
殷云升上前扶起孙明远刚想说话,见得张无忌与周芷若前来辞行。原来张无忌拜了张真人与父母,心想在武当已有些时日,多留不便于是请辞。
“前日承蒙真人搭救,必将感恩于心,然我夫妇已是过惯了闲云野鹤,牧马南山的生活,甚是厌恶这世俗的打杀,况且我夫妇偶得长生已是乱了世间章法,不敢干预太多这世间纷争。今日特来请别,孙明远祖上于我有恩,希望真人看我颜面将他收为门下。”张无忌哪里知道明日的血战,否则如何也不肯离去,孙明远听得张无忌要走欲上前言掌门占卜一事,哪知殷云升一把将他拉住暗施眼色,孙明远会意也不再言语。
殷云升道,“前辈言重了,小道也有此打算。”
张无忌躬身答谢道,“若是如此,也是他的造化。”说着递给孙明远一本书,“我已将平生所学尽收于此书,你如今习得我们一半的绝学已有些根基,加之你禀赋异常,来日必有所成。”说完和周芷若对殷云升躬身抱拳,说一声珍重便转身去了。孙明远随后跟着送去很远,见得黄叶纷飞北雁悲鸣,满眼凋敝,望着他们背影消失于冷峰峭壁之后,想起这一路坎坷,良久,再也禁不住哭将出来。
殷云升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长叹一声,“好一对神仙眷侣,希望不要再染上这世俗之事。”转身回去着手孙明远入住南岩之事,孙明远哭罢也兀自回去,却不曾发觉小芝在远处也是泪眼朦胧。
次日,孙明远随那殷云升登上阳岩,俯身下看只见烟云缭绕,峰峦秀美山势飞翥,状如垂天之翼,郁郁葱葱,青者为木白者为水,格局奇特,好一派仙境。殷云升右手提起那孙明远,喝道,“随我下去。”于是施展武当绝学梯云纵,从脚下绝壁直下而去,峭壁不下百丈,且光滑异常,很少有下手的地方。那孙明云哪知武当轻功梯云纵的奥妙,双眼紧闭惶恐不已,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不止。许久,双脚轻轻着地睁得双眼,原来是到了一处洞穴,转身一看后面的山崖依然不见谷底,原来这山崖之上竟然有如此仙穴,自上往下却是不见一点踪迹。洞口蔓藤错根盘结,直向崖下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殷云升道,“下面是我武当圣地南岩谷,乃武当生气之根源,贫道不便下去,只能送至此处,若非我武当梯云纵,任他武功再高恐怕下不来。就此拜别,明远珍重。”说罢纵身上去。孙明远抬头看去,只见那殷云升脚踏峭壁纵身向上,时而白鹤晾翅,时而白龙收尾,端得是好轻功,兀自惊叹不已。
孙明远回身过来见洞口立有石碑,石碑之上刻有小楷,但年代已久,斑驳不全,孙明远抹去上面灰尘,也只能隐约识得一些。一块刻有:说我颠来我就颠,颠颠倒倒有根源。一三三一颠倒颠,三三重叠上九天。九天之上有九真,九真返还化一元。阴阳气数乃造化,顺则生凡逆成仙。另一块刻有:天上玄壶生青酒,地下玉池长红花。青酒红花千年药,饮酒观花不老仙。孙明远看罢两块石碑不知所云,于是又来至第三块,见上面刻有:天上玄女酒,地下王母桃。饮酒吃仙桃,三餐吃个宝。孙明远看完三块石碑摇头苦笑,暗叹这是些什么言语。也不细加研究,便入得洞去。见得洞壁自然天成,洞中设有水泉,水汩汩而动,乃活水也。水泉后面有一块平地,像是打坐所在。又见的洞壁上刻有数幅壁画,上有荷花、清风、流水、飞云,空明灵秀,画幅上面刻有楷体大字:风吹荷花,左右摇摆,飞云流水,穿连不断,踩步悬肘,运气养性,原来是武当纯阳拳总决。
孙明远心想原来百年之前已是有人来过,便打坐取出张无忌的所传之书,修炼心法起来。
却说那殷云升回得殿中闭目打坐,未时已过,只待杀声四起。这时童子来报,“门外有三人拜访,却不愿报上姓名。”殷云升微微真开眼,思量一番,道,“有请。”便跟身殿外道场。
不多时便有三人进得门来,两男一女,为首一人,三十岁上下白衣翩翩,到得前来拱手行礼,“殷掌门,小可贸然拜访,还请恕罪。”
殷云升把那人细看一番,道,“原来是故人至此,何必拘礼。”
那三人皆一怔。
殷云升捋了捋胡子,“呵呵,十年前你夜探我武当,我们可是有一面之缘。”
那人一听颜面通红,又道,“今日造访,只为接迎我崆峒派唐文。”殷云升闻言怒指那人,呵斥,“江湖小儿,勿在本道人面前耍这等雕虫小技。”
那三人相视之下,那为首之人,喝道,“我乃司马空,今日来擒那孙明远。臭老道不识时务,休怪我等血洗武当。”